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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箏 第三章
    發現

    奇怪的征兆

    莫名的現象

    在在說明

    你之所以離不開我

    有種原因存在

    “老板,現在是早上八點,你該起床了,我已經準備好你的早餐和衣服。”

    听到這太過熟悉的聲音,傅克濤還以為是從電話中傳來的,當他眨了眨眼,卻發現自己手中並未握著電話筒。

    而且,在他床邊站著一個女人,有點面熟又有點陌生,奇怪?方小姐怎麼會在他家里?她不是應該早就到公司,為他張羅好今天的一切嗎?

    “老板?”雨箏彎下腰,又喊了一次。

    暗克濤伸出手,模過她的臉頰,“你是真的?”

    他的手好暖,她都快被燙著了,猶疑了幾秒鐘,才想出適合的說辭,“因為……你昨晚頭痛,我才跟你回家照顧你,你現在頭不痛了嗎?”

    他的手從她的臉滑下,除去了她的無框眼鏡,又輕輕將她拉到面前,讓兩人的額頭相貼著,“我還是痛,你感覺到了嗎?”

    她試著去感覺他的溫度,“我不知道,不過,你有點發燒的樣子。”或者,是她自己在發燒?

    “踫踫我,讓我好過一點。”他閉上眼,等待她的撫慰。

    看他那麼難過、那麼渴求,她毫無抗拒之力,唯有竭盡所能消除他的痛苦。

    當他終於舒服了些,才睜開迷蒙的眼,握住她的小手問︰“我怎麼會睡在這里?這客房不是讓你睡的嗎?”

    “昨天半夜你人不太舒服,所以就……就睡在這里了。”這教她該如何解釋?明明是他自己做的好事呀!

    “哦!”他倒是不覺得怎樣,“辛苦你了,我要是睡不好的話,脾氣就會很糟糕,應該沒嚇著你吧?”

    “沒有。”她當然只有這個標準答案。

    他又盯著她好一會兒,彷佛這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拿下眼鏡以後很好看?”

    “也沒有。”她垂下眼,難以迎視他的凝視。

    他微笑了,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謝謝你這麼照顧我。”

    他……他這是做什麼?難道男人一早醒過來,都會格外的神志不清嗎?還是別想太多了,她努力說服自己,這就像是病人和護土之間的情愫,只存在於他最脆弱的時刻,等他情況好轉以後,就不會再如此需要她了。

    “哪里,這是我該做的。”她盡量不著痕跡的收回手,暗自希望他不會發現她心跳得好厲害。

    〔這一覺睡得真好,我也該起床了。”傅克濤一翻開被子,露出結實的上身。

    “我先到廚房忙去。〕她立刻落荒而逃,差點沒尖叫起來,因為在晨光之中,他更是性感得不可思議。

    如果她認定自己是他的護士,又怎麼能對自己的病人產生呢?

    十分鐘後,梳洗完畢的傅克濤坐上飯桌,津津有味的享用今天的第一餐。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在家中用過早餐,總是趕到公司才一邊吃飯一邊工作。原來,只是單純的品嘗食物,就是一種最美好的享受。

    吃飽後,他不禁感慨的說︰“啊——要是我沒有你的話,我該怎麼辦?”

    “請別這麼說。”要是他不需要她了,她才不知該怎麼辦呢!

    不管怎樣,老板都吃飽了,她也得趕快喝粥,免得耽誤了上班時間。

    當她一抬起頭,卻見他雙手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她,這當然讓她坐立不安,

    “請問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發現,你動不動就會臉紅,好可愛。”

    他笑得那樣坦率無邪,彷佛只是在說一只小狽或小貓好可愛,卻害她臉紅得更厲害了。

    “咳!我們該準備上班了。”一說完,她又覺得這台詞很詭異,彷佛他們兩人是對夫妻,用過早點以後就要一起出門。

    老天!懊不會是受到他的傳染,連她也開始失去理智了吧?

    早上九點整,兩人同時走進公司大門,傅克濤還是目中無人、神色自若,抓著雨箏的肩膀就像老鷹抓小雞,卻不認為這需要對任何人說明。

    大家都目瞪口呆,愣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說︰“老板早!方主任早,”

    至於小櫻和小桃,則是頻頻擠眉弄眼,充滿祝福神情,雨箏對此只能苦笑。

    一整天下來,雨箏就像平常一樣忙於工作,但有一大半的時間都留在博克濤的辦公室里,不時的為他按摩、記錄、倒茶,或者就只是讓他擁在懷里,等待他那惱人的頭疼逐漸消退。

    “老板,你好點了嗎?”撫過他的黑發,她柔聲問。

    “繼續模我,千萬別停下來。”傅克濤枕在她的肩上嘆息,又是痛苦又是甜蜜,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非要依偎著她不可。

    雨箏當然照著他的命令行事,不過她很清楚,在辦公室門外有許多雙眼楮正緊緊盯著,大家都想得到這件緋聞的第一手消息,很可惜的是,如果他們知道她只是在替他按摩,可能都會大失所望吧!

    終於,午後三點零五分,小櫻和小桃在洗手間“堵”到了雨箏,兩人嘿嘿一笑,爭相發問,“方主任,這兩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老板就像變了個人,他該不會也有個雙胞胎兄弟吧?”

    “還是他終於良心發現,知道沒有你他就活不下去,所以要把你娶來做老婆?”

    “沒這回事。”雨箏洗淨了雙手,又將頭發整理一下,剛才被傅克濤抱得那麼緊,她的發辮都松開了。

    “求求你——快告訴我們嘛!”櫻桃姊妹花一起撒嬌道。

    面對兩個幻想力過剩的女孩,教人該如何澆醒她們的一場幻夢呢?

    雨箏明白她們是一番好意,微笑著搖頭,“真的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老板身體不舒服,我只是多幫幫他。”

    “怎麼可能?老板根本就把你當氧氣筒一樣,只要你消失個幾分鐘,他就好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家看得都傻眼了!”

    “沒想到愛情這玩意兒如此可怕,竟然讓一個人死過去又活過來!我可不希望自己以後變成這樣,拜托方主任,你得給我們點忠告嘛——”

    雨箏還是否認,“我已經說過了,我跟老板沒有別的關系,我只想幫助他完成這次的case,你們也要好好工作,懂嗎?”

    這種發言籠統又安全,兩姊妹豈有可能接受?

    小桃吐了吐舌頭說︰“那當然,誰不知道方主任做什麼都是為了老板大人!”

    小櫻也嬉笑起來,“方主任,你的苦心一定會有回報的,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喔!”

    “唉!不跟你們多費唇舌了,我可忙得很。”雨箏再怎麼說明也沒用,這兩個小丫頭老是自有主張。

    “雨箏呢?!雨箏在哪兒?快去把她給我找來!”突然,外頭傳來傅克濤的聲音,听來就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方主任,老板在叫你了,好像獅子吼喔!”小櫻睜大了眼說。

    小桃立即幫她開門,“快去吧!要是等久了,老板可是會生氣的喔!”

    “你們也別嚼舌根了,等會兒就去工作。”雨箏明白自己沒有後退的餘地,但在走出洗手間後,她不小心又听到小櫻和小桃的討論。

    “你說老板會不會中邪了?這種情況實在很不可思議耶!”

    “嗯——很有可能喔!否則,他就算身體不舒服,也不用老是纏著方主任不放啊!”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問題還真復雜,我看我們是永遠也想不通的。”

    “等哪天我們談戀愛了,可能就會懂了吧!”

    听到這兒,雨箏默默的走遠了,腦子里卻不斷回響著“中邪”這兩字,盡避她不願意那樣去猜測,卻不得不承認,或許就只有這個可能,才會讓傅克濤這麼不正常……

    丙真是如此的話,她又該怎麼辦呢?應該當機立斷,還是任其發展下去?

    當她還在猶豫不決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慌亂的身影,那正是“發作”中的傅克濤。

    他一跑過來就將她擁入懷中,那麼用力、那麼緊急,還要對她怒吼,“雨箏!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真是不听話!”

    “我……我哪兒都不會去的。”她的聲音或許只有自己听得到,或許老天爺也听到了,無論如何,她都離不開這個男人。

    ***

    一星期後,經過一連串的計畫、討論和協調,搬家工程終於浩浩蕩蕩展開了。

    周一上午,在永安醫院的會議廳里,包括院長在內的主管都出席了,畢竟這次搬遷事關重大,他們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簡報即將開始,雨箏發給每人一份資料,整整厚達五十頁,從標示方法、包裝過程到組合程序;將該注意的事項全都條列出來,鉅細靡遺的程度讓人大感佩服。

    “原來要搬個家這麼不容易。”

    “是啊!這麼多儀器和藥品,如果弄混了還得了。”

    “我都不知道搬家也是門學問,請專業公司來包辦果然是對的。”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暗克濤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目光,“各位好,我是信揚搬家公司的負責人,我叫傅克濤,很榮幸接下這次貴院搬遷的工程。”

    他這話一說完,大家都很有禮貌的鼓掌致意,卻也不免竊竊私語,“咦?這位傅老板跟傅院長年輕的時候長得好像一模一樣呢!”

    “你還沒听說呀?他就是咱們院長的獨生子。”

    “可是……院長不是早就跟他兒子斷絕關系了嗎?”

    “所以羅!這可說是父子重逢、悲喜交加,也可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大家都等著看好戲哪!”

    暗克濤早料到會引起騷動,刻意強調說︰“這次搬遷的工程浩大,需要每個單位的通力合作才能順利完成,希望各位跟我配合,不要有任何私人的糾紛。”

    語畢,傅克濤以眼神示意,雨箏就放映出電腦投射片,讓他開始說明搬遷計畫。

    他們曾受理過多次大型搬遷的工程,對此早有充分經驗,經由之前的案例解說,讓眾人很快就進入狀況,對這次計畫有了基本的概念。

    四十分鐘後,報告進行告一段落,傅克濤的眼神巡視過全場,確信自己已經打了漂亮的一仗,“不知各位有什麼問題?請盡量提出來。”

    幾位主任都拍手起來,“你們的說明很清楚,連我們這些門外漢都听得懂。”

    “相信到時會進行得很順利,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相較於眾人的高度肯定,坐在首位的傅斯涵卻默然不語,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彷佛這場會議跟他毫無關聯。

    “傅院長,有沒有什麼高見可以為我們提出的?”傅克濤故意問道。

    在場陡然安靜下來,只听得傅斯涵咳嗽一聲,冷冷的道︰“光說不練也沒用,等完成了以後再來問我吧!”

    暗克濤卻爽朗一笑,答道︰“說得也是,到時我們將舉辦慶功宴,還請院長和夫人務必光臨。”

    “現在就談慶功宴不嫌太早了點?”

    “我已經預定好筵席,當然就是有必成的決心。”

    如此針鋒相對、句句帶刺,大家都听得暗自心驚,連忙打圓場道︰“會議就到此結束吧!我們還得去各單位宣導一番,讓每位同仁都了解搬家的流程,至於慶功宴的事情就以後再聊吧!”

    “是啊是啊!反正等搬完家之後,我們一定會大大感謝傅老板的。”

    “好,散會!大家快去忙自己的事。”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寬廣的會議廳逐漸冷清下來,終於只剩下傅斯涵、傅克濤和雨箏。

    氣氛詭異,處處地雷,雨箏低頭收拾文件,明白自己這時最好緊閉上嘴。

    “傅院長,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傅克濤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握手。

    暗斯涵卻不領情,將雙手放到背後,冷哼道︰“在看到最後結果之前,我可不確定是否會心情愉快。”

    “等著瞧吧!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這些年來,傅克濤可不是白活的。

    “在我眼里,你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我心里,你還是那個死腦筋的老頑固。”

    兩個男人越說越沖,彼此都握緊拳頭,眼看就要“杠”上了,雨箏連忙插話說︰“老板,等會兒我們要去見廠商,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

    “是嗎?”傅克濤深吸一口氣!“真可惜!不能再跟院長多聊下去。”

    暗斯涵也勉強沉住氣!畢竟這不是打架的好地點,“我們後會有期。”

    “院長請慢走。”雨箏望著傅斯涵的背影,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滄桑、一點點疲憊,但不知老板是否看出來了?

    當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傅克濤終於卸下堅強的偽裝,低下頭靠在雨箏的肩上,“我覺得好累……”

    “開會開了這麼久,當然累了。”她很體貼的為他找藉口,其實她非常清楚,他是因為與父親的對立而心力交瘁。

    “抱緊我,別讓我又昏倒在這該死的地方。”

    “嗯……”她會讓他依靠、讓他安歇,只要他還需要她。

    無邊寂靜的會議室里,只感覺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彷佛天地萬物都已沉睡,只剩下他們兩人相依為命。

    ***

    討論會議開了一次又一次,終於選在良時吉日開始動工,信揚搬家公司就要創造另一次壯舉,遷出永安醫院所有的設備和人員,毀掉那楝年代過久的建築,並且要搬到全新完工的醫學大樓。

    二十天來,傅克濤和雨箏並肩作戰,一人負責前線執行,一人負責後方指揮。

    兩人總是通宵達日了不分晝夜的拚命,傅克濤是為了爭一口氣,雨箏則是為了圓他的夢,除了份內工作外,還要照顧他,如此臘燭兩頭燒,當然吃不消。

    小櫻和小桃都看出雨箏又瘦了,兩姊妹不時發出嘮叨和警告,“方主任,你現在就像竹竿似的,拜托你多吃點好不好?”

    “老板是給你多少薪水呀?不值得你賠上青春和健康吧?”

    雨箏很謝謝她們的關心,但她辛苦得很快樂,“既然是老板想做的事情,我們當然要盡力幫他完成,這沒什麼。”

    如此愚忠之言,櫻桃姊妹花听得大翻白眼,只差點沒口吐白沫而已。

    “最好老板能有點良心,等這次工程結束後,就把你娶回家做老婆,好好供奉伺候,不然,他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說得沒錯,老板除了用下半輩子補償你之外,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雨箏說不過這兩個小丫頭,只好叮嚀道︰“你們千萬別在老板面前亂說什麼,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是——”小櫻和小桃乖乖應聲,卻又同時做出鬼臉。

    三個女人的對話到此結束,傅克濤剛好推開門走進辦公室,看上去滿臉的灰塵和疲倦,一開口就喊道︰“雨箏呢?快給我過來!”

    “老板,我在這兒。”雨箏拿起溫毛巾,跑上前為他擦去汗水,就像當年他們初見面一樣,若說有任何不同之處,應該就是她更愛他了……

    小櫻和小桃互望一眼,臉上都不禁羞紅了。不用說,該是她們退場的時候了,雖然還想繼續看好戲,但還是留給人家一點隱私吧!

    她倆悄悄走出辦公室,又幫忙反鎖了大門,好讓方主任仔細照顧老板。

    暗克濤根本沒發現其他人曾經在場,他的注意力只放在雨箏身上,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嘆息道︰“我想躺下來……”

    “來,過來這里。”她扶著他躺到沙發上,擔憂的問︰“你怎麼了?在工地發生什麼事了?”

    他貼在她腿上摩掌著,一點一滴恢復了力氣,低聲道︰“工程進行到一半,我差點昏了過去,把事情交給主任後,就趕著回來找你……”

    “天!”想像著那種畫面,她真怕他可能有任何意外。

    “那種感覺好可怕,就像有人在詛咒我似的……”奇怪?他是不是無意中惹上什麼禍了?听說養小表的、打小人的玩意很風行,或許他真是中邪了也說不定。

    “別想了,快閉上眼楮,有我在這兒。”雨箏很自然就撫上他的肩膀,籍著一**輕柔的按摩帶走他那剌骨的痛苦。

    听到他低低的、掙扎的申吟,她心頭又是為之一緊。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要“徹底”解除他的折磨,但日子過得如此忙碌緊湊,傅克濤幾乎片刻都不能離開她,讓她甚至沒有時間打一通電話……

    “把手給我。”他啞聲要求著,拉過她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

    靶受到她的柔軟、她的清香,他就像吸鴉片上了癮,不敢想像要是沒有她,那他將要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好點了嗎?”她一次又一次撫過他的眉毛,盼望他從此可以不要再皺眉。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安的預感,隨著工程一天天的完成,他的夢想也就快要實現,他卻突然害怕那天的來到。

    “怎麼這樣問呢?”她仍是溫柔的笑,“我一直在這兒呀!”

    “嗯……”他一定是多心了,她怎麼舍得放下他呢?連他父母也不可能對他這麼好,她可是全世界最關心他的人呀!

    然而,就在傅克濤逐漸進入夢鄉後,雨箏卻掙扎萬分的想著,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問題終究要解決才行。或許……就在工程完成之後,也該是她有所行動的時候了。

    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不能讓他繼續受苦,即使她必須離開他,即使她會因此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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