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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 第7章(1)
    “總務課的主管為什麼不叫課長,而是主任?”新近的菜鳥如此問道。

    “主任的年資不夠,只能當主任,升不了課長。”老鳥照實回答。

    “那為什麼不直接派個年資夠的人來當課長,主任管總務課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一只縴縴玉手往菜鳥肩上一搭。“孩子呀!做人千萬不要太天真,年資夠得早升經理了,人家寧可窩在上頭當個少領五千六月薪的副主任,也不願空降到我們這個乏人問津的垃圾堆,怕身價直線下跌。”

    “咦!是這樣嗎?”搔著頭,菜鳥一臉憨厚的傻笑。

    寫著企劃案的主任假裝沒听到三姑六婆的閑話,他老神在在地盯著電腦熒幕,不為所動地完成上司交代的工作。

    不過不恥下問的新人高橋似乎話多了些,不若先前的木訥,也許是和這些男人婆混熟了,膽子也變大了,少了畏畏縮縮。

    只見他像只花蝴蝶似地飛來飛去,一下蹭到美娟後頭,問她每一層樓員工的分編制,一下又跑到美智子桌前,想幫她整理上頭發下的公文,一下又自告奮勇替另一名男性員工做文處理。

    他很忙,忙著和同事閑話家常,與總務課的閑散風氣格格不入,讓人特別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及……勤奮過人。

    可奇怪得很,他卻和同日進來的杜南處得不好,兩人的互動少之又少,甚至很少打招呼,好像有點怕他。

    “前輩,你在看什麼,可以借我看一下嗎?”高橋目標一轉,又飛了過去。

    正在偷懶打盹的何春風睜開惺忪雙眼,努力集中精神想看清楚是誰。“噢!是你呀!你把十三樓松掉的活動櫃上緊螺絲釘了嗎?”

    “前輩,你睡糊涂了?那是前天的事,我早就盤緊了,不會再松動了。”他笑得稚氣,一副樂在工作的模樣。

    “嗯、嗯!你很勤勞。”一說完,她又往桌上一趴,打算睡到下班鐘響。

    “等一下啦!前輩,你先別睡,我要跟你借。”看起來很重要,不然她不會緊抱不放。

    “什麼……喔!你說這本用來墊手的,看完後把它丟進回收桶,資源不浪費才會青山長綠。”她態度隨便地將給人,隨即哈欠連連。

    “咦!你不要了?”給得真順手。

    何春風也有欺負新人的毛病,將他耳朵一拉。“這是心靈成長的籍,你看我需要補給這類的精神糧食嗎?”懶人沒有靈魂,只有軀殼。

    “前……前輩,會疼啦!請你……輕一點。”他高舉雙手求饒。

    “打擾別人的睡眠會被馬踢死,沒人告訴你流傳甚久的中國諺語嗎?”她睡意甚濃的斜睨他一眼,告誡他職場辨矩。

    斑橋先是茫然,繼而裝懂的點頭。“可前輩一來就睡覺,不會很奇怪嗎?公司是讓人工作的地方,不是私人住家。”

    其實哪來的中國諺語,不過是何春風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但是憨直的高橋不懂,順勢接話地以為確有其事。

    “你在指責我打混嗎?”她醒了一半,另一半還渾渾沌沌。

    他頭搖得飛快,趕緊告罪,“不是、不是,我怎麼敢冒犯前輩,只是拿人薪水不做事,我會過意不去,絕不是影射前輩的男朋友是副總,因此有特權。”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絕無惡意,可話里卻透著一絲有所堅持的原則,好像該工作的時候就該工作,不可因靠山強硬而懈怠。

    “高橋,你實在太不了解我們春風小姐了!不管有沒有人罩,她就是這副死樣子,就算交了男朋友也一樣,囂張慣了的人學不會謙卑。”她男朋友要是敢管她,早被三振出局了。

    “美智子前輩,春風前輩這情況上頭沒意見嗎?她不會被開除吧!”他一臉擔心地說,似乎真為同事的去留感到憂慮。

    她笑著拍他的背。“瞎操心呀你!學姐的勢力直達雲端,沒人敢拔掉她這根釘子……”

    勢力直達雲端,那是什麼意思……神色然的高橋眨著眼,眼中暗光浮動。

    “美智子,少拿我說閑話,你窩藏得夠久了,幾時要回日本,開誠布公地和你年輕有為的未婚夫聊一聊?”敢掀她底,也不想想現在是誰在賞她一口飯吃。

    被踩到痛腳,她哇哇大叫,“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死也不嫁給那個用鼻孔睨人的獨裁家,你敢通風報信我就釘草人詛咒你。”

    斑村美智子急得跳腳,瞪大了一雙驚恐萬分的眼楮。

    “我這人懶得連撥電話都嫌麻煩了,哪來閑工夫當抓耙子。”托著腮,何春風笑容可掬。

    “最好是,學姐你最陰險了,老是出其不意地攻人要害,虧馮二少受得了你的死性子,你這人喔!就是比別人好命。”教人又羨又妒。

    “他的脾氣也不小呀!是我吃虧了。”是她容忍他,暴走成性的男人根本勒不住,火氣一來就爆發了。

    斑村美智子賊笑地一眨眼,以肘輕頂。“少來了,你的夜晚一定過得很幸福,瞧你倦懶得像抬起手指都費力的樣子,副總的超強馬力鐵定讓你欲生欲死吧。”

    那樣的“漢草”,絕對是男人中的男人。

    “什麼超強馬力,你試過?”何春風沒好氣地斜睨。

    “當然沒有!不過大家都這麼傳,你別說你沒听過。既然你是“受惠”的人,麻煩發表一下感覺,如何?”她也想知道傳聞是否屬實。

    瞧她興致勃勃的追問,何春風啼笑皆非。“感言在牆上,自己抄。”

    “你們還沒上過床?”不會吧!氨總明明哈學姐很久了,怎麼會放過到口的肥肉?

    不只高村美智子好奇,連一干閑人也豎起耳朵,想听個分明。

    “你何不自己去問他,看他會不會因感動你的熱情推銷而言無不盡,大力放送他超強馬力?”她也很想搞懂他在想什麼。

    並不是她不滿意現況,而是男友的表現太異常,他明明常一臉饑渴地盯著她,又親又抱的只差沒將她揉進身體里,可是他到最後總會罷手,忍得難受地怪她誘發他男性激素。

    說實在的,自從兩人的關系改變後,她對他的感覺也產生變化,他在她心底的比重逐漸加重,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她的一顆心已慢慢偏向他。

    她很清楚這不僅僅是喜歡而已,長年累積的感情開始發酵,原來愛上他也沒那麼難嘛!只要他別太幼稚。

    背後一陣寒意襲來,學妹臉色微白的顫音問︰“他……在我後面是吧?”

    “這個嘛,你回過頭不就知道了。”她賣著關子,享受“凌遲”學妹的快感。

    斑村美智子哭喪著臉,雙手合十高舉過頭。“學姐夫,我沒說你壞話哦!你是我心目中最神勇的英雄,我贊美你、崇拜你,恭祝你早日抱得學姐歸。”

    被諂媚了吧!別用可怕的獅吼功荼毒她的耳。

    “嗯哼!”算她識相。悄悄現身的馮天綱哼笑了聲。

    丙然是他,月復黑學姐算計她。“學姐夫,學姐說你為什麼不跟她上床,你是不是彈藥用盡,身有隱疾,沒辦法提槍上陣?”

    何春風托腮的手一滑,差點大笑出聲。好個美智子,居然補她一記回馬槍,讓她百口莫辯。

    “何春風——”

    許久未出現的狂吼聲又再度回蕩在寬敞地下三樓,回音繚繞,余音震蕩,仿佛山崩前的天搖地動,連對面的安全部門人員都飽受驚嚇,紛紛探出頭一探究竟。

    “小聲點,我耳朵沒聾,你這大嗓門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養成的?要不要動個手術切除聲帶。”哪天誰家要拆房子,不用推土機,他一個人足以震垮屋瓦。

    一張臉繃得死緊的馮天綱,往她頸肩收勒雙臂。“你懷疑我不行。”

    “沒用過,不予置評。”哎,行不行是男人的死穴,古今皆然。

    “隨時歡迎你試用,不如現在就去開房間如何?”他絕對讓她舍不得離開身下大床。

    “我還在上班耶!你不能濫用特權,害我瀆職。”真跟他去了,下場肯定會很慘,尤其在冒犯他的男性尊嚴後。

    “你什麼時候認真工作過。自行放假也不是第一回了。”他忍得這麼久事為了什麼?還不是想等她調適好心情。

    馮天綱氣惱的咬著牙,瞪著往下縮的頭頂。

    “所以我打算發憤圖強,做職場生力軍,免得有人說我好逸惡勞,貪圖享樂!對吧,高橋?”她要好好反省,當新進人員的榜樣。

    被點名的高橋忽地一震,看似憨厚的臉上有來不及掩飾的精光。“呃,前輩,你說什麼?”

    “嘖、嘖、嘖!要不得的心態,前輩開口怎能不專心听呢,你的神魂飛到哪去了?快收回來,別走失了,故鄉的小泵娘還在等你。”不用心是會被扣分的,盡忠職守才是好員工。

    斑橋一臉局促,笑得很尷尬。“哪有小泵娘,前輩真愛開玩笑,我只是閃神而已。”

    “喔,沒有小泵娘就是想情郎嘍!這我了啦!你放心地發展你的同志戀情,前

    輩我支持你。”愛情不分性別,一箭射中兩顆紅心,愛神丘比特的惡作劇。

    “我不……”他心慌地想解釋,卻不知是心虛或苦無辯才,一句話硬生生的梗在喉間。

    “不用不好意思,這世上沒硬性規定男生一定要愛女生,喜歡同性的男人反而比較溫柔,不像某個粗魯鬼,把女人當米袋,一點也不曉得什麼叫體貼。”粗手粗腳的,也不怕勒傷她。

    在說你耶!學姐夫。美智子擠眉弄眼,捂唇偷笑。

    我知道,別用指頭戳呀戳的,小心我扁人。馮天綱惡狠狠回瞪。

    “我……我真的不是!對了,副總他有告訴你要跟黑木會社的大小姐聯姻一事嗎?”高橋一急,似是想轉移話題,月兌口而出少數人知情的內幕消息。

    “聯姻?!”

    空氣凝結了。

    嘈雜的總務課從未如此安靜,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收入牆壁里,靜得詭異。

    面面相覷的眾人極為緩慢的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盡量宛如沒有生命的假人,大氣也不敢吐。

    “馮老二,你要結婚怎麼不知會我一聲?好歹是多年鄰居了,喜帖至少也送一張吧!”何春風笑容滿面,語氣自若,可是四周淨空,桌子生腳被搬離她十步遠。

    “這家伙打哪來的!你听他滿嘴胡言亂語,我這輩子除了你何春風外,還有誰能入我的眼,我早被你吃得死死的。”他才冤好不好,一塊白布被無端染黑。

    “事出必有因,無風不起浪,若無此事豈會流言滿天飛,連我能課里新來的高橋都听說了。”難怪馮大哥、馮三哥一見到她就笑得古怪,眼神閃爍地避開她。

    馮天綱火氣不小的揪起高橋,眼露凶狠。“說,誰讓你散播謠言,離間我和小風的感情?”

    “我……我……我是听人家說……”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臉色直發青。

    “說、什、麼?”敢毀謗他,活得不耐煩。

    “說你和黑木小姐睡過了。”他趁著還能呼吸,一口氣全盤托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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