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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賣子 第11章(2)
    “私衙?”

    “那是皇上未登基之前,便經由先皇允許設立的一個組織,直接听命于皇上,而里頭成員負責蓖集重臣之間的各種消息,讓皇上得以清楚這些大臣是否有二心,又是否貪污收賄。”

    鳳翎嗤之以鼻。“這算什麼?要是有效的話,我鳳家會被栽贓嗎?我鳳家會被滅門嗎?”

    “鳳翎,你家的狀況我並不清楚,我會找獻乙問問,也許是饒家用了什麼障眼法,所以皇上和私衙的成員才沒有察覺。”

    她沉默不語。

    “但是相信我,我和獻乙絕對會讓他伏法。”

    她垂著眼仍不吭聲。

    金如玉緊摟著她。“鳳翎,逝者己矣……走過了,就別再往後看,看著眼前、看著我和之樂,我們一家終于要團圓了,而那個人,就算天不制裁,我也會要他以命相抵。”

    “你不要做傻事。”她忙道。

    他頓時笑眯眼。“總算肯看我一眼了。”

    “你不要做傻事。”她緊揪著他,就怕他會做出驚天動地的舉動。

    “我才要跟你說不要做傻事,你不要弄髒自己的手,因為我一定有法子讓他在獻乙的面前道出實情,再依律法誅之。”

    她抿了抿嘴,不禁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會那麼做,畢竟……現在的我有你和小樂……我也想得到自己的幸福。”

    只是,饒亦驊就在眼前,彷佛一再地提醒她家人含冤未雪。

    “沒事的,鳳翎。我會用我這一生好好地疼你寵你,把你失去的那些疼寵全都補回來,讓你忘記所有的仇恨,只要記得我。”

    “……嗯。”偎在他懷里,她緩緩閉上眼,要自己放下仇恨,別再多想。

    “明天天亮,找個借口立刻離開吧,我會要並也帶你回金府。”

    “這樣會害絮姨難做人。”

    “絮姨不過是想巴結府尹,可這人絕對會是腔洞城有史以來最短命的府尹,所以不巴結也無所謂。”

    “……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他總算松了口氣。

    “是呀,這麼一來,你想做什麼壞事,我都看不到。”她撇嘴哼了聲。

    “胡扯,要不是想藉由她得到一些東西,我還不肯這樣委屈自己。”說著,金如玉不禁輕嘆,“在筵席上,看著你偎在那家伙懷里……心頭的滋味是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無奈。”

    “誰教朱德跳出來鬧事?”

    “確實是委屈你了。”就這麼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和屈辱。

    “所以我才會沐浴想要洗掉那人的氣味。”

    “原來如此。”

    “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沒猜到?”

    “被氣得沒細想。”

    “還敢說我?你要到這兒也沒跟我說一聲。”

    “對不起,我的娘子。”他往她唇上偷了個吻。

    “你……”鳳翎羞紅臉,想打他,卻反被擒住雙手,封了口。

    那唇舌只是輕柔地磨蹭,不見,反像是情人之間的一種溫存。很磨人的溫存……點一滴地細細交纏,直到她忍遏不住地發出低吟,他立刻停住動作,輕摟著她。

    靶覺到他的氣息微亂,像是在壓抑什麼,她想要告訴他,其實自己並不怕,只是不習慣……可要是說了,又覺得像是自己在邀約他,太羞人。

    于是,她只是靜靜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听著他漸漸平穩的心跳,感覺自己被安撫了,不再想什麼血海深仇、不再回想過去,只看著眼前,勇敢地是得到自己的幸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地——

    “大少,西院那頭似乎有什麼騷動。”並也小臉苦哈哈地說著。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要壞人好事,可是有狀況總得要享報嘛,要不然出了亂子,他不是死得更慘?

    “那我先回去了。”鳳翎忙道。

    金如玉勾笑,眼神令人背脊發涼地看向躲在樹叢後頭的並也。“嗯,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就讓並也好好陪我便是。”

    並也瞬間化為硬石,無法動彈。

    鳳翎盡避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沒多細想,便被他拉著來到通往西院的小徑,兩人才各自回去。

    她整理著衣衫,確定自己一身整齊,卻突地覺得自己像是夜半私會情郎,還在私會之後打理儀容,怕別人看出端倪。

    這想法,教她羞紅俏臉。

    忍不住榻著風,想要降下臉上的溫度,免得待會被紫蝶看出端倪。

    然而才剛走進西院,便瞧見自個兒住的院落前聚集著寒煙閣的姊妹們,她們望向里頭竊竊私語,又像是看到什麼恐怖景象,紛紛別開眼。

    她疑惑著,快步走去,瞧見絮姨從里頭走出來,兩人剛好對上。

    “鳳翎,原來你不在里頭……”絮柳喊著,像是松口氣卻又像是在緊張什麼,直往她走來,將她往外邊推。

    “絮姨,發生什麼事了?”她疑惑地問著。“你的臉很蒼白。”

    “沒、沒事,只是來探探你,卻不見你在院落里,嚇了一跳罷了。”絮柳勉強地勾著笑,挽著她往隔壁院落走。“這今兒個也不知道怎地竟睡不著,你陪我回房和我聊聊吧。”

    鳳翎直睇著她半晌。“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呀,我不是說了沒事?”

    她看向還聚集在自己院落前的姊妹們,驀地大步朝院落而去。

    “鳳翎,別去。”絮柳緊抓著她。

    不抓還沒事,這一抓,抓出了她心里的惶恐不安。

    她的院落里只有紫蝶在,大伙兒都圍在那兒……為什麼獨獨不見紫蝶?

    也不知道從哪生出的氣力,竟教她掙月兌了絮姨,跑向院落,卻踩到裙擺絆了一下,幾個花娘趕忙攙住她。

    “鳳翎,小心。”

    “我沒事。”她看著地面,突見院落的石板廣場上,有抹影子拉得極長,她不由得緩緩抬眼望去——

    她美目圓膛著,直睇著懸在梁上的縴瘦身影。

    看錯了吧……看錯了吧!

    那是誰……那身上染血的人……是誰?!

    “鳳翎,別看。”絮柳扯著她,不讓她看。

    但她卻是瞪大眼推開絮姨,腳步發顫地朝屋內走去。

    房門是敞開的,床被凌亂,桌椅被翻倒……緩緩往上看去,瞧見紫蝶瞪凸著雙眼,唇角、衣襟染著血。

    “快……快將紫蝶放下來……”她虛弱地喊著。

    “已經差人告知大人了,大人會派人來處理的。”

    絮柳說著,後頭已經傳來腳步聲,就見幾個作官兵打扮的人,往里頭一瞧,其中一人拔出腰間的配劍,躍起砍斷紫蝶懸頸的腰帶。

    早無生息的身子重落在地,發出聲響。

    “不過就是個丫鬟,死了就算了還要擾煩人。”饒亦驊的親信呸了聲便離去。

    鳳翎怔愣地看著跌落在地的尸首,踉蹌走去,雙腳無力地跪在紫蝶身旁。

    手微顫著,輕撫上紫蝶的臉,才驚覺她面頰有淚,而雙眼怎麼也閉不上。

    “鳳翎,你不要難過。”絮柳走來,想要將她扶起。“我會派護院來將紫蝶帶回厚葬的。”

    她不語,怔怔地看著紫蝶。

    紫蝶怕生、愛哭又膽小,但是手腳很利落,待在她的身邊總是笑口常開,幫著她照顧著小樂從無怨言,甚至將小樂當成弟弟般的疼愛。

    小丫頭總是跟在自己的身後……聲聲小姐地喚著。

    不知道跟紫蝶說過多少次,她不過是個花娘,不需要喊她小姐,但紫蝶總執意這麼喊著。

    而她,怎麼也沒辦法將笑著的紫蝶和眼前的她重迭在一塊。

    “鳳翎……”

    “紫蝶……你要我怎麼跟小樂說,你不在了……”喃著,淚水滑落。

    怎會如此?她離開不過半個時辰,為什麼就風雲變色?

    紫蝶怎會懸梁自盡?

    “鳳翎……唉……”絮柳話到嘴邊,卻只化成一縷嘆息。

    “絮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拭去淚水,目光銳利的瞧著。

    “這……”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絮柳蹙緊眉頭,咬了咬下唇,悶聲道︰“大約半個時辰前,我听見了隔壁有聲響,便起身查探卻瞧見大人的隨侍守在院落外頭,怎麼也不讓我進去,我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想你出事了,沒多久,大人和隨侍們離開,我趕緊進院落卻見紫蝶她被……”

    鳳翎身子震了下,喉頭像是被什麼喔住。

    咚!她的心沉重地跳著。

    八年前的惡夢和眼前的紫蝶重迭著……同樣是軟弱的小泵娘,而她有大哥救了她,卻無人陪伴在紫蝶身邊!

    “我勸了紫蝶,要她當被狗咬了,可她一直哭……我問了她你在哪兒,她也說不出口……我急著要人去找你,再回來便見她……”

    咚咚咚咚!心跳像是失控般……下急過一下,在胸口里不斷被擠壓著,像是要爆裂般的痛著,讓她不能呼吸。

    如果她帶著紫蝶一起離開,紫蝶就可以逃過這一劫了……紫蝶等于是為她而死的,她成了她的替死鬼!

    是她害死她的……紫蝶是為她而死的!

    啊……她飽著紫蝶冰冷的身軀,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雙眼被淚水刺得好痛,不斷地滑落。

    “鳳翎,你不要難過……這只能說是紫蝶的命呀。”絮柳無奈地勸著。

    “這是什麼命?”鳳翎怒吼著,“煙花女子就該是地上爛泥由著人踐踏?紫蝶不是花娘,她是我的丫鬟!”

    她眼前看見的是當年饒亦驊目無王法、殘虐至極的笑,他凌虐著丫鬟,刀落人亡,將戶部侍郎府當作他的獵場,獵殺著府中下人……

    不能原諒、無法原諒!

    為什麼要放過這畜生?

    律法制裁不了他,沒有證物就要不了他的命……沒有人替鳳家討公道,而紫蝶身份低微是個丫鬟,就如蛾蟻般任人凌虐,沒有人能為她討公道……

    陣陣憤怒顫栗,從後腦勺如浪般地往全身游走。

    這世間,不管身份高低,每個人都該有個公道,沒有任何人可以隨意被栽贓殺害!

    如果律法無法替鳳家、替紫蝶討公道,那麼……就由她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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