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畝溫柔 第9章(2)
“怎麼出門也不知會我一聲?”現在,要來處理家務事了。
“我給你留了字條,你趕來,想必是屠管家跟你說了吧?”家中的眼線那麼多,她也不是不知道。
“我可是丟下一堆賬房、掌櫃、管事。”他生意上面的事進行得如火如荼。
“又沒有人叫你來。”
他的頓了頓,柔聲說︰“來這里做什麼呢?跟我回去吧。”
“我不想留在那里折騰個沒完,回我自己的家住,比較清心。”
“我不答應。”
“我不需要你答應。”她表情未變,心里雖然因為見到他有起伏,卻不打算改變主意。
後王孫看了她半響,青筋又浮了上來,心情莫名低落,“淺兒,你總得講理,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不必再說了,我的心里不痛快。我既然已經出來,不等我心里舒服了,我是決計不回去的,你走吧。”
“是我對不起你,我在府里等你,你一定要回來。”他縱使百般不願,可還是低頭順著她。
他知道她的不痛快在哪里。
那個疙瘩不收拾,她是不會回來的。
“你那房子很久沒住人了,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小牛子,去帶幾個人過來幫忙。”要暫時放開她可以,前提是得確定她能住得舒適。
“是。爺。”小牛子開心的找人手去了。
輕淺看著他臉上不容置喙的神情,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最大的讓步了,也就不在這個上頭計較了。
于是後王孫這個大工頭在那間小屋子里從早待到晚,確定了一切無礙,留下央秀還有幾個府里的家丁,最後以蕭融功課不可一日間斷,把小表拎了回去。
她每次扔下他的速度都快得無情,不留個人質在手怎麼行……
***
既然離開後府,輕淺決定不再主動關心那里的人事物。
不過,飛鳳公主返京了,就在輕淺搬出後府後沒多久。
屠管家帶著府里需要請示的大小事,還有店里頭的帳薄請她拿主意,做決斷,“順便”透露了一些消息。
懊讓小姐知道的事情不論是順便,無意,還是被當成嚼舌根都得讓她知道不可。
“內院的事情不是有管事嬤嬤在管著,哪用得著我?”
“嬤嬤說一事不勞二主,小姐已經接手習慣,只好請你管到底了。”果然,小姐才出來沒有多久,已經擺明置身事外的態度,他可不能讓這情況繼續發展下去。
“你們家爺呢。這些帳不都是他在處理的?”她才不要沒事找事做。
“爺上京去了。”去退婚。
她瞧了那堆小山,“他每天都要看這麼多東西?”
“更多。”鹽鐵生意剛拿到手,即使接手的生意不到官營總額的百分之二,爺卻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生意場子就是要鯨吞蠶食,往後他們會拿到更多,直到他滿意為止。
“你可以等他回來,或者全權代為處理。”這種東西一腳陷進去沒完沒了了。
“想不到小姐也這麼信任小人,可是小人除了店面事宜,還要巡鹽田,爬礦山,更要跋山涉水去田莊,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小姐,你看看小人的黑眼圈。”打哀兵政策,爺的交代上有這麼一條。
“這樣吧,我幫你看這些賬本,不過得發薪餉給我。”原本就想出去找工作,不想賦閑在家的,她不打白工。
“這個,小姐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屠管家噎了下。
“那就這麼說定,往後屠管家白天送賬冊過來,翌日再收回去就好了,這樣比較不浪費你的時間,你說可好?”
很好,達成協議。
轉眼到了四月。
“小姐,你又在等爺的信?”買菜回來的央秀隨口問了句。
“我在掃地。”她用竹掃帚在地上畫了畫表示自己的認真程度。
“這樣啊~”央秀想笑又不敢,“那小姐慢慢等,我進去忙了。”
“就跟你說不是等他的信……”還要強辯,人早就進屋子里去了。
輕淺把竹掃帚往牆角一放。哎,她這點心眼到底在騙誰?都怪後王孫,沒事一天一封信,說是利用晚上時間挑著燈寫的,在京城沒人可以說心底話,怪悶的。
勸他早點睡,他顯然不當回事,一整個月沒一封信遲到過。
就連她這個收信人都跟驛站的信使混了個臉熟。
仔細看他的信,他的字飛揚跳月兌,非常月兌俗,一筆一勾卻很有個性,字數也很嚇人,經常厚厚的一疊,信的內容天馬行空,把他投宿的客棧,京城的景色,踫到的人,都會細細交代,還常常筆鋒一轉就訴說起對她的想念,說什麼孤枕難眠的,想起兩人同床共枕的日子多麼甜蜜,看得她差點想撕信。
夫妻床第上的情事能寫在這上頭的嗎?他不如昭告天下算了!
人不回來,只讓她靠著信解饞,這是隔靴搔癢嗎?
她的心情越來越不好,信索性不回也不看了。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五天,第六天的清晨,她還睡得朦朦朧朧,卻有個冷涼的東西在臉上撫過來,模過去。
她覺得癢,伸手就往那不規矩的東西打去。
那東西去又復返,她干脆拉起被子想把整個頭都蓋住。
“你這沒良心的丫頭,就知道你一點也不想我,還睡的那麼熟……我可是好幾天沒日沒夜的不曾闔眼。”
輕淺睜開了迷蒙的眼。
還沒來得及解下披風的後王孫就站在她床頭,風塵僕僕的,身上還佔著露水的冷冽。”你……我在做夢嗎?“抹上他的手,冷的,可人是實在的。
“我回來了。”
她飛撲進了他的懷里。
“我怕我再不回來,你會跑了。”疲憊的聲音有些沙啞,怕她摔下來,結實摟住她。呼,想念好久的軟馥身子,所有的奔波勞碌都有了代價。
“胡說,我哪那麼容易就跑掉!”
“那你說為什麼不給我回信?你可知道每天讀你的信可是我在京城很重要的精神食糧,不看過你的信怎麼都無法入睡。”抱著朝思暮想的人兒坐上床沿,更用力把她瓖入自己的懷里,享受片刻的溫存。
“有閑暇寫那些東西,不如早點把事情辦妥,讓我看到你的人實在。”
“你的意思是,你想我了?”
她羞了一下,還是承諾,“很想,我在想,你要是繼續在京城逗留下去,就換我去找你了,你的信上盡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我擔心萬一皇帝陛下若遷怒,把你下獄,說什麼我都得去把你救出來。”畢竟皇帝看上的女婿哪可能讓別人說不要就不要,皇家顏面比什麼都重要。
“你要用什麼救我?”他挑眉。
“就算散盡家產,就算回娘家去借……你存心套我話兒?!你這混蛋,趕快把結果告訴我,免得我一顆心老是吊著。”什麼時候養成的壞習慣,這男人總是喜歡套她的真心話。
“你一定想不到,我退婚,陛下答應了我的要求。”雖然一剛開始是不悅的,命令他在客棧等候發落,但三十幾天過去,總算來了旨意。
“沒有龍顏大怒?沒有要抄家減族?沒有要罰人?”不敢置信。
“畢竟我跟飛鳳公主的婚事日久,知曉內情的人,放眼天下人也沒幾個,這事可大可小,其實是存乎陛下一心的。”當皇帝的人最好面子,他安靜的等候總算沒有浪費時間。
“你知道這有多冒險嗎?”皇帝老頭要翻臉可跟翻沒兩樣的。
“我的家族從很遠的祖先輩就不停的把生下來的女兒送進皇宮,兒子則進朝當大臣,不管受不受寵,受不受重用,一代傳一代,直到現在,都已經分不清楚後氏和皇家的關系牽扯有多深了。
“但功高震主不是什麼好現象,皇上的龍榻旁邊不容他人酣睡,人要知進退,所以我很早就主張應該把勢力從皇宮撤出來,好讓皇上安心,我要是不開這個頭,往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遭禍。”想當然耳,當初他的論調遭族人大力反對,諸多叔伯長輩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怕一朝榮華富貴不再,無以為繼,有後顧之憂。
這是人之常情,但如今掌握一族繁榮興衰的責任換他來扛,他還是決定要放手一搏。
皇帝都自稱寡人,寡人,孤寡之人,就是不願朝中大臣的任何人權力大過他,各方勢力互相制衡,皇帝才會樂見。
他下了一著險棋,險險獲勝。
“對不起,這麼大的事沒有跟你商量過。”
“你怕我擔心。”她知道,能理解,可還是很想掐他。“可是你想發展的鐵、酒、鹽這些官府獨佔的生意,跟朝廷依舊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你不擔心少了這層關系,以後在拓展事業上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出現?”
“要一口氣跟皇室完全撇清關系是不可能的,一個不好反而容易引起他們的疑心,讓他們知道我們還貪著他們的財,一方面是替我們自己另謀生路,二方面陛下對我的放心才會慢慢卸下,只是這條路有點漫長,你願意陪著我嗎?”
“說不成嗎?我都上了賊船!”
“什麼賊船?!你想跳船也來不及了,我絕不允!”
她一直覺得他不單純,可這會兒才恍然大悟,後王孫從來都不是公子,他是心眼特多的假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