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馬也不公主(上) 第4章(1)
到她家門外,江品常放下工具箱。“OK,我外面等,你進去吧,把要藏的都藏起來吧。”
“我就收一下衣服!”
白雪沖進屋內,火速關門,快快將晾在陽台的內衣褲先收到房間去。
雪蓮貓臥在地板,看她忙得喘吁吁。
“剩下這個。”白雪看著雪蓮。“有客人,拜托控制一下脾氣。”
雪蓮咪嗚,昂起下顎,神情不屑。
“算了,我錯,你會改才怪咧!”
雪蓮瞄著主人(或僕人?)舌忝起尖爪,興致勃勃,一副太久沒娛樂活動的邪惡樣。
“他要來幫我們修東西,你別咬他,知道嗎?”
白雪開門,看江品常背對她,坐在樓梯上,攤開報紙,這家伙真的就在樓梯間讀起報紙來了,要不要給你杯咖啡啊?那愜意樣簡直把樓梯間當自家咖啡館了。看這德行,全世界都是他的讀室吧?
“我好了。”
“這麼快?”江品常站起來。
“先跟你報備,我有寵物,它很凶——”
“多凶?斗牛犬?”
“不是,我養貓,但是它很凶,攻擊性很強。”
“OK,我不模它。”
“你不模它,它還是有可能撲來咬你,等一下進去時,你跟在我後面,萬一它要咬你,我才能保護你。”
“你養的是獅子吧?”他又一陣大笑。
“我不是開玩笑的。”她嚴肅警告。
“上次我朋友被咬,縫了三針。”可憐的美惠。
他笑得更夸張了。“不得了,把貓養得跟獅子一樣,你厲害,進去吧——”他拍拍她肩膀,推開門,直接走進去,白雪倒抽口氣。
“你小心——”
來不及了——
江品常真是低估貓的爆發力,這只陳氏雪蓮貓,一見陌生人,見獵欣喜,齜牙咧嘴,拔足奔來,就往他小腿攻去——
並且伴隨……婬聲浪語。
喵嗚、咪嗚、嗚嗚、凹嗚、喔嗚——
白雪呆住。
雪蓮發出跟以往截然不同的聲音,且破天荒地出現陌生行為。
它蹭著品常小腿,翹著,尾巴抽直,肚月復呼嚕。繞著他雙足一圈,然後躺下,坦胸露肚,一副下流樣。
品常蹲下,搔它肚子。“乖咪——”
“喵——”雪蓮呼嚕呼嚕。
“真是美,真是乖。”
“喵嗚——”雪蓮呼嚕呼嚕。
“這里也要抓抓嗎?OK。這里?這里也要?那這里呢?!”
“喵喵喵……”雪蓮激情亂蹭,在他指尖挑弄下已瀕臨**邊緣——主人陳氏白雪呆若木雞,無法言語。這……這畫面太奇情了,她思緒亂了,一時難確定,這……是她的貓嗎?
遠方傳來裊裊的印度琴聲——
“這不是你的貓。”
水晶球在案上,吉普賽女郎撫著水晶球解釋。“事實上,物曾是這位先生前世的愛人,因為戰亂,他們被迫生離死別,江品常死于——”
“我死于戰亂。”江品常說。
他一身戰服,滿身鮮血,倒地上,胸膛插著利刃。
“娜娜…………”伸手向白雪。
“噢——求你幫我,快幫我找到我親愛的娜娜……”
見鬼了!
回神吧白雪!現在不是演內心戲的時候啊。
面對現實吧,你辛苦養著的貓,正對著陌生人亂蹭。真教把展把尿的主子情何以堪?嗚……
江品常顯然玩得很過癮,回頭,看白雪一臉呆怔,笑問。
“它是母的岣?”
“它結扎了!”
“so?結扎也沒用,看看它,這就是我的魅力。我不意外,我女性緣一向很好,連貓都不例外。”
雪蓮躺平,仰肚,任他大手在肚月復搓揉。化為女子,享受。
“陳雪蓮!你夠了!”白雪罵,怒視它。雪蓮眯眼,不屑地瞄瞄她,又把頭向他小腿蹭去。
白雪瞬間變小三,他們之間的小三。
人獸戀?這絕對是人獸戀!
白雪想奔向牆,樞住牆,留下兩道哀怨爪痕。
這……還有沒有天理?明明我才是正主,明明……
“你也看這種喔?”忽然品常問,白雪全身血液倒流,從頭驚到腳,不會吧?難道是——
“《格雷的五十道陰影》?”江品常撈起地上的,先前雪蓮臥在上,教白雪忘了它存在。他隨便翻幾頁。
“還畫線?讀得真認真。畫線的地方是你最喜歡的段落嗎?”
世界,就是這樣結束的。
對此刻白雪來說,正是如此。
江品常一手模著貓兒,另一手拿著白雪到處畫線眉批的《格雷的五十道陰影》,白雪決定很不要臉地講出以下這段話——
“是朋友的,她來我家玩忘了帶走,我對這種沒興趣的。”講到這就好,偏偏很假掰又補上兩個字。“真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家伙真不會說謊。品常沒質疑,只淡淡地說︰“這很紅,有續集你知道嗎?而且還是同一對主角,听說這故事要拍成電影。”
“什麼?男的這麼機車,安娜還沒跟他分喔?”
“就是啊,你看到哪兒了?”
“我看到安娜搭他的私人直升機去——”等一下,見他挑起一眉,還不懷好意地淺淺一笑。
啊……露餡了。智障啊,剛剛那樣講不就承認自己有看?!他真狡猾,三兩句就教她露餡了。
“不要聊這個啦。”她臉頰燙,心撲通,又窘又尷尬。
“OK,你朋友的放哪兒?放回地上嗎?”
唉。“好啦,我承認這是我的,但我畫線不是因為喜歡那些段落。是因為那些地方我看不懂。”
“嗯,里用了許多道具,想理解的話可以問我。”
“要開始估價了嗎?我帶你去廚房。”決定挽回頹勢,導入正途。以腳尖撥開尚躺在江品常腳邊發情的雪蓮,帶他往廚房看那個聲音很大的冰箱。
“初步看起來應該是壓縮機的橡膠腳座硬化,失去吸震的效果——”他說。又看過計時鈕故障的烤箱。
“這個只是里面固定的螺絲出問題,等一下我拆開就能修好。”
白雪又帶他往後陽台去看洗衣機、熱水器。他們走來走去,繞來繞去,最後回到客廳,打開電視,檢視雜訊。
白雪拍打電視。“你看,就是像這樣常常有雜訊,要拍一拍才會正常。”
“如果里面電路板上的焊錫月兌落,就會造成接觸不良。這個容易解決,找到出問題的電路,重新上一次錫就行了。”
每一樣困擾白雪已久的電器,在江品常眼中都沒問題、都能修。他列維修清單給她,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你是畫家?”客廳角落,約一坪多的空間,堆疊畫具、顏料,還有幾張畫稿。他蹲下來,檢視其中一張。畫的是一株秀氣樹兒,樹梢枝丫開著淡粉紅花。
“這是山芙蓉。”他說。
“欸?你認得?”她驚喜,蹲在他旁邊解說。“這是我之前幫"松野"集團畫的產品圖。”
“唔,可惜現在是初夏,很難看到山芙蓉。八到十月才是它的花期,這個花很妙,早上是白色,午後變淡粉紅,下午變粉紅色。一朵花有三種風貌。”轉過臉來,看著她。“畫得真好,顏色暈得很自然。”
“欸?你懂畫?有學過嗎?”
“沒有。上課啦、買顏料、買,都要費用。你買這麼多顏料跟工具,花很多錢吧?”
“我在美術社教畫,可以拿到七折的價錢。”
品常還注意到一旁靠牆的一整排木架,上面放的全是國際名家畫冊。“這都是你的——《dpi》?這個每一期你都買?”
“當然要買!這一定要看的,是我最愛的雜志。”
“《dpi》編得很用心,常常會有一些國際畫家的私房繪畫技巧,就算沒老師教,也可以跟著學,還會介紹一些有趣的手作藝品。”
“沒錯!扁是看里面那些漂亮的畫就開心。”
“我都是去圖館借,常常要排隊等很久。”
“我借你!”難得遇到知音,公主很大方,獻寶似地往架一揮手。“想看哪一本?但是要還喔——”
“OK。”他唰唰唰抽出一本兩本三本四五六七**十本,然後捧著一大疊問白雪︰“有袋子嗎?”
“你還真是不客氣。”
“你說要借的啊。”
“十……十本欸?”
“我看很快。”
“這兩本不行外借,這是我爸的藏,你愛看的話只能在這里看。”
“你跟你爸住?”
“我爸去世了,你看到架上那些外國名家的畫冊都是我爸收藏的。”
白雪拿出一個購物袋,將他手中八本雜志放進去。白雪裝畫冊時,江品常蹲下來,撫著架的木腳。
“我可以先幫你修理這個。你看,已經有裂痕,再不修,架會倒塌,你再仔細看,已經傾斜了。”
“是啊。”
“這架用的是比較脆弱的松木,撐不住這麼多。”
“我爸買的,我不想換掉。”
“OK。”他指了指架幾個地方。“這里和這里,加兩塊木頭嵌在里面,就算過一百年,保證架還是很硬朗,比你的骨頭還硬。”
“連架也會修?”
“沒東西是我不會修的。”
听,好狂傲的口氣。“跟你交朋友不就賺到了?”
“是啊,像我這種水電木工都通的不多嘍,如果你架上的美術籍都借我看,你家壞掉的東西交給我,統統免費包修到好。”
“一言為定!”太好了。不想再當錢奴,能省則省啊。
“我先幫你在這下面放個墊片。”他打開工具箱,找工具。
“你忙,我先把食材放冰箱。”差點都忘了那堆新鮮的蔬菜跟肉了,跑去拿,看見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打開,螢幕暗黑。沒電了,順手插上充電,手機一啟動,就看到亞麗一堆來電。
白雪回撥,听見亞麗氣呼呼嚷嚷著王朔野要見她的事,還要她立刻出門,趕著三點去會他,說是可以拿到令她滿意的酬勞。
亞麗哇啦啦的講完,白雪听著卻冒火。
忘了外人在,氣嚷道︰“他憑什麼……你干麼答應?哦,他要親自見我,很了不起嗎?我就要搖著尾巴奔過去嗎?他以為講出那種話,我就會抱著他大腿笑吟吟嗎?我不是說了,不賺他的錢……不要不要——就是不要去,他的CASE不接。”
開手機,手埋拳,咬牙一副想將對方撕碎地罵道︰“什麼東西!”
包氣的是,亞麗沒堅持她的意思,答應那個爛人的邀約。這豈不是讓那姓王的把她陳白雪看扁?喔,給她滿意的酬勞就要馬上奔去會面?搞清楚!她是公主欸。被他當下人使喚三年夠了!現在,姐要恢復公主本性!
“還好吧?”江品常問。
“是以前的業主,接他的案子讓人生不如死。呼……一提起他就忍不住抓狂,我要去蔚房鹵肉,你慢慢弄架。”
一會兒,江品常走進廚房。“架固定好了,烤箱我順便修——”
“好。”白雪把買來的紅蔥頭放水龍頭底下洗干淨,又在炒菜鍋里倒一堆油加熱。
江品常站在她旁邊,拿螺絲起子卸下烤箱面板,一邊瞄向她——
“你……很會做菜?”
“嗯哼。”他看她邊洗蔥頭還一邊微笑。
“以前太忙都沒時間好好做菜,你看這些紅蔥頭,長得真是可愛。”忽然她想到什麼,月兌下手套,跑去按下音響。法國香頌來了,喚天啊,感覺自己好像電影中那些美麗神氣的法國女大廚啊。
她悠哉悠哉踱步回來,打開冰箱,扭開健怡可樂,好享受地啜一大口,閉眼唔一聲,好陶醉。
“就是這種FU,這才叫生活啊……”滅了王朔野,陳白雪的人生是天堂啊!江品常看她抹抹嘴,指著可樂瓶跟他解釋。
“你知道卡爾、拉格斐(KarlLagerfeld)每天要喝七大瓶這個嗎?而且要用水晶杯裝喔。唔,我就缺個漂亮的玻璃杯,用那種東西裝可樂,喝起來一定更有FU——這才是人生啊!perfect……”但小姐你油鍋上的油,正逐漸沸騰耶?看她如此陶醉,品常欲言又止。她真的會做菜呴?
“好了——”放下可樂,白雪將那一大堆洗好的紅蔥頭撈進盤里,預備下鍋。
江品常忍不住又確認一次。“你真的會做菜?”
“YES,soesy!”
“OK。”既然如此,他不多言。
但他錯了,下一秒,他驚駭地看著白雪小姐竟將整盤剛洗好的紅蔥頭唰地倒入鍋中。不得了!她這帥氣一拋擲,教他來不及制止,想當然耳,之後的發展相當精采……鍋中熱油遇上水氣,哩爆響,紅蔥頭瞬間碳化黑掉,白雪大叫,棄鍋逃亡。爐火驟閃,頗有火災之勢!
“完了!”白雪端了洗菜水就要潑。
江品常要是再不出手,就跟她去地府了。他即時抓住她手,同時關火,抄來鍋蓋,蓋住兵子,秒殺災情。
白雪嚇得發抖,臉色慘青,雙手還捧著那鍋洗菜水,剛剛那個法國女大廚的幻夢遠去矣。
“沒事了。”他說。
“……”她說不出話,眼楮閃著淚光。今天要不是剛好他在,剛剛那一串愚蠢行為,可能已把這辛苦繳清房貸的家園摧毀了。“我真蠢,笨死了!竟然要用水去滅油鍋?!我腦筋秀逗嗎?M”
這時,他倒沒取笑她了,只是淡然地拿來抹布,把濺到外面的油漬擦拭干淨。又一派輕松地將那危險的鍋子從爐子上挪開,把里邊碳化的蔥頭倒掉。然後動手清洗鍋子,收拾殘局。
“我自己洗。”
“沒關系,就順便。”然後,他忽然笑出來。“你知道嗎?”
“嗯?”
“其實——你買的肉不對。做鹵肉飯用的不是這種肉——”
“是喔。”
“你想學的話,下次我帶你去買——菜市場的肉販我都熟。”
“好。”她像做錯事闖大禍的孩子,手足無措,心生內疚。
“剛剛要是我拿水去潑,會很嚴重吧?”方才慌亂,沒想太多,這會兒回過神,才警覺到自己蠢。
“可能還會燙傷你!天啊——”她蹲下蒙著臉,很氣惱,羞愧死。
“其實我沒做過菜——我只看我媽弄過。”這肯定是撒謊的報應。
忽然臉頰一陣冰涼,白雪抬頭,他拿著冰可樂,踫她臉頰。
他微笑,沒一點責備她的意思。“別想了,又沒事。”
這樣淡定?剛才很危險的,他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