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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愛女友 第3章(2)
    待去過剪接室之後,周錦初心事重重地走在長廊上,內心猶豫再三,磨蹭了很久。

    腳步停在那一扇通往戶外的門前,隔著玻璃,她心底滋味復雜至極地望著中庭咖啡座里,那抹熟悉高大的身影。

    他就坐在那兒,黑色領襯衫一如往常地漏了兩顆鈕子沒扣上,袖子卷至手肘,一頭濃黑短發,搭配著英挺臉龐上淺灰色的雷朋太陽眼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醇厚的男人味。

    但她又不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穿了,以前都不覺得有什麼,為什麼現在一看,就覺得心跳得厲害?

    真是的,要是他上個禮拜五沒有莫名其妙跟她說那些話就好了。

    她不由暗暗抱怨。

    周錦初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推開玻璃門,踏入燦爛陽光底下。

    “你找我?”她來到他身邊。

    符浪抬頭,淺灰色鏡面清晰倒映出了她僵硬不自在的表情。

    “坐。”他摘下太陽眼鏡,朝她微笑,“喝點什麼?冰咖啡好嗎?”

    “早上喝過了,謝謝。”她還是沒有坐下來的打算。“你要跟我談什麼?喔,是關于那個運動用品發表會──”

    他大手一伸,堅決而溫柔地將她拉坐進身邊的椅子里。“坐。”

    “符浪,你到底要干嘛?”她有一絲氣惱。

    “你考慮得怎樣?”他銳利眸光直逼著她。

    周錦初沒有假裝听不懂他的問話,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可以老實說嗎?”

    “當然。”他笑了,濃眉微挑的看著她,“不過如果是要拒絕我的話,我會听,但不會同意。”

    “哪有這樣的?”她忍不住抗議。

    “所以你真的打算拒絕我?”他直瞅著她。

    “符浪,我們兩個並不適合。”她試圖理智地跟他就事論事。

    “怎麼會不適合?”他嘴角笑意揚起,“我們相處得很好啊,我總覺得跟你在一起特別開心,特別自在,難道你不是嗎?”

    周錦初一時被問住了。

    苞他相處的時候,雖然常會感到心髒無力、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但同時也很有趣、很好玩。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平常一板一眼、拘謹嚴肅的她,好像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夠盡情地想講什麼就講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不用擔心會冒犯他,惹火他,更不必時時想著得安撫他容易受傷的自尊和感情,因為符浪全身上下根本沒有哪一處、哪一根骨頭是“容易受傷”的。

    “你心動了?”他眼底笑意更深了。“啊,你心動了。”

    真不知這家伙到底哪來那麼強大旺盛的自信啊。

    “我只是在想,到底該怎麼婉拒你才能不傷和氣。”她偏偏嘴硬,口是心非地道。

    “那麼你想到了嗎?”他興味盎然地盯著她。

    “還沒。”她臉上浮起一抹沮喪。

    他又被她逗笑了。

    她被他笑到有點惱羞成怒,霍地站了起來。

    符浪饒富意趣地望著她,很希罕她居然也會生氣,更想看看她生起氣來到底會怎麼樣?

    周錦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壓抑了好久,終于再也忍不住,“我們應該回去工作了吧?在上班時間談論私事,實在是太可恥了。”

    “噗!”他險些笑岔了氣。

    她的火氣……果然很弱。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她瞪著他。

    “不笑了不笑了,全听你的。”符浪起身,高大身段一下子就擋住了她身前的陽光。

    她剛想松口氣,他下一句話又令她的心瞬間吊得高高的──

    “下班後在大門口等我。”他伸手輕拍她的頭,露齒一笑,“今晚我們去吃大餐,順道談談我們的"私事”。這樣,就不可恥了吧?”

    “喂──”她還來不及反對,他已經大搖大擺地瀟灑走掉了。

    留下周錦初啞口無言地站在原地。

    周錦初是很想一下班就從其他出口溜走,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一味逃避閃躲更不符合她做人做事的原則。

    今日事今日畢……

    “算了。”她緊握著胸前的皮包帶子,喃喃有聲地替自己打氣,“也不是什麼多嚴重的事情,跟他講清楚就好了。”

    符浪雖然很霸道很狂野很人來瘋,但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

    只要她堅持不談辦公室戀情,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是他,也不好說什麼吧?

    “還在想怎麼拒絕我的台詞?”一個爽朗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

    “少、少臭美了。”她的呼吸亂了一拍,抬起頭望著他,“我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唉,就讓我臭美一下不好嗎?”符浪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打開車門比了個“請”,舉止優雅中帶著一絲慵懶的味道。

    她只得上了車。

    看著身旁穩穩操控著方向盤的他,盡避理智拒絕承認,但是,周錦初內心深處十分清楚明白──要愛上他,實在太容易了。

    所以她更得小心護衛好自己的心,要牢牢看管,寸土不讓才行。

    她不是他一向習慣交往的那些玩咖辣妹,她玩不來合則來、不合則去的愛情游戲。雖然她的觀念在他們眼里,一定很老套、很落伍,但她仍然希望可以找到一個真心的人,一輩子相互扶持到老。

    不用愛得轟轟烈烈,也不用舍生忘死,就是彼此尊重、彼此相惜,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符浪可以給她的。

    她更不希望他們之間,到最後會落得連同事、甚至朋友都做不成。

    “符浪。”她輕輕開口。

    “嗯?”他瞥過頭,笑看了她一眼,“有特別想吃什麼嗎?”

    “我們是很合拍的同事,也是很談得來的朋友,但是我絕對不適合做你的女朋友。”她真誠地道。

    符浪眸光閃過一絲什麼,沉默了幾秒鐘後,自我解嘲道︰“這番話怎麼听起來好耳熟。”

    “對不起。”她遲疑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常常用這個說法婉拒那些愛慕你的女同事,我不是想剽竊或是諷刺你。我只是覺得你的話很有道理,很適合用在我們現在的狀況上。”

    “她們和你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話一問出口,立時就後悔了。

    “我很欣賞她們,尊重她們,但是我並沒有喜歡上她們任何一個人。”他瞥了她一眼,語氣平靜道。

    周錦初一顆心突然怦怦狂跳了起來。

    那……他的意思就是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老天,她最近思緒怎麼老是在“他真的喜歡我?”、“他怎麼可能喜歡我?”、“他不應該喜歡我”的念頭里反復徘徊,像是鬼打牆。

    “謝謝你不嫌棄。”半晌後,她終于想起該怎麼回答。“但是,我相信對你這種男人來說,只有喜歡是不夠的。”

    “我這種男人?”他眉毛挑得老高,“我是"哪種"男人?”

    “天生大膽,勇于冒險,喜歡刺激熱鬧,樂于迎向一個又一個浪頭和挑戰。”相處共事兩年來,她比誰都要了解他。“一般人平凡平淡的生活對你來說像是沒有加鹽巴的食物,你吃不到兩頓就會想喊救命了。可是我不一樣,我喜歡平靜、規律化,要我像你那樣過日子,我很快就得去心髒科掛號了。”

    符浪神情專注地听著,轉動方向盤駛上仰德大道,車子里出現了一大段時間的靜默。

    周錦初偷偷地瞄著他,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罷剛的話會不會太直接、太傷人了?如果不會的話,那他為什麼遲遲都沒有開口說話?

    就算……就算隨便說幾句打趣消遣的話也好啊!

    最後,悍馬車停在一座花樹郁郁美麗的庭園前。

    “我們先吃晚飯。”他停好了車,轉過頭來對她說,神情看不出任何一絲不豫之色。“忙了一天,也餓了吧?”

    “嗯,好,謝謝。”她有點忐忑地下車。

    符浪瞅了她一眼,眸底閃過的那抹光芒看不出是好氣還是好笑。

    他們走進這家專賣咖啡和意大利菜的庭園餐廳,坐進位在落地窗畔、隱約可看見文化大學典雅校舍一角的安靜座位。

    擦拭得干干淨淨的木頭桌面上,擺放了個透明的小玻璃缸,里頭養著自在優游的小金魚,還有青翠綠萍在上頭飄浮。

    慵懶的巴沙諾瓦音樂在空氣中蕩漾,四周飄散著咖啡和食物的香氣,彷佛可以聞到一縷甜淨的桂花香。

    在推開的長型落地窗外,那一株株碧綠盎然的應該就是桂花叢吧?

    她看著桌上的小玻璃缸,看著窗外的桂花叢,看著遠處的文化大學,就是不能看他。

    在各自點完餐後,他倆之間又陷入了不自然的沉默。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好好地談一談了嗎?”終于,符浪平靜地開口。

    周錦初目光低垂,心亂如麻,下意識緩緩翻折著白色餐巾,試圖從中得到一絲鎮定的力量。

    “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她抬頭,擠出一抹笑來。“以後,我們還是好同事吧?”

    “小周,當我的女朋友就有那麼恐怖嗎?”他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

    她猶豫了,最後還是決定跟他坦誠相告。“符浪,我今年二十七歲了。”

    “我知道。”他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她,是個拘謹古板卻單純、心軟得像棉花糖的小女人。

    “先不說我們倆適不適合的問題好了,”她頓了頓,誠懇地道︰“我現在如果交男朋友,是以結婚為前提的──和你不同。”

    “我並不介意早早步入禮堂啊!”符浪雙手支著下巴,黑眸直視著她,懶懶地笑了。

    她有些驚訝。

    “小周,我是認真的,雖然我不敢給你任何保證,說我們一定可以相愛、可以幸福的共同走一輩子,”他厚實有力的大掌牽起了她柔軟的小手,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但是我和你在一起真的覺得很舒服,心里很踏實,很溫暖,這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周錦初喉頭發緊,心跳如擂鼓,所有的理智在這瞬間消失無蹤。

    “可以給你、給我,給我們一次機會嗎?”他柔聲地問,“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究竟會不會幸福嗎?”

    她直直地望著他,有些看痴了。

    ……會嗎?能嗎?

    這二十七年來她一直循規蹈矩的過日子,從來不敢奢望她得不到、要不起的任何東西,包括人在內。

    但是現在,她可以揚棄一貫的理智,任性大膽地豁出去,縱容自己,好好愛一次嗎?

    她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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