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快上榻 第1章(2)
龍安恪目送父親離開,回首看了風氏父女一眼,唇線輕勾,笑道︰“不知先生幾時離京?我也好去相送。”
“不敢有勞公子。”
“先生毋須如此拘謹,您到底曾教過我幾年,師生之禮不可廢。”
風轍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
龍安恪不等他回答,又看向風雰道︰“說來風姑娘也是我的師妹呢,不知師妹如何稱呼?”
風轍手心里的汗都出來了。
風雰越發小心的回答,“不敢當師妹之稱。”
龍安恪笑了笑,“今日出來的時間很久了,我就先告辭了,先生不必相送。”說完,他便領著自己的幾個隨從離開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風轍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風雰扶住案親,不抱希望的問道︰“爹,你有教過別的學生嗎?”
風轍搖頭,“為父教過的學生只有那家。”
她抿了抿唇,又道︰“那怎麼會扯到我身上來?”
他苦笑一聲,“大概是病急亂投醫吧。”冀王年過弱冠,卻遲遲沒有成親的打算,皇上這是急了呢。
“爹,咱們還是提早離京吧。”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風轍用力點頭,“今天回去就收拾行裝。”
清晨的陽光明亮而溫和,這是個簡單又帶著些微涼意的三月清晨。
在這還算不錯的天氣里卻不能睡懶覺,反而要進行繁瑣的打包行李事宜,讓風雰有些不開心。
“小姐,您就不要不開心了,我們已經打包得差不多了。”小丙一邊快手快腳地給手里的大包袱打結,一邊安慰道。
風雰將箱籠闔上,嘆了口氣,“早知道這麼趕,在爹遣散多余家僕的時候我就應該攔著的。”
小丙馬上道︰“可是老爺已經告老還鄉,若不遣散多余的家僕,錢財上就會有麻煩啊。”
“小丙,有時候不要隨便把實話說出來。”這真的很打擊人的。
小丙受教的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風雰開始裝另一只箱籠,無奈地道︰“爹當太傅多年,卻依舊過得清貧如水,每每想來我都覺得難過。”
小丙點頭,夫人在世時,因身體不好,家中的事早早就全交付到了小姐手中,這些年下來她都看在眼里,小姐管家真的很辛苦。
“對了,小姐,這幢宅子要賣嗎?”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這樣一幢宅子賣了未免有些可惜,若是日後家中有人再入京,不知要花多少錢才能再買下這樣一處宅子呢。”
“那就不賣了?”
“咱們走後就放租吧,如此也不浪費。”
小丙應了聲,又覺得不對,忍不住看著自家小姐,很是狐疑地問道︰“小姐,您說的日後家中有人再入京,說的是誰啊?”小姐是老爺和夫人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掌上明珠,並沒有其他兄弟姊妹。
風雰一臉正經地道︰“我以後總要嫁人的。”
小丙點頭。
她臉色不變地繼續道︰“女子嫁人總是要生兒育女的。”
小丙繼續點頭。
風雰卻不再繼續往下說。
小丙本要問,突然福至心靈,一臉敬仰地看著自家小姐,由衷地說道︰“小姐,您真是思慮周詳。”
“多謝夸獎。”風雰對贊美向來來者不拒。
小丙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這樣的性子最好不過了,相處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
“小姐,咱們這邊收拾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哥哥他們那邊如何了呢?如果手腳夠快的話,下午就應該好了吧。”
風雰想了下,道︰“應該是。”
“那如果趕在城門下鑰之前收拾好,我們今天就走嗎?”
“夜長夢多,遲恐生變。”
小丙便明白了,“那我去催催大哥他們。”
“嗯。”
小丙退了出去,很快便跑得不見人影。
風雰則繼續將打包好的包袱一個個放入箱籠之中,腦中也分神想著事情。
前日所見的那名男子應該就是當今皇上的第七子,太子的同胞兄弟冀王。
听爹說,幼時的冀王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可不知何故,他八歲那年突然變得冷僻乖戾,不喜與人親近,且喜怒不定,使得身邊隨侍的人整日戰戰兢兢。
成年後,他一直難以親近女子,使得婚事一拖再拖,比他年幼的幾個皇子都娶妻生子了,他依舊孑然一身,漸漸的開始有他其實喜愛男子的傳聞流出。
眼看冀王都已經二十有四了,皇上終於下定決心,一定要逼著這個兒子娶房妻子入門,於是,京城就亂成一團了。
冀王的為人雖然多有詬病,但他的地位仍令許多人趨之若鶩,也使得有待嫁之女的官宦之家明爭暗斗不止。
但對於這件事,他們風家是不想參與其中的。
皇家的事太亂了,想想頭都疼,風雰一點兒跟自己過不去的想法都沒有,當然支持老爹領著她趕緊回老家。
一想到那日冀王一臉莫測高深地問她如何稱呼,她就覺得背脊莫名發涼,收拾東西的動作下意識便又快了些。
早日離京,方能安心!
當風雰將第二只箱籠裝好後,她環顧屋子,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什麼,抬袖拭了下額上滲出的汗。
就在這個時候,小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姐,小姐,老爺出門赴宴去了,交代說會盡早回來。”話說完的時候,她人也進了屋子。
風雰眉梢微挑,“赴宴?赴什麼宴?”
“哦,是老爺以前的一些同僚,听聞老爺要離京返鄉,便說要為咱們老爺送行,老爺推拒不了,便去了。”
風雰點了下頭,“這個確實不太好推。”爹總還是有幾個交情不錯的同僚的。
“那咱們今天還走得了嗎?”
風雰想了下,道︰“除了睡覺的被褥和一些必須的物品,其他的物品都裝箱封條,看情況再說了。”
“也只能這樣了。”
“再讓大樹去鏢局確認一下,別臨了又出岔子。”
“好的,我去告訴大哥。”
“算了我同你一道去,正好也幫著檢查一下是不是都收拾齊備了。”
“是。”
主僕兩個一邊說話,一邊便往前院去了。
一路上,看到風雰的下人都會朝她屈膝行禮,並喚一聲“小姐”,風雰偶爾會點頭示意,不過大多時候是一路無視過去的。
“大樹。”風雰一腳踏入正院廂房,就看到大樹正在拿著封條封箱籠,便喚了他一聲。
“小的這邊已經收拾好了,小姐那里呢?”大樹一邊施禮一邊問了句。
“也已經收拾好了。”
“那就好。”
“離京的車馬沒問題吧?”
“剛才忠叔去後院了,說是如果老爺回來得早,咱們或許今日便可離京,他會讓馬夫給馬多喂食些草料。”
風雰贊許的點點頭,“忠叔做事我放心。”
“還有,今日陪老爺出門的是大壯,小姐不必擔心。”大樹又道。
風雰一听這個就忍不住面露笑意,有大壯跟著確實是不必擔心了。
“小丙,你到廚房吩咐廚娘多做些乾糧餅子,好在路上食用。”
“奴婢這就去。”
“大樹,你再到鏢局去確認一下,讓他們隨時準備好。”
“好的。”
兄妹倆才往外走了幾步,就見守門的家僕小六快步走了進來,不由得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一眼。
風雰自然也看到了進來的小六,出聲詢問,“出什麼事了?”
小六的神情有些慌亂,連說出口的話都有些結巴,“是……是是……”最後他打了自己一嘴巴,說話才終於流暢,“是冀王派人來了!”
風雰神色一變,“冀王?”
“對。”
“只有派人前來嗎?”
“是的。”
風雰松了口氣,只要不是本人來就好,“不過是派個人來,你這麼慌張做什麼?”
很快,她就明白為什麼小六會那麼慌張了。
因為冀王派來的那個侍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殺氣。
這究竟是來送禮的?還是來恐嚇的?
苞著小六來到正廳的風雰覺得頭開始疼了。
“風姑娘,這是我家王爺讓我帶來給風大人的。”主客雙方寒暄之後,那名侍衛奉上了一只漆木盒子。
“讓冀王爺破費了,我代家父謝過王爺。”
“卑職一定代姑娘轉達謝意。”
見風雰只讓小丙接了盒子,並沒有當面打開的意思,侍衛便又道︰“王爺說,如果是姑娘接的話,便請當面打開。”
風雰聞言無奈,只能讓小丙把盒子拿過來,打開,下一刻,她驚愕地瞪大了眼。
漆木盒子里最上面是一疊面額頗大的銀票,其下則是銀票無法全數覆蓋的金子,足足有二十錠,而且全部都是足赤金錠。
冀王好大的手筆!風雰心花怒放,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冀王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是因為教過自己的老師要歸鄉養老,所以專程奉上盤纏?
有這麼單純嗎?
“冀王殿下可還有什麼話?”她不得不多問一句。
侍衛恭謹道︰“沒有了,姑娘既已當面驗看,卑職便回去覆命了。”
“勞煩大人了,大樹替我送客。”
“是,小姐。”
等到那侍衛出了院子,小丙才終於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小姐,冀王怎麼會給老爺送禮呢?”
“你也覺得奇怪?”
“很奇怪啊。”他當老爺學生的時候都不見有這麼尊師重道呢。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風雰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那只漆木盒子。
“小姐?”
“只能靜觀其變了,但願不會節外生枝。”
“佛祖保佑。”小丙立刻雙手合十,閉眼祈禱。
風雰見狀忍不住失笑。
小丙睜眼看到小姐臉上來不及收起的笑意,撇了撇嘴,道︰“小姐,這有什麼好笑的?”
“我只是覺得求人不如求己,更何況你臨時抱佛腳,佛祖也懶得搭理你。”她調侃道。
“那我就多說幾遍,佛祖感受到我的誠心,自然會搭理我了。”小丙又閉眼祈禱,口中念念有詞。
風雰仔細听來,說的竟是“保佑老爺早點回府,我們早點離京”,臉上的笑意更盛,心中卻是有些擔憂,他們一家真的能夠如願離開京城嗎?
直到夜幕降臨還沒看到父親歸家,風雰心中的憂慮更勝。
好在沒多久,喝得爛醉的風轍終於被身強體壯的大壯給背進府門,她提了一天的心這才落了地,她趕緊吩咐小丙將醒酒湯端上來,接著去服侍醉酒的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