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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溫粥的暖愛時光(上) 第6章(1)
    “謹懷?你回家了怎麼不進來呢?”

    莫夫人一身名牌的粉紅性運動服,和一旁深綠色運動服的莫知義運動回來,在看到停靠自家門口路邊的兒子時,不禁大喜,敲敲他的車窗喊道。

    莫謹懷抬頭,眼底那點赤紅還未散,按下車窗,冷漠疏離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莫夫人心一咯,先是不安,隨即不快起來。“你這孩子,還在跟爸媽賭氣呢,你是不是還怪我和你爸那麼快去朱家商量你們的婚事?你也不想想你和紫君都交往那麼久了,難道還不想早點給人家一個交代嗎?朱家可不是溫家那種寒酸隨便的鄉下人,人家是講禮數規矩的——”

    “媽!”他眼楮紅得都快滴出血來。

    莫夫人臉色變了。

    莫知義斥道︰“那是你媽,你怎麼跟她說話的?”

    “我不訂婚。”莫謹懷手握緊了方向盤,咬牙道︰“我和紫君沒有到論及婚嫁的時候,你們和朱家怎麼商量也沒用。”

    “你這傻孩子胡說什麼?”莫夫人顧不得其他,氣急敗壞道︰“紫君可是我認定的媳婦兒,你不娶也得娶——等一下,你該不會還想著溫宜吧?還是她又纏著你不放了?你就是對她太心軟了,才會被——”

    “跟小宜無關!”莫謹懷眼底全是悲哀之色,嘴唇有些顫抖,苦澀自嘲地笑了起來。“果然……我就知道,你們第一個怪的還是她。”

    餅去五年來,他選擇蒙上眼楮捂上耳朵,用最懦弱虛偽的態度說服自己,婆媳問題本來就是亙古無解的問題,他們是晚輩,只要小宜多忍讓,就沒事了。

    畢竟,那是他的親生父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疼愛他的父母,卻用對他的愛化成了最殘忍的武器,來對付他最愛的妻子。

    是他無能……護不住原來是要和他牽手扶持、共度白頭的女人。

    莫知義看著滿眼悲傷的兒子,心下一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兒子當初有多愛前兒媳,他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溫宜確實是個除了出身平凡外,其他再也挑不出毛病的孝順好媳婦。

    可是溫宜再好,就是不受長輩婆婆的喜歡,光是這一點,她在莫家就沒有立足之地。

    莫知義自己寵溺敬愛了妻子大半輩子,是不可能為了兒媳去傷自己老婆的心。

    終歸一句,就只是人皆有私心,沒有什麼對或錯。

    “謹懷,你已經大了,做事要瞻前顧後,”莫知義語重心長地道,“老婆可以再有,可你媽只有一個。”

    莫謹懷僵住了。

    “你要是想氣死你媽,盡避取消訂婚!”莫夫人淚汪汪地指責。“媽養你那麼大,你就是這樣忤逆我的?紫君那麼優秀那麼好,你到底還有哪里不滿意?難道媽媽會害你嗎?”

    莫謹懷臉色一點一點灰敗了下去。

    他面無表情,蒼白的嘴唇勾起了一絲不知是哭還是笑,聲音低沉,胸口發冷得厲害。“好,這個婚,我訂。”

    他已經是落進火里的飛蛾,翅膀逐漸燃燒成灰,還有什麼好掙扎的?

    小宜,對不起,竟然讓你曾經愛過一個這樣的我。

    這樣丑陋無能狼狽可悲的自己,日後,再也沒有臉面和資格走到溫宜的面前了……

    這一些,溫宜當然不會知道。

    可縱然知道,又怎麼樣呢?

    莫謹懷有莫謹懷的悲哀,她也有她的艱難,既然擦肩而過,也只能注定走向各自不同的路,越來,越遠……

    此刻的她,在忙過中午時段後,將玻璃門前的牌子換上“午休中”,而後回到吧台後方,將蒸好的一鍋山藥趁熱捂爛了,和糯米粉混合成團,再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包進了用紅糖炊熟磨化的紅棗泥,滾成一團又一團可愛的雪白圓球,綴上嬌紅的蔓越莓,另外一半點上鮮艷的玫瑰醬,再次放進蒸鍋里炊透了。

    “阿博,你回來的正好。”她將二十幾顆剛出爐的棗泥山藥糕放進保溫盒里,對拎著外帶保溫提袋走進店里的阿博道,“我想麻煩你送這個到盛焰集團大樓的一樓櫃台,就說是定先生要的東西。”

    “哇塞!盛焰集團的總裁也跟我們店訂點心啊?”阿博雙眼大睜,滿臉興奮。“宜姊,我們店是不是要大紅了?要上電視了吧?”

    她不禁被逗笑了,“是啊,到時候就讓我們店的小鮮肉帥哥出來接受采訪,阿博,你暴紅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哎喲,宜姊,我不行啦!”阿博笑得害羞,靦腆地模模頭。

    “為什麼不行?說不定以後我們生意好到能開分店,你就是二店的第一店長了。”她打趣道。

    “謝謝宜姊,可是我媽叫我大學畢業後去考公務員耶!”阿博有些不好意思,又難掩苦惱猶豫之色。“但是如果可以當宜姊分店的店長,好像也很不錯啊。”

    溫宜一怔,眼神溫柔了起來,微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當然還是听媽媽的話……其實,人生和前途是你自己的,由你自己選擇和下決定才是最重要的。”

    案母總是希望兒女按照自己安排的,那條最平安可靠的坦途去走,這是父母對子女的愛,可孩子注定有孩子自己要走的路,只要是自己選的,就算跌跌撞撞,也能咬牙站起來拍拍膝蓋,大喊一聲︰老子是不會被打倒的!

    也許那條路荊棘滿布,可因為是自己的決定,無論前進、回頭抑或轉彎,都有自己來為自己負全責,冷暖自知,甘苦自嘗,沒有什麼好後悔,也沒有什麼好怨天尤人怪社會的。

    如同她當初選擇嫁入豪門,後來撞得頭破血流,流完淚爬起來以後,再選另外一條走就是了。

    “侏羅紀公園”里那句名言說得對︰生命總會找到自己的出口……

    “對了,宜姊,你認識盛焰的定先生嗎?”

    她回過神來。“嗯?”

    “定先生——”

    “他有吃過我們店的東西。”她四兩撥千斤地簡單道。

    “酷!”阿博眼底滿是崇拜和仰慕。“定先生本人也很帥吧?听說他很高,將近一百九,而且家里超級有錢,身邊的女伴不是國際巨星就是社交名媛,上次听說有某個影劇天後還放話,如果潛規則的對象是定先生,那麼她一定說yes!”

    她听著阿博興高采烈地說著這些不知是網路八卦還是影視圈傳聞,有些好笑。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陳定果然是大部分男人(男孩)心中最推崇艷羨的偶像。

    最後溫宜不得不溫和地打斷了阿博的叨叨絮絮,把那只保溫盒遞過去。

    “來,謝謝,路上小心。”

    等阿博離開後,她長長吁了一口氣,低頭專心地收拾起吧台台面和晚上的訂單。

    就在此時,門上鈴鐺又響,一名美麗的女郎在黑西裝保鏢的保護下,推門而入。

    “抱歉,我們下午休……”她抬頭,頓了一頓,淺笑道︰“下午是休息時間,您想訂粥品的話可以晚上再來。”

    江顏摘下了那副掛在精致小V臉上的昂貴名牌墨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就是溫宜?”

    她平靜地道︰“我是。有什麼事嗎?”

    “你之前在『女人志』的專欄,我可以讓給你。”江顏站在那兒,巨星的氣派壓迫而來,嘴角翹起一抹輕蔑。“可憐你一個離婚婦女,要能繼續做個清高貴氣的專攔作家,也就不用淪落到跟油膩膩的鍋碗瓢盆為伍了,不是嗎?”

    溫宜嘆了一口氣。

    江大明星這是螢光幕上的戲癮沒過夠,回到正常現實世界還這麼愛演嗎?

    雖然她能理解“藝術來自于生活”的道理,但像這種“大婦上門打發小妖精”、“兩女爭一男”的劇本是不是發錯人了?

    “謝謝,但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沒打算再做其他改變。”她神情平和地道,“有什麼事還是直接說吧。”

    “我讓人調查過你。”江顏盯著她,不善的目光中也有些疑惑。“你到底有什麼地方吸引定先生的?”

    她一呆,啼笑皆非。“是哪一家征信社這麼不專業?你確定你沒白花錢被敲竹杠?”

    不過那家征信社接到這筆單之後肯定很忙,因為定先生去過的餐廳、飯店、會館那麼多,他們每一家都要調查,業務量還真是龐大。

    這樣想想,亂中出錯是也很有可能的。

    溫宜模了模下巴。

    江顏臉色一沉,惱羞成怒地冷笑。“溫小姐,你別想耍我,我知道你和定先生之間不單純,大家都是明眼人,在我面前裝貞潔假清高又有什麼意思?像你這種裝模作樣的貨色我見多了。”

    莫名其妙被堵上門潑髒水,溫宜原來應該要生氣的,但她內心十分坦蕩,看著因忌妒而憤怒扭曲得美貌也略顯丑陋的江大明星,忽然覺得……有點同情她。

    何必呢?

    明明有才有貌有錢,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搞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見人就咬,好好的人不做要做“喪尸”,她也實在是佩服了。

    “請問你是?”她微微一笑,禮貌地假意詢問。

    “你不知道我是誰?”江顏眯起美眸。

    “如果你是林青霞小姐,我肯定認識你。”她笑笑。

    江顏怒極,但終歸是長年在影劇界打滾過的人,立時鎮定冷靜了下來。“溫小姐,我是江顏,你或許沒有看過我演出的電影或電視劇,但你如果有上網的話,一定也能知道我和盛焰集團的總裁定先生已經論及婚嫁,我們很相愛,所以我是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我們的幸福的。”

    溫宜凝視著她,心里有些難過……

    原來如此。

    原來不管再成功再美麗有名氣的女人,面對愛情一樣容易患得患失,害怕隨時失去……也對,鐵打的江山,流水的美人。

    在愛情里,從來是誰在乎,誰痛苦。

    溫宜自己嘗過這樣的痛苦,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成為另一個“加害者”?

    況且,她和定先生……還真是烏龍一場。

    她眼神溫和許多,柔聲道︰“江小姐,定先生只是我店里的顧客之一,買過一兩次我們家的粥品和點心,所以你真的是誤會了。”

    “昨天晚上他送你回家,還在你家逗留到深夜才離開,這就是你聲稱的『只是顧客』?”江顏諷刺地問︰“也對,這也算是你的顧客,只不過你賣給他的不是粥品,是你自己吧?”

    溫宜一震,像是被活生生摑了一巴掌,莫名地羞慚難堪……只是,她清清楚楚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面前這個人的事。

    但說出去誰會相信?陳定深夜逗留她的住處,本來就是容易引人懷疑揣度的曖昧行為……

    ——她昨晚是瘋癲昏頭了不成?怎麼會那麼大意,讓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到自己獨居的屋子里?這樣的她,跟自己最痛恨的那種白蓮花、綠茶婊型女人有什麼兩樣?

    她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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