“你在質疑我的話？”

    她搖頭，“不是，是我分辨不出沒有真實感的東西。”

    “嗯？”

    “很多感情，我分辨不出真假。”

    牽過的手，溫暖的擁抱，卻抵不過幾封情的重量。愛過的人，重重的承諾，卻經受不起一點挫折。她不相信，她的愛情。

    很沒安全感的丫頭呢。

    範浦熙問︰“寶寶，風吹在臉上，會冷嗎？”

    小寶抬頭，迎面的秋風，帶著些許寒意。秋色已深，風確實有些冷。

    “嗯，有點冷。”

    他突然將她拉入懷里，將她的臉，輕輕按在胸口。

    “還會被風吹到嗎？”

    沒被風吹到，但是她嚇到了。拿在手里的咖啡，久久僵在半空之中，好一會兒才記得要退開。他卻不肯松手。

    “我能為你擋風，就可以讓你溫暖，對嗎？”

    口袋里的電話，適時響起。她借故從他懷里退開，又借故接電話，轉過身慢慢地往室內走。她慌張得連來電顯示也忘了看，直接接听。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響起︰“你敢比我幸福，我就不會放過你。”

    小寶完全愣住了，因為範浦熙慌亂的心跳，又完全被另一種震驚取代。她抬頭看向前方，司徒悟站在走道里。走道與伸展在外的陽台，隔著一層玻璃。玻璃太厚了太模糊，所以她才看到，他臉上正流淌著悲傷嗎？

    他放下電話，舉步往錄音室的方向走。

    錄音室內，羅華摘下耳麥，隔著玻璃，通過麥克風對錄音室內，第五次說了這樣的話︰“悟，走神走得很厲害。自己的歌，你不知道該帶什麼感情嗎？”

    羅華身旁一個清俊的男子，也微微沉思。悟這家伙，從他的情事件跟蒲熙與寶的事件一起被刊登出來後，就一直不對勁。剛才錄音休息了一小段時間後，他更是失魂落魄，怎樣都集中不了精神。

    說來也巧，鳳熙悟這張專輯名為《何必》，說的是分手以後，再見面的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這正好是與他緋聞主題貼切。現在在錄制的是，其中一首《何必嫉妒》。

    羅華轉頭對身後的人說︰“楚白，悟今天的狀態不行。”

    楚白點頭，“再讓他試一次，不行的話就暫停休息。”

    羅華打了一個開始的手勢。

    楚白看到門口站著的陶小寶，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也進來。小寶猶豫了一陣，慢慢地走了進去。

    司徒悟手里的吉他前奏剛巧結束，他抬起頭正好與陶小寶的目光對上。可能距離有些遠，又隔著玻璃，她竟然沒有躲開他的視線。

    她的目光，流淌著他不願看到的哀傷。他的目光，是否與她一樣呢？他有些悲傷，有些矛盾，有些期待著對她的種種，閉上眼楮，他唱——

    [……

    不許你吃醋

    別做無謂的嫉妒

    分手了又何必嫉妒

    分不清說的是你還是我

    明明想靠近

    卻總說服自己不要靠近

    是什麼矛盾了情緒

    不讓自己對你太好

    又不能看你對別人笑

    不讓你太過快樂

    又不忍看你難過

    ……]

    他目光鎖在小寶身上。很多人像他跟她一樣，愛過了，分手了，再見面……只是都會像他這樣矛盾掙扎嗎？時間明明已經過去很久，可以為可以模糊掉的記憶，在她再次出現以後，越來越清晰。

    又是錯覺嗎？他痛苦掙扎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讓她以為，這首歌是對他與她之間的感情有感而發。只是……小寶心口有些痛，又怎麼會是她呢？不能自以為是地對號入座，她已經狠狠錯過一次。

    她別開視線，任由他情感爆發的歌聲，一遍一遍穿透她的記憶，她的心髒。

    [……

    怎麼了這麼為了什麼

    明明想靠近

    卻總說服自己不要靠近

    是什麼掙扎了你我

    不承認我曾愛你過

    又不能忘記我曾吻你過

    不讓我太過難過

    又不能讓我快樂

    這樣你回來了

    你的愛呢

    會不會因此

    而重新來過

    ……]

    羅華與楚白相視一笑，沒想一直狀態不佳的司徒悟，突然完全進入狀態把這首歌拿下來，而且將每字每句的感情，爆發得淋灕盡致。

    只有範浦熙，在悟與小寶望著彼此的視線里，察覺到一絲一絲的絕望，慢慢地將自己捆綁。他似是明白了悟寫這首歌的心情，也隱約察覺到，他與小寶之間的感情，遠比他想到的，更深。

    “寶寶，去叫悟下來吃飯。”

    陶大寶有一手好廚藝，讓四合居近日來的伙食大大改善。可今天司徒悟已經以寫歌免打擾為由，一整天都呆在練歌房沒出來吃飯。

    崩計是唱《何必嫉妒》那首歌，投入的感情太多，他一時還不能釋懷，所以三番五次去叫他出來吃飯，他都不出來。啊，鳳是這樣認為的。

    大寶則認為小時候悟就很疼妹妹，妹妹又是女生，一定勸得動他，讓他休息，就一直催小寶上去叫人，以免他被餓壞。

    小寶不樂意，司徒悟脾氣突然變得那麼古怪，她才不要去招惹他。可大寶跟上官鳳一個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另一個則一直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嘮叨個沒完沒了。她舉手投降︰“我真沒能耐請得動他，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說什麼能安慰他。”

    “那就是說，只要你知道說什麼，就會去把司徒哥給叫下來？”上官鳳思考了一陣，突然雙目放光，“這好辦。”

    他嘰嘰咕咕說了一大版面，小寶臉部開始抽搐……要是他說的這個辦法有用，他干嗎自己不去嘗試？上官鳳繼續嘰嘰咕咕，把他為什麼不去嘗試的原因給說出來。

    暮色濃郁的窗外，刮起了呼呼的北風。深秋一下刮風，感覺就像冬天。如果用了鳳說的這個方法，估計天馬上能下暴風雪，因為這個辦法像個速凍笑話。

    上官鳳見嘰嘰咕咕沒用，干脆把她連拉帶拽地弄到練歌房的門口，打開門快速地將她推進去！

    “用我這個方法，絕對沒有錯！”

    小寶險些摔倒，雙臂在半空晃了好一會兒，才拉回往前的作用力，屏息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整間練歌房昏暗一片。唯一窗外照進來的微弱光線，隱約看見地上散落著很多紙張以及很多揉成一團的紙團模糊的樣子。

    可是，司徒悟呢？

    不敢亂挪腳步，只是眼珠子從左到右，慢慢搜尋。

    人呢？

    她慢慢後退，左手往後想要模找牆上的開關。

    牆……牆……手背終于踫了，但好像不是牆壁，因為牆壁不會有扣子，手繼續往上，手指動了動，暖的……

    呃……昏暗的室內，傳來了陶小寶狠狠咽口水的聲音。

    完了，撞槍口上了！

    被當成牆的人，動也不動。

    小寶的每個細胞都緊張起來，她以最輕的力度，離開被當成牆壁的胸口，慢慢退開，再退。可是無聲的壓迫感，卻如無形的網慢慢地收緊，緊到她想撒腿就跑的時候，立刻被人從後邊抱住了。

    啊！

    想尖叫，可是叫不出來，連呼吸都擠不出來！好緊，太緊了，他抱得太緊，她就要窒息了。可是她不能掙扎，也許即使她就這麼被他纏繞而死，她也忘記了如何掙扎。

    是啊，如果可以，他瘋狂地想把她揉碎了，擠進胸膛里去。

    滴答滴答，窗外突然下起雨來。

    他慢慢松了手。

    “如何是好陶小寶，恐怕這輩子我都無法容忍，你會比我幸福。”

    她這麼難以被原諒嗎？被他緊箍的骨頭，有點痛。

    “為什麼不說話？你懂我的意思嗎？快回答！”

    “我……”她不知道能說什麼，突然想起鳳教的辦法，難道一定要逼她死馬當活馬醫？

    “我必須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司徒悟低聲嘶吼，“不許不說話，不許逃避不回答！”

    那她現在很怕他，只要單獨相處，她就直哆嗦他知道不知道？！不管了！突然大聲道︰“過去很熟悉，現在不懂你！”啊，她竟然說出來了，“想看你眼楮，你卻給我背影。就像滿天星，都跌進大海里！我被放逐的心，又要往哪里去？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就算曾經幾乎擁有幸福的完美，你的心回不去了對不對？你要的再也不是我能給。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司徒悟壓抑的心一驚，然後被深深震撼了，彷徨的心篤篤篤在胸口狂敲，她這是頭一次跟他說出心里的話！其實，他的心一直留在過去的，根本不用回去就已經在她身邊！

    他眼里有些淚光，其實他的寶寶，也跟他一樣，一直在掙扎，一直沒忘記對方對嗎？無法壓抑激動的情緒，他動容地拉住她的手。

    她緊張得直哆嗦，但是他握著她的手，卻沒再像開始那樣，用想要捏斷她的力道。難道，上官鳳這種讓人鄙夷的辦法，真的有用？那她繼續？

    好吧，繼續繼續，她文情並茂，唱做俱佳地繼續了︰“眼看就要讓滿心遺憾為愛受罪，你的心回不去了，對不對？如果問原因，可能更承受不起，若就這樣離去，我又很難平靜……”

    咯啦……

    不知何時，他放開了她的手，拳頭捏得咯咯響。

    “陶小寶……”

    不要打斷她，不然她會忘記，她說到哪里了的……此刻，她正在他動容得潸然淚下的時刻，深情地說著最動人的文字。陶小寶迷醉地繼續︰“從你的淚滴，我找到被愛過的證據，有沖動想哭泣，只好靜靜抱你……”

    情到深處，陶小寶動情地雙手交叉按在心口，然後相當有感情地，柔情萬種地攤開右臂，目光凝視著昏暗的光線中，可見度只能瞧見五個黑影的指尖。

    徐志摩，也就是如此，抒發自己的感情的吧。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