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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士無雙(上) 第二回 江湖故人
    祈王府佔地數十坪,其地圍之廣,實難形容,光那院院樓樓的名字就足以讓日君頭大不已。當下雖說是要去找西席先生,卻還是坐在花園中,動也不動。

    來來往往的侍從們都忙得很,忙著把昨日酒筵的善後事情處理個干淨,誰都沒空去睬這個坐在一旁唉聲嘆氣的家伙,他連找個人問都不成,只有瞪大眼,想著傳說中守株待兔的那個人最後有沒有餓死。

    身後輕輕一響,他頭也沒回,依然靜靜坐著。

    “咦,小侍童,你在這兒干嘛?”柔和的聲音響起,一位青色長袍的青年探頭問了過來。

    日君嚇了一跳似的,跳起身。“誰?!”然後轉過頭來,長吁口氣。“嚇死人了!!”

    “啊,真是對不起。”青年笑了起來。“我這是第二次跟你說對不起了。”

    “第二次?”上下打量著。“你是誰?”

    “我?”青年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西席先生啊。”

    “西席先生……”他拖長音,好半天才想到。“昨晚倒了我一身酒,拖著我亂闖的就是你了?!”

    尷尬一笑,青年老實認錯。“對不起,昨晚真失態了。後來酒醒了一直想找你道歉。”

    “算了,早就說過不用了。”日君笑咪咪地,“不過你怎麼會認出我?”

    “這個……”青年苦笑。“這里只有你是生人,而且,你衣服還沒換。”

    他低頭一看,可不是,襟袖上酒跡依然。昨晚折騰了一夜,幾乎沒睡,連換衣服一事都忘了,當下臉色立即紅起。

    “昨晚的事我也听說了,真是辛苦你們了。”青年識相地將他的尷尬一語帶過。

    “哪里哪里……”飛快地擺擺手,他終于定楮仔細打量著青年,修長瘦削的身形,文弱的五官,膚色有點蒼白,一雙眸子亮若點漆,卻不是那種內功深厚的明亮,看來只是一個平常人,一個很平常的西席。

    會被王府聘為西席,怎樣也該有些不凡吧。不過日君雖非草包,但對于詩詞賦典卻是沒有一樣不頭痛,當下也不想試探——一個下人,滿月復詩才會嚇倒人。

    青年看了看天色,抱歉地笑笑。“對不起,我該走了……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去。”

    “等等,”日君忙喚出聲。“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我叫葉凡。樹葉的葉,平凡的凡。”葉凡微笑著,如是說。輕風吹動,他的發絲飛揚起來,日君心下一動,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葉凡?你就只問了這些?”水橫波從公婆那邊回來,皺眉問著。

    “來日方長嘛。”日君揮了揮手,不在意地說著,徑自抓起桌上的點心。“你那邊如何?”

    “難纏唄。”水橫波嘆了口氣。“兩只狐狸,一直在為兒子說好話,哄來哄去,我差點都被哄得答應了。”

    “答應了也無妨,反正到時你還是會鬧出事來。”日君塞了滿口的點心,正團團亂轉地找著茶水。

    “什麼廢話,那兩只老狐狸哪會讓人這麼輕松開溜!”水橫波狠狠瞪了他一眼。“所以你那邊快點搞定,別連累了我!”

    喝了口茶,喘過氣來,日君托著下巴發呆。“月後,我有事想問你。”

    這麼莊重的直喚稱呼,月後也只得一臉正色。“什麼事?”

    “無帝最後一次出手是什麼時候?”

    “帝座?”月後警惕地一揚手,讓侍女們到屋外四角守著。自己也倒了杯茶。“這麼一說,帝座的確很久沒有出手了……最後一次……好像是五年前吧?”

    “五年前?”

    “是的,就是寒驚鴻死後一年,神仙府與無名教之事越鬧越大,為了不讓武聖莊坐收漁利,無帝與武聖見面,訂下和約……隨手出手連敗祈紅袖,太史絕,慕容霽雲,除十八鐵衛,壓下神仙府。武聖見之亦嘆其少年時未得如此功力,于是風傳武林,天下人才稱帝座天下第一人。不過從那之後他就不再輕易出手了。”

    “很厲害呢!”日君驚嘆。“紅袖添香暗銷魂,太史文章天下絕,慕容孤芳,霽雲斷夢。都是武榜上名列前十名的人物,那無帝就沒受傷?”

    “當然有,不過好了就沒事了。”月後不悅地回答著。

    “哦。”應了一聲,日君有些神思不屬。

    “咦!”月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驚呼出來,日君忙抬開看著她。“你想到什麼?”

    “我想到……”月後遲疑著。“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的名字?”

    日君差點摔倒。“這個不重要了。”

    “不行不行。”月後突然放下茶杯。“這怎麼行,你是日君,而看起來好像沒幾人知道你名字的樣子,不成的!”

    “知道我是日君不就可以了嘛。”日君苦笑著,再不也貪點心,腳下一滑,先行開溜。“我去找葉凡打听消息了。”

    一路打听而來,終于在內府角落處找到了葉凡的住處,他似是不喜與人相處,選了處最偏僻的,不過還好不是最破爛的。

    從下人那打听來的消息,以及暗羽給的資料中某一小片,日君可以肯定的是,葉凡當西席已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原先是教三世子的,後來王爺見他才華甚高,常尋他琴棋畫一番,而紅袖郡主似也對此人青眼有加,有空回府時也會尋他閑陪,因此他在府中的身份倒也特殊。

    因為葉凡此刻尚在教著三世子,還未回來,日君只得靠在門口,閑閑地集合著最近得來的資料。

    據暗羽的估計,那份流失的資料不是在紅袖別院,就是在王爺的房,或是世子的藏寶室。這三處正是府中三人常駐的地方,可能性最高,等自己將府內的巡衛時間及方位搞定之後,再去夜查。不過目前頭大的是,那些陰魂散布于四周的暗探。他們不同于守衛,就算出事了不會出手,只會在暗中窺視著,幾乎與天地溶為一體,實在很難發現,要是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形蹤就會敗露。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腳步聲傳來,日君提高了警惕,臉上卻閑閑散散,無聊之極。

    “咦,小侍童,你怎麼會在這里?”祈世子笑咪咪地,顯然很高興見到奴兒——日君。

    這個問題我才想問你咧!日君當然只能在心底這麼說。“是葉先生叫小的有空時過來陪他聊聊,小的想想現在正有空,就過來了。”

    “這樣啊,不如不要陪他,陪我好了。”祈世子一手攬住他的肩。“他不在,我們就先進去好了。”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日君暗下掙了掙,沒掙開,也不敢露跡,只得忍下。“你是世子……”

    “莫說這種無聊話了。世子又怎樣。”祈世子長嘆息。“你家小姐到現在都還沒氣消嗎?”

    日君眨了眨眼。“哎呀世子,小的只是下人,小姐的心事小的怎麼會知道。世子既是這麼喜歡小姐,不如自己去問問吧。”

    “傻瓜,這種的話我怎麼好意思去問呢。”祈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

    日君覺得他的手越收越緊,心下有點急,“世子,尊卑有別,你與小的這樣親近不太好吧。”

    “我覺得很好啊。”祈世子看看幾乎是窩在自己懷中的日君,感覺很滿意。輕笑著低下頭輕輕咬了咬他的耳朵。

    日君只覺一陣毛骨悚然,當堂便想翻臉……

    “世子,您怎麼會在晚生的住處呢?”溫柔的問話聲解救了日君,葉凡抱著幾本破舊的在門口探頭探腦,顯是對自家門戶大開有點擔心。

    “先生你回來啦。”祈世子大笑著放開日君。“本來我是無聊才過來,不過現在實在覺得很有趣,有趣得不行了——本世子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長笑著離去。

    葉凡的臉色不太好,日君的臉色更差勁。

    放下籍,葉凡憐憫地看著日君。“世子是開玩笑的,你不要太在意了。”

    日君哼了哼,自覺倒霉透頂。想他以往,一呼百喏,哪人敢在他面前吭上一聲,何曾受過這等侮辱?!著實臉色慘青地便想要發作了︰管他什麼任務,地圖丟了就丟了,機關被識破了就識破了,再加一些不就是了!為何要自己來受這等閑氣,低三下四地!想到這,心下更是怒極。

    葉凡見日君的火氣一時半刻是消不了,轉身沏了壺毛尖,又洗好杯子,端了過來,坐下微笑。“奴兒似是非凡之人呢,生起氣來氣勢驚人。”

    日君驚覺,勉強拉開一抹笑。“葉先生不要開玩笑了。為人下奴者,遇上這種事又能如何……”微笑著接過葉凡遞過來的茶,他心下咬牙切齒——祈世子,你給我走著瞧,好膽不要落到本座手上,不然定當教你生死兩難!

    葉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眉毛輕輕地揚了起來。

    編了三壺茶,終于覺得解氣了,日君才注視著葉凡,想找到那絲當時覺得熟悉的地方,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出。“葉先生,听大家說你才華很高,為何不求宦途,而甘處于此當西席呢?”

    “才華高?那是大家太過褒獎了,你不用當真。”葉凡淺淺笑著。

    “可是王爺很賞識你啊,你為什麼不求王爺幫你找個差事。”

    “西席不也是差事?我自覺當西席才是力所能及的地方,不覺得需要換別的事。”

    日君狡黠地笑起。“是不是因為當西席可以見到紅袖郡主?”

    葉凡臉色微紅。“哪敢作這等妄想。奴兒,你不陪在你家小姐身伴,老是呆在我這,不太好吧。”

    “不會不會,反正小姐的氣一時三刻是消不了了,在這之前我可不敢呆在她身邊。”日君看著葉凡的手,忽然伸手握住,“生的手果然跟我們當下人的手差很多。”借著一握之機,他已探得葉凡體內當真是一絲內力也沒有。

    葉凡苦笑著收回手。“手無縛雞之力,有何可喜,我才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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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了,覺得怎麼樣?”錦衣男子坐在椅上,把玩著玲瓏球,笑吟吟地問著。

    “實在超出想像之外。”祈世子立于窗前。“與當年相比……”

    “當然不能比啊……”錦衣男子長笑出聲。“或許不久就會有行動了,注意點哦,要用空餌釣魚,不小心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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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要去了?”水橫波端坐床頭,再次一副負氣樣趕走祈世子後,輕聲問著坐在牆角一身勁裝的日君。

    “晚上就去。”

    “選哪里?”

    “紅袖別院。有可能的話也會去藏寶室看看。”

    “那還不快滾!”

    “喂,你這是女人該說的話,不祝福我一下?”

    “羅嗦的家伙……”水橫波玉腳一踢,直將日君踹到屋外的槐樹上。

    黑鴉鴉的天空,星月全無,濃重的雲層看來明天也不是個什麼好天氣了。不過這對想要干壞事的人,卻是最佳掩飾。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嗟,真是討厭的話!”日君輕輕地罵出口。他可是有著偉大的事情要干的,哪是殺人放火比得上?!他要殺人放火還用得著月黑風高?笑話,簡直是侮辱人!

    小心地避開第四批巡衛,轉入樹下陰影,貼在樹桿邊閉目傾听,在天地同寂的細微聲音中尋找不同的聲音。

    三道細不可聞的呼吸終于被他听到了,一道在南方,一道在東北方,還有一道在東南方。距離都不超過三丈。

    再次避開,終于進入紅袖別院的範圍,門口就站著兩人,如木頭般一動也不動,想來是引不開的。日君咬著拇指,右手取出兩粒小石子。

    想了想,他收回石子,換成更細小的米粒,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風聲驚動那些暗探,又必須將力道控制好,只讓那兩人閉穴半刻鐘,如能控制在這時間之內,他們會只當是打了個盹,超過的話那兩人就會起懷疑,上旦上報與王爺或世子,則不利于自己和月後繼續潛伏。

    掂了掂手中的米粒,眯上眼,傾听暗探的呼吸有無變化轉動,同時計算著力道方位。終于,一直看向這邊的那位暗探似也倦了,微微轉開頭。

    兩粒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出,粘在那兩人的天突穴,勁力吐出,那兩人身形微微一震,雙眸微合。

    機不可失,日君腳下一錯,掠至兩人身下陰影之處,再轉入門後,屏息等待。

    四周靜悄悄的,顯然院內的暗探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日君靠在牆壁上調整著自己的內息——接下來的難關可不小。

    耳內听得隱隱的呼吸之聲,一時竟辨不清方向,顯然因為此地的重要性,守在這里的人全是高手。

    不過,再高明的對手,也是及不上掌控白道的無名教日君。

    雖然多費了些手腳,但日君還是成功潛到別院的廂房下。他此時才明白為何無帝定要他親自出手,這里防衛森嚴,的確是大內也難比擬,天下有名的高手,至少有七位來到這里,邪狐,斷心劍更是武榜前三十名的人物——而他們只是守院子的。

    小心地呼吸著,不敢再輕視這次的行動。他伸出手,推了推窗戶。

    門窗緊閉。

    就算門窗沒閉也進不去,又不是蒼蠅,這麼大個人再怎麼小心也是沒辦法躲過眾人眼線的,日君想到那超出想像之外的諸多高手,只有暗自嘆氣,想著要不要殺了他們,裝作是外來之人。

    還沒等他想出個大概,一縷琴聲不知自何而來,飄飄裊裊,隱含內力,其聲直振而入,雖是清清泠泠,卻震得樹木直顫。那些暗探們全都朝著琴聲發出之處望去。

    是暗羽!

    他沒空去想暗羽為何會這麼及時地發出琴聲來,抓住這時機,飛快地震碎窗梗,閃身而入。

    琴聲飄揚了約半刻鐘,在王府中人尚未找到其行蹤時,嘎然而止。

    日君知道暗羽這琴聲雖幫了自己,但也驚動了整個王府,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查看,自己得趁這極短的時間內看出個大概來。

    選的這間屋子盯著的人最多,進來看卻不是紅袖的閨房,而是大練武廳,十八般武器排成了四架,依類放著,中間是數坪的軟木墊,顯是練習時保護用的。而牆的另一邊卻放著大堆的籍,桌上文房四寶還攤著,多寶格上放著一些小巧古玩及圍棋,旁邊用布蒙著架古箏,架上的牆壁上還掛著柄寶劍。

    目光轉了轉,不像一般人一樣先去看架或多寶格,日君掀開木軟墊,敲了敲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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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啊,奴兒。”

    “早啊,葉先生。”日君快樂地打著招呼,看著葉凡抱著一堆從三世子的院落走過來。

    “咦,你今天心情很好。”葉凡干脆停下腳步,等著日君從小道跑過來。

    日君笑咪咪的。“小姐總算不生氣了,對我來說不是好消息嗎?”

    “恭喜你了。”葉凡笑了笑。“找我有什麼事?”

    “听說紅袖郡主常找你,那你一定常上紅袖別院了?”

    葉凡狐疑地看著他。“你問這個干嘛?”

    “哎,我想知道!听說紅袖郡主是個大美人~~~~”日君發覺自己扮起來也蠻像的。因為葉凡顯然是相信了。

    “是個美人啊,不過脾氣有點怪而已。”

    “哦,怎麼怪法?”

    葉凡臉色有點窘,似不太想說。“常說些讓人听起來含含糊糊的話,不過她是郡主,那些話自然不能當真。”

    日君不敢去問是什麼話,想也知道了,紅袖的風流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

    “那你能不能帶我去紅袖別院看看?我只要在外面看看就可以了。”

    葉凡有點為難地皺著眉。“可是紅袖郡主不在,我也不能去的……我說,你還是死心的好,像你這樣的人,郡主是不會看上的。”

    “什麼意思?!”日君這下真的不爽了。

    葉凡咳了咳,目光轉了幾轉,見日君還是死瞪著自己,只得斷斷續續的措詞。“那個,紅袖郡主……她……只怕對年紀小的……沒多大興趣。”

    “!!”日君險些破口大罵,千萬辛苦才忍了下去。

    “呀,兩位在說什麼?”又是祈世子,他近來似乎很閑似的,三不五時就會冒出頭來。

    “沒什麼。”葉凡淡淡說著。“我們在講紅袖郡主會喜歡怎麼樣的人。”

    “怎麼樣的。”祈世子笑了起來。“不就是先生這樣的人嘛,還有什麼好研究的。怎樣,考慮不考慮當王府的女婿?”

    “多謝盛意,但齊大非偶,晚生高攀不上。”葉凡立時冷汗漣漣的樣子,讓祈世子不爽起了。

    “怎麼會呢,我那妹子眼高于頂,難得看上人。先生若覺配不上,教父王為你安個功名不就成了。”

    葉凡拂然而怒。“世子將晚生看成怎樣的人,晚生若有此志,便不會一再推拒王爺的盛意了。還請世子莫要以此取笑。”

    祈世子注視著他,半晌,方自一嘆。“實在惋惜啊。”說著,看向日君,眉眼一亮,又笑了起來。“小侍童,你也想女人啊。”

    這個小字十足礙耳!日君皮笑肉不笑地回著。“世子,我听人說老夫子也說過,食色性也,對不對?”

    “對,對極了!”祈世子撫掌大笑。“好,就沖著你有說出這話的勇氣,我今天就帶你去見識女人。”

    “啊……”日君還沒想清話題為什麼會轉到這便被一把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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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有三絕,一絕曰食,一絕曰色,一絕曰財。

    驚雁閣的美食,醉夢小榭的美人,還有天元賭坊的豪博,若是沒听過,那就算不得到過京師,若是沒吃,沒看,沒玩過,那就算不上有身份的人。所以,自認為有身份,有品味的人,總會沒日沒夜地將這三者擠得滿滿的,生意之好,讓師爺算昏了頭,掌櫃的笑不攏嘴。

    坐在醉夢小榭中,日君一臉的不自在,別人見他下人衣飾,只當他沒見過世面,誰知他正在心中大罵。要找女人什麼時候不可以,偏在這時,誰不知道這醉夢小榭是神仙府的分支,這一進簡直是入了虎口!……要怎麼表現?熟練了不好,生澀了又丟臉……當下真是難為了日君。

    “先生,你覺得哪個美人好呢?”左擁右抱的祈世子笑問著因為見者有份也被拉來的葉凡,目光詭異。

    “唔……”被身邊數女強灌了幾口酒,葉凡嗆不過來,咳了出聲,好半天才止住,當下對美人避之若虎,往日君那里移去。“世子,晚生一介草民,如何過得這種生活,世子就莫要相戲了。”

    “哪是相戲,本世子是好心請客的。”祈世子說著突然省悟過來,“唔,看來這些庸脂俗粉是難入先生法眼了……紅衣,再找些美人過來。”

    紅衣?七色雲霓,紅衣月兌盡芳心苦的紅衣?日君抬眼望了過去,一紅衣美人如紅雲般飄然過來,身後還真帶了些鶯鶯燕燕。

    “世子,紅衣都上了醉夢小榭最美的花兒了,世子還是這麼眼高于頂,不是叫紅衣難作嘛。”說著便偎過身來。

    世子大笑著推開她。“是那位先生不滿啊,本世子有這三株媚相伴就足夠了,哪會眼高于頂。”

    紅衣被推開,看了這邊,突然笑吟吟地偎到日君身畔。“是這位先生嗎?長得可真可愛,如果是你的話,那紅衣倒是甘心相侍了。”說著,手便撫上了日君的臉頰。

    日君眉頭一動,葉凡卻伸手按住了紅衣的手,也保住了她的手。“世子說的是晚生。”

    “原來是這位先生啊……”不愧是在青樓笑慣了的人,紅衣馬上收住尷尬,媚笑出聲。“行,這位先生若有什麼要求,紅衣無不遵命。”說著,附贈個媚眼。

    “世子……”葉凡頭大如斗,“莫要再為難人了。晚生與奴兒都不是慣識風月之人,世子的好意心領了……”

    “唉,正因為你們不識風月,本世子才帶你們來見識啊。”祈世子說著,突然正色下來。“你們這般推拖,該不會是……喜好男色?”

    日君正被旁邊女子灌下一口酒,聞言當場噴出,天女散花,散得諸女紛紛驚叫回避。

    葉凡的臉色難看程度也不用提了,重重地站起身。“世子,晚生失陪。”說完看了日君一眼。“奴兒,你呢?”

    日君哪有二議。“世子,不是小的不領情,小的,小的也失陪了。”

    兩人正要走,"乒"地一聲,祈世子重重放下酒杯,沉下了臉。

    隨著他的臉色大變,周圍全都靜下來,似是連風也為之凝息。首當其沖的日君多少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祈世子的臉色慢慢緩過來,他再次拿起酒杯,舌忝著唇狡黠笑著。“坐下來,再陪陪我吧。”

    葉凡看了日君一眼,咬著下唇,不發一語地坐下。日君也只好跟著坐下——在不知不覺中,他竟以葉凡的行動為準向。

    “這才乖。”祈世子拍拍手。“來,大家來點熱鬧的,別掃了興了!”

    花廳中絲竹之聲再次響起,嘻鬧勸酒之聲也絡繹不絕。大家好像都忘了方才有那凝窒的一刻。美人越發殷勤地勸起酒來,日君氣悶地來一杯是一杯,也不拒絕。

    葉凡卻是滴酒不沾,而且看來有幾分酒意,眉眼帶暈,可能是方才被灌的那幾下。

    祈世子又喝了幾杯,突然笑道︰“我看兩位也悶壞了吧,不如各帶各的進房,也用不著顧忌本世子。本世子也要去醉臥美人膝了……哈哈……是不是啊,美人?”

    日君不知自己是不是錯覺,祈世子問到最後時,眼光還是往著這邊瞧著的,著實怪異。

    葉凡頭痛地撫著頭。“世子,晚生不勝酒力,受不住美人,世子找間屋子讓晚生休息可好?”

    祈世子眼楮一亮。“好啊。紅衣,找間屋子讓先生休息!”

    葉凡隨著紅衣離去,日君呆呆地坐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葉凡。眼珠子轉了轉。隨手拉過一個美人。“那,小的也去休息了。”

    祈世子得意地笑著,“去罷去罷,各自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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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了那個名字都不清楚的美人的睡穴,日君悄悄溜出去,順著留在葉凡身上的千里香的味道一路尋過去。七轉八繞後,來到後院的雅閣。

    輕松躍上屋頂,見左右沒人,當下倒掛金鉤,自窗口望入。

    葉凡一人睡著床上,鼻息沉沉,祈世子坐在一旁,卻只是坐著,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非禮舉止,不由啞然笑起自己的多心。

    不過祈世子費了這麼多手腳,卻在一旁坐著干嘛?日君想不通這一點。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日君被葉凡叫醒時,美人一副困惑的樣子,顯是搞不清昨晚到底有沒與人上過床——當然有了,不過是日君上街找的流浪漢。

    葉凡看來倒很好,沒有什麼不正常之處,應是沒受到什麼災難吧。日君想著,放心多了。

    祈世子就有點奇怪了,滿眼紅絲,似是一夜未眠。日君很想問他是不是在床前坐了一個晚上,不過這個問題終是不能問的,只得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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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晚死到哪了?”水橫波瞪人的時候比她冷著臉的時候可怕上了十倍,因此日君很快就老老實實地回答。“跟你相公上青樓了。”

    “上青樓?”水橫波眼楮一亮,上下打量著他。“滋味如何?”

    皮笑肉不笑地咧嘴。“好極了。”

    水橫波無趣地坐下。“我昨晚去了王爺的房,還有祈世子的藏寶室,不過都沒發現什麼,也沒什麼人在看守。”

    “你是說是在紅袖別院?”

    “嗯。”水橫波手托香腮。“還有一個消息。”

    “什麼?”看著她的神情,日君有著不好的預感。

    “祈紅袖為了祝賀兄長成親,也從塞外回來了,今天起我都不會再出手。事情你一手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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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你真是蠢材!”錦衣男子不悅地說著,站起了身。

    祈世子無言以對。

    “不過,武功盡失還能制住你,確是我看中的人呢。”錦衣男子淺淺笑起。“無帝夜語昊,果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他旁邊站著一個美女,有著一雙紅袖的美女。

    “紅袖。”錦衣男子寵愛地招招手。“你會帶給我驚喜嗎?”

    紅袖溫柔地偎,朱唇微啟。“只要是你的意思……”

    閑話時間︰

    到現在才點明主角,我也真能拖^^;;;那……下周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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