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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 第3章(2)
    是個難得的艷陽天。

    包難得的是,今天沒排教習,未來婆婆也不在家,听說是到東京做瞼及SPA了,這一來一回再快也得幾個小時。

    雪融了,空氣中難得清爽,淡淡梅香撲鼻而來,童希晚忍不住讓人在院子里擺了一張小桌,準備了一些小餅干,泡了一壺花茶,再擺上一張躺椅,過了悠閑的一下午。

    小桌上的小蛋糕很可愛卻很礙眼,讓她心思浮動,連擱在腿上自己最愛的小說也看得心不在焉。

    那蛋糕,是她的“大伯”英司送的。

    他為什麼要送她蛋糕?那蛋糕看起來超可口,上面還畫著可愛的、圓圓胖胖的小熊圖案……可是她忍住不吃,一口都不吃,就算後來肚子咕嚕咕嚕叫,還是沒吃。

    優花剛好在掃院子,看到桌上的蛋糕始終一動也沒動,忍不住說了句︰“小姐,這家蛋糕店的蛋糕是日本公認最貴卻最好吃的,好多人都搶著買,連預訂都要等好幾天呢,您不吃吃看?”

    童希晚看著優花,再看看那個蛋糕,嘀咕了一句︰“它好像真的很好吃,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小姐吃一口不就知道了?”優花溫溫地笑。“小姐是舍不得吃,還是不喜歡吃甜的?”

    “不是舍不得,也不是不喜歡,就只是……不想吃這個人送的任何東西。”童希晚喃喃自語地說著。

    一旁的優花听見了,好奇地隨口問︰“嗄?這蛋糕是誰送的?”

    童希晚看了她一眼,優花這才恍然自己剛剛問了什麼,忙不迭地低下頭。“對不起,小姐,小的多嘴了。”

    童希晚卻笑了。“沒什麼事,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別吵我。”

    不知過了多久,在溫暖的陽光照拂下,她睡著了,腿上的掉到地上,還被吹來的風翻了數頁。

    一陣腳步聲輕輕傳來,不一會兒,一雙擦得發亮的皮鞋安靜地停在她面前,皮鞋的主人先是看了一眼那依然被放在桌子上動也沒動過的蛋糕,接著彎,把掉在地上的撿起來,順勢翻了幾頁,里面的內容讓他挑挑眉,卻莞爾地繼續看下去。

    藤原英司替自己從屋內找來一張椅子,就擱在小桌的另一端,長長的腿很自在地伸展著,手上的頁一頁翻過一頁,不自覺竟翻了半本。

    童希晚一覺醒來看見他,傻傻呆呆的半天沒回過神——

    “你……怎麼來了?”她揉揉眼,以為自己眼花。

    “我不能來嗎?”

    “……你來做什麼?”

    “看看你平日都在忙些什麼,有沒有好好跟著老師學習啊,還怕你不習慣呢,沒想到你適應得不錯,日子也過得挺悠閑的,還有空看這種……”

    這種?哪種?

    童希晚有一剎那間的怔愣,不明白他突然說起什麼來著,直到發現他此刻正興致盎然在翻閱——她的小說!

    天啊!他怎麼可以……

    瞬間,她想要把搶回來,不顧一切地起身沖到他面前伸手去搶。

    孰料,突然她的腳一軟,整個人就這樣直接撲跌進他的懷里——

    “啊!”

    她的鼻頭撞到他硬挺的胸膛,痛得淚都快掉下來。

    英司下意識地伸手環住她的身體,沒讓她摔到地上,但她沖撞過來的力道著實不小,兩人雙雙滾落到地上。

    怕她傷到,英司眼捷手快地以自己的背著地,讓她整個人趴跌在他身上,痛得他一陣低咒——

    “你這女人真是……怎麼老愛摔跤?自己摔不夠,這次還要我作陪嗎?”

    “對不起……”

    她忙想從他懷里爬起來,兩只大手卻扣住她的腰不放。

    英司瞪著她,粗喘著。

    童希晚抬頭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不放開她,不只如此,他還狠狠地瞪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很無辜地低聲道。

    “是嗎?”他冷冷地挑眉。

    “對……你放開我好嗎?我怕壓傷你……”

    “憑你這樣的重量不會壓傷我。”只會壓痛他——讓他的某個部位因為她與他緊貼著的柔軟身軀而狂痛。

    英司不想放開她,因為她是自找的,誰叫她投懷送抱來著?

    她這麼近,就在眼前,粉粉女敕女敕的唇就在他的正前方,撩撥著他的眼,他竟感到一波情動,想起那夜的ji\情粉色,下月復部益發緊得厲害……

    她終于發現他黑眸中的濃濁與呼吸的轉變,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身下那男人的剛硬似鐵,就緊緊地抵在她的兩腿之間……

    她的臉臊紅一片,頓時慌亂得想逃,直覺地扭動身子要從他身上爬起來——

    “不要再亂動了!笨女人!”他幾乎是用吼的。

    童希晚被他這一吼,果真不動了,幽幽地看著他。

    這眼神……英司更惱了,惱自己見不得這女人的脆弱與無助,雖然這同時也更讓他想欺負她……

    “快滾!”他再一次吼她。

    聞言,童希晚想也不想地爬起來,沖回屋里去,把門砰一聲給拉上——

    他討厭她吧?

    應該很難再喜歡了……

    本來,她也不曾期待過這男人會喜歡她,沒想到卻會再次相遇……

    她撫著胸口直喘,覺得身體最柔軟的地方輕輕地疼痛著。

    她無助極了,因為那一夜的一點一滴早像毒一樣滲進她的四肢百骸,怎麼也清除不掉,還似乎上了癮……

    她很痛苦,很難受,可她只能忍下,告訴自己離那男人遠些,否則她將萬劫不復……

    童希晚終究沒吃到那個據說是日本最好吃的蛋糕。

    那天下午,院子里可以說是一片狼藉,晚上才過來的優花看見了嚇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忙不迭地尋進房里。她裝睡,連優花叫她起床吃晚餐也沒應一句,難得的一次任性。

    幸好沒被罵,因為那天她的未來婆婆愛子很晚才回來。

    就這樣,又過了七天,她把那本從台灣帶來的小說看完了。

    這是一本知名的小說,美國人寫的,小說里的刻劃得很露骨,整本小說的內容有十之七八都在做那檔子事,可美國人將它歸類為文學類小說,因為它除了在寫性這件事,還探討了人性的心理、關于性的想望與因由——那其實跟人的成長過程有關。

    沒想到卻讓英司給瞧見了,看樣子還瞧了好一會兒……她越想眉頭皺得越緊。

    不管怎麼樣,這讓她覺得全身不對勁,像被窺探了很隱私的一部分,幸好,這幾天她沒有再看見過英司,間接听說英司出國了,不知何時才會回來,倒讓尷尬的她有了一些緩沖的時間。

    日子從一開始的緊張不安到如今的漸漸適應,父親說得沒錯,藤原家家大業大,這宅邸的主人藤原英司只有晚上及假日才在家,如果出差,也可能十天半月見不到人;另一個主人——她未來的婆婆愛子,每周一、三、五和假日都有活動,常常下午出門,直到晚上很晚才回來。所以她常常一個人吃飯,有時索性叫人把飯送進房里,自己自自在在地坐在屋里吃,除了教習的時間外,偶爾她也會晃出門到附近走一走。

    但是屋後的默林,她倒是一次也沒去過。

    此刻,童希晚正輕輕地散步到廊道盡頭的角落小院里,無意間听見幾個僕人正私下閑聊著——

    “……後山的默林內有一個天然溫泉池,雖然距離有點遠,卻是個世外桃源,美得不得了!”

    “你親眼看過?”

    “當然,以前整座後山都歸我管……”很少人知道,靜思居和梅居的後院有一個門是相通的,而後山默林的打掃及管理工作,就是由她這個負責打掃後院的丫頭和另一名負責維護宅子里花花草草的園丁一並負責,他們常常因為貪看上頭的美景而發呆,有時還會誤了工作。

    只不過,如今那兒已成禁地。

    後院依然有專人每天打掃,美麗而干淨,可後山,這麼多年來都沒去過了,也不知變得如何?

    “真想去瞧瞧……”

    說話的人橫了一眼過去。“找死嗎?那兒可是禁地!英司少爺說過,敢私闖後山者就先打二十大板!”

    “既然是那麼美的地方,那里為什麼突然變成禁地?”

    “我也不清楚……”說話的人頭低了下去。“可能是英司少爺下想讓別人破壞那兒的美與清靜吧,當時少夫人可是常常和英司少爺一起到後山散步的,那里有他們最美的回憶——”

    “少……夫人?大少爺結過婚?”有人搗住嘴巴,要不如此,可能會因此叫出聲來。

    “大少爺沒結過婚,但訂過兩次婚,可是……都沒結成。”

    “為什麼?”

    “這不能說。”說話的人有些煩躁不安了,板起臉站起身。“你們這幾個別碎嘴啊,小心我叫管家嬤嬤開除你們!”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奇了,怎麼說著說著就生氣了?”看著那像是怒氣沖沖離去的身影,有人嘀咕了句。

    “你們不知道嗎?有些話是不能說的,犯了主人的忌諱就糟了。”其中一名資歷較久的女僕淡淡地說了句。

    童希晚偷瞧著,如果她沒記錯,這女僕是老爺子偶爾過來時專門侍候老爺子的,名叫一歡,平常話很少,性子偏冷,見人沒啥笑容,不討好人,但也不會沒禮貌。

    “忌諱?什麼忌諱?”

    “沒听過大少爺的命格傳說嗎?他……生來克妻……”一歡眉眼突然一勾一笑,竟也頗有風情。“跟你們說這些,是要你們安分些,不要妄想爬上大少爺的床,他那張床可不是一般人睡得起的,懂嗎?”

    嗄?大家沒听到後面那句,只听到前面那句。

    幾名女僕突然小小尖叫起來,左右看看,突覺陰風陣陣,可又忍不住要確定一些什麼——

    “你是說……他的兩個未婚妻都……”

    “死了。”一歡斂了笑,很冷靜,也很平淡地說著。

    現場陡地一片死寂與沉默。

    偷听人家說話的童希晚也冷不防哆嗦了下,想也沒想地轉身悄悄離開,悶悶地回到了梅居。

    克妻?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就是他直到三十歲還未婚,卻讓他的弟弟悠太先他一步結婚的原因?

    這就是他明明有著一顆柔軟和善的心,卻對周遭的一切冷漠又戒備的原因?因為他愛過的女人都一再離他而去?

    死了……

    兩個未婚妻都死了……

    他的心,該有多痛?

    童希晚用雙臂緊緊環住自己,竟覺得屋子里也甚冷。

    想到雪地中那雙帶笑又溫柔的眼,再想到來日本的那一晚,他乍見她時的狠戾眼神,其實,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歡他多一點?還是害怕他多一點?

    或者,與其說怕,更多的似乎是奔流而出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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