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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歡顏 第二章
    處理掉麻煩後,坦斯得意地晃出法國廳,步下典雅的櫻桃木旋梯,來到春天大飯店的大廳。

    由于太得意了,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到某個晃動的物體,正朝他直沖而來。

    砰地一聲,坦斯和對方同時蹬蹬蹬地倒退三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踉蹌的腳步。

    “妳見鬼的是怎麼回事?”他抬眼怒瞪面前這個走路不看路的家伙,卻差點被嚇到。

    一頭披散的長發飄飄,遮得看不到臉也看不見表情,身上的白衣白裙也飄飄,猛一看,還以為是哪部電影飄出的女鬼咧。

    幸虧現在是大白天,他又看到白裙底下露出穿著涼鞋的小腳,而且剛剛撞上時的溫暖和堅實感還猶存,否則他真有可能立刻奪門而逃。

    這叫“色大膽小怕狗咬”嗎?

    ?悴碎,他的成語一向不靈光。

    “我的眼鏡……”冬紅瞇起眼楮,小巧的臉蛋在長發遮掩下看得不甚清楚,不過從聲音中感覺得出她在皺眉。

    “什麼眼鏡?”他朝她走進一步,腳底傳來踩到異物的感覺,伴隨著一聲咱啦聲響起,兩個人同時呆了一呆。

    “你腳下的……該不會是我的眼鏡吧?”冬紅指控道。

    “不是!”他本能地否認,心虛的用鞋尖把腳底的東西往後推了推,試圖把證物藏起來。

    她伸手撥開垂散在眼前的長長發絲,可是近視九百度的她只模模糊糊地看見他的輪廓,看不見他臉上的虛惶。

    她聳聳肩,“可以麻煩你幫我找一下眼鏡嗎?”

    “當然可以。”坦斯如釋重負,急忙堆出滿臉殷勤,假意四處張望,“哎呀,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不好找呢。”

    冬紅備感困擾地揉了揉眉心。眼鏡等于是她的眼楮,現在她眼前一片霧蒙蒙,跟個睜眼瞎子沒兩樣,待會怎麼騎車回家?

    假如眼鏡真的不見了,那她就得花一筆錢和浪費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重新配副眼鏡。

    她有點懷疑地再次求證,“你確定沒有踩到我的眼鏡?那我剛才听到的拍一聲是什麼?”

    他額上沁出冷汗,難掩一絲羞愧,直覺就想“投案”,可是剛剛死活都不認,現在若是承認,豈不是更會給人他是個大混帳的印象嗎?

    “那是……我踩碎我手機的聲音。”他撒著謊,吞著口水道︰“妳近視多少度?”

    “九百度……干嘛問?”她不解的反問。

    “小姐,這都是我的錯,我會幫妳配一副新的眼鏡。”

    “那倒不用了。”她搖搖頭,如瀑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地擺動,坦斯這才發現她有一張清秀的鵝蛋臉,而且那頭烏黑發絲輕易就能讓男人心生遐想。“不完全是你的關系,我經常走路不看路,這也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我沒事,謝謝。”

    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微帶遲疑地邁開腳步,急忙攔住她,“小姐,等等。”

    冬紅抬頭望向他,還是看不清他的臉龐,只知道他很高,聲音清朗好听,還帶著一絲奇異的慵懶氣息,她沒來由對這個聲音生起了一股好感。

    “什麼事?”

    “妳是飯店的住房客人嗎?”他盯著她微凝煙波的水汪汪杏眸,雅致秀氣的模樣,突然發現她並不像第一眼所看見的那麼平凡無奇。

    “不是。”她輕蹙起眉頭,警覺地問︰“為什麼問?”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跟妳賠個禮。”他一臉真摯地說,“我真的想送一副眼鏡給妳。”

    “真的不用了。”.如果她不是對自己平凡普通的外貌有絕對的信心,說不定會誤會他想借機會搭訕呢。

    看她舉步又要走,他隱隱作痛的良心發作得更加厲害,再次擋在她身前。“小姐,我堅持。”

    冬紅皺起眉,“先生,請你不要像個登徒子一樣,你我都知道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是多余的,你有閑有錢,應該去找其它的對象試試。”

    “登徒子?那是什麼意思?”坦斯不解的發問。

    “登徒子就是……”她突然想到干嘛跟個陌生人講那麼多。“我還有事,恕不奉陪了,再見。”

    她想要走,又被他的長臂硬生生給抓了回來,縱然好脾氣如她,也忍不住有些光火了。

    “放開我的領子啦!”她慍怒的喊道。

    “我們還沒談完。”他堅持,手上的動作一點也沒放松。

    平時他是不會對一個既不美也不盛的女子產生興趣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最近賀爾蒙失調的關系,他莫名其妙就想找人講講話、聊聊天,並且做一些平常打死他也不可能做的蠢事。

    “大庭廣眾之下,不要鬧得太難看。”她氣惱地逼近他的臉龐,睜大眼楮拚命想要看清楚登徒子的臉,待會報警時才描述得出來。

    坦斯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靠近的小巧臉龐,由衷地月兌口而出︰“妳的肌膚真好,女敕得像小寶寶……”

    冬紅一愣,怒氣立刻被滿臉的窘紅趕跑,她結結巴巴地道︰“你在胡說……什麼……東、東西……”

    他忍不住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戳了下她吹彈可破的粉女敕臉頰,頓時大呼小叫起來,“妳沒有搽粉!”

    她的臉紅得跟猴子一樣,用力掙月兌他的拎握,氣惱地瞪著他,“男女授受不親,做什麼動手動腳的?”

    “男女soso不親是什麼意思?”他再次困惑了。

    她瞪著他,以為他故意出言諷刺耍人,“一點都不好笑,再見。”

    “小……”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狠狠踩了一腳,“哎呀!妳怎麼“一語不發”就踩我,我做錯了什麼?”

    “『一語不發”不是這麼用的。”她應該轉身就走,不理這個糾糾纏纏的男人,可是他的成語爛得讓她忍不住想糾正。

    “不是嗎?”他苦思了一下,“那我要形容妳連個回答和為什麼都沒講就踩我的腳,應該怎麼說?”

    “你可以說不分青紅皂白,或是不稍加解釋。”她莫名其妙變成了國文老師,煞有介事地解說起來。

    “原來是這樣。”他興高采烈地道︰“那我可以說『不解風情”嗎?”

    “『不解風情』也不是這樣用的。”她皺眉的諄諄教誨,“『不解風情”是指不能領略對方的心意。”

    坦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難怪我常常听到有女人對我說這句話。”

    “你真是老王賣瓜……”

    “自賣自夸。”他接口道,一臉得意地看著她,“這句我會。”

    冬紅看著他,忍不住笑了。

    坦斯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的笑容,“妳笑起來好“顛倒黑白”。”

    她一愣,微笑登時變成狂笑,“哇哈哈哈……”

    天啊,真要命。

    冬紅捧著肚子,拚命想忍,卻怎麼也忍不住。

    怎麼有人成語爛成這樣,卻又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呢?

    “咦,我又說錯了嗎?”他撓撓頭。

    “很對、很對。”她邊笑遽吸氣,揮揮手道︰“這句用得很好。”

    “是嗎?”他很是懷疑地看著她的表情,“妳確定?”

    瞧她笑得花枝胡亂顫動的樣子,很可疑哦!

    不過成語是坦斯最弱的一環,他著實沒什麼信心,所以被人笑也只能認命。

    “千真萬確。”她邊笑邊走,而他則是情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後。

    “小姐,妳的成語說得真好,是個中文老師吧?請問一下妳收學生嗎?”

    沒有眼鏡,眼前景物就像霧里看花越看越花的冬紅,每踏出一步都帶著遲疑和謹慎,所以也很難擺月兌得掉他,在走出飯店大門前,她只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是老師,也不收學生。”她隨手撥開垂落頰邊的一綹發絲。嗯,下次要記得帶條橡皮筋綁頭發。

    不過,每次帶出門的橡皮筋不是疑似失蹤,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她拉壞,搞到最後依舊得散亂著一頭長發,風一吹來,頗有瘋女十八年的味道。

    “妳今天是來吃飯的嗎?還是跟人有約?或者是……”他帶著一絲驚喜,“難道妳是春天的員?”

    “都不是,我只是受人之托來拿東西。”冬紅被他嘮叨碎念到受不了,回頭瞪了他一眼。

    怎麼一個大男人會這麼拖拖拉拉、婆婆媽媽的?

    只可惜坦斯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進化成神奇寶貝“近視獸”,任憑他人白眼如利箭,他統統看不見。

    “拿什麼東西?”他繼續追問。

    她索性站定腳步,仰頭看著他,“先生,請問你很無聊嗎?”

    坦斯眼楮一亮,剎那間大有將她引為知己的沖動。“妳怎麼知道?妳真是太神了!”

    “而你真是太神經……了。”她勉強跳過那個“病”字。

    他抓抓濃密的黑發,笑呵呵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贊美我。”

    贊美?他有沒有搞錯?

    冬紅又好笑又好氣,愣在當場半天,最後只得搖搖頭,“太扯了。”

    見她舉步又要走,他急忙道︰“ontyouevertellmeyourname?”

    她一听見英文,受訓多年的本能直覺發揮,在她來得及意識到並控制前,答案已經月兌口而出,“MynameisGarood.”

    可惡!

    她飛快捂住嘴巴,可以已經來不及了。

    坦斯一呆,“Garoodo,這應該是姓吧?”

    她又窘迫又沒好氣地道︰“這是我母親堅持幫我取的英文名字,但如果你在路上叫我Gatood,我絕對不會回答你的。”

    “伯母真是……品味不平啊。”他搖頭晃腦地道。

    “你要講的是『品味不凡”吧?”她懷疑地挑起一邊的眉。

    他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妳真是太聰明了,與我心有七竅生煙。”

    “是『心有戚戚焉』,不是七竅生煙。”冬紅很想笑,不過更想把他的國文老師拖去暗巷毒打一頓。

    是怎麼教的?竟然這樣糟蹋優美的中國文字,真該下第十八層地獄——網絡上的笑話說,十八層地獄是專門關誤人子弟的老師,看來還真有它的道理。

    “對對對,就是這個心有七竅煙。”

    “戚戚焉啦!”她已經快瘋了。

    “Gatood,妳真厲害。”他滿眼崇拜的看著她。

    “我說過不準叫我Gatood!”她狠狠地給他一記白眼。

    “那我該怎麼叫妳?”他很是委屈。

    “我叫冬……”她止住欲沖口而出的名字,改口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我素不相識,不過是萍水相逢擦身而過的陌生人。”

    “等等,等一下。”坦斯一臉興奮,伸手入懷取出銀色輕薄的PDA,“我從來沒有听人家一次說過這麼多成語,我要把它記下來。妳剛剛說素不相識,還有萍什麼?”

    面對一個這麼熱心向學的男人,冬紅縱有天大的火氣還是不知不覺給澆滅了。

    她捂著額頭,暗暗嘆了一口氣,投降地道︰“『素不相識”就是你我以前不曾認識過,『萍水相逢』就是……喂,還是我買一本國語辭典送給你吧。”

    她還得回去顧店,沒時間在這里“每日一辭”。

    “可是我比較喜歡听妳教我。”他充滿希冀,眨巴著性感明亮的藍眸。

    只可惜冬紅是個大近視,所以他是俏媚眼白白做給瞎子看了。她不為所動地道︰“很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Gatood!Gatood!”他在她身後大呼小叫。

    飯店人那麼多,冬紅被他叫得背脊漸漸僵硬,頭皮陣陣發麻,她惱怒地回過頭低喝︰“我警告過了不要叫我Gatood!”

    “那妳陪我喝下午茶。”他嘻皮笑臉,順著竿子往上爬。

    她這下子真的氣得“七竅生煙”了,“你這個小人!”

    “我不小,而且比妳高很多呢。”坦斯當然听得懂小人的意思,但故意裝傻。

    說來也真奇怪,一遇到她之後,他一掃多日來的無聊苦悶委靡不振,整個人又像是活轉了過來,對她興致高昂得不得了。

    所以他怎麼可以放過這個既有學問又有意思的“倩女幽魂”呢?啊,對了!

    “不如我叫妳聶小倩好了。”他真是佩服自己的機智。“既然妳不告訴我妳的中文名字,又不準我叫妳的英文名字,那我就叫妳『倩女幽魂』里女主角的名字吧。”

    冬紅听得大皺眉頭,“干嘛要叫我聶小倩?我又不是女鬼。”

    “我當然知道妳不是女鬼,聶小倩很漂亮呢,是那個叫……飄什麼塵的……”他苦思著。

    “飄然出塵?”她猜想。

    他眼楮一亮,“妳也這麼想?嘿,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真有默契,很有那個︰心有戚戚焉。”

    他總算用對一句成語,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有默契。”她沒好氣地道,“你為什麼要叫我聶小倩?”

    他指著她比手畫腳的說︰“就是妳的長頭發啊,雪白的肌膚,還有白色飄飄的衣裳……電影里的聶小倩就是這樣的。”

    想當年他多迷倩女幽魂中的王祖賢啊。

    冬紅有種暈倒的沖動,開始懷疑是不是真遇到精神有問題的怪人了?

    她當下決定還是趕緊落跑為上,免得越糾纏越不清。

    “咦,天花板上有一只豬在飛耶!”她倏地抬頭仰望,驚異地低叫,趁他傻傻地也跟著抬頭找尋會飛的豬時,立刻拔腿就跑。

    “天花板怎麼會有豬在……哎喲!”坦斯納悶地看了老半天,不解地移回視線,卻發現冬紅正沖出玻璃大門,勢子之急還撞到門,他不忍卒睹地閉上眼楮。

    天啊,一定痛死了。

    他想要追過去,卻發現她揉著頭搖搖晃晃地推開玻璃門走出去了。

    “冬紅,冬紅,妳要去哪里?我還沒把水果拿給妳……”一聲輕呼伴隨著一道人影從他身邊跑過去,跑到大門口拚命揮手,可是伊人倩影早已消失無蹤了。

    坦斯看著有點面熟的櫃台副理欣蒂拎著一包東西,站在大門口直搔頭。

    難道欣蒂認識Gatood……不,是聶小倩?

    他悠然地晃了過去,輕快地一笑,“高小姐,妳認識剛剛那位小姐嗎?”

    “老板?”欣蒂猛然回頭,卻被英俊老板的笑容瞌光給逼視得幾乎睜不開眼。

    雖然她是新婚快一年的幸福小熬人,還是會忍不住芳心怦怦如小鹿亂跳。

    唉,誰教他們有一個比電影明星還俊美的年輕老板?

    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微笑,“就是我,妳今天好嗎?”

    “好,非、非常好。”她情不自禁臉紅心跳,傻笑道。

    坦斯很高興得知他的魅力依舊是萬人迷,可是為什麼他釋放的致命電力對“聶小倩”卻一點用都沒有?她為什麼一副看到鬼,迫不及待要逃命的樣子?

    真是大傷他的男性自尊心。

    “妳認識剛剛離去的那位小姐嗎?”他再次問道。

    欣蒂眨眨眼,“你是說冬紅?老板,你也認識她?”

    “就是剛才留長發穿白裙的那個女孩子,她叫冬紅?妳們是好朋友嗎?”他興奮地問。

    雖然不知道老板為什麼突然會問起冬紅,不過這是件好事……欣蒂滿面堆歡道︰“她叫曾冬紅,是我的表妹……嚴格來說,是我先生的表妹,可是我們感情挺好的,她的大姊曾春紅之前也是我們春天的員工,一年前嫁給了賽門跨國集團的主席尼克.賽門先生。”

    他摩裟著下巴,听得頻頻點頭,“原來如此。”

    “老板,你對冬紅……”欣蒂站在表嫂以及八卦好奇的立場上,小心翼翼地打听著。

    “我該怎麼聯絡她?”他笑咪咪的丟出個問題,不正面響應。

    欣蒂不死心地繼續試探,“你找她有什麼事嗎?或許我可以幫你轉答。”

    “我欠她一副眼鏡。”他又露出一抹勾惹得人心神蕩漾的魅笑,“可以給我她的手機號碼嗎?”

    眼鏡?欣蒂听得一頭霧水。

    不過像老板這種好貨色,可是表姑媽日思夜想的女婿人選,她身為贏家的姻親,又

    是四季紅姊妹們的表嫂,怎麼能袖手旁觀,看肥水落入他人田呢?

    她突然精神大振,神秘兮兮地湊近他身邊,“報告老板,我有更好的點子”

    “嗯?”坦斯豎起耳朵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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