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嫁對郎 第六章
    夜深人靜,昭容了無睡意的起身,並將燭火給點上。

    若娘真的愛爹,當年怎麼會舍得離去?以前她從未去細思這個問題,現在她懂了情愛,所以她想不通。

    縱使李君霖不能娶她,甚至娶了她之後還有很多女人,她也未必會舍得走,因為她想看到他,只要看到他,她就快樂,這種感覺想來還真有些可怕與可悲。

    昭容嘆了口氣,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

    “誰?”

    “是小的劉堯。”

    她立刻把門給拉開,“劉堯,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王爺的腿不舒服,想請小姐過去一趟。”

    “喔!我拿件衣裳隨後就到。”

    “有勞小姐了。”劉堯退了出去。

    當初李君霖堅持她跟在太醫身旁學習怎麼按摩他的腿,活絡他的氣血,原本她學得心不甘情不願,到最後她卻很享受替他按摩的時光。

    沒一會兒,昭容便來到李君霖的寢房,看見他正趴在床上等她。

    “吵醒你了嗎?”一看到她進門,李君霖便要劉堯退下,並叫她上前。

    “沒有。”她在床沿坐了下來,“你哪里疼?”

    老實說,看他的表情,實在沒什麼不適的樣子。

    “整條腿都麻了。”

    “是嗎?”她皺起了眉,“可太醫不是說,你的腿傷已經快痊愈了嗎?”

    “或許他是個庸醫。”李君霖咕噥的回答。

    她沒有答腔,只是替他按摩著。

    “還在為上午之事生氣?”

    “沒有。”昭容口是心非的回答。

    “你該明白,對我而言你很特別。”

    他的口氣似乎要她學會滿足,她不禁咬緊牙關,逼自己不能回嘴。

    “為什麼不說話?”

    “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猛一轉身,握住了她的手。

    她嚇了一大跳,“子旭?!”

    “你可知你是除了我母後以外,唯一一個可以叫我字的女人。”

    他直視著她的目光使她不安,她垂下了眼瞼,“那又如何?”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包括名份?”

    李君霖聞言一愣。

    看到他的表情,昭容露出一個苦笑,“我是個大家閨秀,我爹的官位不小,我配得上你。”

    “但是我母後另有中意之對象。”

    “你說什麼?”

    “我母後屬意山西按察使的千金為我的王妃。”

    “你已經訂親了?”這個消息真是來得意外又突然。

    “算是也不是。”

    “什麼叫算是也不是?”她火大的想要站起身,但他的手有力的拉住她,讓她動也動不了。“我還未首肯。”

    “但你也沒有不肯啊!”

    “當初母後告知時,我還未遇上你,所以……”

    “這只是借口。”她啐道,“我不想再听了,反正我答應照顧你到你傷愈為止,我說到做到,等你的傷一好我就走,到時你要娶什麼人都隨便你,不關本姑娘的事。”

    般了半天,原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那他對她那麼好干麼?存心騙她嗎?果然,他跟她那個的爹沒什麼兩樣!

    “容兒,你別這麼孩子氣。”李君霖起身安撫似的摟著她,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留在懷里,“我會寵愛你一輩子。”

    “你才不會,”她有股想哭的沖動,“自古以來,只听新人笑,未聞舊人哭,我看多了,我爹那些妾室,哪個不是初入府時被寵上了天,又哪個不是過陣子就失了寵。”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你爹。”

    “但我不信你。”昭容直截了當的說。

    “你現在在我的地盤上,你也只能信我了。”他轉身將她壓在他身下,吻住她的耳垂,引得她全身顫抖。

    “你做什麼?”她想推開他,但他的力氣終究比她大,令她無法動彈。“我是大家閨秀,你不能這麼對我。”

    她的話使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我當真沒遇過哪個大家閨秀會不停的跟他人強調自己是大家閨秀。”

    “我管你有沒有遇過,總之把我放開,不然我要叫人了。”

    “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幫你。”李君霖一只手輕易的捉住她的雙手,另一只手則點了點她的鼻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瞪大雙眼看著他。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家鄉在何處?”他的大手先是揉著她的頭發,然後開始拉開她的衣服,欣賞她的衣衫不整。

    “我已經說了,我的家鄉在津州。”

    “我是說你住在哪里?”

    “你要干麼?”雙手好不容易月兌困,她拍了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我會派人送些銀子給你的家人。”

    “送銀子?!”她莫名其妙的看他,“送什麼銀子?”

    “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她一愣,“什麼意思?你的女人?”

    “你以為呢?”他帶笑的問她。

    “我想……不可能是妻子吧?”昭容懷疑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忘了兩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畫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我發誓,你將會是我最寵愛的女人。”

    她的臉一沉,听他的口氣好像他給了她很大的恩惠似的。

    使盡全力推了他一把,她立刻從床上滾了下來。“當你的妻子我都未必肯了,更何況是侍妾。”

    她揉了揉摔疼的臀部,將自己的衣襟拉起。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在還未給她一個名份前,就先對她上下其手。

    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跟她爹一般,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女人,然後給自己的理由就是風流多情!

    “過來。”李君霖皺起眉,對她的反應有些動怒。

    “不要。”昭容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李君霖不悅的道。

    “又要說我得听你的那一套嗎?”她冷哼了一聲,“你也拜托點,你當真以為你是天嗎?”

    “你……”

    “總之,除非你願意娶我為妃,並發誓一輩子不納妾,不然你就別踫我。”

    他錯愕的看著她,對她提出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議。

    “你是什麼身分……”

    “我是大家閨秀,”她雙手叉腰,看著躺在床上的他,“我可不認為我配不上你這個王爺。”

    李君霖的臉一沉,“我再說一次,過來!”

    看著他對她伸過來的手,她皺起了眉,他似乎從不接受一個叫作“不”的答案。

    “我由不得你放肆!”他對想得到的東西十分堅持。

    她搖著頭,縱使現在他的表情很可怕,她也死都不過去。

    雖然她曾威脅過她爹要到青樓為妓,過那種一雙玉臂萬人枕的生活,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她絕不會隨便將自己的貞操當兒戲,除非那個男人願成為她的夫君。但若已可預見他將妻妾成群,那這個夫君不要也罷!

    “我再說一次,過來。”李君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要不是他的腿不良于行,他早就一把抓她過來。

    “我也再說一次,我不要。”昭容的口氣像是跟他杠上似的。

    “該死!”他氣憤的一捶自己的腿。

    見狀,她不禁嚇了一跳。

    “你再不過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樣?”

    “我會讓你知道不知進退的後果。”

    她嘟起了嘴,雙眸露出些許的遲疑,但一想到他的性子……

    “除非你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不會讓你再踫我一下。”她依然堅持己見。

    他不知道她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畢竟她原本還打算一輩子不嫁哩!

    “不可能!”他給予否決的答案。

    昭容的臉一沉,“那好啊!我警告你,不可以再踫我!不然我……”

    她能怎麼辦?她的話聲隱去,她也不知她能把他怎麼樣。

    李君霖挑釁的看著她,“說話之前最好三思,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地方。”

    “在你的地方又如何?”她不悅的說,“難不成你是王爺就能強人所難嗎?”

    她的話令他一時語塞,“你該明白,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不听令于我。”他的聲音有點冷。

    “我管你容不容許。”她瞪了他一眼,“我出身名門,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

    “我要你成為我的侍妾,難道這樣還不夠?你不該太過貪心。”

    聞言,她幾乎跳腳,“我這不叫貪心!”

    “你若不依我就滾吧!”他一股氣也上來了。這輩子他要什麼有什麼,他不會容許一個丫頭來挑戰他的權威。

    “滾就滾,稀罕啊!”眉頭一皺,她轉身就走。

    “我要你滾不是讓你出府。”李君霖諷刺的聲音響起,“你是個丫頭,就該做丫頭的事。”

    昭容的身軀一僵,緩緩的轉過身,“你是什麼意思?”

    “劉堯!”李君霖大吼一聲。

    門外的劉堯連忙進房,“王爺!”

    “把她交給福嬸,叫她好好管教她,當個丫頭就該有丫頭的樣子。”

    “這……”劉堯遲疑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梭巡,看得出他們都在氣頭上。

    “還不快去。”李君霖不悅的道。

    “是的!”劉堯不再遲疑,“小姐……”

    不等劉堯說完,她把頭一撇,逕自走了出去。

    這個該死的男人,就像條瘋狗似的。該死的、該死的!她的心中不停的咒罵著他,但依然不能泄她的心頭之恨。

    在廚房後頭,昭容忙得香汗淋灕。

    “忙了一個下午,怎麼都做不完?”她不由得喃喃的出口抱怨。

    劈柴這種粗活可不適合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不過只要不是去服侍那個該死的李君霖,就算這種活兒來個十個八個,她也會咬著牙做。

    真不知道那男人是哪根筋不對勁,他似乎習慣了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她一反駁他,他便像只瘋狗似的亂咬,縱使貴為王爺,他還是野蠻人一個。

    只要不如他的願,他便會做出狠絕的事,就因為如此,她從一個“高級婢女”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女僕,而且還是那種得做盡粗活的下人,一夜之間,她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與其說對他生氣,倒不如說是對他失望,畢竟她本以為他喜歡她,但現在看他的樣子,他跟其他男人也沒什麼兩樣,只是想得到她,得到之後,肯定就把她給丟到一旁去了。

    “要不是我看到你在劈柴,我還真以為你在偷懶。”福嬸胖胖的身軀停在昭容的身旁。

    昭容抬起手,擦了擦汗濕的額頭,“你是什麼意思?”

    “你一個下午才做了這麼一丁點事,等你把這些柴劈完,我只怕頭發都白了。”

    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昭容抿緊雙唇。

    “你這是何苦呢?”福嬸也不在意她沒有答腔,逕自道︰“我听劉堯說,你會被派來這,是因為王爺要迎娶你,而你拒絕王爺的結果。”

    昭容默默的劈柴,還是沒有搭理她。

    “乖乖答應服侍王爺,就不用這麼辛苦了,不是嗎?”福嬸繼續說。

    昭容依然不發一語,埋首劈著柴,花了一個下午,柴沒劈幾塊,倒是手上的大小傷口不斷。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做不來那些粗重活兒的,就她所知,耿府這些粗重活兒都是家丁的工作。

    “容丫頭──”

    “不要再說了,”被磨了一個下午,就算有再好的體力,她也已經累得差不多了,所以她的聲音少了以往的精神奕奕,“我不會跟他低頭的。”

    “王爺對越是得不到手的東西越不死心。”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昭容沒好氣的說,對于福嬸的話頗不以為然。

    “在王爺眼中,人也是個東西啊。”福嬸嘆道。

    她實在搞不懂王爺在想些什麼,眼前這丫頭的容貌不過算是中上之姿,憑王爺的身分,要幾個這種女人沒有,可听王爺身旁的人說,王爺就是只要她。

    或許是她的倔強不肯低頭吧!別說王爺了,天下的男人對得不到的女人總是特別的執著。

    “果然就像我娘講的,”昭容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皇室的人個個驕傲自大,那個姓李的更是個不講理的大野人。”

    她真想她娘,如果她在此,自己就不用那麼委屈了,憑她高超的武藝,肯定可以幫自己教訓李君霖。

    “容丫頭!這話可別亂說。”福嬸連忙看了看左右,“若傳進王爺耳里是要被殺頭的。”

    “他有膽就來殺我。”縱使累得差不多快癱了,昭容一張嘴還是利得不得了。

    “你千萬別在王爺面前這麼說。”福嬸低聲警告道,“小心王爺真會要了你的小命。”

    昭容繼續干活,不想再搭理她。

    突然,一股幽香遠遠的傳來,昭容用衣袖擦了擦額頭,抬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名穿著一身紅衣的女子,亮麗得幾乎使人睜不開眼楮。

    “她是常寧公主──紅袖,”福嬸看出昭容眼底的好奇,便解釋道,“她是王爺兩年前從邊關帶回來的姑娘,皇上和王爺收她為義妹,在去年春天時,下嫁給宗公子。”

    “宗公子成親了啊!”昭容有點吃驚,但轉而一想,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像宗文華那種翩翩公子,確實滿受女人的歡迎。

    “是啊!”福嬸笑了笑,“難道你不知道嗎?當時他們成親,可是京城里的一大盛事。”

    昭容一愣,京城里三不五時就會有什麼盛事,誰還記得這一件?

    “想當初宗公子還未成親前,我們府里有許多未出嫁的丫頭可纏他纏得緊。”

    “那現在呢?”昭容問。

    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縱使宗文華已經娶了個正室,但好歹還能撿個侍妾做做。

    “現在?現在我們府里的丫頭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宗公子有非份之想。”

    “為什麼?”昭容不禁感到好奇。

    埃嬸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你別看她一副柔弱樣,她可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舞刀弄槍難不倒她。她還曾幫王爺帶兵出征,立下戰功,也是因此才接受皇上的冊封,成了公主。”

    “听你這麼說,那宗公子算是駙馬爺了?”

    埃嬸點點頭,“是啊!只不過宗公子不喜歡別人叫他駙馬爺。我還听宗府的下人們說,宗公子對公主可是言听計從!”

    “換言之就是懼內。”

    埃嬸的笑容有點尷尬,見狀,昭容了然于心,看不出風度翩翩的宗文華竟然那麼怕妻子。

    不過確實很難想像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骨子里居然有著霸氣,她倒是好奇為何李君霖沒將紅袖這等美女納入自己的懷抱中。

    “福嬸。”紅袖遠遠的看到兩人,出乎意料的走向她們。

    “公主!”福嬸連忙一福,看到一旁的昭容沒任何動作,她的手不由得一扯。

    昭容差點被扯得跌倒,她不禁露出不快的神情。

    “還不叫人!”福嬸有些氣急敗壞的說。有時這丫頭還真是少根筋。

    “沒關系。”紅袖輕笑的揮揮手,“對耿姑娘,這些煩人的禮俗就免了吧!”

    “是。”既然她都這麼說,福嬸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我想與她私下談談。”紅袖提出要求。

    埃嬸立刻會意的告退。

    “你要跟我談什麼?”昭容有些防備的看著她。紅袖美則美矣,但她是李君霖的義妹,她對她當然不可能輕易卸下心防。

    對于她的口氣,紅袖一點也不以為意,逕自道︰“我義兄似乎對你情有獨鐘。”

    “情有獨鐘?!”昭容諷刺的一笑,“他要納我為侍妾,這叫情有獨鐘?”

    “沒錯!”紅袖點頭,“畢竟截至目前為止,我義兄從未納過任何侍妾。”

    她的話令昭容無法反駁。確實,來恭王府的這段日子,李君霖的身邊的確沒有什麼鶯鶯燕燕,就連她爹那個小小的御史大夫都有三個妾,這麼看來,李君霖倒是京城里的異數。

    “他對我情有獨鐘,我可不屑一顧。”她的口氣一點也沒有讓旁人听出心中的遲疑。

    “看來我義兄惹惱了你。”

    昭容不以為然的看了她一眼,“我看,若換成是你,你不被惹惱才怪。”

    “說得也是!”紅袖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我听說令尊是耿桓大人。”

    她點了下頭。

    “或許我可以說服我義兄上耿府提親。”紅袖笑道,“你認為這樣可好?”

    “除非他跪下來向我道歉,不然我死都不會嫁給他。”昭容很有骨氣的說。

    紅袖的眉頭輕蹙,“這倒有點困難,我義兄是不輕易向他人低頭的,更何況對方是個女人。”

    “那就算了!”她低下頭,繼續未完的工作。“反正我也不認為他做得到。”

    “何必呢?”紅袖突然伸出手,制止她的動作。

    “你做什麼?”昭容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她想要將手抽回來,但沒想到紅袖長得美若天仙,手勁卻很大,她的腦海頓時閃過福嬸的話,這公主是個習武之人。

    “可憐啊!”紅袖一點也沒將她的掙扎看在眼里,逕自審視著她的手,“好好的一雙手卻傷成這個樣子,若讓我義兄瞧見了,可是會心疼的啊!”

    她從懷中掏出一罐藥膏,不顧她的反對替她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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