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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心蜜糖寶貝 第2章(2)
    目送著她走出會議空,霍非儀坐了下來。會議室里的幾個人他都不認識,眼神一對上,他們就朝他微笑,他感覺不自在極了。

    好不容易等到兄長進來,可會議才一開始就讓他覺得待不下去了。

    “我想你們各位應該都知道了,這位是我胞弟霍非儀,將會在本季加入公司,希望大家先認識認識。”

    听見大哥這麼對眾人介紹,本來坐著不想引人注意的霍非儀,只得拉好西裝站起身。

    五、六個人的眼楮望著他,他僵硬到不行,勉強露出笑容,道︰“我是霍非儀,各位好。”說完就趕快坐下。

    “那麼,趁著這個機會,我想討論一下公司最近的狀況。首先是原料商那邊,雖然現在提供的廠旖和我們合作已久,但公司原料不能為一家原料廠所壟斷,前幾年就開始尋找其他條件符合的廠商……“

    他的大哥開始在講些他不明白的東西,高級主管們聚精會神地聆听,也時有提出個人意見的情形;而他,就只能呆坐在一旁。他們討論得越是熱烈,他越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坐針氈。

    席間,兄長偶爾睇向他,希望他也能表示些什麼,但是,他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就只能笑。這讓他覺得自己在這些人面前像極一個愚蠢的傻瓜。

    總算捱到會議結束,他簡直想要馬上回自己的辦公室,卻忍耐著,盡量讓自己表現從容。

    走廊上,只剩他和大哥兩人的時候,大哥對他說;“你好像還沒有進入狀況,是有什麼問題嗎?”

    他望著電梯燈號。

    “……沒。”

    “算了,也還不到一個月。可能是我要求太高,希望你能逐漸上軌道。”兄長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後便走離了。

    他則搭上電梯,門一開啟,他就大步且快速地行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使勁地甩上門。

    月兌下外套用力扔在沙發上,他煩躁地在桌前踱步。

    沒一會兒。听見敲門聲,他不耐道︰“什麼事?”

    汪只晴開門走進來。停在他身側,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遞給他。

    “之前那些資料的幻燈片,目前已經全數處理完畢,這是後續的部分,給你過目。”

    霍非儀瞪著那只牛皮紙袋,粗魯地接過,下一秒,一把丟在桌面上,發出“啪”的一聲,紙袋里的東西有些滑出來摔在地上。

    “我不想看!”他生氣地道。

    也不管汪只晴什麼反應。繼續大聲說︰“這里實在太無聊了!鮑司無聊,公事無聊,就連你,也無聊到極點!每天來上班都已經很煩悶了,為什麼還要面對你這種死板無趣的助理,你如果長得漂亮點至少還能賞心悅目!”

    吼完,他低喘幾口氣,回過神來,立刻發現自己講了不應該講的話。

    他望向汪只晴,她只是沒有表情地凝視著他,就像平常一樣。氣氛變得沉重起來,這不是能夠隨便說什麼就帶過去的狀況,霍非儀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未久,汪只晴走至辦公桌旁,將掉在地上的東西重新裝好,然後將紙袋整齊地放在他的桌面上。

    “我出去了。”最後,她只這麼說。然後走出辦公室。

    等她關上門,霍非儀忍不住用力地敲了下自己的頭。

    他是在遷怒,以那種非常不恰當的傷人言語遷怒無辜的人。

    反正……反正他們本來就有仇!他本就看她不爽,這樣對她又怎麼了瑪?

    在心里萬般解釋和說明,卻就是壓不下那股歉疚感。

    之前他對她惡作劇,卻從未感覺抱歉。他也說不出是哪里不同,或許是因為她始終游刀有余吧,所以他也不覺得自己真的對她做了什麼,然而現在,他毫無理由和道理刻薄地批評人家與生俱來的外貌。

    他終于達成目的傷害了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掙扎了幾秒,霍非儀跑到窗邊,從百葉窗的縫隙偷看外面。

    看到汪只晴坐在座位上拿出面紙,他驚了一下,緊張兮兮地小聲自言自語︰“不要哭啊……求你了,千萬別哭。”沖進來對他生氣罵他都好,就是別摔淚。

    汪只晴僅用面紙擦了擦眼鏡,然後又重新盯著電腦螢幕。

    還好沒有哭,可也看不出有沒有發怒;觀察半天後,霍非儀轉身,整個人成大字坐在真皮沙發上,望著天花板。

    因為這樣,從會議室出來後的那一頓氣,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

    下班時間到了,他在辦公室里扭扭捏捏的,要離開就得經過她面前,他有點不想面對,只希望她早走,不過想起這幾天他離開時她都在加班,他就不曉得自己得等多久。

    誰知,六點不到十分,他在窗前窺見汪只晴收拾東西搭電梯走了。雖然不明白她今天為何比較早,不過這真是太好了。

    他到公司停車場取車,開出去之後才發現外面正在下大雨,剛剛都沒注意到。

    由于出來時是單行道,所以他每次都必須回轉。在經過公司大門的時候,剛好是紅燈,眼角余光瞥見有人站在騎樓底下,仔細一瞧,竟然是汪只晴。

    看起來就是一副沒帶傘被大雨困住的模樣。

    ……不管她,跟他沒有關系。看著紅燈倒數的標志,霍非儀抬起手肘靠著窗戶,單手握住方向盤直視前方,如此這般地想著。

    前一刻還想著要避開她,沒道理又自己送上門去。

    秒數歸零,燈號轉變成綠燈,他踩下油門,路邊景物往後飛逝。

    反正她會自己想辦法的,大不了等雨小些再去買把傘,或者會遇見別的同事和她一起撐傘。

    那如果雨一直很大,又沒有其他同事呢?

    “……我是倒了什麼楣啊我!”還是受不了,霍非儀轉過方向盤,繞了一圈回到公司前。汪只晴果然還站在那里。

    想要叫她到更靠近馬路的地方,好方便坐上車,但是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她的手機號碼,坐在車里招手也不知她看不看得見,雨那麼大,他又下不了車。

    正感無計可施之際,汪只晴發現了他。

    他趕緊對她比手劃腳,希望她到比較接近馬路而不會淋雨之處,她卻離開騎樓,正步朝他而來。

    “你、你做什麼?”他驚訝地伸長手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趕快把她拉進來。

    “你不是叫我過來?”被拉進車里,似乎令她感到意外,她露出疑問的眼神。

    只是一段路而已,過大的雨勢卻讓她的眼鏡和頭發都濕了。

    “是叫你沒錯,但不是要你這樣跑過來啊!”他想也沒想,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手帕遞給她。

    忽然,他感覺彼此好像都頓了下。對于明明整天相處,卻根本陌生的他們來說,現在的氣氛真是十足怪異了。

    他們一點都不友好,他也不是因為下午的事在表示歉意或內疚什麼的,他只是不想看到一個他認識的女性淋雨,這是身為紳士的基本。霍非儀在心里這麼解釋,汪只晴當然听不到。

    “那是怎麼樣?”汪只晴接下他的手帕。

    “什麼?”霍非儀走神了。

    她看著他。

    “是找我,但不是要我跑過來。所以霍先生找我做什麼?”

    原本他是想載她到可以搭車回家的地方,現在卻莫名地變得有點不好說出口。

    “……你在哪里坐車?”他轉開臉,結果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問。

    她注視著他一會兒,然後才跟他講往前面開一段路。不到兩分鐘的距離而已,待車子停下時,雨也停得差不多了。

    這……什麼怪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不是讓他像個笨蛋一樣嗎!

    春轉夏的季節,變天簡直跟變臉一樣快。領教了雷陣雨的無預警,霍非儀真的有種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感覺。

    所以說,剛才不要理她就好了啊。

    “……我在這里搭車。”汪只晴打開車門,看了眼天空。“雨停了,剛剛還下得這麼大。”

    “是啊。”

    今天一整天真是太衰了,霍非儀不高興地撇嘴。因為覺得自己實在是又糗又笨,所以心情更差了。

    “霍先生。”

    听見她的叫喚,他抬起眼來。

    她啟唇,對他說道︰“今天霍先生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也因此想早點回家休息。謝謝你載我。”

    “沒……我又沒做什麼。”有什麼好謝的。

    他有一瞬間的困窘,只能移開視線掩飾,發現她準備要走,他不禁拉住她的手腕喚住她︰“等一下。”

    “呃。”她突然發出一個不是很舒服的短音,雖然很低很不明顯,但是霍非儀還是察覺了。他下意識地趕緊放開了手。

    “怎麼了?”他看著她,她正模著包著護腕好幾天的右手。

    “沒什麼。”她道。

    他本來以為那個護腕是有什麼功效,結果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受傷在戴的。

    “你手痛?是弄到什麼了?”他問。

    “……只是使用電腦太久了。”她輕描淡寫地帶過去。

    “使用……”霍罪儀忽然愣住。

    是因為……工作的緣故嗎?

    憶起她時常加班幫自己整理資料。

    是他害的嗎?

    新的再加上舊的,對她的歉疚感整個快要爆出來了。

    “那個……呃,那個……就是,我……對、對對對、對不……”他下午說的那些,是他口不擇言了。

    拉不下臉,又不知怎麼開口,他結巴支吾半天。

    他感覺她正望著他,而他覺得雙頰像被煮熟般發燙。可惡!

    他該不會還臉紅了吧?

    汪只晴只是凝視著他。

    “霍先生是在跟我道歉?”她非常直接地問。

    他瞪大眼楮,反應好大。

    “咦!”

    他、他是想要道歉,可是呢,這個、那個……心里掙扎要說不說的,最後他還是僵著臉皮,道︰“下午,那個,我……的確是說過頭了。”

    這是他所能表達歉意的最大極限值了。

    男子漢大丈夫,他可不是不認錯的那種人。

    汪只晴又是沉默地看著他。

    這真是太折磨人了,霍非儀感覺自己都要冒汗了。

    “霍先生,你實在當不了壞人。”最後,她這麼說。

    什……什麼什麼什麼?

    那什麼意思?

    霍非儀瞪大了雙眸,听她又道︰“那麼,明天見。”

    語畢,她關上車門,轉身離開。

    ——他簡直是白痴到爆炸啊!

    從她坐進車子里後,他的言行舉止沒有一秒不白痴的。

    霍非儀雙手握著方向盤,直想一頭撞死算了。

    當天下班,他直沖常去的健身房,用盡全力發泄。

    翌日,他去到公司,經過汪只晴座位前,相當僵硬地和她打招呼。

    快步進入辦公室之後,他背貼著門吁出一口氣。

    抬起頭,發現桌上擺著一瓶之前都沒有的花,他一愣。

    小小的白花十分可愛。他走過去一看,簡單雅致的玻璃花瓶下壓著他今日的假單,還有一張粉色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相當好看,簡單寫著︰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這束漂亮的花能讓你賞心悅目。

    昨日那樣不完整的道歉被接受了,他得到了原諒。

    但是他一點都不開心啊!

    他狼狽地抹了下發紅的臉,不知道等會兒要怎麼面對汪只晴。

    時間拖久了,他想會越來越難以跟她交談,他才不要一直尷尬下去。

    想了又想,他睇著那花,然後撥打內線。

    “是。”汪只晴的聲音從話筒傳沫。

    “……咳”他莫名地咳嗽了一下,因為緊張而心髒怦怦跳著,還好她看不見他的樣子。他道︰“那個……我桌上的花,是什麼花?”

    這樣她應該知道他也看到紙條了吧?

    “是瑪格麗特。”汪只晴說道。

    “喔……那個……那個……”他又咳嗽兩聲,非常別扭地道︰“很可愛,我喜歡。”表示的確是賞心悅目了。

    說完,因為覺得實在太羞恥丟臉了,他很快地掛了電話。

    帶著好奇,他走到窗邊觀察外面的汪只晴。

    在位子上,她看著電話,似乎在想些什麼,隨即。她的嘴唇,微微地揚起。

    好像笑了。

    很不很不很不明顯的,不明顯到他覺得那應該是自己看錯或幻覺。

    那個總是冷淡又冷靜的、那個不管要她做什麼事都沒有表情的、那個被他視為機器人的……他的助理,居然露出如同人類一般的笑意!

    霍非儀猶如被雷電劈到一般。真的感到非常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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