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騙局 第六章
他的臉色實在不是很好看,所以從他帶著她看完醫生,送她回家之後,她都不發一言。
任尹萱一臉難掩疲累,為了一個小小的燙傷,弄到現在進家門都已經過了午夜。
車子停靠在她租賃的公寓樓下,易仲飛轉過身,意外看見她就像個孩子似的窩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揚,輕撫了下她的臉頰,然後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將她攔腰抱起來。
任尹萱迷迷糊糊的微眯著眼。“怎麼?到了嗎?”
“到了。”他安撫的拍了拍她,“累了就繼續睡吧,”
好溫暖。任尹萱在他懷里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閉上眼楮繼續睡。
對他而言,嬌小的她輕得就跟羽毛一樣。
正當他想辦法不要吵醒她,又可以從她包包里找出鑰匙順利將公寓大門打開時,門突然被由內拉了開來。
“進來吧!”等了大半夜,終于看到他們回來,戚仙女替易仲飛開了大門,還順便替他拿了任尹萱的背包。
易仲飛有些意外看到她,但他沒有多問,只是將任尹萱抱進門。
“她的——”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她立刻降低自己的音量,“手沒事吧?”
易仲飛搖頭。
“她倒好,睡得跟個孩子似的,我卻替她擔心了大半夜。”她在背包里找到了鑰匙打開了任尹萱住處的門。
她讓抱著任尹萱的易仲飛先進門,自己隨後跟上,但他卻擋住她的去路。
“謝謝你的幫忙,把鑰匙放下,你可以走了。”他冷淡的開口,“離開時,請順便幫我把門帶上。”
戚仙女抬頭看著擋在前頭的他,覺得有點難以置信,他擺明了在趕她,但他根本就不是這家的主人!
“你有沒有搞錯……”
易仲飛瞪了她一眼,這個銳利的眼神令她噤口,只能在心里詛咒。她只不過是聲音大了一點而已,干麼一副要殺人似的表情看著她。
這樣的表現,若說他對任尹萱沒有感情,她戚仙女的頭可以剁下來,讓人當椅子坐,
“要我走可以,”她驕傲的揚起下巴,“但丑話說在前,你可別趁機佔尹萱便宜。”
他給了她一個不置可否的眼神,然後看著她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離去。
易仲飛搖了搖頭,抱著任尹萱走進她的房間。
打開燈發現床上有一團東西,他定眼一看,那一團圓滾滾的肉球有著雪白的身軀,像極了一只豬仔,但實際上這是一條狗——那只叫Happy的斗牛犬。
它就大搖大擺的縮在床上,連他抱著任尹萱進門,它都只是懶懶的看了一眼,然後繼續睡它自己的覺。
他真不知道她養一條像豬的狗有何意義?看到陌生人,連叫都懶得叫一聲,真是白養了!
他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那只賤狗自動挪了身體,靠向她的懷里,他一手抓住它,就見它努力睜著不大的眼楮看著他。
“回你自己的床去睡!”他啐了一聲,然後把它丟在一旁。
Happy嗚咽了一聲,但還是搖搖晃晃的走向一旁的軟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窩著,一下子又睡著了。
易仲飛看著床上熟睡的任尹萱不禁搖了搖頭。這真是天地相反了過來,自己瘦得跟竹竿似的,卻把寵物養得肥嘟嘟!
易仲飛坐在床沿,任尹萱自然而然的往他身上靠去。
他的手無意識的把玩著她的頭發,身體緩緩躺在她的身旁。
他一躺下,她的床立刻顯得窄小,她更往他的懷里靠,他也順攔著她的腰。他還真不知道,原來抱著她的感覺挺不錯的,他吻了吻她的頭頂,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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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眼前的男人,任尹萱用力的眨著眼楮,但是沒有——他沒有消失,依然在她的面前!
她緊閉上眼,仔細的回想,隱約記得她累得睡著,然後他抱著她上樓……可是怎麼完全對他與她躺在床上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抱著她讓她動彈不得,雖然不想吵醒他,但是她就快要遲到了,沒辦法再繼續窩在床上!
“喂!”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易仲飛咕噥了一聲,將臉更埋向她的頸窩,環在她腰際的手收得更緊了。
他的舉動令她幾乎停止了呼吸,覺得渾身燥熱了起來。
一個避她唯恐不及的男人,現在竟然跟她這麼親密的躺在一起,她對眼前的情況實在有點模不著頭緒。
“喂!”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加重了些許力道,“放開我!”
“別吵!我要睡覺。”就算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他還是霸氣十足。
“要睡可以,但先把我放開。”任尹萱沒好氣的說,若再被他這麼攪和下去,她今天上班真的會遲到!
“我要抱著你睡。”簡短的一句話,擺明了不讓她起床。
他是不是認錯人了?她看著賴床的他,不禁懷疑了起來,或許他是把她當成了別的女人她在心中替他不合理的舉動找了解釋。
“我要上班。”她硬是要將他環在她腰際的手拉開,“放開我。”
“那份工作不要也罷。”
听他這麼說,她皺起了眉頭。“別侮辱我的工作。”
他張開眼眸,瞄了她一眼,然後隨即又閉上,將她摟得更緊。“我沒有侮辱你的工作,我只覺得你不適合當記者。”
他的話使她楞了一下,他竟然當著她的面,說她不適合當記者——
她的腳一揚,一點都不客氣的往他的肚子踹了過去。
易仲飛悶哼了一聲,抱著肚子感到難以置信。
任尹萱立刻俐落的一個翻身下床,看著蜷縮在床上的他。
“昨天晚上,我們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生吧?”她眯起眼盯著他。
“如果有發生什麼的話,你現在就算是在謀殺親夫了!”他揉著發疼的肚子不悅的看著她說。
听到他的話,她的表情不由得一窘。“不要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無聊的玩笑?”
“本來就是,別忘了你是個有婚約的男人。”她看了下自己包著繃帶的左手,還好不怎麼疼痛,應該可以上班,“在做任何事之前,最好要三思,別給自己和別人帶來困擾。”
“我給你帶來困擾了嗎?”他坐起身,狀似輕松的靠在床頭。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任何一個女人都希望自己心儀的男人時刻陪伴在身旁,但明知道這個男人不屬于自己,卻還硬是眷戀他的陪伴,這樣的自己未免也太傻了一點。
畢竟再怎麼甜蜜,到最後,他終會屬于另外一個女人。
“我是很困擾,”長痛不如短痛,她索性說道,“其實,我希望以後我們可以不要踫面就盡量少踫面,反正有關你的資料用寄的就可以,我們並不是非接觸不可。”
易仲飛聞言,臉色顯得陰郁。“我讓你困擾?”他重復了一次,似乎是在玩味著她的話。
“沒錯。”她的語氣斬釘截鐵。
他深吸了口氣,專注的看著她。
她抱起了癱在地上的Happy,愛憐的揉了揉它胖胖的肚子。
“你走吧,”她下了逐客令,“我也要準備上班了。”
易仲飛一臉深思的打量著她,然後不發言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听到砰的關門聲,任尹萱一臉的平靜立刻瓦解。
他離去的表情令她明白他的氣憤,但她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生氣,她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對他們兩個都很好的不是嗎?
她呼了口氣,對自己心中莫名的惆悵感到煩躁——
奇怪,明知道這樣的處理方式最好,但她竟然遺憾跟易仲飛躺在床上一晚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用力的拍了拍臉頰要自己清醒一點,事情已經令她搞不清楚了,她實在不該再像個花痴似的胡思亂想。
“Happy,媽媽要上班了。”她與斗牛犬的鼻子相踫了一下,“乖乖看家。”
Happy回應似的嗚咽了一聲,她拍了拍它的頭,將它放在地上,飛快的打點好自己,匆忙趕去上班。
進了報社沒有讓她有想東想西的機會,任尹萱顧不得敲門,拿著放在桌上的紙條便闖進主編辦公室。
主編是個年近六十歲的好好先生——張家杰,他擁有豐富的資歷,與任尹萱可以說是相處愉快。
“主編,這是什麼意思?”一手撐在張家杰的桌上,任尹萱一手揮著手中的紙條問道。
“我要退休了。”他爽朗的說。
“退休——然後呢?”她揚了揚手中的紙條,他要退休跟她手上這張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這是什麼?”
“最新的企畫。”張家杰瞄了一眼,立刻會意,“這是新任的副社長昨天傳來給我的。”
“新任的副社長?!”她的心一突,她之前怎麼沒有得到任何的訊息,“是誰?”
“任易楓。”他實話實說,“听說他明天就會來台灣,你不認識他嗎?”
不認識他嗎?任尹萱的眉頭皺了起來,也不能說不認識,畢竟他的出現打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日亞報社的唯一繼承人,但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任易楓與他的母親出現在她家的大門口。他們對她面言,就如同是來自地獄的復仇使者,他們住進了任家,她也多了個大媽和同父異母的哥哥。
必于上一代的恩怨她不想理會,但她很清楚一向重男輕女的父親,心中有多得意平空多出了這麼一個兒子。
听說,這是父親在婚前跟青梅竹馬的大媽所生的孩子,而這個“哥哥”的出現,使得她在任家沒了立足之地。
大媽容不下她,因為以她的說法,她與父親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但父親卻因為母親家世雄厚的背景而背棄舊愛另結新歡,所以大媽討厭她是其來有自。
而今事情過了二十幾年,她的“哥哥”長大了,所以以理所當然的姿態來到任家,當時重病的母親因此打擊而就此長眠。
她對名與利沒有多大的興趣,她只想做自己,在母親死後,大媽的冷嘲熱諷越來越嚴重,她從此沒有再踏進任家大門一步。
她獨自在台灣打拚自己的事業,但在她自以為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這對母子又來了——
她嘆了一口氣,看著紙張上的簡單字句,“貼身采訪名人”是多麼簡單的一句話,但是要做到又是談何容易?
“如果我不接受這份工作呢?”
張家杰輕搖了下頭。“尹萱,你該去試試看。”
任尹萱可不接受任何馬虎眼。“老實說,任易楓一定有交代若是我拒絕或是做不到的話,他要怎麼處置我,是吧?”
“這都是後話——”
“既然你已經要退休了,就不用再試圖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了。”她不是笨蛋,所以直截了當的說道,“你跟我爸爸是那麼多年的老朋友,你也很清楚任易楓是什麼身分,所以基本上我也很清楚,在這家報社里,有他就不會有我,有我就不可能有他,而且不是我容不下他,而是他容不下我,所以——”她一揚嘴角,“就老實說吧!他要我走路是嗎?”
張家杰想了一會兒,最後點了下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不會讓他如願的!”她的眼底閃著堅持,“我已經讓步一次離開了任家,沒道理要我讓步第二次!”
張家杰激賞的看著她,畢竟任尹萱是他一手教出來的記者,他對她的工作能力有信心,雖然對于他們家族的繼承權方面,他沒有權利多說些什麼,但是任尹萱不服輸的迎接挑戰,不論成敗為何,都算是勝利的一方了!
“其實若是不成功也沒什麼關系,”張家杰心疼的看著瘦小的她,“若是離開了報社,你也就不需要去以色列了。”
“還說要我以工作為重,”任尹萱有些嘲弄的看著他,“怎麼現在換你婦人之仁了呢?!”
“你畢竟是個女人啊!”
“別用這種口氣說話,你會被女權主義的人用口水給淹死。”任尹萱俏皮的一笑。
張家杰狀似輕松的搖了下頭。“這篇專欄將在下個月正式推出,就時間點來看,是有點趕,你有打算要采訪誰嗎?”
“易仲飛。”她明快的決定。
“他願意嗎?”想起這位房地產大亨的作風,他不禁懷疑。
用逼的也要逼到他點頭,任尹萱在心中這麼打定了主意。
“若這次的采訪可以成功,或許我能幫你在任先生面前說幾句話,”張家杰微微一笑,“畢竟再怎麼說,你才是個道地的新聞人,任易楓是企管碩士,我不否認他的優秀,但他不懂報社的運作及新聞概念,所以若論接手報社,你比他來得適合!”
適合並不代表一定能得到所想要的東西,她可不認為任易楓會心甘情願的將報社交到她手上。
在他心目中,她可是搶走他父親和幸一福的壞人,她可不會指望他對她和善。
總之,現在能想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至于其它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就算一步了。
至于易仲飛——她腦海中浮現了他身影,反正他已經幫了她這麼多次,應該不差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