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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閃新郎 第七章
    “這是哪里?”當車子經過一段蜿蜒的山路而後停在一個鐵門面前時,方豆豆難掩心中的困惑。

    一路上不管怎麼問,季雅各總是掛著柔和的笑容,以一句到了妳就知道,四兩撥千金的回答她的問題。

    平心而論,季雅各是個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的男人,不過他真的有點悶!至少楊頤關對別人雖然很冷淡,但對她還不錯,而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看待任何人事物卻都是這麼冷冷淡淡的,令人相當難以接近,不知如何相處。

    “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療養院。”季雅各繞過車頭,紳士十足的替她開了車門。

    她遲疑了一下,下了車,將散落在臉頰四周的黑發撥開,瞇著眼楮在陽光下看著眼前方正的建築。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她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帶妳見一個人。”他定向警衛室,交談了幾句,很快就順利進入了院里。

    帶著不解的目光,方豆豆跟在他的身後。

    “是頤關的朋友們叫我帶妳來一趟的。”他似乎看出了她未出口的疑問,于是說道。

    “律爵他們?!”

    他點頭,“他們挑在這個時間要我帶妳來,一方面也是想讓頤關誤以為我們有所發展,讓他緊張一下吧!”

    她聞言,忍不住笑了笑。

    “妳笑得很甜蜜。”他直截了當的說,“妳真的愛他?”

    “對!”她也老實的承認,“不愛他,當初干麼嫁給他?”

    “有很多人結婚不是為了愛。”他不是悲觀,而是實事求是,“有的是為了責任,而現代越來越多人是因為意外懷孕,不得不結婚。”

    “我承認,但那不是我。”方豆豆聳肩表示,“我不得不承認,頤關當初娶我也是因為責任,這點我很清楚。”

    “但妳還是願意等待,”季雅各直視著她,“妳很特別,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楊頤關最後會反悔,想將妳佔為己有的心態。妳確定妳要選擇他,而不選擇我嗎?”

    他的話令她的臉微紅。

    “妳可以回去慢慢考慮。等我一下。”他對她低語了一聲,然後走向一個護士,“我想找楊怡伶。”

    護士一個抬頭,看到季雅各,楞了一下。好帥的男人!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眸。

    “對不起,”他有耐心的再次重復了一次,“我想找楊怡伶。”

    護士眨了眨眼,回過了神,“不好意思,她好像在外頭曬太陽。”護士指了指後門。

    “謝謝!”他得到訊息,立刻轉身對方豆豆揮了揮手,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因為她的目光全被坐在一旁椅上的年輕女子吸引。

    “豆豆?”季雅各輕踫了踫她。

    方豆豆這才回過神,“她--怎麼了?”她忍不住輕聲的問。

    季雅各瞄了一眼,只見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女孩子,坐在椅上不停的喃喃自語,還會自顧自的笑。

    “生病了。”他簡短的回答。

    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樣的女人讓人看了有些心疼。

    “快點!”他拉著她的手肘,“我們沒什麼時間,這里的會客時間只到六點。”

    方豆豆收回自己的視線,快步的跟上他的腳步。

    推開大門,白花花的太陽射了進來,一個不大的草地上,穿著淡藍色衣物的人三三兩兩的或走或坐。

    季雅各銳利的目光梭巡著,然後在一個長椅上,看到了一個同樣穿著淡藍色衣物的長發女人。

    她的頭發整齊的束在腦後,露出優雅的頸項,沉靜的坐在椅子上,時而低頭,時而看著遠方。

    他立刻領著方豆豆走了過去。

    當陰影擋住了她的光線,楊怡伶先是困惑,然後她抬起頭,黑眸清澈而迷人,她眨著眼楮。

    “妳是楊怡伶?”季雅各問。

    楊怡伶楞了好一會兒。這個名字好熟,她思索著,然後說道︰“他們都叫我楊怡伶。”

    他一笑,他找對了人!

    “你好高。”她柔聲的說。

    他微點了下頭。

    “你的眼楮跟我不一樣!”她笑了,“你的眼楮顏色好漂亮。”

    “謝謝贊美。”他讓開了一步,讓方豆豆站在她的面前。

    方豆豆有些手足無措的被推向前。

    “可愛的女生。”楊怡伶再次開口。

    這個女人有著令人著迷的甜美笑容,方豆豆看著她,不由得出了神。

    “妳要坐嗎?”楊怡伶讓了個位置對她說。

    她緩緩的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目光須臾不離她的身上。

    “你也坐。”楊怡伶說著,看了看椅子,覺得困惑,“可是沒有地方了。”

    “沒關系。”季雅各淡淡的說,“妳坐就好。”

    “可以嗎?”她想了好一會兒,“這樣沒有禮貌,爸爸會生氣,他都一直在生氣……”最後,她沉默了,目光無意識的看著遠方。

    “她是誰?”方豆豆略微驚訝的看著季雅各問。

    “她是楊怡伶。”他也有些意外會看到這樣的一個女人,她的外表看來很正常,但心智卻像個孩子。“頤關的姊姊。”

    方豆豆錯愕的倒抽了一口氣,她專注的打量著楊怡伶的側面,全然的柔和線條,跟楊頤關並沒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她怎麼會在這里,而且還……變成這個樣子?”

    “她在念醫學院的時候就被送進這里,”季雅各訴說著由律爵他們那里听來的故事,“听說是壓力太大。”

    “頤關知道嗎?”

    他搖頭,“他一直以為他姊姊順利從醫學院畢業了。”

    “他怎麼會這麼以為?”

    “他的父母。”他看了看四周,這里有許多人,正常人口中所言的精神病患者,在他們的背後各有各的故事。

    “在楊頤關從少年監獄出來的時候,曾經回家去過,但卻被趕出了家門,他家傳統的不能接受一個犯錯的孩子,就算浪子想回頭,他們也不再承認他是他們家的一份子,所以他被趕出來之後,就沒有再回家去過。

    “听說那次他回去,有見到他姊姊,但他姊姊並沒有站出來為他辯解半句話,所以他很寒心,之後沒有多久,他姊姊就被發現精神異常,被送到這里來,當然,他並沒有被告知。”

    她一直知道楊頤關有一段不想提及的過去,卻沒想到是這個樣子……

    “他埋怨她,”季雅各指著沉默的楊怡伶。“一方面是因為她沒有挺身而出替他說話,另一方面是,其實--頤關會入獄也是因為她!”

    方豆豆聞言更加的意外,“她?!”這個柔弱的女人怎麼會令楊頤關入獄?“為什麼?”

    “楊怡伶大頤關兩歲,在她高三那一年,有一天補習完,在回家的路上,人競被拉進暗巷里,差點被強暴。那時剛好也補完習要回家的頤關經過,听到求救聲,連忙去救了自己的姊姊,但是畢竟年輕氣盛,他一氣之下把那人打了一頓,並順手拿起一旁的石頭,往那人身上砸,卻沒有想到,意外的把人給打死了!”

    “他打……”她覺得困難的吞了口口水,“他打死人是不對,但他是為了救人,他的家人怎麼可以--”

    “我無法替他的家人說些什麼,”季雅各淡淡的說道,“我說了,我只是受人之托帶妳來這里見她,楊頤關跟他的親人之間有著化不開的怨,律爵和凱文他們希望他能放下。這麼多年來,他們也試圖跟頤關談,希望他能再給自己和他的家人一個機會,但是沒辦法,至今他的家人在他們之間還是個不能談的禁忌。

    “老實說,大概在一年前,他的父母來找過律爵和于軍,表示希望能夠再見頤關一次面,也是那一次,律爵他們才知道楊怡伶在這里,但頤關不願意見他的父母,而且連談都不能談,而現在妳出現了,他們希望妳能幫忙。”

    “我?!我怎麼能……”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妳可以。”季雅各打斷了她的話,在他眼中,沒有不可能,只有願不願意,“妳愛他不是嗎?而在我看來,他也愛妳!他願意為了妳跟我談判,所以妳得做!若妳要跟他走一輩子,硬著頭皮,妳也得去化解他心中的結。”

    她不確定,真的不確定!

    “他們四個人結識在少年監獄,他們之間的情感密不可分,”季雅各專注的看著方豆豆,語氣有著堅持,“他們背後也有各自的故事,而今天留在他們的身旁的那個女人,在與他們相識相戀的過程之中,也盡力的去化解他們各自心中的仇恨。因為她們都明白,要放不過去和仇恨,他們才有辦法去談未來,所以不管結果是什麼,就算是惹火了頤關,妳也得試圖去做那個化解仇恨的人,妳是個聰明的女人,我相信妳明白這一點。”

    方豆豆沉默了,看著楊怡伶,她怎麼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原本有著大好前程的美麗女人,最後竟然會淪落在這個療養院里渡過她的歲月,而她甚至還如此的年輕

    楊怡伶突然轉頭看向她,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看到她甜美的笑,方豆豆吸了口氣,心中有了決定。

    或許該她做的,她早晚都得做,或許這個精神異常的女人當初是錯了,她沒有替她自己的弟弟發出正義之聲,但是她也受到了懲罰。

    方豆豆知道自己無法逃避這個問題,因為就算現在他們不用面對,在將來的某一天,這個問題也還是存在。她愛他,就算最後的結果是鬧得與他不歡而散也沒關系,她要幫頤關也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

    季雅各跟方豆豆回到楊頤關的住處之後,沒多久,律爵他們也很有默契的閃人,最後,一間公寓里就只剩下發現不對勁就躲進廚房里的野田真木,和坐在客廳各懷心事的楊頤關和方豆豆。

    “你們去了哪里?”

    方豆豆听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妳怎麼了?那麼專注在想什麼?”他見了,下意識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著她。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

    “不要騙我!”他早就已經看出了不對勁。“出了什麼事?”

    她沉默了一會兒,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緩緩的開了口,“你可以老實告訴我一些事嗎?”

    她神情正經得令他不由自主的認真了起來,“妳想知道什麼?”

    “你的家人。”

    楊頤關沉下了臉。

    “我不怕你的怒火。”她深吸了口氣,勇敢的迎著他的目光,“反正從以前你也一直看我不順眼,所以我無所謂!”

    听到她的話,他知道自己最後只有舉手投降的份,所以他索性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先是傻眼了下,沒想到他會選擇一走了之,她心一橫,不死心的跟在他的身後。

    他是大可不管她,用力的將門當著她的面給甩上,但他怕自己若真這麼做,她會硬是擠進來,若真是這樣,他擔心她會受傷,所以只好瞪著她,讓她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或許他是個無法說愛的男人,但他的所做所為都充份表現出了他對她的真心。

    “我不想談。”他一言以蔽之。

    “但我想。”她回答得更簡短。

    “豆豆--”

    “不管你說什麼,”方豆豆一臉的堅持,“如果你下說的話,我會魯到你說為止,我一定會!”

    他沒有理會她,徑自走進浴室。

    她也不客氣的跟了進去。

    “我要洗澡。”楊頤關停下腳步,瞄了她一眼說。

    “我知道!”她也回答得理所當然,“你洗你的,我不會影響你的。”

    這好像不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基本上,她就這麼站在這里,對他就是一種影響了。

    “我再說一次,”他在她的面前比出食指,“我不想談。”

    “我也再重復一次,”她揚起下巴,“我想談。”

    “方豆豆!”

    “楊頤關!”

    再這麼僵持不下,就算聖人也會發火!他憤然一個轉身,反正他要洗澡,如果她要待在這里,就讓她待吧!

    “你干麼要逃避呢?”方豆豆跟在他的身後,一張嘴叨念著,“過去的事情不會因為你逃避就沒發生過。”

    楊頤關不發一言的月兌掉自己的襯衫,然後長褲……

    看到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月兌掉,她的眼楮忍不住睜大,“喂!你真的要洗澡啊?”

    “我剛不是說了嗎?”他無奈的反問。“我本來就要洗澡。”

    “可是我在這里!”她的口氣不自在了起來,雖然名為夫妻,但實際上,她沒見過他的。

    她的反應讓他忍不住覺得好笑,他抱著胸,打趣的看著她,“妳不是說妳管我要不要洗澡,妳要魯我到底,不是嗎?”

    她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她結巴了起來。

    “干麼?”他輕敲了她的額頭一下,“舌頭被咬掉啦?”

    她撫著自己的額頭,皺眉看他。

    “再給妳一次機會,”他指向大門,“出去。”

    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但又停頓了下來,“出去可以,但你要跟我講清楚!”

    “我毋需跟妳交換任何的條件。”楊頤關真的想掐死她,最後他也不理會她,把身上最後一件衣物給褪了下來。

    方豆豆倒抽了一口冷氣。

    “妳賺到了!”他拉開淋浴間的玻璃門,走了進去,打開蓮蓬頭,水花灑了下來。

    棒著透明的淋浴玻璃門,方豆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令她傻了眼,但更令她震撼的是他背後的圖騰。

    玻璃上的水氣令她無法看仔細,但她很明白那是什麼--刺青!一大片的刺青,類似佛像神明之類的圖案,她不是很清楚。

    楊頤關低頭讓溫熱的水滑過身軀,沒听到關門聲,所以他知道她沒有離開,這倒令他意外了,還以為他一月兌光衣服,她就落荒而逃。

    “毛巾!”他推開門,對她伸出手。

    她回過神,手忙腳亂的看著四周。

    他抬起頭,發梢的水珠滑過臉頰,無奈的看著她如同無頭蒼蠅似的找尋,“在妳後面。”

    她忙不迭的轉過身,抽了毛巾塞進他的手里。

    他接過了手,慢條斯理的擦了擦頭發,然後身體……

    她的目光順著他的動作,往下往下……然後她臉一紅,別過頭。

    她的反應令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給我一條浴巾。”

    “喔!”她連忙轉過身,將浴巾遞給他。

    他將之圍在自己的腰際,然後越過她,走了出去。

    “還不出來,妳杵在那里干麼?”看到她一動也不動,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難不成妳也要洗澡?”

    她看著他的背出神,听到他的話,她才忙不迭的回過神,眨了眨眼,連忙跟出去。

    他又從櫃子里抽出一條干淨的毛巾,擦著自己的濕發。

    他優雅的動作牽動了背後的肌肉,背上的刺青更為顯眼。

    “你的背--”終于,她忍不住開了口。

    他擦頭發的手一停,簡短的說,“刺青。”

    “我看得出是刺青,可是刺的是什麼?”她難掩困惑的問,那是一幅畫著一個長像奇特的人,而他似乎踏踩著雲而來,栩栩如生得讓人有種將要風起雲涌的感覺。

    “風神。”楊頤關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在中國的民間傳說之中,風神主管風力的大小。”

    “他們叫你風,所以你刺了個風神在身上?!”她的表情因為他的解釋而顯得有些愕然。

    楊頤關看到她的表情,笑了笑,“我們四個身上都有刺青,各刺了代表自己的符號--風、林、火、山,下次若我們有機會一起去玩水的話,妳就會看到的。”

    她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別一副吃驚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他再次背向她,對著鏡子擦著頭發。

    “不痛嗎?”她忍不住伸出手撫向他的背。

    在她的手踫到他的瞬間,他的身體微微一僵,但他沒有回頭,只是繼續擦著頭發。

    “不痛嗎?”她又問了一次。

    “早忘了。”他的眼瞼微垂,“應該是很痛吧!”

    “為什麼?”她柔聲的問,“又是因為過去嗎?少年監獄--”

    他驀然旋過身,攫住了她的手。

    “別再說了!”他的語氣有著可怕的輕柔危險。

    “頤關……”她直視著他的黑眸,眼底有著乞求,“我想知道。”

    楊頤關從不知道心軟是怎麼一回事,但此時此刻,看著她的眼神,他竟然有心軟的感覺。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想去踫觸的禁忌,就連他的好友,他都不願多談,更何況是對著她--

    她的世界一向單純而美好,而他呢?早就已經被人傷得不再願意付出感情了,這麼多年來,他躲避著她,因為像他這樣的人,當然不適合一個總是活在單純世界的人,所以他想將她交給季雅各,畢竟他們才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只是最後情況失控,她令他心動,令他自私的想留下她,可是一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確定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情不自禁的,他側著頭,輕柔的吻上她的唇。

    他的舉動令她的心一驚,他的唇略微冰冷,但傳達出來的熱情卻是無庸置疑。

    不知何時,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到他的唇逐漸加重的力量,她不自主的張開唇,與他的舌尖相纏。

    “有些事情,妳不用知道。”他松開她的唇,額頭輕輕抵著她的,柔聲的說道。

    與他這麼親近,是她一直夢想的,她的心髒狂跳得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他的雙臂用力的擁著她。

    她拾起頭,直視著他專注的黑眸,她在心中嘆了口氣,然後投入他的懷里,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倚到他的身上。

    她喜歡兩人間親密的靠近,她並不想有任何不好的言詞破壞了兩人此刻的和諧,這是她所日夜期盼的,但內心深處,她很清楚,有些問題,逃得了一時,但卻躲不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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