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雁柱 第五章
听見敲門聲,恭雪珊無語問蒼天只得認命的跑去開門,果然,這個冷春曉又掛彩到訪。
他還真是盡心盡力在巡視她的家,三天兩頭就來,每次來不是這里紅腫就是那里淤青,要不就來個兩管鼻血當禮物,好像不在自己身上添點顏色,他冷春曉就不叫冷春曉。
包令人昏厥的是他還大搖大擺的讓他的私人東西一一進駐她家,完全無視于主人的抗議,舉凡桌子、櫃子、音響、電視、計算機、任天堂游戲機、行軍床……一副準備長住的樣子,就差個戶籍沒遷入。
拜托,她怎麼會招惹到一個壞家伙?童話故事都是王子解救窮苦的公主,就算她不是公主,沒資格有王子垂愛的解救,但也不需要來個攆不走的小霸王吧?
她含怨的瞪著滿臉傷痕的冷春曉,他卻反倒嘻皮笑臉的,她索性把他當作端午彩粽,又是碘酒又是紅紫藥水,不是肌樂就是撒隆巴斯,順便再來卷紗布好讓他當木乃伊。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是我家,不是診所,不要受傷就來找我好不好?”每次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所有甜蜜的幻想都煙消雲散,真討厭。
“東港很多醫生都是在家開業,所以是住家也是診所。”
“那你就去那些醫生的家啊!”恭雪珊大聲強調那個家字。
“不想浪費掛號費。”
“但是你在浪費我家的私人醫療資源--”她差點把棉花棒塞進他的鼻孔。
“這是訓練。”
“省省吧,你自己慢慢訓練,我不想。”
“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她抬眸問。
冷春曉不吭聲,就這麼看著她的眉,像蛾的須。
一切都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開始習慣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包括她的床、她的桌、她的氣味、她的生氣跟她的快樂,還有她叨念的聲音……
“這回又是跟誰打架了?”
“手下敗將不服氣,去ㄊㄚˋ人來圍堵我。”
“冷春曉,你的仇家為什麼那麼多,簡直比我一天吃下的米飯還多欸。”
“願賭本來就該服輸,是他們雞腸鳥肚。”真有那麼多嗎?他不大在意。
“還有理由,拜托,光是這禮拜你自己說,你有哪一天不打架的?偏偏人老不服老,你自己說,你現在的敗率是不是比味全龍還慘欸,說你是東港小霸王,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恭雪珊,妳比我家的九官鳥還吵,妳的話怎麼會那麼多,簡直比我一個禮拜吃下的米飯還多。”冷春曉反唇相稽。
最近的確打架常輸,本來很悶,不過想到有她幫忙擦藥,他也就不那麼在意,反而還會竊喜。
“嫌我吵,那你回家去。”她使出絕招對付他。
丙然,他在看她一眼後,索性抓起被子翻倒在床上,“我要睡一下。”
“你又要睡,警告你喔,把你的臭腳丫跟髒襪子遠離我的床,不然我就……”
這人真怪,放著豪華的房子不住,就愛賴在他們家這破破爛爛的房子,每次她用叫他回家激他,他就說要睡覺,依她看,他根本是存心賴在她家的,下回一定跟他強行征收水電費還有藥品耗損費。
“我家菲佣回來了,所以我的襪子很干淨,怎樣,需要檢查嗎?”倒在床上的他說就說還抬起腳丫。
唉,真要睡,可這不代表恭雪珊的嘴巴就會跟著休息,“你還敢睡,明天地理考試準備了沒?上一次你把地中海搬到波蘭去了,還有你昨天數學考那什麼成績,三歲娃兒都比你厲害,鴨蛋欸,虧你吃得下去……”她依然劈哩啪啦的念個沒完。
不知怎的,每次只要一遇到冷春曉,恭雪珊的嘴巴就會不受控制,像個老媽子似的拚命的叨念他的事情,而且沒完沒了,有時候很想控制,可是不念他,她要做什麼,跟他一樣呼呼大睡嗎?不行,她會胡思亂想,想著要跟他親吻……
拉起被子,冷春曉干脆背過身不理睬她,隨她去念個高興。
經由認識恭雪珊,他總算明白,女人的確是天生愛嘮叨的動物,若不是怕她又嚇得一臉傻愣,好幾次他都很想吻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算了,總之她愛念他就讓她念個高興,頂多當作是跳針的催眠曲听听就好了,不但勉強可以幫助睡眠,還可以讓她高興,何樂而不為?
況且,他也習慣了……
一個小時後冷春曉醒來,看見恭雪珊這好學生果然又坐在桌前念。她很愛念,真的很愛,每天都在念,什麼都念,桌子缺腳拿墊著她一樣可以念,下雨天在屋里撐把小傘也在念,不像他住豪宅、用高級桌,卻是越讀越輸。
“我先走了。”他起身就走。
“嗯。”她也沒理睬,反正他就是這樣,雖然兩人常常激辯拌嘴,但是他還是有些孤僻,仍然喜歡獨來獨往。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她悶悶的放下本,整個人頓時呈現失去氣力似的委靡,開始托腮發起呆來。
不知打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冷春曉一走,她就覺得提不起勁,心空空悶悶的,這到底是為什麼?甚至有時候,她還會眼巴巴的等著他來,雖然每一次他總是受傷,但是她就是會想念。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愛……喔不!她把臉埋進本里。
像現在,冷春曉走後的下一秒,她又開始等待、期待,直到深夜,實在是困極了,她正要放棄,樓下又傳來他的機車聲,不等他敲門,她趕緊下樓去。
冷春曉滿臉春風的挑眉走進來,肩上扛著一箱啤酒。
“這什麼?”她語氣有著興奮。
“台灣啤酒。”他徑自上樓去。
“我當然知道是台灣啤酒,國字我還認得。”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今晚的戰利品。”他把啤酒卸放在地板上。
“戰利品?!你不會又去打架吧?”她像個管家婆似的拉住他的上臂急切的問。
他擰了她的臉頰一把,“我像是吃飽撐著嗎?通常都是人家挑我,我又不是神經病,一天到晚找人打架。”
她拍去他可惡的手,“要不然這戰利品是怎麼回事?”
“賽車贏來的。”撕開紙箱抓出鋁罐,他扯開拉環,仰頭就是豪飲一大口。
“你是學生欸,怎麼可以喝酒?”
“誰規定學生只能喝鮮女乃?”冷春曉瞥她一眼,“賽車贏來的酒一定要喝完,要不然下回會摔車。”
“迷信……”嘴巴是這麼說,可是恭雪珊還是在意,心里嘀咕著,真的嗎?真的會摔車嗎?
“怎麼,妳不敢喝?”
“誰說不敢,你甭挑釁我,我自己會喝。”扯開拉環,她也狂飲起來,而且喝得比他還要賣力,因為她心里有個念頭一直催促著自己要喝。
然而喝了兩瓶,她就覺得頭昏腦脹,突然,她打個飽嗝,“呃……”傻傻的笑了起來。
“喂,妳不會是喝醉了吧?”他皺眉睨她一眼。
“胡說,我只是……只是撐了……”她揉揉肚子,“哇,比吃鹵肉飯還飽。”
聞言,冷春曉一陣心酸,拿下她手中的罐子,“覺得撐了就別喝啊!妳怎麼有時候比豬還笨?”
她作勢想要搶回來,“還我--多喝幾瓶,可以飽到明天。一
“上床睡覺,少唆。”他一把格開她的手。
下一秒,恭雪珊咚的把頭靠在他背上,這舉動嚇了他一跳,連忙喚她--
“欸,恭雪珊,妳還好吧?不會喝就說,干麼逞強,欸,醒來啊!”
許久,埋在他背上的她咕噥道︰“冷春曉,我命令你,酒還沒喝完之前,我不準你又去賽車,我不準,知道嗎?不準……”
他拉過她,她整個人趴在他懷里,口中叨念著許多的不準、不準……
“管家婆。”他拉起她,打算要把她抱上床。
“冷春曉,你听到沒有,不準……”
“听到了啦,我沒耳聾,妳該上床睡覺了妳。”他是好氣又好笑。
歪倒在他身上的她突然又抬起頭,眼楮充滿無辜的看著他。
“怎麼了?”
她吶吶的說︰“我不喜歡你打架,不喜歡。”她張手攀著他的肩,緊緊的攀著。
又來了,就是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冷春曉深陷泥沼而無法自拔。
很多人都欣羨他的富裕家庭,羨慕他的父親是鮪魚大王,然而記憶中的父親總是重利輕別離,後來忙著周旋在三妻四妾中,父親從來不需要家人,只要女人,在父親的身上他感受不到親情的需要。
因為父親的不忠,他從小就看著身為古箏老師的母親,日復一日用糾葛反復的心情彈著她極愛的曲子--雪山春曉,那曲名有他的名字,他知道母親依賴他的存在。
而當母親辭世後,再沒有人對他彈雪山春曉,這世上似乎再也沒有人需要他了,為此,他感到惶恐,恐懼到必須用武力來保護自己、解決問題。
是她,這個叫雪珊的女孩,是她讓自己重新獲得這樣的感覺,他內心激動萬分的回抱她,不管她只是醉了還是真心的,這樣就夠了,真的。
許久--“睡了嗎?上床去睡,听話。”他哄著她,這是他第一次哄人。
抱雪珊又抬起頭,帶著淺淺的笑回望他,望得他心都要融化了,他的手指輕柔愛昵的撫模她的臉頰、她的唇,忽地,他低下頭去,吻上如花般嬌女敕的唇,淺淺的啄吻、細細的品嘗著。
她沒有抗拒,溫順的依著他,他大膽的探入她的口中,她也用小舌輕淺回應,眼波流轉,煞是動人嬌艷。
終于,他強逼自己結束貪婪,離開她的唇。
她卻問著,“你又吻我了,你為什麼吻我?上一次你也這樣吻我。”語調里帶著一點傻氣。
冷春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晃,回答我。”她伸手想要固定面前的他的臉。
他接握著她的手,和緩了剛硬的臉部線條,“……喜歡,因為喜歡妳。”
眼神迷蒙的,她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我也喜歡你。”說完,她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唇兜上了他,強索著再一次的纏綿。
他發出一聲悶哼,隨即更為放肆的吻她,更為大膽的挑逗她的舌,兩人糾纏勾引,雙雙跌在床上,她傻呼呼的笑著,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他目光如火,緊緊追逐著她。
他熱切的吻她的眉眼,吻她的臉頸,每一回都是親昵又憐愛,他們那年輕的感情是如此澎湃,好像一瞬間就會把兩人吞噬。
她迷迷蒙蒙的,似睡似醒,連一點抗拒都沒有,嬌憨得像孩子。
好幾次,他都以為她是他命中的衰神,專門帶賽的,因為打從她來了之後,他越來越常打輸架,越來越常被仇家埋伏攻擊,越來越常開口說話大聲笑,這實在嚴重損及他身為東港小霸王的威名。
可是,如果這是代價,他甘願,就算要他舍棄富裕的家庭他也甘之如飴啊!
須臾,躺在身下的她一點回應都沒有,他停下親吻看著她,她縮在他懷里噘著嘴巴睡去,擰擰她的臉,他又笑了。
這是愛情嗎?雪珊跟春曉,多希望他們能像母親最愛的箏曲--雪山春曉那樣琴瑟和鳴,因為他喜歡這個女孩,想要永遠跟她在一起。
小心的躺在她身側,看著她的睡容哼著記憶中的曲子,一夜好眠,心踏實。
然而他絕對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恭雪珊為了他的手擱在她的臀上而連生他好幾天的氣,差點就把他列入之流,為此,他整整抗辯了一周。
拜托,一開始是她覬覦他的美色,怎麼說他是!女人喔……
偶然被隔壁班同學看到他的重型機車上載著她,學校里大伙兒更是繪聲繪影的說著他們的戀情,一對兒?這說法他喜歡,反正雪珊注定就是跟春曉在一起的,要不怎麼會有那首曲子的存在?
“恭雪珊,妳門怎麼沒鎖?”停好機車,冷春曉人都還沒走進屋去,聲音已經開始嚷嚷了。
他的腳才跨入坑坑巴巴的地板,就見恭家客廳里一個男人凜然的端坐其中,雙方都用一種狐疑的目光探詢著對方身份。
“爸,我們今天晚餐吃面好不好?”恭雪珊的聲音從廚房傳出。
“都好。”恭國維應了女兒,又把目光鎮定眼前男孩子。
表情一傻,爸?機警的冷春曉馬上擺出恭敬的模樣,“伯父好。”然後在心里偷吁一口氣。
“好,你是……”
“我是雪珊的同學,我拿周記本來給她,她放學時忘了拿。”說謊還面不改色,冷春曉第一次佩服自己。
“喔,雪珊她在廚房,你要不要等……”
“我拿進去給她,因為我不能太晚回家的。”形塑著嚴謹學生的面具,他馬上挺直身走向廚房,只差沒踏步答數。
什麼周記本?那只是他騎虎難下胡謅的;什麼不能太晚回家?他根本都是在外逗留到早上才回家洗澡換制服。走進廚房,他不忘偷了一個吻,算是小有收獲。
撒了這個撲天蓋地的謊,直到他一路安然走出恭家大門,一關上門,冷春曉自己都笑得猛喘氣,幸虧這陣子被雪珊教訓多了,知道衣服要扎、鞋子要套,整體形象遺像個學生,萬幸、萬幸……當然,還有刺激。
深夜,恭雪珊房間窗戶的玻璃被小石頭扔得乒乓響,她緊張得打開窗戶探看,竟是冷春曉在外頭猛招手。
冷春曉這個膽大包天的家伙,今天父親的漁船靠岸了,有幾天的休假,她為了害怕父親會發現他搬來的昂貴東西,藏得好辛苦,抓到時間到房里就趕緊把東西塞到床底下,現在三更半夜了他還敢來。
“干什麼?”氣惱的她極度輕聲的問。
“下來,快點--”他拚命的招手,三不五時還要學貓叫,防堵鄰居注意。
她拒絕,他不走,拗不過他的堅持,她只好抓起外套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一路上虔誠祈禱父親不會突然醒來。
上帝垂憐,平時粗枝大葉的恭雪珊第一次像貓走路似的踩出家門口,看到他,揮手就是一掌,“你干什麼,三更半夜的!萬一被我爸看到怎麼辦?”
他啄上她的嘴,阻止她的叨念,“噓,走,帶妳去玩。”他順手將安全帽扣上她的頭。
“什麼?!你瘋了你!”
“上車,反正妳不老說我是瘋子,我也早就瘋了,快點,不上來我就一整晚在這里朝妳的房間窗戶扔石頭,直到--”他口吻十足的具有威脅性。
“你真是……可惡!”恭雪珊嘴里罵他,可是還是拗不過他的慫恿,坐上機車,跟著他急速追風。
他帶著她來到鎮里的撞球間,明明是深夜,這里卻熱鬧得勝過白天,每張桌子旁都站著許多手持撞球桿的少年。
“這玩意兒會不會?”
她搖搖頭。
他睞她一眼,“不會?妳這資優生根本是呆子,虧妳號稱三角函數高手。”
“欸,你這根本是歧視,要不你教我,我保證一學就會。”她最痛恨被挑釁。
“好,教妳見識實用的三角函數,對了,我已經跟對方嗆賭了,妳爭氣點,輸了抓妳去賣。”冷春曉拍拍她的肩。
“什麼--冷春曉!”這家伙的惡行實在是罄竹難。
桌球桌旁,打賭的敵手正用輕蔑的目光掃著她,這讓她很不服氣,說什麼也要狠拚一場,因為她恭雪珊向來不喜歡輸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瞎貓踫上死耗子,打撞球一點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困難,前幾球,冷春曉親自帶著她的手、身體去感受撞球的方式,他們就像是一體似的,總能精準的把球打進袋,後來她抓到球感,只要他點哪球,她都能不負所望,看來她不只是資優,根本是個天才!
對方難堪的丟了鈔票,冷春曉一把撿起來揚呀揚的,“嘖嘖,我沒有早一點帶妳出來嗆賭實在是我的錯,早知道有妳這個撞球能手,我早發了我。”他訕笑說道。
抱雪珊手指擰歪他的鼻,“你--你完了你,竟然拉我來賭博!”
“哎呀,小賭怡情沒听過啊,喏,賭金給妳帶回家幫伯父加菜。”
“真的?”一想到可以幫父親補補身子,她的眼楮就發光。
案親本來是個工廠老板,怎奈母親死後事業潦倒,現在當了船員,長時間在海上奔波,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飽睡好,想到這些錢可以讓父親多吃些好料理,她高興得直嚷明天還要來。
“還來!罷剛不知道誰一直罵我。”
“對不起嘛……”她勾住他的胳膊撒嬌。
“知道錯就好,走。”
“要回去了嗎?”她才覺得正好玩呢!
“到我家去,我家有很多食補的食譜。”
“這麼晚好嗎?”
“放心,除了菲佣,我家空曠得連只小貓都沒有。”
“嗯。”恭雪珊點頭如搗蒜,瞧她樂的。
終于見識到什麼叫鮪魚大王的家,巴洛克風格建築,挑高的客廳,她們家的鬼屋連人家車庫都比不上,平平住同一條巷子,巷頭巷尾就差這麼多!老天喔……
到了冷春曉的房間,她只能說不愧是鮪魚大王的兒子,只是她不懂,有這麼好的房子住,他為什麼老愛在外頭游蕩,賴在她家破屋子的時間永遠多過于回家。
冷春曉不知打哪搬來一堆食譜放到她面前,“快看,明天我帶妳去市場,一定可以買到便宜又好的東西。”
她興奮的翻著,他則是走去打開音響。
不是流行音樂,首聲清脆的音散沿,隨即綿密的搖指,她抬起頭問︰“這是什麼樂器?”
“古箏,是我母親親手彈的曲子。”他挨在她身旁坐下。
“你媽媽會彈古箏?”她又贊佩的睜大眼楮。
冷春曉點點頭,“嗯,她是古箏老師。”他表情帶著深沉的緬懷,“記得小時候,她每天都會彈這首曲子,我每天听,這曲子就像是我的母親的化身一樣,在我的成長中佔了極為重要的一席地位。”他閉上眼楮,古箏跳躍的音色彷佛帶引他墜入過往的年歲,那麼的……恬謐。
收起幽遠的笑,恭雪珊的手搭上他的肩,“真好,我真想見見你的母親,”他的話也引發她對母親的思念,“對了,你爸媽呢?這麼晚了為什麼你們家都沒人?”
他陡然睜開眼,“我爸可能躺在某個女人床上吧,至于我媽,她很早就過世了。”他扯著牽強的笑,口吻譏諷輕蔑。
她愣著,眼中閃過一抹惋惜,刻意掠過他談論父親時的怨懟,軟聲說︰“真遺憾,因為我的媽媽也不在了。”
頭一撇,冷春曉甩去過往的不快,用一種特別熱絡的口吻問︰“想不想知道這曲子叫什麼?”
“你說。”
“嗤,不想便宜妳,說句甜言蜜語來听听,我高興就告訴妳曲名。”態度可狂妄了。
“哼,還甜言蜜語,我才不說違心話。”她亦恁的驕傲。
他神情一凜,“妳真的很難纏欸,恭雪珊。”他又擺起臭臉。
她刁蠻的臉扯出笑,笑得極淺,驀的,她在他唇上一踫,“這總行了吧?”
他得意的咧嘴,“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你不知道嗎?恭、雪、珊--我的大名。”她賞他一記重槌。
他挺住,又問︰“那我呢?”
“冷春曉,你真的是皮在癢欸。”曲名不說,光問名字干麼?
“哈哈,那就對了,妳的雪珊配我的春曉,這就是曲子名。”
“胡扯。”她覺得他是騙人的。
“是真的!”他抓起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上寫字,“不過是這個山岳的山。”
“雪山春曉?”她看著他。
“嗯,雪山春曉,妳說,這是不是注定妳跟我是要在一起的?”他話里有著驕傲。
“呵呵,誰要跟你這小霸王在一起,誰跟你誰倒霉。”她傻笑的推開他的胸膛。
他獨霸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妳,我要跟妳在一起。”
抱雪珊愕然抬眸,“啥,你……”見他不斷靠近,她突然喊,“嗯!我要回家了!”心慌不已的跑出房門。
往後斜倚,冷春曉眼神好整以暇的追逐著她的背影,繼而抓起鑰匙從容起身,他笑了,勝券在握的自信。
逃是嬌羞的表現,他把它視為一種允諾。
“恭雪珊--等我。”他有恃無恐的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