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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千千歲 第十七章 解決糟心事(1)
    闢衙的後堂偏廳上,端坐著把玩著茶盞的天十三。

    退了堂的府尹畢恭畢敬的回到小偏廳,也不敢坐,躬著腰道︰“殿下,下官這般處置,您可滿意?”

    “滿意什麼?”天十三眉一挑,儼如冰刃。“你這麼輕輕的放走了陸敬,究竟收了那廝多少錢?”

    天下為官者有幾個底下是干淨的,他冷嗤。

    愛尹雙腿一軟,“下官不敢,下官想著既然是同僚,只是互相幫襯罷了。”

    “顯然,府尹是把本王的話當成屁了。”

    他說的清淡,府尹卻覺得胸腔里那顆心髒蹦跳個不休,左想頭疼,右想心塞,無奈之余問道︰“殿下是要下官怎麼做,可否明示?”

    “你這麼蠢還要本王來教,本王真懷疑你頭上這頂烏紗帽是怎麼來的?”這麼蠢笨如豬的官員,還是堂堂京兆尹,說出去不笑掉旁人大牙!

    愛尹蔫到不行,他這官靠的就是運氣二字,莫非今天運氣要到頭了?

    天十三連多看他一眼都懶。“本王不是說了,只要你秉公處理,你秉公了嗎?看起來府尹大人很不把本王當回事,嗯?”他放下茶盞,支著下巴,嘴角翹起,似嘲非嘲。

    愛尹只覺得寒氣自腳底一直爬上到頭發絲兒,明明偏廳四角都放了銅火盆子,他卻覺得渾身冰冷,就像身在冰窖里還被人兜頭潑了盆冰水似的。

    璽王看起來平靜,可是那眼神好恐怖哦。

    仔細想想,得罪陸敬無所謂,得罪這位璽王爺,他的青雲之路也就到頭了,璽王爺是什麼身分?是皇帝陛下最看重寵愛的胞弟,太後的眼珠子,天昊皇朝宗室中,皇親里頭的頭一等,皇上盛眷正隆,宗室里奉他為尊。

    勛貴門閥誰家沒幾個不爭氣的子弟?但璽王不是,他沒有那些膏梁紈褲的習性,不參與朝堂政事,只在工部領了個涼缺,也不與官員往來,更不曾听過听說他有什麼恃寵而驕、仗勢欺人的劣跡,要能搭上他這條關系,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甚囂塵上的是,若不是皇帝膝下已有五個皇子,大的都已經有十歲,皇嗣已穩固,這位親王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只是他早早表明,他對那位置全無興趣,唯願做個閑散富貴人。

    他這富貴閑人若想把自己怎麼了,也就一句話的事。

    想到這里,府尹一個激靈,自己的腦袋真是被驢踢了,能傍上這棵大樹,說什麼也比賣人情給陸敬來得劃算。

    “下官愚魯,經殿下睿智指點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嗎?本王原先還想著你這麼不開竅,坐這京兆尹的位置未免危險,又瞧你這身官服有些舊了,或許想換件淺青的官袍穿穿。”天十三直想一巴掌拍到這個貪官腦袋上,改明兒他要得空,定然會想法子把他從這位置上摘下來才行。

    淺青……府尹已經無比清醒。

    天昊皇朝的官服六品深綠,七品淺綠,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淺青,九品芝麻官,這不是讓他無顏見江東父老,要他去死……

    不,比死還苦啊,殿下,沒人這樣玩的。

    他點頭如搗蒜,只差沒跪倒。“下官立刻去結案,把案子辦得漂漂亮亮,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天十三連多逗留一刻的意願都沒有。“罰你自省,寫上千遍的“秉公處理”四個大字,送到慈恩寺去燒給佛祖,誠心懺悔。”

    愛尹哪還敢多說什麼,王爺沒馬上摘了自己的烏紗帽,好在、好在……他腦門全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天十三出了官衙後門,腳不點地的翻身上了見到主子後迎面討模而來的大公馬馬背。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給姜娘子通報這好消息嗎?”大雁仰著頭,殿下這臉上不見半點喜色。

    殿下解除禁令獲得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這官衙而來。

    天十三從囊袋里掏了塊糖扔給大公馬,摩挲著它的鬃毛,它歡快的齜了齜牙。

    “本王要去見皇兄。”往宜康坊那方向深深看一眼,他果斷的說道。

    他想她嗎?

    想,很想,刻骨的想,想得連覺都睡不了,心,活活的痛著。

    但是見了又如何?他不能用這樣的面目去見她。

    大雁可是驚呆了,還去?

    他唉唉慘叫,殿下,您可是剛從府里放出來,明明知道皇上這會兒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您,您干麼非要往前湊?

    天十三夾了馬月復,往前而去。

    大雁跳腳追了上去。

    京兆尹的判決到了下晌就下來了。

    “諸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女家減一等,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各離之。”

    略微識字的尤三娘把衙役送來的判決念了一遍,舉座嘩然。

    這是天昊皇朝律例《戶婚四篇》中的條款。

    判決上舉的便是天昊皇朝律例上攸關男子重婚罪的刑責。

    封建社會基本上是一夫一妻多妾,除了正室以外,其它以妾、婢、奴各種名義出現,可差別卻是很大的。

    娶老婆用的是八抬轎子,娶妻的錢叫聘金,妾是用納的,小門隨便迎進來,納妾的錢叫買妾之資,能一樣嗎?

    再來,所謂的什麼良妾、貴妾其實沒什麼兩樣,都是妾室,不過說著好听,自欺欺人而已。

    也就是說,侍妾不論多寡,正室只能有一位。

    像陸敬這樣已有正妻又重婚的,便是有罪,還要加重刑判,至于祝家知不知道陸家的這筆爛帳?如果不知,便無須承擔罪責,要是知道,女家也是要判刑坐牢的。

    “太好了,小姐,這下小少爺不用回陸家去了!”阿奴滿心歡喜,恨不得去外面放爆竹昭告天下。

    尤三娘也直掉淚,蒼天有眼,老天有眼吶!

    姜凌波只覺得這件事總算完結了,心頭放松,替尤三娘抹了淚,“既然是喜訊,有什麼好哭的,沒得哭壞了眼楮。”

    “就是、就是,有什麼好哭的呢……不就是喜極而泣嘛。”

    姜凌波是明白這姊姊的,她的情緒自己感同深受。

    那些積壓在心里不能與人說的憤怒、焦慮和恐懼,此刻都隨著尤三娘的哭聲,盡數宣泄了出來。

    那些壓在心頭的重石盡去,心頭敞亮,尤三娘豪氣干雲的宣布,“今兒個東家有喜,館子大請客,只要上門的客人一律免費!”

    眾人听聞,歡欣鼓舞,寫字條的,找鑼鼓打點出門宣傳的,也不知會有多少人上門,需不需要加倍備貨的……各自有條不紊的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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