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韌術 第9章(1)
靶謝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接下的日子,他們兩個人相處得非常好,關系突飛猛進。
算一算他們出門采藥也有十天了,花橙藜此行的收獲並沒有兩年前那麼豐盛,不過還是采集到一些珍貴的藥草。
“這是川桐皮吧?”蒲硯卿的收獲反而比她多,不似收服她的心,還認識了許多藥草。
“你怎麼知道?”他們正要下山,沿著山路邊走邊聊天,順便看看還有什麼藥草是他們遺漏沒有采集到的。
“我看過你的藥。”他回道。“上頭就有寫到,還畫了圖。”所以他才能辨識。
“原來,你還偷看我的啊!”難怪有些醫都有被翻過的痕跡,她還納悶小七子何時對讀這麼有興趣,怎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我好奇嘛!”他搔搔頭承認他錯了,求她大人有大最原諒他。“我想知道那些吸引你的原因,所以我就偷偷翻了幾本,你不要生氣。”
她才不生氣,事實上她很感動,他為了她翻醫,還把內容記起來,這代表他非常用心在了解她。
“今兒個天氣真好。”只是呢?她是個很會說服別人,卻不善于表達自身情感的人,愛上她注定要一輩子捉迷藏。
“什麼?”怎麼又突然改變話題,她的腦筋動補也真快,他都快跟不上。
花橙藜抿嘴偷笑。她腦筋之靈活,哪是他這個只會寫八股文的讀人比得上的?沒被她騙排團團轉就已經不錯了。
“咱們下山吧!”她突然發現有個人陪在身邊真好,比較不會無聊,必要時還可以拿來做馱貨的牲口,一舉兩得。
“咱們本來就在下山了啊!”他覺得她今天怪怪的,心情似乎特別好。不過仔細回想,除了上山第一天她給他臉色看以外,之後她每天的心情都是這麼好,好得他都不想下山了。
然而兩人世界再美好,終歸必須回到現實。
在出門近半個月後,他們回到羅新鎮,小六子和小七子見到他們兩人同時松一口氣,尤其是小七子更是高興。
“橙藜姐,你總算回來了。”
“怎麼了,小七子?”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我不在的期間,醫館還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你無法解決的事?”
“沒有,醫館很好。”小七子答道。“只是我深深覺得自己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還無法一肩挑起掌管回春堂的重任。”
看來這一趟采藥之行大家都有收獲,也不枉費她出這趟遠門。
“小六子,你呢?”跟人在嘆什麼氣?
“我快累死了。”小六子捶捶酸痛的肩膀抱怨道︰“小七子把我當雜役使喚,一會兒要我扶病患,一會兒要我去倉庫拿藥材,我可是他哥哥呢!”
原來讓小六子不舒服的地方,竟然只是因為長幼有序,虧他還自認為心胸寬大。
“別理他,他最愛抱怨。”小七子壓根兒不覺得自己有錯,是他哥哥自己太小心眼。
“臭小子,我不修理你,都快被你爬到頭上了。”小六子作勢要揍小七子,但大伙兒都知道他只是開玩笑,小六子可是非常疼小七子,這個唯一的弟弟,哪可能真的對他動手。
“還沒問你呢,橙藜姐,一切都好嗎?”小六子打量花橙藜和蒲硯卿,發現兩人的關系似乎產生微妙的變化,和出門采藥前明顯不同。
“還不錯。”她微笑回道︰“收獲雖然沒有兩年前多,但發現了一些兩年前沒注意到的藥草,我各自采集了一些回來。”
花橙藜拍拍手中的包袱,證實她此行的成果豐碩,但明眼人看得出來此行最大的贏家恐怕是蒲硯卿,他明顯已經贏得花橙藜的芳心。
“臭小子,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橙藜姐改變心意?”小六子看不過去,一把拉住蒲硯卿的手臂將他拉到角落拷問,問得蒲硯卿如墜五里霧之中,一愣一愣。
“你說什麼?”誰改變心意?
“少給我裝傻。”沒用的啦!“橙藜姐出門采藥前,明明就下定決心不理你,還要趕你回去,怎麼你們才采個藥回來,一切全變了?你一定是使了什麼招數,給我從實招來!”
“等一下,小六子!”別勒他脖子。“我真的沒有使什麼招數——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說你使了什麼招數——”
“再往前。”
“少給我裝傻。”
“不是這句,還要往前。”
“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橙藜姐改變心意。”
“對,就是這一句!”這句才是重點。
“所以我才要問你用了什麼招數。”真受不了他們這些讀人,每一個字都要計較。
“你真的認為,橙藜有改變心意?”喝然他多少也感覺到她有一些變化,似遲遲不敢肯定。
“拜托,她的改變這麼明顯,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整個人如沐春風,他從來不曾看過她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
“原來是真的。”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幻想,太好了。
“我說兄弟,你該不會是怕了吧!”小六子手搭上蒲硯卿的肩,對著他擠眉弄眼。
“怕什麼?”蒲硯卿不解。
“怕表白。”小六子挑眉。“我听說很多男人都有這個毛病,追的時候死纏爛打轟轟烈烈,等到表白的時候,又害羞得跟只小老鼠一樣,你該不會就是那只小老鼠吧?”
小六子把蒲硯卿的後路切排一乾二淨,除非他肯承認自己膽小如鼠,否則是表白定了。
“我才不怕表白。”表白好啊,有什麼好怕的?
“不怕最好。”小六子笑得賊兮兮,就是看不慣蒲硯卿太會拖,等到他有勇氣表白,橙藜姐都變成老姑娘了,他得為她的福祉著想。
“我立刻就去表白。”蒲硯卿話說得強硬,實際作為又是另一回事,不是他不想表白,而是找不到機會表白。
這天,表白的機會終于到來。
花橙藜想拿她剛從彌新鎮摘到的藥草來泡酒,需要用到斜雨釀,于是動身前往艾家酒坊。
“我跟的你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哪還有比這更好的表白機會,當然得好好把握。
蒲硯卿想也不想自告奮勇。
“我是要去酒坊,不是去采藥,你去了也沒用。”幫不上忙。
“我可以幫忙扛酒或什麼的,總之,還是要有個人陪你一起去,你也會比較安心吧!”他用各種借口說服她,花橙藜雖然懷疑他的動機不單純,但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艾家酒功算是半荒廢,單獨前住的確是怪可伯的……好,就請你陪我一起去。”考慮到安全問題,花橙藜只得點頭答應,只希望他不要給她添麻煩。
“嗯。”他暗自松一口氣,總算過第一關。
“丑話先說在前頭,到時候你萬一被酒窖的酒氣嗆昏,我可不會幫你急救哦!”別想又用假昏倒那一招妄想和她嘴對嘴,她可不會輕易上當。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他聞言跳腳。“我才不會做這麼卑鄙的事!”他可是讀人……
“不會嗎?”她淡淡地瞟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再怎麼否認也沒用。
蒲硯卿的臉立刻紅起來,說到底,都是他不擅說謊害了他,只要她隨便一個不屑的眼神就可以讓他露餡。
“听說艾家酒坊離這兒了有一段路程,咱們馬上出發!”他也學她顧左右而言他,卻不怎麼管用。
“嗯,就在後山那兒,距離你們練功的地方不遠。”只要多走幾步路就到了,哪有多遠?
蒲硯卿的臉更紅了,想不透自己怎麼留那麼多把柄讓她抓不完,他干脆去撞牆算了。
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順利搬運酒,他們這回駕馬車前往艾家酒坊。
“喝!”花家的女人個個能干,駕馭馬車的能力跟駕馭男人一樣強,就看見花橙藜手執韁繩駕著馬車一路往後山奔去,坐在她身邊的蒲硯卿只能瞪大眼楮贊嘆她純熟的駕車技巧,听說花橙蒨更善于駕車。
艾家酒坊,離他們練功的地方不遠,但因為入口很難找,如果不是熟門熟路,根本沒有人想得到,隱密的樹林之間還藏著一座酒坊。
他們在酒坊前停下馬車,馬兒的嘶叫聲響遍雲霄,驚擾了在枝頭休息的鳥兒,紛紛振翅飛出樹林。
啪啪啪……
“這座酒坊應該已經廢棄了吧?”蒲硯卿打最酒坊破落的外表,納悶猜道。
“差不多。”花橙藜點頭,一邊在蒲硯卿的攙扶下跳下馬車。“嵐兒偶爾才會回來,除了斜雨釀以外,她幾乎已經不釀其它酒類,酒坊荒廢的程度一年比一年還要厲害,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完全廢棄。”
“反正她都已經搬到京城,干麼不在那兒釀酒就好了?”還要麻煩特地回來。
“因為斜雨釀只有用這里的水才釀排出來。”況且羅新鎮是嵐兒的故鄉,她總得回來走走,看看這些如同家人一樣可愛的鎮民,這是人之常情。
“原來如此。”他是听說過酒好不好喝跟水質有絕對關系,只是沒想到竟有這麼人的關聯。
“你不喝酒,所以無法明白其中的差別。”她也不喜歡喝酒,但為了入藥,她對酒了有一定程度的認識,不像他什麼也不懂。
蒲硯卿不好意思告訴她,他現在很會喝酒,程踏雪的鞭笞和小六子的情義相挺下,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才下山。
一開始的確生不如死,痛苦得不得了,習慣了以後,倒也不覺得酒那麼難喝,現在他甚至可以區分不同酒類之間的差別,也算是另一種變相的“大有進步”。
“听說這兒還有座地下酒窖,但是我沒看見。”他在羅新鎮已經快住滿五個月,鎮上發生的大小事,早已經倒背如流,就連艾家酒坊的秘密,他都一清幾楚。
“如果這麼容易被發現,艾家的酒早就被搬光了,哪還輪到咱們?”傳說歸傳說,內幕歸內幕。知道酒窖是一回事,要能進入酒窖才是真本事。
“說得也是。”就連小六子也不知道酒窖的入口,他可是土生土長的羅新鎮民。
“跟我來。”但花家姊妹知道入口在哪里,因為艾嵐把酒坊托付給她們,也給她們使用的權力。
蒲硯卿跟在花橙藜身後,看著她在一堆雜物前停下來,不禁納悶。
“門就在這些雜物的後頭嗎?”他來動手搬……
“這不是雜物,是一道門。”花橙藜用手模那些雜物,看起來東西好像快掉下來了,實際上她模到的是門板,只是外表做得很像雜物堆。
“藏得真好。”很完美的障眼法,一般人都會被蒙騙過去。
“可不是。”她用力推開門,酒香瞬間撲鼻而來。
他們手牽手一起下酒窖,酒窖的樓梯長又長,他們連下了好幾十階階梯,才到達儲酒的地方。
只見原本藏酒豐富的酒窖空掉了一大半,只剩少數幾個酒缸還留在原位,其中有兩個酒缸的顏色最特別,想來那就是斜雨釀。
“找到了。”
他沒猜錯,那兩個酒缸里面確實裝的是斜雨釀,聞名天下的艾家秘酒。
“還沒開封。”花橙藜用手指敲敲酒缸的封泥興奮地說道,蒲硯卿懷疑她前世是貓,對什麼事都好奇。
“要我幫你敲掉這些封泥嗎?”他順手拿包酒缸旁邊的工具,眼看著就要敲下去。
“我自個兒開封。”她拿走他手上的工具,怕他不懂方法會壞了酒的風味,蒲硯卿真想告訴她,他已經敲掉幾十甕封泥,搞不好比她還要上手。
花橙藜仔細敲掉酒缸上的封泥,塵封多時的酒香融入空氣竄入他們的眼鼻,花橙藜緊急警告蒲硯卿。
“別聞,不然你會醉的。”她似乎只記得他沒用的模樣,忘了他跟程踏雪學習過武功,還以為他仍是當初那個破病鮑子哥兒。
“不用擔心,我很好,沒事。”他不曉得自己還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扭轉她對他的印象,殊不知她早已肯定他現在的能力。
“那就好。”花橙藜點頭。“我怕你若是像上回一樣昏倒,我沒有力氣把你抬到地面,又得回去叫小六子和小七子來幫忙。”
是了,她一直以為他還是五個月前那個一滴酒都沽不得的破病鮑子,這讓他哭笑不得。
“咳咳!”他是不是該提醒她,他己經不一樣了,別老是掀他的底。
“你該不會又著涼了吧?”她伸手模他的額頭,蒲硯卿頓時無言以對,下定決心讓她知道“他是個男人”,她不能再這樣對他。
“橙藜!”他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去握住她的手,表情異常認真。
“什麼事?”她嚇了一跳,干麼一臉嚴肅的表情?
“我!”慘了,又開始結巴。不行,這次說什麼一定要表白,不要又扯到別的地方去。
“我……你不要一直提起我以前的糗事,我已經不一樣了,現在我是個雄糾糾、氣昂昂的男人!”像這樣把內心的話說出來就對了,她能理解的。
“我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她噗哧一聲笑開懷,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和從前不同,但就她看來,沒有什麼不一樣。
“我很認真在對你表自,你不要一直取笑我。”可惡,他真的有長得那麼好笑嗎,她為什麼一直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