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霸王妃(下) 尾聲
    永樂宮的曲橋上,一對男女靜靜的立在上頭。

    那女子穿著一身唐裝,腰帶把長裙高高束在胸部,裙子外加件小袖上衣,再披上披肩,長長的裙擺垂到地上,遠遠看去,有如仙人欲乘風而去的姿態。

    “還是我母妃厲害。”段頌宇看著一身女裝的木顯榕,不由得看痴了,“美極了!”

    原本要她換回女裝,她怎麼都不肯,最後還是母妃開了口,她才不得不听話。

    木顯榕羞澀的垂下眼,她久未著女裝,更從未穿過唐裝,現在既然身份已經被拆穿,她自然沒有再著男裝的必要,只是—

    她往前走了一步,卻笨拙的踩到裙擺,整個人登時往前撲倒。

    幸好段頌宇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扶住她,不然她就要跌落地面了。

    “哇!你想嚇死我啊!”

    嚇他她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她又不是閑來無事可做,她輕撫了下還未明顯隆起的肚子。好險沒事……她是真的穿不慣女裝。

    她不悅的拉著裙擺,這衣服美則美矣,但真的中看不中用,根本無法自在的活動。

    看到她嘟起嘴,他忍不住一笑,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下她的紅唇。

    她一驚,連忙護住自己的嘴,對他暗指了下四周跟著他們的宮女,“你忘了母妃的話了嗎”

    他擺了擺手,“發于情,止乎禮嘛!”他們都要大婚了,還這麼麻煩!“不如咱們回旭日殿吧?”至少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可以隨心所欲。

    “不成,天色已暗。”她卻一本正經的搖頭,“我得回木府,母妃說這可是關系著我的貞潔。”

    “你的貞潔”不能如願,段頌宇沒好氣的反駁,“你的貞潔早就給了我,肚子都有我的孩子了,還談什麼貞潔真是可笑!”

    她連忙瞪了他一眼。周遭有永和公主派來服侍的宮女,他最好再說得更大聲一點,弄得人盡皆知!

    “別這麼看著我,”他彎下腰,視線與她平視,“我說的是事實。我不管,今晚你得陪我!”孤枕難眠的滋味並不好受,他實在受不了這些古代人莫名其妙的做法。

    “可是—”

    “別找藉口,不然就我去找你,你選一個!”

    “……又翻牆”

    “是啊!”他說得驕傲。“凡昭不也這麼做?”

    現在他們兩兄弟感情好得不得了,前天夜里睡不著,還拿了瓶酒,爬上宮牆,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對飲起來。

    她受不了的撫額,“算我怕了你了!今晚我去找你就是。”

    看到他伸出來意圖擁抱他的手,她輕搖了下頭,大大往後退了一步,讓他的手撲了個空。

    “榕兒—”他的聲音里有著不悅。

    “殿下,民女告退了。”她彷佛沒有听到,只是緩緩福身,臉上捉弄的笑意卻藏不住。

    就算看出她的存心捉弄,段頌宇也絲毫不以為忤,“記住你的話,我等你。”

    “是—”又看了他一眼,她才轉身離去,不過走沒幾步,又被長長的裙擺給絆了一下,這回一旁的宮女早有準備,一前一後的護住了她。

    “可惡!”

    听到她月兌口而出的詛咒聲,段頌宇笑了出來。

    雖然他喜歡她著女裝的嬌柔,但若是她喜歡男裝的便利—他也會放任她,只要她喜歡,他自然也會喜歡。

    待她離去之後,他率性的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看到了二十一世紀的弟弟—段思恆。

    他坐在原本屬于他的辦公室里,專注的處理公事,而那個長不大的王子,竟然拿著玩具弓箭在一旁玩著。

    一箭射出,不偏不倚的正中段思恆,塑膠吸盤就這麼黏在他的額頭上。

    在古代罕伯澤不會射箭,到了二十一世紀,用玩樂的方式,倒還射得挺不錯的。

    長不大的王子樂得手舞足蹈,段思恆只是好脾氣的拿下箭,任由他去。

    在睡夢中,段頌宇微微一笑。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位置,錯放了不快樂,雖然有過沖突與遲疑。但最後他們都找到了屬于他們的快樂,對彼此來說,這就夠了。

    王者的弱點……

    或許,他舍棄了成為一個王者和雄霸一方的機會,但是他很快樂,至少絕大部份的時間是快樂的。

    “這次父王贏定了!”段頌宇對著一旁七歲的兒子說。

    “難說!”罕磊老成的回嘴。

    他轉頭掃了他一眼,“小子,別在這個節骨眼滅父王的威風!”

    眼前出現的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狸,事隔多年再次參與秋狩,段頌宇決定大大表現一番,經過這些年,雖然他不敢說自己的射箭技巧已神乎其技,但至少也不可同日而語,至少他是這麼以為的。

    雖然一天下來,他的狩獵成績仍是掛零,連只兔子都沒有,但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發現了難得一見的雪狐,只要獵到它,他就風光了。

    “父王,是母妃!”

    丙然,另一頭出現木顯榕的身影,段頌宇不由得在心中嘆道,他愛這個女人從沒變過,不過這女人多年來也和從前一樣,能力卓越得超過男人,若是她出手—這只雪狐肯定會成為她的囊中物。

    如此一來,這次的秋狩,他罕伯澤——被茴月國國王封為淨水沙洲日王的人,不就又會輸得一敗涂地?!

    木顯榕小心翼翼的朝著雪狐接近,當然也注意到丈夫了,可是狩獵比試是各憑本事,所以她正思索著是否應該要讓他,只是讓他……她又得要擔心他的自尊心是否受得了。

    正當兩個人兀自思索的當下,一個人影猛地從段頌宇身旁竄了出來,他還來不及反應,罕磊已經拿著劍對準雪狐沖去。

    看自己的兒子奮力一搏,他與妻子對視一眼,唇邊皆漾起溫暖的笑意。

    “果然虎父無犬子!”一旁響起的聲音令段頌宇轉過頭,笑看著罕凡昭。

    “這句話得改改——我可不是虎,充其量只能當只兔子。”他將走近自己的妻子攬入懷中,笑說︰“她才是老虎!”

    木顯榕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兒子,只見他吃力的將幾乎比自己還要重的雪狐給背在肩上,倔強的不出聲求助。

    “真不知這孩子像誰啊……”她搖搖頭,輕聲說。

    “怎麼樣的母親生出什麼樣的兒子。”

    “別說的好像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她立刻不客氣的回嘴。

    听到兄嫂的對話,罕凡昭忍不住揚聲大笑。

    茴月國國王近日已經下召,在秋狩結束之後,退位給罕凡昭,但在下召前,他還特地再問了大兒子一次,而段頌宇的答案與七年前帶著木顯榕回到淨水沙洲那時一樣,全然未變。

    雖然在世人眼中,他放棄了原本屬于他的王位,安于在淨水沙洲帶領當地的子民平凡過日子,乍看之下懦弱又愚不可及,但是罕凡昭卻明白,他是不想與他為了王位而爭斗不休。

    “父王看到一定會很開心!”他低頭贊賞的看著佷子,“跟王叔帶著雪狐回去,磊兒一定會受到大大的賞賜!”

    罕磊的嘴角揚起一個淡笑,緩緩跟在他身後。

    “這小子還真的打算要自個兒背回去!”段頌宇輕笑。

    “是啊,隨他吧。”木顯榕聳了下肩,“若真要出手幫他,他說不定還會發脾氣。”

    他們兒子的性子,他們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可是這麼一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詛咒了一聲,“這次秋狩,我還輸給自己的兒子了!”

    木顯榕听見,忍不住笑了,“似乎是如此。”

    “這真是見鬼了!”他搖著頭,無奈的指控,“遇到你之後,什麼尊嚴都沒了。”

    “這次不是我,”她指正,“是你兒子。”

    “但他也是你兒子!”

    她沒轍的瞪他一眼,忽然又笑得神秘。“听你這麼說,有件事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他對她挑了挑眉,看她狀似輕松的把玩著手中的弓。

    不過木顯榕也沉得住氣,他不開口,她似乎真的打算不說。

    遇到這麼個不合作的女人,段頌宇認了,一把將她抱了過來,低頭看她,“女人,快說!”

    她一笑,深情的看著他,“我又有孩子了。”

    他先是一楞,然後眼楮里迅速閃動著喜悅,“真的嗎?”

    她肯定的點頭。

    他高興的低下頭吻住她,“這次最好來個女的!”

    “這事似乎不是你說了算。”

    忽地,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微微將她推開,“等等,你早知道了嗎”

    她一挑眉,“這重要嗎?”

    “當然!”他倏地變臉,“如果你早知道,就根本不該來秋狩!”

    “我就知道。”她大笑。

    “你這女人真的很欠揍!”

    “如果你舍得的話,那就動手吧。”

    听到她回嘴,段頌宇忍不住低咒一聲,最後伸出手,猛然把她抱了起來。

    她一驚,“你怎麼了?”

    “抱你回去。”

    “別傻了!放我下來!”她又羞又氣的嚷道,“你會成為笑柄!”

    “真好笑,我早就是了!懦弱無能,放棄王位,這次秋狩連蜜蜂螞蟻都抓不到半只,所以再多一樣,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反正一直以來,他都是做他想而且對的事,話就由他人去說。

    聞言,木顯榕微笑著抱住他的脖子,柔聲說︰“我知道你從不在乎虛名。”

    他的腳步微頓,低頭看著她,“你……會有遺憾嗎?若我不選擇放棄,我將會是個王,而你是王後。”

    她搖搖頭,“你的心我明白,若硬與凡昭爭奪,兄弟之情蕩然無存不說,甚至會弄得百姓傷亡,這不是你樂見的。”

    “是啊!”他微微一點頭,“二龍相斗,魚鱉蝦蟹受傷,何必呢?”

    “這就是我佩服你的一點,凡昭也一樣,不然他也不會奏請國王將淨水沙洲賞給你,還封你為日王。就算他手握天下大權,但這輩子他都會敬你為兄、為王。掠奪並不困難,但難能可貴的是可以說放手就放手,而你做到了。”

    听到她的稱贊,他揚聲大笑。

    只要他所愛、在乎的人過得好,天下屬于誰,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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