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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王後 第10章(2)
    江植仁眼眶烏了一圈,嘴角滲血,是方才在桂竹林里與徐豫開打的結果。

    徐豫在半月前接到繪像,認定南國新王是徐澤淵,因此決定選在宮宴日暗殺死王。

    徐澤淵由江植仁那里得到消息,將計就計讓江植仁放徐豫混入王宮中,特意要江植仁帶徐豫暗伏于桂竹林。

    原本禁衛軍拿了徐豫,徐澤淵卻淡淡一句,“那是本王的弟弟。”,便沒人敢動了。

    周念霜昏過去後,徐澤淵抱著周念霜從梧桐亭直奔毓芳殿,徐豫始終跟在他們身後不發一言。進了毓芳殿,太醫、女醫官以治傷為由,將所有人請出寢殿。

    毓芳殿偏廳里,徐澤淵抹把臉,江植仁走來,神色有一萬分自責,顧不得所有人在場,朝他跪下來。

    “請皇上責罰!”

    今日張輔君于宮宴前宣旨,宮宴後,王上即改稱皇上。兩日後,新帝正式登基,承繼轅朝大統,徐澤淵真正的身世,在兩日後將宣昭公諸于世。

    徐豫面色復雜,隱隱明白了什麼。

    “起來吧。不是你的錯,是皇後太傻。”徐澤淵嘆口氣,太醫在寢殿里頭醫治,不知情況如何,“況且,醇王爺已經教訓過你。”他睞了眼徐豫,心里五味雜陳。

    醇王爺……徐豫心頭震蕩,他多少年沒听過這個稱號?果然是王兄,若他還有什麼疑慮,也在那句話後消逝。

    “王兄!”徐豫百感交集,喊了聲。

    徐澤淵走來,深深看了他,沙啞道︰“阿弟弟,醇王府地道外一別十余年,阿如今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男子漢是不哭的。”

    他的阿弟弟雙眼泛紅,真情流露,一如當年性子純良。

    “王兄,請受阿一拜。”徐豫跪下拜了,眼淚直落,沒想到再重逢會是這種景況。

    徐澤淵扶起徐豫,對其他人說︰“你們退下去,朕與醇王爺有話要說,張三、李四,守在外頭,別讓人進偏廳。”

    “是。”

    遣退所有人後,徐澤淵拉著徐豫坐下,兩人沉默片刻。

    “我以為王兄是南國新王……”一會兒,徐豫開口道。

    “那是我讓人刻意給你的假消息,對不住,阿。咱兄弟一別十余年,我沒把握阿弟弟仍是原來的阿弟弟。”

    “南國新王是王兄的人?”徐豫問。

    “是。正式登基後,南國新王即會遞上降與賀章。”

    “為何讓我誤以為新王是王兄?”

    “我必須知道阿是否想爭大位,你若有爭大位的心,我會是你爭位最大的阻礙,你自當先掃除阻礙成為轅朝正統唯一血脈。你若先往南國去,我便—”

    “便與南國新王連手取下我?王兄果然思慮周密。”徐豫接話,苦笑。

    “但阿沒去南國,反而先入宮,阿是否想先殺了我,再迎南國新王入京都?”徐澤淵笑了笑。

    “確實如此想。”

    “十余年了,阿還是認我這個哥哥。”

    “既然植仁是王兄的人,當知我不會往南國去,王兄又何苦拿自己冒險?讓我入王宮,差點傷及王兄。”

    “不到最後關頭,為兄難以輕易相信旁人。對不住,我必須真切看見你的反應,才能確定阿是否仍是原來的阿,仍是那個說,我若死,他也不肯獨活的好弟弟。

    “原來的計劃是,植仁的箭往我右上臂過去,我會以療傷為由撕下右臂服,植仁再同你入梧桐亭殺我。我想親眼看看你瞧見龍印時的反應,若你即刻停了殺念,認了我,便是心里有我……

    哪里料得到,我千算萬算,沒算到一個傻姑娘!”

    “王兄對……念霜……是真心的嗎?或者只因為,念霜一直在我身邊……”

    “這事,是王兄對不住你。一開始,周念霜確實只是為兄萬般算計中的一計,可她……她同其他姑娘不一樣,如今我對她,是真心的。”

    徐豫感慨良多。

    “我……可以為阿找更好的姑娘,周念霜傻氣、性子直,脾氣上來了,可以賭氣一個月余不服軟不討饒,一點也不溫順,多的是比周念霜更好又漂亮的姑娘……王兄為阿多找幾個……”生平第一回,徐澤淵話說得氣虛。

    “那麼,王兄可願意讓阿用找來的幾個好姑娘換霜兒?”徐豫淡笑。

    徐澤淵沉默,說不出話。

    “霜兒的心里如今恐怕只有王兄了,阿不可能勉強霜兒,哪怕王兄肯讓阿換,阿也要不回霜兒了。”

    “周念霜……就是個傻氣的,從前怎會覺得她聰明又機靈……”徐澤淵想起那箭穿透了她,心疼得幾乎快不能呼吸。

    “她是為王兄傻,那是她的性子,對喜歡的人,哪怕要拿她的命換都成。”

    外頭起了一陣拳腳武斗聲,徐澤淵輕嘆道︰“許是張三、李四兩兄弟打起來了。”

    “植仁何時成為王兄的人?”

    “他被王靖派至東北,領軍過忽爾河時受重傷,我救了他,養了好一陣子才成我的人。”

    外頭忽然喊道︰“稟皇上,太醫、女醫官出來了。”

    徐澤淵一听,顧不得沒說完的話,起身奔出偏廳,徐豫也跟上。

    寢殿外,五名太醫、兩名女醫官白著臉跪地,氣氛凝肅。

    徐澤淵見狀,面色冷下,沉聲道︰“說!”

    領頭的太醫方才見徐澤淵親自抱著周念霜奔回殿里,神情慌亂,再瞧不懂眼色的,也看得出皇上對皇後的疼寵,盡避王宮里盛傳皇後得寵不及一年,已然失寵個把月的消息,顯然也是有些失準。

    “稟皇上,娘娘失血過多,長箭傷及肺腑,怕撐不過今晚。”

    徐澤淵不自覺握緊拳,沉默半晌。

    “微臣方才對娘娘用了強藥,娘娘已醒過來,皇上若有話對娘娘說,興許有半炷香時間,臣等無能,請皇上恕罪。”領頭的太醫磕了響頭,誠惶誠恐地說。

    “朕……不會讓皇後死!絕不,皇後若死,朕再迎新後……會累死朕的。”

    眾人皆默。新帝的思緒……很多人都跟不上啊。

    獨獨江植仁知曉,這一刻徐澤淵有多難過。他在徐澤淵身邊許多年,從沒見過他這樣失神、慘白的臉色,盡避他臉上仍勉強掛著一絲輕浮的笑。

    江植仁眼眶泛紅,若無那陣忽然的勁風讓箭偏移半寸,娘娘即便護抱著皇上也頂多傷及左側身,箭不至穿透肺腑。

    怎會突然起了怪風江植仁既懊惱又自責萬分。

    片刻後,徐澤淵提起神,又飛快道︰“全退下!阿,今晚留在宮里。李四,帶你主子到思水閣,張三,你留下來,萬一需要通知你主子……你輕功好些。”

    說完,徐澤淵一人進了寢殿,遣退一干宮女,接著關門將所有人隔在寢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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