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這是關于我跟表哥的事，你記那麼清楚做什麼？”何芍藥笑了一笑，有時候她還真是搞不懂她這個孿生妹妹的想法。

    “因為……因為姑姑她說過了……”難得的羞赧，在何牡丹臉上出現。

    娘說過了……什麼？

    不自覺地，窩窩也豎起了耳朵。

    “因為姑姑她說……”

    “牡丹，姑姑到底說了什麼？”吞吞吐吐的還真不像她的作風。

    是啊，娘還說了什麼？

    “姑姑就是說……你是誰啊？！”何牡丹一個抬眼，正好看見露出小樹叢的大半顆腦袋。

    糟了！

    窩窩趕緊蜷縮起身子，躲回小樹叢後面。

    都怪她自己太忘情的听何牡丹說話，才會沒有發現她的身體早就露出一大半在小樹叢外了，沒想到竟被何牡丹逮個正著……

    “你最好自己滾出來，不然要是等本小姐我走過去，就休想有好下場！”

    何牡丹的性子本來就比較嬌蠻，加上從小就被何家人當寶貝似的疼寵，說起話來自然就擺起了架子。

    “牡丹，我們只是姑姑的客人呢，怎麼能這麼說話……”嘆了口氣，阿芍藥對于她的性子是想管也管不了。

    “還不給我出來嗎？！”驕縱慣的何牡丹對于何芍藥的勸阻是完全充耳不聞。

    唉，算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結頭也是一刀，更何況她等一下就要走了，就露個面也沒差

    打定主意，窩窩硬著頭皮，從小樹叢中走了出來。“呃，那個……你們好。”

    “是你？！”

    “表嫂。”

    一樣的臉孔，不一樣的反應。

    “嗯……那個，我只是、只是剛好經過，你們、你們繼續慢慢聊喔，那我就……先走嘍。”敷衍地揮了揮手，窩窩轉頭就想開溜。

    “你想去哪里？”以為偷听了她們的談話，就可以隨隨便便讓她走嗎？

    “表嫂，你身子好多了吧？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坐一會兒呢？我們這兒有很多茶點呢。”真好，她的臉上有了紅潤的氣色，跟前兩天慘白的模樣相比也有精神多了。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我我我我我……那個……”嚇！窩窩一臉驚恐的看著走過來攙扶她的何芍藥，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雖然天氣熱了，不過表嫂你的身體才剛好一點，可不要又吹到風了。”拿起放在一邊繡著粉色芍藥的披風，何芍藥將它披上了窩窩的肩頭。

    “芍藥，她是偷听我們說話的人耶，對她那麼好做啥？”看著窩窩，何牡丹的一雙鳳眼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表嫂說了，她只是剛好經過而已。”她倒了一杯溫涼的桂花酸，遞給窩窩。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芍藥，到底誰才是你妹妹啊？”對她那麼好，又是披風又是倒茶的，看了就討厭。

    “當然你才是我妹妹啊，不過她也是我的表嫂，大家都是家人嘛。”更何況，她知道以牡丹的性子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反觀這個表嫂，看起來有點傻氣的樣子，一定是個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的姑娘。

    “誰要跟她當家人？她才不是我的表、嫂！”最後兩個字，何牡丹幾乎是用吼的，仿佛她跟這個稱謂有天大的仇恨一樣。

    “牡丹，你最近的態虔真是太過分了！”何芍藥的嗓音，不自覺地沉了起來。她的個性及教養，不容許她說出不文雅的字句，不過放低的聲音，代表著她內心的怒氣。

    “芍藥……”何牡丹一下子就沒了氣焰。畢竟是姊妹，所以她知道，惹火了何芍藥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那個……芍藥姑娘，我沒關系啦，我也、我也不喜歡你們叫我表嫂。”拉了拉何芍藥的衣袖，窩窩勉強扯開一個小小的笑容。

    反正，莫湛風的妻子也不會是她……

    “是嗎？那……你多大年紀呢？”何芍藥對著窩窩報以真心的一笑。

    “我……”已經四百多歲了，這種話她說得出口嗎？

    “啊，我想起來了，表哥的沖喜媳婦是屬兔的吧？所以你還小我兩歲呢！既然你不喜歡我們叫你表嫂，那我就直接叫你窩窩，好嗎？”扳著指頭算了算，何芍藥開心的對窩窩說。

    “你、你開心就好……”用生肖來推論年紀嗎？這還真不準，因為她其實是大了芍藥姑娘好幾十輪才對。

    “牡丹，這樣你滿意了吧？以後我們就叫她窩窩吧。”真是可愛的名字。

    她以為，牡丹討厭的只是“表嫂”這個字眼。

    “哼。”轉過頭，何牡丹對何芍藥的意見完全不想搭理。因為她討厭的，是霸佔住她想要的位置的人！

    “芍藥姑娘，你們慢慢聊，我就先走了。”拉掉披風，坐在何芍藥的身邊讓窩窩覺得渾身不自在。

    “窩窩，你才剛來怎麼就要走了？再跟我們多聊一會兒嘛，況且，我也都喊你窩窩了，你也別那麼生疏，直接叫我芍藥就好了。”拉著窩窩的手不放，不知道為何，何芍藥打從心里喜歡她。

    “可是，我……”她怕安兒會出來找她，這樣的話，她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先說好，我可不許你叫我牡丹！”她可不像芍藥，有那麼大的胸襟去包容。

    “牡丹，你真的是……對了，你剛剛話還沒說完呢，姑姑到底還跟你說了什麼？”看了牡丹一眼，何芍藥這才想起她們剛剛被打斷的對話。

    沒錯沒錯！娘到底還說了什麼呢？

    罷剛她就是因為要偷听這個才會被逮到的，既然這樣倒不如就先听完了再找機會逃走，不然感覺太不值得了。

    “拜托芍藥，現在還有她……”在耶！本來想伸出指比窩窩的何牡丹念頭一轉，反而有了另一個想法——

    “欸，想不想知道姑姑到底跟我父母說了什麼？”鳳眼閃亮亮的看著窩窩，何牡丹勾起一抹帶著算計的笑。

    “呃，我可以知道嗎？”單純的窩窩對于何牡丹突然釋出的善意沒有多加提防，只是傻傻的懷疑自己有沒有听的權利。

    “當然，這也沒什麼不是嗎？”

    “所以娘她……到底說了什麼？”抓緊了一直揣在懷里的小布包，窩窩的眼神同時帶著緊張跟好奇。

    “在算命先生還沒說要有你這個沖喜媳婦之前，本來是屬意芍藥跟表哥成親的，這你剛剛應該已經听到了吧？”

    “呃，嗯……”即便不想承認，但都已經被抓到了她也沒有理由否認。

    “其實除了這之外，姑姑原本還想……讓我也嫁給表哥，我跟芍藥不分大小，都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眼楮閃過一絲恨意，這才是讓何牡丹討厭窩窩的真正原因。

    本來如果是只有芍藥要嫁給表哥，那她也就認了，可是姑姑卻說讓她也能成為表哥的妻子，當時知道這件事的她有多高興啊！

    從那天開始她是日也盼、夜也盼，就是盼的自己趕快長大，好嫁給她心儀已久的表哥。即便是跟芍藥一起也無妨，因為她太了解芍藥的個性，她是不可能會跟她爭表哥的疼寵，也就是說，只要嫁給了表哥，就等于完全擁有了他！

    可是一個該死的算命先生毀了一切，沖喜媳婦要的條件她一個都沒沾上邊，也就宣告了她一直小心呵護的希望，一瞬間就被打碎了。

    所以她討厭窩窩！討厭她的出現、討厭她符合沖喜的條件、討厭她嫁給了表哥、討厭她佔了妻子的位置、討厭她奪去了她的夢想！

    包討厭的，就是不斷听到她跟表哥之間恩愛的情形，因為那個可以跟表哥相親相愛的人，本來應該是她何牡丹的！

    看著一臉吃驚的窩窩，何牡丹心里有著一絲得意。

    “要不是你，我跟芍藥早就嫁給表哥讓他享齊人之福了。說不定……其實表哥的心里很埋怨你，因為就是你，所以他才不能同時娶兩個美嬌娘。”呵呵呵，再痛苦一點吧，誰叫你要搶了我應得的幸福。

    “牡丹，不要再胡說八道了。”這個牡丹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為什麼要一直處處針對窩窩呢？

    況且，她一點也沒有想嫁給表哥當妻子。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事實！而且說不準表哥的心里就是這麼想的！”平常表哥對她也是很好啊，況且自己長得比這個沒幾兩肉的丑丫頭漂亮多了。如果沒有那個程咬金，或許表哥也是很想娶她的。

    “不……”白著臉，窩窩小聲地說。

    “你說什麼？”不顧何芍藥的阻止，正在氣頭上的何牡丹一把扯住窩窩的衣襟。

    “你不可以嫁給莫湛風！”鼓起勇氣，窩窩說出她的心里話。

    因為……注定要嫁給莫湛風的，只有芍藥姑娘一個人！連她自己……都不可以。

    “你、你憑什麼——”氣急攻心的何牡丹一個伸掌，眼看就要在窩窩白女敕的臉頰上烙下鮮紅的五指印……

    窩窩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她以為她會等到一個火辣辣的巴掌，但等來的，卻是那個她期盼已久的聲音——

    “何牡丹，你不只身體長大連膽子也大了，竟然敢打我的妻子？！”一只手緊緊鉗住何牡丹的手腕，另一只，則將窩窩緊抱在胸前。

    “表、表哥……”何牡丹嚇白了一張臉，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那個總是笑得如沐春風的表哥，臉上怎麼會出現像是噬血妖魔的表情？她好怕……

    “看在娘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這一回……對了，順便告訴你，我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娶你！”一個松手，何牡丹癱軟的腳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牡丹——”何芍藥趕緊上前，關心跌坐在地的妹妹。

    “芍藥，管好你妹妹。”不然她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不起，表哥。”何芍藥低著頭道歉，心想要是她剛剛有阻止牡丹就好了。

    “你、你不應該對芍藥姑娘那麼凶的。”芍藥姑娘可是他未來的妻子耶！

    低下頭，莫湛風沉著一張臉，看著窩窩。“你還有空幫別人求情嗎？”

    “我……我又沒怎樣。”越說越小聲，窩窩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快要跳出胸口了。

    “沒怎樣嗎？那這要怎麼解釋？”扯過窩窩手上的布包，白胖的包子、香酥的大餅以及金亮的糖衣窩窩全撒了一地。

    “呀！我的……”糧食。

    “這次，你又想跑去哪里？”一听說安兒找不到她，他就知道那顆小腦袋又想要溜之大吉了。

    “我我我我我……那、那個，是你自己說過，你你你不會再勉強我的，還說說說我想離開的話，就隨便我……反反反正，你、你不也不想理我了嗎？你……我把房間還還給你，你你你也不用去睡房了！”結結巴巴地說完，窩窩推開莫湛風，顧不得沾了泥沙的食物，低看頭就想跑走。

    討厭討厭討厭，為什麼又要出現在她面前？為什麼又要動搖她離開的決心？

    “還想跑？”一個跨步，他輕易地捕捉到那只紅了眼圈的兔兒，不費吹灰之力，他就將瘦小的身子扛上肩頭。

    “呀啊啊啊啊——把我放下來，莫湛風討厭鬼！把我放下來啦——”拼命揮舞著雙手跟雙腳，第一次被人頭下腳上扛著的窩窩驚恐地尖叫。

    “被獵人抓到的兔兒最好懂得安分一點，否則……”拍了拍瘦到沒剩多少肉的整兒，莫湛風的臉上又掛起了壞壞的笑。

    “嗚嗚嗚，芍藥姑娘，快救救我呀——”

    拿出手絹對著逐漸遠去的窩窩揮了揮，何芍藥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氣。

    呼，真是好險，好險嫁給那個笑面虎表哥的人不是她。

    窩窩對不起，你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