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鳳戲凰 第七章
赫瑟安烈無法安枕,他一閉上眼就瞧冉柚喃的淚眼控訴。
唉,美人多嬌。
冷心酷性的他竟然難敵紅顏禍水的一顰眉、一燦笑,以及她的幽幽凝望。不自覺的,他已披上狸毛大氅走向冉柚喃的苑閣內。
他只想看她一眼。
此時的冉柚喃正對鏡梳發,長發烏亮如黑玉,垂至腰下,細柔得令人心戀。妝鏡中的映影絕麗之中有著盈弱和慘白……
霍地,他瞧見她的秀眉竟是雪白的色澤!
她正拿起一小塊炭灰粉屑往白眉上描繪涂勻,一會兒,已是兩道黑濃的娥眉。“北戎弗兒的眉毛是天生的雪白?”沒听過這等傳聞!
難道是鐵穆爾和卜魯罕特意遮掩?因為大不祥?因為愛女心切?
或者這之中另有隱情?
他忽然想到雲如曾教導她識字讀,堂堂的大元公主當真只識蒙古粗字?疑心已起,他絕對要追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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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字如何發音?什麼意思?”
“哦?這……”冉柚喃退後一大步,惶恐不已。
赫瑟安烈又逼近,與她僅僅一寸之隔。
“親愛的公主,難道你連你們偉大的蒙古粗字也不認識?”
“我……不……你……安烈……”她急得紅了眼眶。這個長得像蟲子似的扭曲字體她不會念呀。
“原來出自大漠的大元公主不識本家大字,那麼你為何認真的啃讀漢字,這豈不是惹人笑話?”他的鼻尖頂著她的俏鼻,他的薄唇幾乎要踫著她失去血色的女敕唇。
強烈的噬人氣息壓制得她好不自在,她想躲開。
“說!”他捧住她的蟯首,霸悍的逼迫無助的她。“你是北戎弗兒嗎?”“我……我……別逼……”
“是或不是?”他灰眸里一閃一閃的亮芒之中藏著莫名的期待。
“如果我……不是的話,你會不會把我送回皇陵……”她真的怕極了皇陵的嚴冰酷霜,也怕極了自個兒孤單寂寞的活著。
“皇陵?”她說的是皇陵!不是皇宮?!“你究竟是誰?”
他怎麼全身抽搐似的顫抖著?以為他正欲掀起暴怒的狂氣,嚇得她滑淌下兩行清淚。“不許哭!”她的淚水總是令他心悸。“你姓啥?名啥?若敢欺瞞半句,我立刻殺死雲奴。”
“不要殺她,我求求你!”冉柚喃的淚水掉得更凶猛。
“從實招來!”他絕不心軟。
“我叫冉柚喃,我不是公主……”
“你是漢女?”
“嗯。”
“為什麼冒充公主?為什麼上了我的花轎?為什麼不表明你的真實身份?”天殺的!她為什麼任由他凌虐和傷害?
“公主說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否則她又要被薩滿教的巫官送進皇陵里。“北戎弗兒威脅你?”嗜血的氣息充斥整間房間,他的血液幾乎逆流。
冉柚喃急嗆了口氣,忙不迭的解釋,“公主的人很好,真的,是她救了我……”“該死的!”他咬緊唇,下唇裂了一口子,鮮血直滴。“你這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死在我的劍下,甚至被我活活打死,或者被送到勾欄院內迎送往來,壞了貞節!”他猛地吻住她的唇口,輾轉吸吮,仿佛永無止境,直到地老天荒。
久久,他放開喘呼急遽的她。
她的女敕唇上沾了他的鮮血和他獨佔性的氣息,紅艷艷的嬌女敕唇瓣看起來美麗異常。冉柚喃壓低眼瞼,只敢偷偷覷他。
他仍然顫抖著傲岸的身軀,他的激野熱情看在她的眼中誤以為是他的憤恨滿滿。一時之間,寂悄無聲,宜到突然闖入的雲奴發出駭叫聲——“柚……你放開我們家公主!”
猛轉身,赫瑟安烈將冉柚喃環抱身側,邪氣的勾笑著。
雲奴氣得跳來跳去,“你這混人!居然趁我不在,又來欺負她!還把她的嘴唇給咬破!”“我是吻她。”
“吻?!”呸!“有人親嘴親到嘴唇流血的嗎?”他以為是洞房花燭的落紅喜啊!“柚喃嘴唇上的鮮血是我所流的血。”
“你的血?騙……呃,你叫她什麼?”娘啊!希望是她耳朵壞了,听錯話。“你以為我應該如何稱呼你的"公主"?”
“公主……呃,公主就是公主啊!”雲奴理直氣壯的道。咦,柚喃做啥對她眨眼楮?該不會是被這混人給嚇呆了吧?
“瞧瞧桌上的那個大字。”他嗤冷一笑。
照著他的話,雲奴低頭瞥視,呃,這不是他們蒙古字體里的“天”的意解嗎?“你這是玩啥把戲?”雲奴驚惕的戒慎著。
“是你和你的公主玩了一出絕妙好戲。”差點叫他鑄成大錯!“柚喃已經招了,她只是個代嫁娘。”無辜的受害者,他負欠于她的何止萬千,今生、來世償還不了一分半毫。緊摟一側的她,他一向冷肅的面孔線條柔和許多,輕道︰“你不是不祥女,不是妖孽身。”是他的妻!
見這情況,雲奴跌倒的坐在地上,她喃喃自語,“完了!鮑主一定會把我發落邊疆去做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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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雲奴已經把代嫁之事的來龍去脈全說個仔細。
“該死的北戎弗兒!”赫瑟安烈的手刀一擊,圓桌立時分斷兩半。
“別罵公主。”
“你還為她說情?”可恨!
冉柚喃瑟縮一下,仍是大膽的開口,“公主不是故意害我的,她不曉得你的亡妻和亡子是死于皇上的詔令。”
“啥?你有妻、有兒?而且死了?”雲奴瞠直眼,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下巴也差點掉下。赫瑟安烈懶得理睬雲奴的花容失色。
“那麼柚喃算什麼?你的續弦啊?難听!”居然不是原配!“你說,柚喃究竟是什麼名份?是正室嗎?”
“正室是本宮!”
咦?雲奴回身,揉揉眼,一瞧,又揉揉突生幻影的眼楮。
“公主?!”她尖叫。
“還不下跪叩迎?忘了規矩。”穿著七彩衣衫的北戎弗兒興高采烈的走進屋。尾隨在後的馬幼斯不知所措的告罪道︰“主上,這位姑娘吵著要見你,她還說她是北戎公主。”
“你是真正的北戎弗兒?”赫瑟安烈睨她一眼。
哇!好俊的人品,好酷、好冷、好邪、好狂的氣質。
“你的灰色眼楮好迷人、好有魅力!你一定是捏迷思的大使。”北戎弗兒幾乎看呆了心神。這下子她後悔了啦!這男人干啥擁有這一張傲冠卓絕的皮相!怎麼辦!她想要他當她的駙馬耶!
不過,名義上他原本就是她北戎弗兒的夫婿嘛,只是她一時疏忽,拱手讓夫罷了,現下,她要把他討回來!
對、對!就是這麼著。
“夫君,你好,我是你的妻子,北戎弗兒的本尊是也。”她燦爛的笑開美顏。“公主?”雲奴怔怔的,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逃婚去了,不是決定要自己找駙馬嗎?”
“蠢!”北戎弗兒杏眸狠瞪,“本公主現在就是自個兒找夫君啊!”
“可是……”
“沒有可是,沒有但是,本公主看中他了!”開玩笑,這般狂肆到目中無人,卻又俊美到使人心跳加快的男人她怎能輕易放過?
然而一抹冷淡的低沉嗓音不客氣的令她顏面無光——“不是你看中我,而是你自動送上門來成為俎上肉。”供他宰割。
“安烈……”惶惶不安的冉柚喃扯著他的袖口,“公主是無辜的,你不可以傷害她。”“冉小呆,不必替本公主說項,本公主單人一騎的往南夷來這一趟為的就是要和他"解決"他們完孤家的血海深仇。”
“你知道我的來歷?”赫瑟安烈灰眸已現殺機。
北戎弗兒又是害怕,又是慕戀的睇著他,“最近才知道的啦!本來我是要四處奔波去尋找能夠匹配得上我的項尖男人,但是臨出京城的時候听到一則八百里加急的通報,所以才專程往雲南行省來。”
“什麼通報?”雲奴問道。
“就是八百媳婦國的少國主完孤千代未死,並且意欲復仇的事。”
“鐵穆爾養的探子終于派上用場了。”赫瑟安烈挑了挑眉,殘笑了聲。
一旁的馬幼斯按握住腰間的長劍,準備出削。
“忠心的奴才,”北戎弗兒很不以為然的嗤笑,“本公主膽敢進這虎穴就是有所憑恃,你呆是不呆啊?”
呵!幸好來了,否則就錯過這赫瑟安……喔不,是完孤千代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第一流孤寡冷胚。
“聰明的話,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否則你等著接受血債血還的仇恨。”
“完孤千代,你真是教人又怕又愛、又氣又氣不得哩。”
“我沒有耐心。”他的手勁掌風即將運氣。
“我說就是!”普天之下除了母後外,只有他有種凶她,好樣兒的!她愈來愈喜歡他了,呵呵呵,原來令她心儀的竟是壞壞的男人哩。
而且他有壞得徹底的好條件。
“雲奴,快斟杯酒或是倒盞茶來,總得潤潤喉口嘛!”說著,北戎弗兒自行坐在赫瑟安烈的對面,撐著腮幫子與他凝眼對望。
有所差異的是她的美眸里是痴痴的神色,而他則是冷到結冰的灰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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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弗兒喝了茶,吃了食,也看夠眼了,她終于在千呼萬喚之下出聲——“完孤公子,你覺得我是不是美得凡人無法擋?”她笑得嘴巴都酸了,但是他似乎無動于衷,連個青睞的微笑都嗇于恩賜。
“公主。”雲奴不得不岔口,她怕赫瑟安烈要是一火大,搞不好公主會死無全尸。哼!反了!“你真以為你的公主是冉柚喃?敢再碎嘴,我割了你的舌頭!”“刁女!”赫瑟安烈極為不屑。“還有,我是赫瑟安烈!完孤千代已死,若你膽敢再叫,我會立即取你性命!”
“哇,有個性,我喜歡,且你好了不起喔,你是惟一一個敢罵我刁鑽的人耶。”迷死她了。“這里是南夷。”意思即是警告她切勿放肆,免得死于亂箭錯刀之下。
皺皺挺鼻,北戎弗兒認輸的說︰“事情是這樣的,母後不知從哪位大臣那兒知道你隱姓埋名,母後和父皇都已經知道你是完孤千代。
“最糟糕的是江鶴島島的丈夫被抓走,朝中君臣也已經知道當日嫁進你莊苑的嫁娘是冉柚喃,當然,巫官也被打入大牢,斬監候了。”
“與我何干?”赫瑟安烈輕笑。
“你很冷血,任何人的生死你都無關緊要,人命在你心中和一片樹葉一樣。”“樹葉可愛多了。”現在他心中有一個人的生死是他所在乎的。
哇呼!被絕情,她更迷他了。北戎弗兒笑道︰“你不能傷我一丁點,否則你們完孤家位在大都的祖墳就會被挖開來,那些老祖宗的骨骸全都會被鞭笞。”
聞言,他毫無異動,“你以為我會在乎那些死人骨頭?你以為我會接受威脅?”她未免太低估他的能耐。
“父皇也許會派出幾萬兵馬追殺你。”
馬幼斯粗氣的插嘴,“主上他是整個歐盟國家的軍火大賈,他的槍炮勝過蒙古軍騎!”啊!這不是玩完了嗎?北戎弗兒苦垮著臉。
半晌後,她才忽道︰“冉柚喃的爹娘和手足兄長全被軟禁了。”
“嗯?”冉柚喃微嚇。
“嗯?”北戎弗兒不滿的低叫,“這就是你的反應?他們是你的家人耶!”冉柚喃尷尬的囁嚅著,“我一出生就被丟到薩滿教的道場里,沒有見過我的家人。”赫瑟安烈緊握她冰涼的小手,胸臆間的火焰憤怒狂燒,“柚喃的家人不是避她如蛇蠍,以為她是克刑的妖孽嗎?他們死不足惜!鐵穆爾最好斬殺他們。”
“不要!”冉柚喃突然乞求著,“雖然我不曉得他們長啥模樣,也跟他們疏遠得像是陌生人,可是他們是我的家人,而且他們是有生命的。”
“婦人之仁。”他輕哼一句。
以為又惹他動氣的冉柚喃失措不已,“可不可以讓我回大都?”
“不準。”沒得商量。
“求求你,好不好?”淚瑩于眸的她看起來楚楚可憐,任何人見了都舍不得叫她心傷。“你以為我是會被眼淚打動的男人?你哭死了也沒用。”
“可是他們如果為我而死,我會良心不安,我會成為罪人。”
“任何人都別妄想改變我的意志,你也不例外。”她以為她是他的誰?父王和采心在世時都不敢企圖影響他的決定,更何況是他誤娶的女紅妝。
他的神情冷峻,幾乎是決絕的無心無愛。她應該如何是好?小手微顫,冉柚喃無助的掉下淚珠兒。
她的淚水滴落在包覆住她小手的大手上,赫瑟安烈顰眉一蹙,“不準哭!”他一副即將殺人似的怒潮洶涌,“明日回京。”
“你願意放我走了?”冉柚喃心里是高興的,可卻沒來由得感到失落。
赫瑟安烈的灰眸依然寒厲,“不必高興得太早,我不是要放你走,我是決定和你一起北上。”
“嗯?”她微驚。
北戎弗兒被忽略太久,她不禁插嘴,“就這麼辦,咱們一塊兒回京面聖。”“或許將你丟到野人地域里去,讓你自生自滅比較有趣。”赫瑟安烈勾勒起嗜血的笑容。“不不!你不是要復仇嗎?你可以把我當作人質啊。”北戎弗兒雙眼燦亮亮的道。這男人夠冷,夠孤絕,夠狠情,她感到心兒怦怦怦地狂跳。
她一定是愛他愛得緊,呵呵,她要定他做她北戎公主的駙馬。
“你別傷害公主……”冉柚喃害怕極了。
哼,他玩味不已,“我不會動她一根寒毛,但是她的確是個籌碼。”
“你答應了?帶我和雲奴一塊兒?”北戎弗兒眯眼笑著。
“你和雲奴是隨行的丫環,伺候柚喃的衣食。”
“啊?”雲奴第一個驚聲尖叫。
“你好……”北戎弗兒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怎麼這麼壞啊?她是個公主,公主之貴,貴不可言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