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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情人變奏曲 第五章
    楊爸爸不養羊,他在蒔花弄草,修剪多余的枝葉,為觀葉植物灑下降溫的救命水,讓它們看來更鮮綠生動,增加賣相。

    楊媽媽不吃草,她在煮飯,煮香噴噴的晚餐,有酥炸排骨、紅燒鯛魚、芋頭燜紅肉、味噌豆腐湯,和幾道時令蔬菜。

    楊大姊很閑在發呆,情人節過後的生意較冷清,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挑揀開得太盛的花卉,去蕪存菁留待明天客人光顧。

    白日班的工讀生小綿羊將裝花的水桶收好,並把屋外的盆栽搬進來以免遭盜,洗一洗髒污的手道了聲再見,趕著上夜校。

    除了四眼的楊哥哥在加班還沒回來,楊家的氣氛一如平時的“安靜”,靜到連一句人聲也沒有,各做各的事不曾交談。

    應該說太靜了,靜得不象話,讓人發悶。

    不過楊家的“平時”也沒有如此靜謐,好像一下子大家都找不到話題聊天,你看我、我看你,還是相對無語,不曉得如何打發剩余的時間。

    通常在這個時候,未再升學的楊家小女兒會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一邊縫著女圭女圭,一邊發出低低的笑聲,感覺好溫馨,好有家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看去,分享她的悠哉和自在,心情也就跟著輕松起來。

    可是此刻楊家麼女的寶座是空的,電視機的開關始終是定在開的位置,但是人卻覺得很寂寞,只因少了短淺的無憂笑聲。

    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輕易地掌控人的喜怒哀樂,任意擺弄不怕你不順從,因為你已經習慣了習慣。

    “咳!咳!亞理,妳妹妹有沒有說幾點要回來?”天都黑了,路上有很多野貓野狗。

    “爸,妹說的時間不一定準確,她現在變成別人家的孩子了。”楊亞理說得有點酸,不無埋怨某人的出現而害她陷入空巢期。

    也就是說小雞長大了各自出去築巢,只留下孤零零的母雞守著已經冷掉的巢,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

    失笑的楊日農將頭轉開,免得女兒看見他在笑。“不會的,這年頭沒人會領養二十歲的大嬰兒。”

    丫頭若真的變成“別人家”的,他高興都來不及,哪會急著催她回家。

    “爸,你別學人家說冷笑話好不好?這件事很嚴重耶!你還沒體會到嗎?”到了這把年紀神經才變粗,會不會太夸張了?

    “體會到什麼?”他還真問了,招來女兒的白眼。

    看來這一家人沒一個是清醒的,她的負擔很重。“你沒發覺小妹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而且常常不在家嗎?”

    以前她只要一抬起頭,便能瞧見她坐在小凳子上穿針引線,拿著一塊絨布又裁又剪地刀剪不離手,下針極快地縫起可愛討喜的布女圭女圭。

    她賦予女圭女圭們生命,也讓自己在縫制的過程中發光,即使一言不發地悶頭工作,人們還是會注意她的存在,不自覺地為她所吸引。

    可是這道光不見了,讓人若有所失地提不起精神,好像失去努力的原動力,全身懶洋洋地不想動。

    恩典成了這一家的重心,但沒人發現她凝聚了向心力,因為她,這個家才有動力,依附著她的他們才了解到家的重要性,不願各自飛散。

    “呃!這樣不好嗎?她不是一向沒什麼朋友,多出去走動走動拓寬視野,對她的身體比較好。”不然老悶在家里多無趣。

    “好在哪里,你忘了她的健康情形不允許她過度運動嗎?醫生說過的話,你不會全拋在腦後了吧!”要她一再提醒不成。

    楊亞理只有三十歲,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成了七十歲,成天擔心這、擔心那地無法放寬心,所以她老得特別快,為人作嫁。

    楊日農笑笑地放下灑水走向她。“醫生不是神,他說的話不見得非听不可。”

    “可是……”

    “以前他們說過恩典絕對活不過周歲,還斬釘截鐵地肯定她活不長,要我們一出生就放棄她,但是我們放棄她了嗎?”

    不,他們永不放棄。

    因為這份執著,與家人的關愛,連醫生都斷言活不過二十歲的楊恩典,硬是渡過一次又一次的難關,打破了醫學的紀錄。

    他們說她是個奇跡。

    同時,他們又再度預告她的死期。

    所謂的醫學專家說,這次不可能再有奇跡,她的身體狀況糟到不能再糟了,即使換心也來不及了,她心藏周遭的器官已呈現敗死現象。

    意思是真的撐不過去了,別再叫他們失望,他們不想再被稱之庸醫,老是誤判病情。

    “沒有,小恩典是我們所有人的寶貝,我們都愛她,就算散盡千金也甘之如飴,妳說是吧!”愛讓他們不放棄,窮其一生也要看護她。

    案親的話讓感觸良多的楊亞理微露苦澀。“爸,你的話是沒錯,可是我還是不希望她離我們太遠,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們根本救不到她。”

    這是她最擔心的事,她無法忘記小妹發病的模樣,每一次都讓她好害怕,心驚膽跳地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妳唷!就是愛操心,都幾歲的人還讓人家等,妳要他等多久?”女孩子家的青春有限,很快就老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樣心疼。

    “爸!你干麼扯到我身上來?我又沒叫他等。”她賭氣地說道,心中對這段交往超過十年的感情感到不舍。

    楊亞理的他是個體育老師,兩人相差三歲是在念大學時認識,一個大一,一個大四生,原本沒什麼交集,卻因為一本而結緣。

    後來楊亞理休學,馮子謙則去當兵,好不容易萌芽的情感因此夭折,他們整整兩年沒見過面,那是第一次分手,雖然他們都不承認。

    偶然的機會他們又再度相逢了,她去送花,而他是某公司的新進人員,兩人中斷的情緣再次連起,這次他們交往了三年。

    沒想到到了論及婚嫁的時候,男方的寡母以民間習俗雙方差三歲大為不吉,強迫他們分手,于是二度的愛情宣告流產。

    不過他們私底下仍背著寡母來往,期間還出現美麗的女經理和老板千金等考驗,大吃飛醋的楊亞理不相信沒男人不偷腥,在滿天的流言飛舞下,兩人的感情可說是一波三折,始終沒辦法在一起。

    直到馮子謙接任教職,辭去高薪的工作,兩人才又若無似有地牽牽絆絆,藕斷絲連地放不下十幾年的感情。但是他們之間還是有問題,只因男方要求楊亞理不再插手花店的事,回歸家庭當個妻子、母親,以至全職的家庭主婦,專心地為丈夫和孩子付出。

    而她,不同意。

    “做人不要太任性了,找個愛妳的男人不容易,妳瞧恩典交了男朋友後變得多開朗,連笑容也更甜了,妳別再挑三撿四……”啊!完了,他好像說錯話了。

    正想開溜的楊爸爸才轉了個身,笑得凶狠的大女兒輕挽著他的手,不讓他從容退場。

    “爸!扮豬吃老虎的行為可不好喔!你知道這件事多久了?”呵!呵!她以為家人皆醉她獨醒,原來高手在此。

    “什麼事?”干笑不已的楊日農假裝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少裝傻了,就是一大早就來敲門,把小妹搶走就不見人影的金發小子。”一提到奪妹仇人,她的牙床忽地左右摩擦。

    “他呀!”呵……呵……“很不錯的年輕人,妳想他那頭金發上哪染的?”

    很炫,他也想去染染看。

    “爸!你還笑得出來。”未免樂觀過了頭。

    他回道︰“不然妳要叫我哭不成,難得有件好事……”值得高興。

    “爸──”

    “好啦!好啦!妳別替妹妹擔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啊!又說錯了,妳別瞪我,是妳要替自己多著想,不要盡彼著我們,你說是吧!子謙。”

    他的眼看向女兒背後,卻被她以為他又在裝瘋賣傻了,故意規避擺在眼前的問題。

    “你叫子謙也沒用,他管不了我們的家務事,你到底幾時知道恩典有交往中的男朋友?”這點很重要,她不希望被蒙在鼓里。

    “呃!這個……呵呵呵,子謙,要不要泡茶?你上回送的鐵觀音還沒泡完,我們泡茶邊下棋。”哎呀!他還挺怕這個樣樣要強的女兒。

    “爸,你要我把整壺茶倒在你的名貴『達摩』上嗎?”那一株很便宜,才三十多萬,他養了兩年的珍貴蘭花。

    听說這種蘭花,最貴的曾叫價八百萬。

    “喝!這麼狠……”難怪到現在還嫁不出去。

    楊日農嘀咕地縮了一下脖子,想著等會得把他的“達摩”藏起來,免得今時今日成了文明年的祭日。

    “別為難伯父了,他不說自有他的原因,何必一定要逼他。”男人有些話是放在心里,不方便說出來。

    說得好呀!小子,我家大妞就是愛強人所難,老爹我受害良多,難逃魔掌……嗯,要先燒水還是先拿茶葉?他女兒不會翻桌子吧!

    舉棋不定的楊家老爸看看女兒,不太安心。

    “你以為你是誰,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啊!馮子謙,你什麼時候來的?”可惡,像鬼一樣,無聲無息。

    正想開罵的楊亞理一瞧見來者,表情尷尬地收起指著人的食指,訕訕然地理理有點亂的頭發。

    再怎麼說女孩子也是愛漂亮的,即使認識已久仍有些不自在,第一個想到的是儀表問題,沒人願意邋邋遢遢地見老情人。

    “來了一會,楊、小、姐。”她沒瞧見他也就算了,口氣卻像在說他怎麼又來了,讓人由心底不舒服。

    “你吃錯什麼藥了,干麼叫我楊小姐?”真是莫名其妙,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因為我們一點也不熟。”越過她,他直接走向正朝他搖手的楊日農。

    別過來呀!把話說清楚,不要再鬧僵了,你們打算再拖上幾年?用心良苦的楊家老爹手直搖,可沒人看懂他的意思。

    “你……”他們是不熟,只是上過床而已。忍著氣的楊亞理氣惱在心。

    “不許爭吵,在這個家我最大,手去洗一洗,過來吃飯。”掌廚的人順便掌管他們的胃,誰叫他們一個個愛挑食。

    老婆英明,老婆萬歲,來得好。“子謙呀!听到你伯母的話沒?快點過來,自己人不用客氣。”

    看著丈夫的順水人情,好笑又好氣的康心風只好把面子做給他了。

    想當年她嫁給一個商人,以為能安安康康地當個富態的闊太太,沒想到因為女兒的病澳變了一家人,讓她向來嚴肅的丈夫變得笑口常開,人人樂于親近,真是始料未及。

    “是呀!子謙,自己去拿副碗筷,別理會我家陰陽怪氣的女兒。她呀!老想頂起一片天,不知自個的胳臂夠不夠粗。”

    “媽……”哪有人說自己的女兒陰陽怪氣的?她不懂敝帚自珍呀!

    “叫媽也沒用,我……亞樹,回來了,今天比較早……啊!梅子也來了,快來吃飯,我把湯盛好就可以上桌了。”真好,“女婿”、“媳婦”都來了。

    “楊媽媽,我叫月梅,不是梅子。”一板一眼的徐月梅糾正她的稱呼,冷淡的語氣讓熱絡的氣氛冷了一度。

    楊亞樹這對戀人也是問題多多,兩人都是高科技人才,同在一個單位工作,朝夕相處摩擦出火花,感情慢慢升溫中。

    可是為人嚴謹的徐月梅實在看不慣這一家子的散慢,老覺得他們不思上進,得過且過,工作效率低落,記帳方式雜亂無章,還沒嫁人楊家就想替他們整理財務,怕未嫁的楊亞理會私吞他們那份財產。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家就是楊亞理一手撐起來的,就算她全部拿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根本沒資格要求太多。

    學理工的人就是太實際,想得多又愛斤斤計較,凡事只講現實面,不通人情。

    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善妒,沒有關懷別人的容量,她希望自己在男友心中永遠佔第一位,而不是隨時可以拋下的備胎。

    楊家真的是一個小家庭,但其中的風風雨雨不輸豪門企業,不斷的風波全圍繞著一個人轉──

    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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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不會,不會,很好看,相信我。”肯定不會比他們家那幾個怪胎怪。

    “蜘蛛對蒼蠅說,請進來我家歇歇腳,相信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牠只是想吃了牠而已。

    “我不是蜘蛛。”哼!居然懷疑他。

    “但你是惡魔。”比蜘蛛可怕一百倍。

    沒有惡魔不騙人,除非他不是惡魔。

    一句惡魔就把雷恩的嘴給堵起來了,他責難地投以一瞥,想把她過于燦爛的笑臉丟向外太空,讓她沒辦法取笑他的身份。

    不過在一看到她的新造型,胸悶的郁氣一掃而空,心情飛揚地咧開嘴直笑,不住地揉揉她的頭發,好像非常喜歡地老用手指去撩。

    玩了一整天的楊恩典已出現疲態,一下子高樓爬梯,一下子學人攀岩,不會游泳的她還去浮潛,身體當然是吃不消,讓她的惡魔情人後悔太縱容她的任性。

    魔法的力量畢竟有限,他趕在日落前送她回家,免得死神趁她體力不濟時勾走她的魂,讓她空留軀殼猶自殘喘,等她慢慢停止呼吸。

    因為他已在楊家四周劃下六角星芒結界,一般妖獸、鬼魅是無法進入的,而身為冥界的一員,專司其職的墨炎也包含在內,她的安全無虞。

    但是面對正在吃飯的一家人,惡魔的嘴臉就猙獰了。他們那是什麼表情,竟然把飯粒和豆腐湯噴在他腳上,他們沒有審美觀嗎?

    “你們的下巴給我收回去,別告訴我你們不認識她。”真難看,一群青蛙。

    “認識是認識,可是……”他們還在驚恐當中。

    下巴一收,青蛙……不,楊日農拚命地眨著眼楮,希望是他看錯了。

    “認識就好還可是什麼,沒看過『變臉』那部電影嗎?”無知鄉願。

    “但她的臉沒變……”還是他的女兒。

    “怎麼?你想把她的臉變得跟那頭母老虎一樣丑呀!”他想都別想。

    “我……”母老虎是誰?他還真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母老虎”楊亞理眼神一厲,捉緊筷子想往那雙目中無人的藍眼珠一插。

    “我警告你們,只能說她好看,我不想听第二句批評的話。”只有他能挑剔,他們沒份。

    明明是充滿陽光氣息,美得就像一幅畫的天使男孩,讓人一看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心情大好地想禮贊上帝的巧手,創造出如此完美的人種。

    可是那張嘴說出的尖酸刻薄實在叫人意外,雖然天使的形象不變,但是仍叫人有些受不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雷恩的表情並不友善,但無損他的俊美,除了見過他的楊家人外,就數兩眼瞠大的徐月梅最為驚訝,她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艷的男孩。

    “我們從沒說她不好看,做父母的總認為自己的兒女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再也沒有人及得上。”她的臉、她的身體是她給她的,她怎麼可能嫌棄。

    康心風的一番話讓他魔心大悅,笑開了兩排白牙。“嗯!沒錯,恩典最漂亮,不過她不是天使,是魔鬼。”

    他改造的。

    “魔鬼?!”大家又噴出口中的東西,正中他的胸口。

    他的臉又沉了。“你們是什麼意思,看我不順眼嗎?”

    這群愚昧的人類。

    “不是不是,純粹意外,每個人都想當天使,有誰想當惡魔。”楊家一家之主又發言了。

    “沒听過天使臉孔,惡魔身材嗎?難道你們希望她擁有的是惡魔臉孔,天使身材?”黑暗世界的魔女可不輸世界名模,個個臉蛋艷麗、身段惹火,可惜他們沒眼福親眼目睹。

    “嗄?!”

    大家腦海中浮起的是小天使的五短身材,以及魔鬼雕像上丑陋的五官,相信沒人願意生成這副模樣。

    “天使配惡魔未免不倫不類,你們站在一起真不搭軋。”刺眼得很。

    听聞此言的楊恩典臉色微黯,瑟縮著身子住雷恩身後一躲,惹得他對開口說話的人大為不悅。

    “妳是誰?”不是楊家人。

    “徐月梅,我是遠大科技工程部的主任,畢業于哈佛大學的……”她非常自傲于本身的條件,有些炫耀的意味。

    “妳豬來投胎呀!廢話一堆,我的恩典由著妳來說嘴嗎?瞧瞧那副窮酸樣,妳怎麼敢出來見人。”他沒讀過哈佛,不過用根小指頭就能捏死她。

    哇!真毒。包括馮子謙在內的楊家人都在心里暗笑,徐月梅的自取其辱沒人同情她,因為她尖銳的言語傷害了楊家小女兒。

    “你這話未免說得太過份,你以為你是誰?”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惱羞成怒。

    雷恩將她害羞的小情人推到胸前一摟,一副不可一世的說道︰“本人是她許願許來的天使情人,在我們談戀愛這段期間她歸我管,誰要敢在她身上踫出針頭大的傷口,誰就要有勇氣承擔惡魔的怒火。”

    “呵……你當自己是惡魔不成。”不以為然的徐月梅掩嘴一笑,認為他在虛張聲勢。

    “足以讓妳在地獄腐爛。”藍眸倏地冰冷,射出令人寒顫的冷戾。

    那一刻,沒人不相信他不是惡魔,心頭泛起一股戰栗的冷意。

    天使的臉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駭人的陰寒,同樣一張俊美的臉皮卻給人迥異的感覺,彷佛晴朗的天空被烏雲遮住了,露出魔的陰影。

    但是,惡魔也有天敵,那就是……

    “雷恩,你別嚇到我的家人,平日在劇團演戲也就罷了,干麼搬到我家。”楊恩典的手拉著他的衣服,笑著瓦解他的怒氣。

    演員?大家的表情是松了一口氣,微帶被戲弄後的失笑。

    誰在演戲,妳別得寸進尺。“我是在幫妳測驗他們的膽量,免得他們被妳嚇死。”

    好,妳欠我一回,記住了。不甘不願退讓的雷恩瞇了一下眼,讓她知道他的犧牲有多大。

    “雷恩……”她嗔著音一瞋。

    “難道不是嗎?我不過幫妳黑發染成銀發,讓妳戴上綠色的隱形眼鏡而已,妳瞧他們見鬼似的噴了我一身,我是不是很冤枉?”一群沒見過世面的蠢蛋。

    “我……我……呃!真的很奇怪嗎?”楊恩典語態遲疑地望向母親,想問問她的觀點。

    說真的,要她頂著這一頭怪異的發型招搖餅市,她著實掙扎了好半天,在心里頭直說不地猛搖擺,拿不定主意在那磨蹭著。

    要不是他硬把她推出去,還一臉狂妄的神情摟著她,她想自己這輩子不太可能成為“變”發族,由他變來變去選擇最滿意的發色,不管她一再哀求他別玩了。

    他說他天生金發,所以她得滿頭銀發襯他,金銀兩色一向連在一起,表示他們是一對的,她不能有意見,一切以他為主。

    可是她看來看去都像是白頭發,人一下長了智慧,若非她臉小又無皺紋,恐怕滿街的人都要叫她一聲婆婆。

    “小妹,妳的頭發很……有趣,一點也不奇怪。”昧著良心的康心風僵笑著稱贊女兒,但她絕對不會把發絲染成那個樣子。

    非常另類。

    “听到沒,母親的話最中肯,妳要相信她。”五顏六色的頭發在他們魔界算是稀松平常,她不過換了一種顏色而已。

    听他這麼說的楊母臉皮抽動了一下,笑得僵硬無比,好像她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陷女兒于萬劫不復之地,她很羞傀。

    “我不相信的是你,你老是有種變態的嗜好。”喜歡看人痛苦地扭曲嘴臉。

    不承認她指控的雷恩滿臉賊笑地辯白,“那是妳太不懂得做人的樂趣,我在開發妳隱藏了二十年的潛能,還不趕快感激我,人生苦短,得歡且歡,要善待自己呀!”

    是善待他吧!她想。“爸、媽、大哥、大姊、梅姊、馮哥,你們吃飯呀!不用顧及我們的。”

    一說到吃飯,為人母的康心風第一個關心的,便是身體不好的小女人。

    “小妹呀,吃飯了沒?可別餓著肚子讓媽心疼。”瞧她氣色很差,準又不听話了。

    “吃了,我吃炸雞……”

    “什麼,炸雞?!”

    面對好幾雙苛責的眼楮,楊恩典情急生智地改口──

    “是炸雞店旁的日式涼面,很清爽的細條面。”可是沒味道。

    “喔!是涼面呀!”那還好,她的心髒受不得刺激。“不過面條沒什麼營養,還是喝點雞湯,我炖了一大鍋等妳回來喝。”

    她看向大女兒,“亞理呀,幫妳妹把雞湯端出來。亞樹,去拿副碗筷給小妹,千萬別讓她餓著了,瞧她又瘦了,不補不行,明天記得買一塊豬肝,補補氣也好……”

    看著楊家兩兄姊毫無怨色地為唯一的妹妹忙著,又是怕她燙,又是擔心她吃得少,兩位“外人”真是五味雜陳,他們可沒榮幸讓人這麼伺候著。

    原本這只是人家對生病妹妹的關愛,他們當作不在意地一笑置之,可是當四雙筷子同時夾菜到恩典妹妹碗里時,馮子謙和徐月梅就真的無法釋懷了。她有那麼需要呵護嗎?

    尤其是徐月梅的感觸最深,她從不否認嫉妒著楊家的小女兒,她擁有所有人的愛,而她只分到其中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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