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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 第9章(1)
    一口氣要補齊戶部和北司所所有缺額,而且為免皇夫一派卷土重來,佟抱恩花費不少時日選賢與能。

    等她回到舒府,都己經是幾天之後了。

    “人呢?”

    只見大門如往常敞開,但卻不見小廝。

    正值掌燈時分,但府里卻暗晦沉寂,令她委實不安。

    “夕明,你到四周找找。”說著,走向熟悉的小徑,卻沒等到回音,她不解回頭,赫然發現隨她出宮的朝夕明竟不在身後。

    水眸驚懼地慢移,瞥見主屋的上方一片猩紅,心頭霎時像是被什麼掐住,她舉步狂奔,壓根不管頭上的朝冠被樹枝掃落,不管館起的發狼狽散落。

    她只想阻止這可怕的一切。

    但當她奔到主屋時,己是大火一片,她不顧一切地沖入火里,扯開喉嚨吼著,“相公!仲尹!”

    就當她來到寢房,推開門一瞧,只見有個男人舉劍劃向舒仲尹的喉問,鮮血濺出——

    “不!”

    “抱恩!”

    她張眼,看見朝夕明擔憂的神情,她驚魂未定,體內還留著惡夢之後的余悸,她止不住地顫抖,冒出一身冷汗。

    “不要緊,只是惡夢,惡夢而己,先喝口茶。”朝夕明安撫著她,趕緊倒來一杯茶遞給她。

    她驚懼地看著他,不懂所有的事都己處理完畢,就連“嫁禍”都己成立,為何她卻在這時候作了預知夢?

    “先喝茶。”

    佟抱恩握著茶杯,卻止不住那股從骨子里爆出的駭懼,淺啜了一口,溫溫的茶水仍舊無法消除她由腳底板竄起的冷意。

    “惡夢……才可怕。”她啞聲喃著。

    她一旦入睡,向來少夢,一旦有夢,必是會成真的惡夢。

    直到現在,仲尹還是以為,她會嫁給他,除了喜歡他外,還有與女帝之間的協議,但唯有她最清楚,她想嫁,是因為預知夢。

    她夢見他被殺……為了保護他,所以她嫁,和女帝的協議,根本只是說服女帝支持她的手段。

    但她都把危險給鏟除了,為何惡夢還不放過她?

    “難道……還是他?”朝夕明問得小心翼翼。

    佟抱恩點了點頭,垂眼看著擺在案上,尚未選定的官員人選,卻足己無心再工陣。

    “我不懂……明明應該沒事了。”她低吟著,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

    “抱恩,別胡思亂想,過往你沒出過岔子,更沒道理在這當頭出岔子的,不是嗎?”

    抱恩被送進濟堂之後,就數他和她走得最近,日子一久,被他發現她的異狀,追問之下,才知道她從小就被惡夢給追趕得無路可逃。

    後來,她學會如何嫁禍他人,但代價卻是日漸贏弱的身子,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告訴舒仲尹,她身上並非嚴重的病,卻可能導致她活不久。

    原本抱恩也沒打算再使用這方法,然而事關舒仲尹,為了救他,她是可以連命都不要的,他也無從阻止。

    “可是……會不會是我改變他人命運,最終的反撲?”她推測著。“會不會我的身子日漸贏弱,根本與嫁禍一事無關?”

    “要是無關的話,為何你看遍群醫,都找不出原因?”正因為如此,他倆才會斷定這是嫁禍造成的後果,得要她拿命去抵。

    “可是……我之前的夢里,仲尹不過是受到傷害,但這一次,他是被殺……”情況不同,教她迷惑。

    “別再想了,你還有我,不是嗎?而我這身武藝可以保護你,當然也可以保護他。”朝夕明為她分析著。

    “而且,眼前所見,原該受罪的是舒仲尹,如今卻成了秦世衍,這就是改變了。”

    提到秦世衍,佟抱恩不禁攬起眉。“可是,刑部至今都還未逮到他。”

    以皇夫為主,與此案有所牽連的人,全都被押送大理寺或刑部,唯獨秦世衍仍逍遙法外。

    “怕什麼?他能有多大的能耐?不過是個得祖蔭庇護的紈褲子弟。”朝夕明哼笑著,“你要是真的擔憂,就趕緊將工作完成,我陪你回府。”

    一席話听下來,她的心總算安穩許多。

    等佟抱恩完成工作,回府時己是掌燈時分,但卻不見舒仲尹的身影,她遂抓了最親近的丫鬢詢問。

    “爺兒上哪去了?”

    “回夫人,爺兒近幾日因為一批商貨忙得早出晚歸。”寶汝溫蜿地答著,“通常不到二更天,是不會回來的。”

    佟抱恩微攬起眉。“你可知道商貨出了什麼問題?”這就古怪了,事情明明己經告一段落,沒道理舒家還能有什麼狀況。

    “听歐陽說,似乎是商船出了問題。”

    “商船?”

    她擺了擺手,來到主屋房找些蛛絲馬跡,忖度需要用到商船,應該是要運往百定的貨物。

    可商船好端端的,能有什麼問題?

    一無所獲,她回到寢房,換下朝服,才剛沐浴完,便听到外頭有了動靜。“夕明,舒爺回來了?”

    “應該是。”守在門外的朝夕明回答著。

    佟抱恩懶得將發擦干,開了門要去找他,剛好遇見要進門的他。

    “相公。”他的神情疲憊、濃眉微皺,像是被什麼事給煩得不快。

    “佟大人下朝了。”一見她,他輕勾一笑。

    “船只發生什麼問題了?”毫不羅唆,她開門見山地問。

    舒仲尹哼笑著,“不外乎是艙底進水。”

    “艙底進水?”他牽著她,卻見她垂落的長發竟還是濕的,不禁攬起眉。“你這是怎麼回事?連照顧自己都不會?”話落,隨即將她拉進房里。

    “我一听到你回來,便想趕緊問你一些事嘛。”她扁起嘴,被他拉到楊上,瞧他取來干淨的布巾,輕柔地替自己拭著發,她忙將布巾接過手。

    “我自己擦就好。我听寶汝說,你近來都忙得沒日沒夜的。”

    “再忙也比不上你連家都不回來一趟。”他堅持自己來,將她黑緞般的發按在布巾上輕拍著。

    “你這是在怪我?”她無奈嘆口氣,“不過不打緊,我事都忙完了,接下來我就可以幫你了。”

    “所向披靡的佟大人,你要怎麼幫我?”

    “我可以請陛下動用軍船。”

    “不,商船就是商船,一旦使用軍船,容易招來百定的猜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回絕得斬釘截鐵。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她也明白這層顧慮,但是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只好讓馬隊走山路,穿過七星岩。”

    “這樣一來,不是要多花費一些時間?”要是走水路,經鬼川的話,應該可以省下三、五天的時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怎麼好端端的艙底會進了水?”

    “許是年久失修。”他斟酌著字句,不想讓她擔心。

    “那你今晚這麼晚回來,是在整備馬隊?”

    “是……”

    舒仲尹話未完,外頭便傳來兩個大嗓門的對話。

    “嘶!你輕一點,我皮都快掉了!”

    “你是不是男人?不過就是一點小傷,犯得著這樣喳喳呼呼?”

    “喂,我燙到都腫出個大水泡了……你要不要被火燒燒看,試試到底是什麼滋味?”

    歐陽璿話落,舒仲尹輕“嘖”了聲,佟抱恩隨即抬眼問︰“哪里失火了?”

    “……糧倉。”

    她心下一凜,感覺一股惡寒從腳底板竄上腦門。

    這是怎麼回事?

    糧倉失火?她是夢見火,但卻與現況不符……怎會有這種狀況?

    “天冷,說是守糧倉的小廝為了取暖,點了爐,結果一時不小心,便朝糧囤處燒去,不過火己經撲滅,損失不多。”他刻意輕描淡寫,把滲狀三言兩語帶過。

    置若圖聞,佟抱恩陷入沉思,不斷揣測這與自己的夢境有何關朕。

    “小恩兒?”

    在耳邊輕聲低滑的耳語,讓她震了下,抬眼對上舒仲尹戲謔的笑眼。

    “想什麼?”

    “我……”她想要隨口搪塞,卻眼尖地瞧見他的頸邊有血,探手模去,他來不及閃避,只能瞪著她指間的血跡,隨即用大手包覆著。

    “不是我的血,那是有人救火時,不小心受傷,拈在我身上。”

    佟抱恩看著他黑潤的眸,揭穿他善意的謊言。“有人暗殺你?”

    “不是。”他矢口否認。

    “就算是有人救火受傷,這血也不該濺到你的頸間。”她不是傻子,在朝里樹敵頗多,她看過不少刀光劍影的場面,血跡噴濺的滋昧,她也有過。

    “小恩兒,身為皇商享有諸多禮遇,本來就仇敵不少,要不你以為我身邊為何要帶著歐陽個這就與你身邊跟了個朝夕明是相同的道理。”

    听起來很有道理,卻說服不了她。

    三年來,她一直注意著他,要是他遇過刺客,她豈會不知個更何況,他貴為皇商,旁人只會想巴著他分杯羹。

    她和他的狀況截然不同。她是懲奸除惡,太多人恨她限得牙癢癢,而他,財源滾滾,廣結善緣,有誰會想要他的命?

    分明是有人因為她的存在而想要暗殺他,又或者,他在朝上替她做了證,有人想要殺他泄憤!

    “小恩兒?”

    她緩緩抬眼。“都是我害的。”

    “不是。”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知道瞞不了她,只好托實。“也許是吧,不過這點小事,我可以處理。”

    “怎麼處理?”佟抱恩直看著他。

    她的夢到底要告訴她什麼?

    火、有人要殺他……難道是因為她嫁禍他人,反倒替他招來報應,所以這回死劫是因她而起?

    “我己經告知陛下,請求陛下封閉城門,徹底搜查秦世衍。”為了安撫她,他索性把自己的推斷說出,“除了他,我想不出其他人了。”

    “他?”

    “秦世衍一無所有,必定要拉一個當墊背。”很簡單的道理,一個天之驕子,豈能容忍自己變成階下囚?

    佟抱恩怔愣地看著他,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

    她夢見舒仲尹的災厄,所以轉嫁給秦世衍,但卻讓秦世衍心生報復,替他帶來更大危機。

    秦世衍也許覺得對付不了她,才先把目標轉向他……如今她該怎麼做?再嫁禍一次?怎麼嫁禍?要是不成功呢?這賭注太大,她輸不起。要是不賭,硬要搶救的話,只剩下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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