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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爺的人馬 第九章
    薛君儀氣呼呼地來到鴛築小綁的拱門形門口,卻被面無表情的風給擋住了。

    “薛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抬頭瞪著這個俊秀卻冷漠的男人,“喂。臭臉的家伙,你給我讓開,我要進去。”

    “薛小姐,這里是我家小姐的居所,”他冷冷地道,“小姐沒有相請,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這里是我家!”薛君儀腮幫子氣鼓鼓得。“不管,我要進去,我有話要問問她!”

    “薛小姐,請離開,否則休怪我失禮了。”風眼神冰冷。

    “你……”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家伙,居然在她家趕她。“好。我去叫我哥哥來,要他狠狠教訓你……”

    “請便。”他話一說完,便抱臂穩穩地堵在門口。

    薛君儀從小到大被呵護在手掌心里,就算戚東方對她也是輕聲細語,愛護有加,幾時見過這種凶巴巴的家伙?

    她又是委屈有事氣惱,挖空心思想找出罵人的狠話,卻偏偏一個字也想不出。

    “你,你……你是壞蛋!”她終于指著他的鼻頭,氣憤不已地罵道。

    風連回答都懶得回答,只是手一指,指向她身後那條竹林小徑,示意她快點離開。

    薛君儀氣死了,只得氣憤地往回走。但待她離去後,她忍不住又跑回來,對著他的背影喃喃咒罵。

    “可惡!般什麼鬼啊?你家小姐有什麼囂張啊了不起?我也是我家小姐,而且這里還是我家呢!”她真想叫莊里的護衛來撐腰,可又怕把事情搞大。

    薛君儀氣惱地在門口走來走去,最後決定躲在一旁竹子底下,等那個凶神惡煞離開在偷溜進去。

    就在她甫躲好時,突然一陣熟悉的家不聲傳來,她好奇地透過密密竹子縫間偷看,頓時大受打擊!

    爹?

    但見薛成襄滿面笑容,手里捧著一只紅木盒,愉快地走了進去。

    不見那個臉臭家伙出面阻攔,她爹就這樣熟門熟路地進了鴛築小綁。

    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躡手躡腳地頭頭尾隨,躲在一株松樹底下遠遠瞧見小綁大門打開,美麗縴弱的戴燕嬌將他爹迎了進去。

    門雖沒有關上,她也瞧不見里頭動靜,但在這一瞬間,薛君儀的世界像天崩地裂般,在她眼前碎成片片。

    為什麼?為什麼爹也會來這兒?而且還那麼不避嫌,笑得那麼高興。她渾身發冷,小臉慘白。

    難道、難道她最親的三個男人,爹、哥和戚哥哥……都被那個妖女給勾引了?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出現在她身畔,輕聲開口︰“你都瞧見了?”

    薛君儀猛然轉頭,驚嚇地瞪著她。“你不是冷家的婢女!”

    “請問薛小姐來這兒做什麼?”女子只是微笑。

    薛君儀一腔熱血往腦門沖,忘形的沖口而出︰“我是來問你家小姐,他是不是勾引了我爹和戚哥哥?”

    女子微微一震,隨即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

    “你別想瞞我,你們主僕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薛君儀顫抖著,憤怒地低叫︰“你們……”

    “唉。”女子輕輕一嘆,臉上浮起一抹無奈。“薛小姐,事到如今,不讓你知道也不行了。我家小姐……她生性**,在北方便是男人一個換過一個,她總是用那張楚楚可憐的美麗臉蛋,騙得那些男人團團轉……”

    薛君儀張大了嘴,呆呆地瞪著她,她做夢都沒想到,竟然連她的貼身侍女都知道這些事?

    “幫主很疼愛這個妹子,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女子幽幽道,薛君儀沒有發覺她眼里藏著的那抹惡毒光芒。“剛好,侍劍山莊派人來求聯婚合作之事,我家小姐也听說薛莊主年少英俊,所以見獵心喜,盡避幫主還猶豫這這門婚事,小姐就主動說要嫁……”

    “原來是這樣,我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鬼!”薛君儀氣得渾身發抖。

    可惡!太可惡了!

    戰雲幫怎麼可以把這樣一個蕩婦婬娃丟個他們侍劍山莊?難道想害哥哥當烏龜嗎?還是想搞得他們侍劍山莊烏煙瘴氣、不得安生?

    “我要去告訴哥哥。”

    “慢著。”女子抓住了她的手臂,陰森森地一笑。“現在你去告訴薛莊主,他不會相信你的。”

    “可他是我哥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娶一個蕩婦,還有我的戚哥哥……”她氣急敗壞的低嚷。

    可惡,一定是那妖女主動纏上戚哥哥,拼命獻殷勤的。

    她相信戚哥哥是正人君子,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那兩個吻痕肯定是被那蕩婦用強之下的意外而已。

    薛君儀拼命說服自己,催眠自己,也更加痛恨起戴燕嬌了。

    “我很同情你。”女子目光一閃,“我教你一個法子,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

    “什麼法子?”她睜大雙眼,卻難掩一絲懷疑地瞅著對方。“你為什麼要幫我?她不是你家小姐嗎?你為什麼……”

    “因為我恨他。”女子臉上閃過一抹深深的恨意。“她搶走了我最心愛的男人,卻沒有好好珍惜他,還背著他繼續跟別人亂來。像那樣水性楊花的女子,她憑什麼擁有一切?我恨……我恨透她了!”

    薛君儀雖然也憤恨難當,但女子眼中的恨意強烈到令人害怕,她打了個寒顫,不禁後退了一步。

    “我們是同一陣線的。”女子隨即又恢復若無其事,微笑得好不親切。“相信我。”

    薛君儀惶然猶豫地望著她,一時間方寸大亂。

    最後,她毅然決然一咬牙,“好,我該怎麼做?”

    女子笑了。

    *****

    終于,到了侍劍山莊大喜之日。

    一早,喜娘和媒婆便來鴛築小綁要幫新娘子打扮。

    戴燕嬌在風默默地注視下,像尊剔透易碎的白玉人兒般被那些吱吱喳喳、粗手粗腳的女人擺弄著。

    她烏黑如瀑的青絲被梳綰成美麗的飛鳳髻,雪白小臉被胭脂花粉逐漸妝點成了艷麗無雙。

    眉目彎彎如黛,明眸眼眶淡染成暈,小嘴嬌艷欲滴;在那一抹絲繡紅肚兜外加上一層粉紅色輕紗流雲底衫,再套上那件紅艷艷、繡著金錢牡丹的華麗嫁衣。

    風神情復雜地凝視著美麗得像謫仙的小姐,胸口揪成了一團。

    今日,和她拜堂的既不是少爺,也不是他,而已另外一個男人。

    喜娘在她小巧的耳垂戴上兩只紅玉瓖成的小蝴蝶,手微微發抖,因為喜娘這輩子沒見過如此珍貴精致的首飾。

    這都是新娘子自嫁妝里取出的百寶盒中,那數十樣名貴珍罕首飾里的其中幾樣。

    里頭還有一頂展開來宛如層層**綻放的喜冠,紫水晶雕成栩栩如生的小小紫藤花,串串如雨般叮叮當當垂落,掩住了她美麗的臉龐。

    今夜,是別的男人為她掀開喜冠,為她卸下件件衣裳……

    風緊緊閉上干澀痛楚的雙眼。

    戴燕嬌始終低垂著小臉,**帶著一朵小小的神秘笑容。

    小春、小夏靜靜侍立在一旁,不時幫忙順一順衣角裙擺,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倆的神情是喜是悲。

    “新娘子真是美極了。”,媒人婆笑得合不攏嘴,“瞧,簡直像九天玄女下凡塵一樣呢,今晚新郎倌可開心了。”

    風雙眸倏然睜開,恨恨地瞪向媒人婆。

    媒人婆登時噤聲,不敢再多說話。

    戴燕嬌卻是置若罔聞,神情平靜而溫婉地微笑著,就像一個柔順幸福的代嫁新娘。

    她的身子是少爺的,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只能是少爺的。

    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做,都永遠無法改變這一點。

    風直直看著她,突然轉身跨出房門。

    他已經受不了了!

    風身形如箭,靈巧地避過了侍劍山莊所有崗哨,越過那片熱鬧吵雜的人聲鼎沸,來到了戚東方居住的別院。

    他行蹤稍現,兩道銳利如閃電的身影立時自兩個不同方向飄射而來,凌厲無比地阻擋住了他。

    “是我!”風咬牙道。

    電和冰一怔,迅速收回了攻擊的動作。

    “風?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該在鴛築小綁保護小姐嗎?”

    “我想求見少爺。”他目光陰鷙,低低地道。

    電和冰猶豫了一下。

    “事關重大,我一定得見少爺。”

    他倆相觀一眼。同時點點頭。

    *****

    在別院里,戚東方穿著一襲淡紫色袍子,分外顯得風流瀟灑、神采奕奕。

    風沒有想到,少爺竟然依舊神清氣爽,笑意吟吟。

    他的臉色沉了下去,腳步登時沉重如鐵。

    “少爺。”他行禮。

    “風,怎麼了?”戚東方滿眼笑意,愉快地道︰“怎麼沒在鴛築小綁里陪著嬌兒?她還好嗎?心情如何?”

    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少爺,小姐今天就要和薛君夢拜堂了。”

    他笑眯眯的點頭,“我知道呀,現在我不正要去前廳湊熱鬧,討這杯喜酒喝嗎?”

    “少爺,你真要眼睜睜看著小姐嫁給他?”風的語氣有些憤慨。

    “風,”戚東方臉上的笑意未變,眸子卻微微眯起。“這不是已經明擺著是事實了嗎?你應該知道計劃的。”

    “風知道,但是……萬一薛君夢今晚用強--”

    “不會的。”他笑容自信滿滿。

    他的嬌兒可是只深藏不露的母老虎,一身絕頂武功比男人還強,薛君夢佔不了便宜的。

    “可是小姐她……”

    “風,你只管在外頭等待接應,”他打斷風的話,從容自信地道,“你要相信她。”

    “但是小姐……”

    “計劃已決,不會改變。”他的聲音低沉冷硬了起來。

    風無言,半響後才鼓起勇氣盯視著他。“少爺,今晚事成之後,請您無論如何盡速帶小姐離開山莊。”

    “不,我不能。”戚東方嘆息,“我已經命嬌兒事成之後,速往山莊接掌一千人馬,領兵攻下侍劍山莊藏于東面棧道的那支伏兵。這事要快狠準,得讓他們完全來不及反應和抵抗,也絕不能讓侍劍山莊有任何示警的機會!”

    “少爺,小姐她現在的狀況還能領兵嗎?”風急了,險些沖口而出。“她已經……”

    “已經什麼?”他挑眉,察覺出一絲不動勁。“你想說什麼?”

    風在這一瞬間真想把戴燕嬌的病情據實以告,但是話才到嘴邊,腦海便響起了她懇求的聲音︰風,別告訴他,千萬別讓他知道……我求你……

    他答應過小姐了。

    五天。

    小姐就剩五天的生命了,他知道小姐這輩子最盼望的就是能夠陪伴在少爺的身邊,難道連到了生命最後的盡頭,她都無法完成這個願望嗎?

    風眼眶灼熱濕潤起來。

    “風,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戚東方敏感地訂著他。

    風搖了搖頭,咬著牙道︰“不,不是的。屬下只是不忍小姐連日來的辛苦……她雖成功離間了薛氏父子的感情,讓薛成囊將莊內剩余財寶全收攏至身邊,斷了薛君夢一直臂膀,但萬一今夜小姐未能及時制住薛君夢,若是東窗事發,小姐馬上會有危險!”

    “有你在身邊保護著她,我很是放心。”戚東方笑了起來,而且憑嬌兒的手段,一定能成功的。

    “可是……”

    “好吧,我也不瞞你了,今夜行動過後,侍劍山莊將不復存在,所以我會帶小儀走。”

    “什麼?”風陡然雙眼怒睜。

    薛君儀?他是說真的?

    “小儀是無辜的。”戚東方的神情盛滿憐惜之色。“雖然這是一場戰爭,但她自始自終都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我必須照顧她,尤其在我毀了她的家園和家人後。”

    那小姐呢?誰來照顧小姐?在小姐為他付出了青春和性命後?

    風氣到渾身發抖,他生平首次想狠狠一拳揍扁他深深敬愛的少爺。

    “小姐知道嗎?”他還是沒有動手,只是緊緊掐握住了拳頭。

    “我會告訴她,她會懂的。”戚東方語氣說得輕快,心頭卻不由自主掠過一陣擔憂。“總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和她的關系、永遠不會有變化……如果這是你想知道的。我向你保證,我待嬌兒還是一如往常,不會因為我娶別的女兒而有所改變。”

    風瞪著他,良久,終于諷刺地開口︰“少爺,但願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眯起雙眼。

    “但願少爺不會後悔。”說完話,風轉身就走。

    “站住!”戚東方的聲音里總算出現一絲情緒波動,“你給我說清楚,我做了什麼?又為什麼要後悔?”

    “少爺辜負小姐。”風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迸出。

    戚東方沉默了。

    是,他是辜負了嬌兒,沒能將正妻的位置留給她,可是在他心目中,是妻是妾這種名分地位根本沒有任何不同。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中最愛的那個女人……是她。

    兩個女人,兩份承諾,名與實,總該各許一樣吧?

    “你不會懂。”他輕嘆口氣。

    “是,風但願自己永遠也不會懂。”風冷冷地道,說完,瞬間消失在別院中。

    電和冰憂心地注視著他。

    “我沒事,風也不會有事的。”戚東方搖搖頭,“雷和雨的消息收到了嗎?”

    “是的,一切都如少爺的計劃。”

    他點點頭,深沉的雙眸眺望向晴朗蔚藍的天際。

    “今晚,月色一定很美。”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紅燭火燃燒出一室喜氣,侍劍山莊大廳妝點得喜氣洋洋,到處都是前來賀喜的賓客。

    這當中不乏許多江湖豪杰和文人雅士,其中最令人側目的就是一身霸氣的六幫七寨的頭頭兒了。

    啊雲幫和綠水寨果然沒派人來賀喜。

    一身紅燦燦新郎袍的薛君夢強抑下心中的驚怒和不悅,猶端出滿面笑意環顧四周。

    瞧他薛大莊主的面子多麼驚人,勢力多麼龐大,非但來的賀客應千上萬,就連朝中大小闢員也派人前來相賀,還送來了許許多多賀禮。

    今晚過後,嬌兒就正式成為他的人了。

    明日一早他就會讓她修回北方向兄長借銀,資助妹夫成就大業,兩股勢力合作並吞天下,料想冷戰雲是聰明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不的。

    何況他若是垮台,戰雲幫也得不到半點好處。

    薛君夢注意到自己的父親坐在大位上,表情在笑,卻是難掩幾乎噴火的嫉妒眼神。

    他冷笑了。

    老而不死是謂賊,尤其是一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卻還指名扯他後腿的老人。

    “送入洞房!”

    終于,志得意滿的新郎官牽著覆蓋喜帕的新娘子入了洞房。

    戚東方和風的眸光不約而同直直盯著那道窈窕嬌美的背影,心情復雜難言。

    “今兒承蒙各位貴客前來相賀我兒與戰雲幫冷小姐成婚大典,老夫深感萬分榮幸。來來來,後廳已備下酒宴,各位千萬別客氣,一定要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薛成襄站了起來一撫短須呵呵大笑。

    “恭賀薛老莊主今日喜得賢媳啊!”

    “兩姓合婚,永結百年之好,真實羨煞我等呀!”

    “今兒絕對要把新郎官灌醉,哈哈哈!”

    “不不不,那怎麼成?今晚新郎官還得要『干活兒』呢,嘻嘻嘻!”

    滿廳賓客哄堂大笑,一時之間各種婬詞艷語全出籠了。

    戚東方臉上微笑依舊,眼神卻酷寒如冰。

    一身粉紅色有如春花初綻的薛君儀環顧四周目光徒然和“那女子”踫上,她神情有些驚慌不安,但還是輕點個頭。

    那女子滿意地一笑。

    “現在什麼時辰了?”戚東方難掩一絲煩躁,瞥了冰一眼,低問。

    “酉時了。”

    他眼底殺氣畢露。“亥時動手。”

    “是。”

    亥時,酒酣耳熱,賓主俱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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