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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請上轎 第1章(2)
    齊容繞過樹叢,正想撿石頭,卻僵在原地,青袍與黑靴兀的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幾乎想當場昏死在原地。

    不會這麼倒楣吧……

    曹平羨看著半蹲在面前的身子僵硬不動,嘴角勾了笑意。

    “小姐,別撿石子了。”青桂走了過來,當曹平羨猛地出現在眼前時,青桂嚇得驚叫了起來。“啊——”

    這一叫倒把齊容叫回魂了,她鎮定地直起身,斥喝一聲︰“叫什麼?”

    青桂趕緊摀住嘴巴,跟著小姐福身行禮。

    “大人。”齊容恢復一貫的平淡表情,可臉上的潮紅還是讓她顯得有些狼狽。

    “嗯。”

    她忽然覺得這聲音刺耳得很。“大人怎麼在這兒?”

    他盯著她嫣紅的臉蛋。“你姓什麼?”

    對于姑娘們的姓名他一向沒放在心上,因此雖有印象見過,卻記不得姓名,問她姓氏倒不是要找麻煩,不過是好奇罷了。

    青桂倒抽一口氣,要大難臨頭了。

    “齊。”齊容卻是從容自若。

    他想了一下縣中官員的名字。“齊硯綬是……”

    “是家父。”她回道。

    見她仍從容應對,無一絲慌亂,他贊許地點了下頭。“嗯。”他雙手負于後,忍不住加上一句。“以後說話小心點。”

    她耳朵都紅了。“是。”心里忍不住嘀咕︰你不躲起來偷听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他邁步離開,青桂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人一走,青桂一時腿軟坐到了地上。“完了,嗚……小姐……”

    “哭什麼?”齊容擰眉。

    “我說他是馬……”她哽咽道。“他會不會告訴老爺,把我抓去打板子?”她嚇得五官擰成一團。

    齊容笑道︰“沒出息,快起來。”

    “嗚,我怕,小姐。”青桂抓著樹叢起身。

    “曹大人的度量沒這麼小。”她將帕子放回衣袖內。“走吧。”想到方才的事還心有余悸,差點沒把她嚇死。

    一個堂堂大老爺竟然听壁腳,傳出去丟臉的不知是誰,齊容倒不擔心他向父親告狀,細想起來她與青桂也沒說什麼,就算青桂說得粗俗些,他一個大老爺跟下人計較什麼?

    開解一番後,青桂總算冷靜下來,兩人也無心再逛,早早回了廂房。

    晚上用過素齋後,齊容在廂房里與弟弟下了一盤棋,見他邊下邊點頭,如母雞啄米,便打趣道︰

    “我瞧你啄米也啄得累了,去雞窩休息吧,大母雞。”

    齊瑞成不依道︰“姊姊又取笑我,我不是大母雞,要也是大公雞。”他今年六歲,長得與齊容不甚相像,雖非一母所生,感情卻很好。

    “說什麼話,公雞有比母雞好嗎?好好一個人為什麼自比雞?”李氏不悅道。

    要是在平時他必定要辯上幾句,可今天在後山玩得太累了,話未說就先打呵欠,他起身道︰“娘,我去睡了,姊你給我念點吧。”

    齊容朝繼母欠身後,才與弟弟出了房,還听得後頭叨念道︰“都讀哪兒去了,把人都比成雞了,那可是罵人的話……”

    李氏一向嘮叨,姊弟倆都習慣了也不以為意。

    “明天早上可得把經文抄完,否則下次不帶你來了。”齊容模了下弟弟的頭,齊瑞成是個鬼靈精,天資不錯,卻定性不足。

    齊瑞成一臉苦樣,知道姊姊一向說一不二,心不甘情不願道︰“知道了。”

    進屋後,齊瑞成打著呵欠躺下,齊容拿起,一段都未念完,他已經睡著了,齊容好笑地搖頭。

    走出廂房時,就見翁若琪與婢女月瑤悠閑行來。

    “我正要找你。”翁若琪神清氣爽道。“女乃女乃對我抄的經非常滿意,特許我出來散散心,我們到院子走走。”

    齊容不想回房與李氏大眼瞪小眼,便頷首道︰“走吧。”

    “青桂呢?”月瑤問道。

    “她在洗衣。”其實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了,衣物回去洗也是一樣,可李氏見不得下人清閑,執意讓青桂去洗齊瑞成的衣裳。

    “明天能干嗎?”翁若琪疑惑道。

    “母親說天氣正好,為何不干?”齊容一臉正經地回答。

    翁若琪笑了起來,想起李氏的性子,也不再多言,月瑤提著燈籠給兩人照路,翁若琪與齊容愜意地在青石板上走著。

    “听說魏瑩瑩扭了腳。”翁若琪小聲道︰“與曹大人有些關系。”

    “什麼意思?”齊容不解。

    “據說他們兩個在樹林幽會。”

    齊容佯裝不知。“誰瞧見了?”消息傳得還真快。

    “不知道,反正就是這麼傳的。”她眼珠一轉,有感而發道︰“這曹大人還真是個香餑餑,只是邢夫人還在呢,他也未免太心急了,吃相真難看。”

    “他下午不是來接邢夫人嗎?”因為下午讓曹平羨嚇過,齊容現在得確認對方已不在寺中才好暢所欲言。

    “嗯,不過邢夫人說還要住一晚。”

    “她的身子……”

    “大家也勸她回去,她偏要留下,說是想求點福,哪能來去匆忙,至少得住一晚方顯誠心……”

    與翁若琪說話很輕松,不需有太大的反應,她就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說完曹大人家的八卦,她又轉向其他官夫人,彷佛要把一下午憋的話全部傾倒而出。

    今晚月色明亮,襯著徐徐微風,加之蟲鳴花香,令人感到寧靜,兩人不知不覺走到荷花池畔。

    齊容忽然想起白天邢夫人在這兒放生,寶雲寺其實不在荷花池放生,而是野放到後山的溪流或林子里,但總有些特殊情況,例如病重者或是腿腳不便者,寶雲寺也會行方便法,讓香客在荷花池放生。

    主要是荷花池底部能通到外邊的溪流,並不是封死的,把魚兒放進荷花池中,某種意義而言也算是野放,嚴格來說是形式大于意義。

    禪門外,幾聲狗吠傳來,翁若琪開始說起前幾日養的狗,齊容靜靜听著,偶爾應和幾句。

    “改日你來我家看看,吉祥長得可愛極了,像雪球似的。”

    說著說著,翁若琪忽然噤了聲,直直盯著荷花池另一邊,齊容感覺到不尋常,忙問道︰“怎麼了?”

    “我覺得水里好像有東西。”翁若琪眯起眼。

    齊容定神望去,水面映著月色,昏昧不清,荷花、荷葉、浮萍夾著魚兒的波影,她什麼也沒看到。

    翁若琪好奇地往另一頭荷花池跑,婢女月瑤驚道︰“小姐別跑,小心絆著。”

    齊容不像翁若琪是武家出身,自小練身,善競跑,因此也不急,從從容容地走著,只听得翁若琪大叫一聲︰

    “有人溺水了……”

    齊容嚇了一跳,還未言語,就听著撲通一聲,翁若琪跳下荷花池,月瑤連聲驚叫︰“小姐,來人啊……”

    齊容加快腳步,眉頭緊擰,翁若琪熟諳水性,她倒不怎麼擔心,只是池里怎麼會有人溺水?

    月瑤連聲驚叫,在寂靜的夜中如炮竹般打破安寧,齊容听見話語聲、腳步聲由遠至近。

    當翁若琪將人拖上來時,齊容驚訝地看著溺水之人,月瑤首先叫了出來︰“邢夫人!”

    齊容蹲,火光隨著燈籠在邢氏蒼白的臉上搖晃,青紫的嘴唇格外令人心驚,齊容的手顫抖著放在她的鼻下,翁若琪熟練地壓著邢夫人的肚子。

    “怎麼樣?”

    尖叫聲在他們身後響起。“死人了——”

    齊容示意翁若琪繼續施壓。“還有氣。”

    “別亂叫,邢夫人還有氣。”月瑤對著鬼叫的婆子訓斥。

    人群漸漸聚集,隨著邢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到來,齊容被擠到一旁,她看見邢夫人終于吐出湖水,嗆著醒來。

    人群中橫出一只手來,將她拉到一旁。

    “你怎麼那麼大膽?還湊到跟前去?”李氏抓著她的手驚慌地訓斥。

    “回去吧。”齊容此時才發現自己心跳得厲害,雙手冰冷。

    並非她膽大硬要湊前,而是想到那是一條人命……總要確定邢夫人是否還活著,當下也沒想太多,現在才發覺自己也是驚魂未定,不過是面上不顯罷了。

    翁府的婆子早把翁若琪拉走了,想來她回去也少不了責罵,齊容擰著眉心往前走,李氏頻頻往回看,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邢夫人怎麼會落水?該不是投湖自盡吧?”

    齊容瞥她一眼。“別胡亂臆測。”

    李氏彷佛沒听見她的話似的,依舊拉長脖子往回看,瞧著曹府的婆子背著邢氏急匆匆地走著。

    “下午曹大人才來,她晚上就投湖——”李氏的聲音有著見獵心喜的興奮。“這中間一定有鬼。”

    齊容沒答腔,心中也覺得此事透著詭異,邢夫人本就如風中殘燭,如今又落了水,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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