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念之間 06、早知道愛會這樣傷人。
當清晨再次來臨,仍然沒有留下聯絡方式的黎詩雨推開大門,準備離開。
餅于刺眼的晨曦映照在她白皙的臉龐上,讓她忍不住眯起眼,卻仍是看見了一個與林靖風年齡相當的女人蹲坐在門口睡著了,臉上還有清楚的淚痕。
她回頭,觸及他森冷的目光。
昨夜的鈴聲來自誰,以及眼前女人的身分,她心里大概有了譜,“阿風,她——”
“阿黎,你能多留一天嗎?”他握住她的手。
“但是她——”
“不用管她!”
他驟起的音量將女人自睡夢中喚醒,她睜開了眼,與他四目相對。
一抹欣慰神色涌上她眉間,眼淚也在同時放肆奔流。“阿風……”
林靖風深吸一口氣,拉著黎詩雨想走回屋內,女人立刻站起身,卻因為蹲坐過久,踩著高跟鞋的雙腿不听使喚,一個踉蹌,便往前一倒。
“小心!”黎詩雨想扶住她,卻為時已晚。,
“痛!”女人跌坐在地,痛苦得皺起眉頭。
林靖風無聲走向她,蹲在她身前檢視,並小心翼翼為她月兌下高跟鞋。
“她扭傷了,我去弄點冰塊,先讓她冰敷。”看著她腫脹的腳踝,黎詩雨連忙往屋內走去。
女人倒抽了一口氣,痛苦嘆息了一聲。
“很痛嗎?”他的神色依然凝重。
“本來應該很痛……”女人扭曲的面容多了一抹笑,“但再看到你……就復有那麼痛了。”
“多余的話就不要說了,蕭憶真。”
“那不是多余的話,是——”
語未畢,黎詩雨拿著一袋冰塊,用毛巾包著,從屋里走了出來。她蹲,輕輕將毛巾覆在蕭憶真腫脹的腳踝上。
“你是……”蕭憶真看著她,眼里有一絲落寞。
黎詩雨還來不及回答,林靖風先開了口︰“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蕭憶真露出苦澀笑容。
“現在不是介紹彼此的時候。”黎詩雨打斷他們之間山雨欲來的情緒,“得先送她去醫院。”
听進黎詩雨的話,林靖風稍稍恢復理智,“阿黎,你會開車嗎?”
“喔,我會。”
“幫我個忙。”他將車鑰匙遞給黎詩雨,“到地下二樓1025號車位,把車開到一樓,我送她去醫院。”
“好。”
在醫院照過X光,做了仔細的檢查後,蕭憶真踝關節的韌帶扭傷,雖然沒有大礙,但仍需要一段時間靜養恢復。
黎詩雨幫忙領完藥,到候診區與兩人會合,向蕭憶真交代所有的藥該如何使用以後,她對兩人揮揮手,說︰“那麼,我先離開了。阿風,你好好照顧她。”
“阿黎……”林靖風站起身,不希望她離開。
他依依不舍的神情,看在蕭憶真眼里,很是刺眼。
“你需要和她談談。”
“那我們……”
“我們會再見面的。”她淡淡一笑,回頭對蕭憶真點了個頭,轉身離開。
林靖風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成為模糊的線條,消失在人群之中,才回過頭,冷漠地對蕭憶真問了一句︰“要叫她來接你嗎?”
“誰?”
“我今年才三十三歲,沒有老年痴呆。”他一臉嘲諷,“你別當我什麼都不記得。”
“她結婚了。”
林靖風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結婚?”
“是啊,她選了個男人。”蕭憶真苦笑。
“所以,你是想通知我,後補可以代替正取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蕭憶真握住他的手,“那時候我並沒有騙你。”
“不要說沒意義的話。”他甩開她,“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是想——”
“蕭憶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回家。如果你不需要,我就到醫院門口幫你叫出租車。”
蕭憶真嘆了一口氣,說出了住址。
“在這里等我。”
林靖風頭也不回地往停車場走去,留下她獨自坐在漫著刺鼻藥水味的診區,空氣中靜默的高壓,一直持續到她上車以後。
車窗外閃過的一景一物他們曾經一起走過,他望著前方,卻無法阻止思緒回到更早之前……
年輕人之間的友誼是很容易建立的吧?
一罐啤酒、幾句對夢想的吶喊,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那一年,他們大四。
期末考完,季詠若按照慣例辦了簡單的聚會,好讓大家釋放整學期累積的壓力,也順便聯絡感情。
初遇蕭憶真時,他們一起去了淺水灣,對著滾滾浪濤談心、喝啤酒、吃點心。
每個人都玩得很開心,只有簫憶真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他注意到了她的形單影只,于是拍了拍身邊的季詠若,問︰“詠若,坐在石頭上的女孩是誰?”
“喔,她叫蕭憶真,外文系的。另一半常常不在身邊,只好像望夫石一樣望穿秋水……”季詠若說著的同時拿起一罐啤酒和幾塊點心,“我正想過去陪她聊聊天。”
“沒約她的伴一起來嗎?”
“對方不是學生,比我們大好幾歲,要跑國外出差,我也只見過幾次。”
接著,幾個女孩呼喊著季詠若,要她過去一起拍照。
季詠若回頭婉拒,“你們先拍吧,我拿東西給憶真吃。”
“你去拍照吧。”他從季詠若手里拿走食物。
“你干嘛?”
“幫你陪她聊天啊,不然你每個人都要照顧,不累嗎?”他拿著食物,以手肘輕輕將季詠若往前推,“你放松一下吧。”
“好啦,那先交給你。”季詠若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欸,你不要欺負人家喔!”
“知道啦!”當時他只是個平凡的大學生,有著用不完的精力與青春,“我乂不是那種人。”
他默默朝她走去,將冰涼的啤酒罐往她面頰一貼。
“噢!”她嚇了一跳。
“口渴嗎?”他把啤酒、食物遞到她面前,“他們買了好多東西,你不過去吃一點嗎?”
“不了,我沒胃口。不過,我正想喝一點酒。”她接過啤酒,“咖掐”一聲,拉開了拉環,他阻止了她。
“你吃過晚飯了嗎?空月復喝酒傷胃。”他拿起一塊三明治,“多少吃點東西吧。”
她被動地接過食物,咬了一口,“謝謝你,你是……詠若的朋友?”
“是啊,叫我阿風吧。”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大傳系四年級。”
“我是憶真,外文系四年級。”
“我听詠若說了,你心情不是很好?”
“呵呵,習慣了。”雖然笑著,卻掩飾不了眼中的失落,“我選擇了那樣的感情,就得習慣這樣的等待。”
說完,她將鋁罐湊向唇邊,輕啜了一口。
她的側臉線條激發他的靈感,當她再一次舉起酒罐時,他抬起掛在胸前的相機,留下了那淡淡惆悵的身影。
“呃……那個……”她有些錯愕。
“等待不是一個人的事。他在海的那一頭,也同樣在等著你吧。”他無塵的笑在眉宇之間展露無遺,“所以,替你拍幾張照片,回去後你可以寄給他,讓他知道你現在的心情。”
“喔。”她臉上終于有了感到安慰的笑容,卻又小心地問︰“我看起來臉會很大嗎?”
“有點自信!”他將相機的屏幕朝向她。屏幕中的她,鼻子高挺、雙唇圓潤,垂下的眼睫里藏著若隱若現的心事。“你不覺得,收到這麼美的照片,你男朋友看到以後,會更努力地把工作進度完成,回來和你見面嗎?”
提到“男朋友”這個字眼時,她的眼神掠過欲言又止的閃爍,他察覺到了,“怎麼了?”
“沒有。”她搖搖頭,仍是平靜的笑容,如落水的葉,只蕩起瞬間漣漪,“謝謝你,阿風。我想她如果收到照片,會很高興的。”
那一夜在海灘上,他幫她拍攝了許多照片,影中人的情緒與滔滔波浪融成一體,意外構成水平之作。
他才開始學習人像攝影,需要模特兒陪著一起練習,于是,離開海邊時,他問她願不願意擔任他的練習模特兒。她對,他的作品相當滿意,沒有思考多久便同意了。
此後,他們常有機會見面;為了攝影,也一起去過很多地方。她身上漫著神秘氣質,只要沉靜下來,眼神就充滿故事,永遠都有解不開的謎。他,很喜歡那雙深黑如蒼穹之星的眸子。
那天呢?
所謂天雷勾動地火那天,如何擦撞成一場誤會?
記憶底層,那一天他們回到市區時夜幕已低垂,華燈初上。為了感謝她大力相助,陪他上山下海拍了一整天,他請她到市中心知名的美式餐廳“Blaclcstar”吃晚餐。
由于是周末,兩人隔天也沒有要打工,于是就點了幾杯酒,邊吃邊聊,直到深夜。
下意識的,他低頭看了一下手機,才驚覺︰“啊,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和你聊天很愉快。”她露出淡淡的笑容,雙頰染上了微醺的紅暈,“所以完全忘記了時間。”
“你喜歡和我聊天嗎?”他心里很雀躍。
“是啊。”她點點頭,眼神漸漸變得朦朧,“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像她,即使見面機會已經那麼少了,說話還是要小心翼翼的。”
“他?”他皺著眉,問︰“是說你男友?”
“男友?”她笑出聲,大口喝了一口酒,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阿風,我坦白告訴你吧,我從沒有交過男朋友,我是Lesbian。”
“你是說……”他驚愕地看著她,“所以,她,是個女人?”
“是的,像我一樣,百分之百的女人。”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問,畢竟他對那個圈子真的一無所知,“你們的年齡、身分似乎都有些落差。”
“網絡上。”她說,同時提出困難點︰“現實生活中,同性戀沒能像異性戀那樣容易找到伴侶。”
“我想也是。”如果她不說,他根本想不到她是那個世界的人。看在他眼里,她與一般女孩無異。
“她在外商公司工作,常需要出差,但交往這麼多年,她對我真的很好,是個體貼的家人,沒讓我煩惱過什麼。”
對于她的女朋友,他底心掠過一絲嘆息與不得不服輸的無奈,現在的他,還沒有能力照顧任何一個女孩。
他並不想讓她察覺到他心的波動,“我一直以為『她』是個男人。”
“沒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她無奈地說︰“這個世界向來難以接受異己。有很多朋友知道我的性向以後就變得怪怪的,特別是同性友人。有人說過,因為我是Lesbian,所以不該和她們住同間宿舍,甚或一起洗澡、換衣服,因為那是一種侵犯。”
“你的家人呢?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嗎?”向來,這是同性戀圈子里必須面對的最大沖擊。
“先前交過很多女朋友,我都沒有說。和滄滄在一起後,我想定下來,才決定向家人坦白。出櫃需要很大的勇氣,也的確發生不小的爭執……他們一度認為我需要看精神科醫生,甚至自責在我的成長路上,他們到底忽視了什麼。是滄滄陪著我一起,再三地以行動證明、說明兩個女人在一起並不是病態的關系。”言語之中,她口中的“滄滄”,對她的重要性顯而易見。“時間久了,他們其實並不是真的接受,只是放棄爭執。因為三天兩頭的沖突,更容易被人發現家里的不尋常。于是,我們達成共識,他們不再阻止我和滄滄在一起,但我不能太高調,以免他們受人指指點點。”
“憶真……”為了爭取陪在身邊的伴侶,不惜踏過滿是荊棘的路途,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這是成就偉大愛情的既定方程式,且早已屢見不鮮,但听聞蕭憶真這樣一路走來,他仍忍不住為她心疼了。“你很勇敢,真的。”
“是嗎?”她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眸,“你不會討厭這樣的我嗎?認為我不是正常人?”
他笑,試圖緩解她的情緒,“你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覺得幸福,就應該受到祝福。”
“謝謝你,阿風。”又是一個深沉的笑容。
她唇在線揚的一瞬間,他覺得心不受控制地震動了好一會兒。他不理解這驟然而生的慌亂所為何來,唯一清楚的是,他非常想讓她的笑容留駐。
“謝什麼,三八。”他以笑掩飾,轉回先前的話題︰“剛剛你是不是說,即使你和她很少見面,說話還是要小心翼翼的?難怪你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點頭,“因為是女人,她也有一顆容易受傷的心。”
“女生總有很多內心戲,卻從來不說出口,要人猜,猜錯了,又要不高興。”
“的確是這樣沒錯,而她總是擔心得太多。”
“擔心什麼?”
“擔心我會受不了別人的異樣眼光而離開她;擔心我們之間的距離會拉遠心的默契;擔心我們之間十多歲的年齡差距會造成鴻溝;擔心我會因為她沒有男人厚實的胸膛而缺乏安全感……”她說了一連串的“擔心”後,嘆了一口氣,“總之,她擔心擁有了還是要失去。”
“這表示……她很在意你。”他只能點點頭,女人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測。
“她很在意我,可是,我總是很矛盾。”她頓了頓,喝了一口酒,才說︰“見不到她的時候,我很想她;終于見到她的時候,我又希望她趕快離開。那種小心應對的說話方式很累人,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仔細思索會不會勾起她心里的擔憂。”
她的無奈,讓他也多了一陣酸楚。“你和她談過嗎,這個問題?”
“談過了,談過N次,但人的習性哪有那麼容易改變。”她又嘆了一口氣,“如果一個人已習慣負面思考、擔心得太多,一旦沒有事可以擔心了,反而會更加焦慮……”
“既然改變不了她,卻還愛著她,也就只能接受這樣的她了。”他安慰她,即使他對素未謀面的孟滄滄懷著說不上來的敵意。
“是啊,我也是這樣告訴自己。雖然她有這一面,但摒除不談的話,她其實對我很好的。”她試著露出笑容,卻難掩失落,“只是,我也會有我的擔憂和情緒,卻只能輕描淡寫地帶過。”
“你還有朋友。”他立即響應,“比如我,我可以听你說你的擔憂和情緒。”
她看著他,笑容明亮許多,“這些事我很少向別人提起,連詠若都不知道這麼多。為什麼我會對你說呢?也許是信任你的緣故。”
“老實說,我不是很懂女人,我不肯定我的話對你有什麼幫助。”但是,他心里懷著小小的心願︰當她的笑容消失時,要想辦法幫她找回來。“但我可以保證,我會是很好的傾听者和陪伴者。”
“好!”她舉起酒杯,“那我就把你當成我的好姐妹。”
他也舉起酒杯,刻意模仿女孩嬌里嬌氣的嗓音︰“好的,好姐妹。”
終于,她發出了開懷的笑聲,兩人踫杯。
喝完了最後一杯酒,夜已深,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已經很晚了,我陪你坐出租車回去吧。”
“沒關系,家里沒人等我,我晚一點回去也沒關系。”她提議︰“附近是不是有個小鮑園,我們去走走,醒醒酒,好嗎?”
“好啊。”
走在深夜的街上,蕭憶真踩著高跟鞋的腳步顯得凌亂。
“你還好嗎?”
“OK的。”話才一說完,她便不小心往前倒,“唉……”
“小心!”他伸手扶住她,讓她倒在懷里。
蕭憶真一聲驚呼,緊勾住他的脖子。調酒的甜膩自她鼻息奔竄而出,原本還清醒的他竟開始感到迷蒙。他們靠得好近,他幾乎可以看見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噢,對不起。”她急忙松開他,站穩步伐。
“沒關系。”他以笑話打破僵硬的氣氛︰“好姐妹,要不要我背你,這樣就不會跌倒了。”
“不要,我自己走。”她也笑,“免得我不是跌倒,而是摔死。”
“別小看我,我在健身房練過的。”他拍拍肩膀,“要不要上來?”
“別鬧了。”她笑著推開他。
他以為是錯覺,當她踫上他肩頭時,她手心里的顫抖卻非常真實。那頻率,和他的心跳,是一樣的。
到了公園,她仰頭向天,眼神變得柔和。“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他走向她。
“嗯……沒有,我是說……”她指向深黑蒼彎里的微微光源,“想不到……在城市里,還是能看到星星。”
“真的有欸。”他點點頭,露出了笑容,“有閃耀特質的人,不管環境多艱難,光芒終會被看見。”
“阿風,你不愧是大傳系的,很會說這種廣告標語似的話。”
“你是說,我以後不怕找不到工作就對了?”
“是啊,你會攝影,又會說那些像詩的句子,女孩們會愛死你。”
“是哦?”他白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句話。
那麼你呢?
“阿風……”
“嗯?”他以為她察覺了他的月兌序,一絲心慌。
“林靖風。”
“什麼?”
“你現在應該沒有女朋友吧?”
“沒有啊,你為什麼……”
“完了……”她突然抱著頭在石階上坐下。
“憶真?”
“我不應該這樣,我不可能……”她深吸了一口氣,“但是我……”
“你到底……”
“林靖風,我似乎……”她閉上眼,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欸。”
慌亂、震驚、不可思議,夾雜著竊喜,五味雜陳的情緒霎時間沖入他胸口。
他不確定地問︰“憶真,你喝醉了?”
“醉了?所以這就叫醉了?”她睜開眼,神色迷蒙地看著他,“是吧,不然,我怎麼可能對男人有感覺?我從國中就知道自己喜歡女生,我談過的每一段感情都是和女生,男人……我不懂,為什麼?”
“我對你也有相同的感覺……”順著她的話,他向她坦白。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她擺擺手,往後退了幾步,“我們一定是酒喝多了,胡涂了。”
“我知道有一個方法,可以馬上確認。”
“什麼方法?”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會推開我……”他將她擁入懷中,讓彼此的胸口緊緊貼著,雙手捧起她細致的面頰,以雙唇輕觸她的唇瓣。
一瞬,彷若找到一把對的鑰匙,體溫也好、心跳也好,都順理成章地啟動。
她沒有將他推開,反倒伸出手臂鉤住他頸項,並且毫不含蓄地含住他的唇,熱烈回應。
那一年,他大四,他以為他擁有了全世界。
林靖風扶著蕭憶真緩緩走上公寓。
“和家人住?”
“租的,自己一個。在我爸媽眼里,我始終是個異類。”上了二樓,她站在門口,不抱任何期望地問︰“進來坐嗎?”
“不需要。”
“那個……”她小心翼翼地探問︰“今天一起到醫院的女孩,和你在一起很久了?”
“與你無關。”他冷冷回應,“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你……對她是認真的嗎?”
“我不知道季詠如和你說過什麼,不過那不重要。”他轉身,將她拋在身後,“我的感情我清楚得很,不用向你解釋,況且你已不再重要。”
“我知道了。”她忍著眼里的淚,“阿風,能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嗎?”
“怎樣?”
“我腳不方便,但肚子實在有點餓,能麻煩你幫我買『Blackstar』的美式早餐嗎?”
“『Blackstar』倒店很久了。”他依然面色冷淡地響應,“我下樓隨便買。”
他走下樓梯,重重關上鐵門。
一聲巨響,就像他們之間,曾經轟轟烈烈,但寂靜之後便什麼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