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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公子的賭約 第6章(1)
    出雲王朝的京城天水城附近有兩種特殊景象。一是由孔雀山頭匯流而下的泉水,流向天水城,形成千水交錯縱橫的奇景。二是因為山形林地的關系,有多種南來北往的候鳥,甚至本地的各種鳥類在林間自由徜徉。

    所以,凡是居住在天水城附近的人家,一早總是被清脆的鳥叫聲給喚醒。

    而,七彩,一直很習慣被鳥叫聲喚醒。

    這意謂著,他極有可能是天水城附近的人氏,但他卻沒有尋根的渴望,因為他的根已經落在同樣有著嘹亮鳥叫聲的鳳鳴山谷。

    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听到鳥叫聲,倒是有抹古怪的嘆息,淡而幽長,將他自疲累中催醒。

    一張眼……他瞪大眼。

    “噓。”坐在草席邊的卜三思將指比在唇間。

    七彩沒吭聲,視線往身側一掃。

    草席上,希臨就蜷縮在他身側,兩人身上只蓋著他的衣衫,而露在衣衫之外的手腳皆是赤果……這種一目了然的狀況,真的不用再多解釋。

    所以,他又緩緩地抬眼看著老人家。

    他並不後悔,因為他已經認定了她,只是兩人尚未成親便……這點,他確實是有些站不住腳。

    卜三思也不羅唆,朝他勾動手指,示意他到外頭再說。

    七彩點點頭,見他先走到屋外,便試著要起身,然而她就睡在他的肩頭上,教他只能放輕動作,以免將她驚醒。

    但是,她卻像是抓住啊木般的抓著他不放,逼得他只能略施力道,把她的臉往旁邊一抬……

    “不要吵我!”卜希臨凶狠地罵著,隨即又撲了過去,手往他胸口一環,腿往他腰間一橫,像是佔有欲極強,不容許他離開。

    見狀,七彩不禁閉上眼。

    她睡得太沉,壓根不知道細女敕溫暖的嬌胴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影響,更別說她爺爺還等著興師問罪,再耗下去,難保老人家不會抓狂。

    想著,他輕柔地拉開她的手,搬動她的腳,剛坐起身,身邊的人兒又滾了過來,而且就往他的腿上一躺……

    托著額,他哭笑不得。

    原來,她的睡相奇差無比……如今又往他腿上一躺,他到底要怎麼起身?

    他還在想著月兌身之法,外頭卻已經響起卜三思不耐的低咆聲,“七彩,你是死在里頭了不成?!”

    那一聲暴喝,驚飛林間鳥兒,自然也吵醒了卜希臨,她惱火地攢起眉,吼著,“誰在外頭吵著?”

    “你爺爺我!”

    “咦?”疑惑的揉了揉惺忪睡眼,她覺得今天的枕頭極為柔軟,而眼前則是男人肌理分明的體魄……

    她呆了半晌,隨即如旋風般快速卷走蓋在身上的衣衫,直瞪著渾身赤果的男人,尖叫著,“啊!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你把我的衣衫拿走了。”他涼聲道。

    “咦?”她看看身上的衣衫,確定是他的,而自己的則是落在草席邊,東一件西一件……這情景教她想起他昨晚的熱情如火,兩人分享著體溫、肌膚貼覆的滋味……羞得她不敢抬眼。

    “里頭的,衣服到底穿好了沒有!”卜三思又在外頭吼著。

    “……爺爺?”

    “嗯,他等著我去跟他解釋,你要不要先把衣衫還給我?”七彩神色自若地套上長褲之後,等著她把衣衫還來。

    “啊!”卜希臨抱著頭哀哀叫。

    怎麼辦?怎麼辦!

    就說人是不能做壞事的,當然,她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可爺爺還是罰他們兩個跪在小廳里。

    屋里彌漫著肅殺之氣。

    卜希臨如臨大敵,吭也不敢吭上一聲。雖說爺爺是紙扎的老虎,但發起火來,也有幾分老虎的氣勢呀。

    偷覷著身旁的男人,他神色不變,眸色從容地注視著爺爺,像是在等待他先開口,他再解釋。

    可是,等了好久,跪得她腳都麻了,爺爺就是默不作聲。

    “爺爺,這樣子有什麼不好?”一直站在一旁的卜拾幸忍不住打破沉默,顯然也已經知道事情始末。

    “有什麼好?”卜三思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十足的獅子吼,嚇得卜希臨縮起肩頭。

    “有什麼不好?”卜拾幸很認真地問著。“這麼一來,七彩就變成我的姐夫,咱們家里就多了個男人,有什麼不好?”

    “這……”瞬間,獅子變成紙老虎。

    “而且,七彩哥很厲害,他教了姐姐很多特別的雕法,又幫咱們家賺進這麼多錢,這麼好的男人,要上哪找?況且姐姐的年歲不小了,別的姑娘在她這年紀,早已是好幾個孩子的娘,可是她卻一直為我們辛苦……爺爺,七彩哥和姐姐是兩情相悅的,未成親先洞房,是與禮不合,不過重要的是,往後姐姐有人可以依靠,不用再辛苦了,這不是很好嗎?”

    妹妹一席話,听得卜希臨熱淚盈眶。原來她的付出,拾幸是知道的,而且重點是,她沒有喜歡七彩,她是由衷地祝福他們倆。她忍不住開始反省,覺得前陣子的自己簡直是面目可憎。

    “這個嘛……”卜三思被問得無法反擊,只能瞪向七彩,端出長輩的架子,質問︰“你說,你到底要怎麼處理!”

    “自然是迎娶希臨為妻。”他鏗鏘有力地答道。

    卜希臨看向他,沒想到他一點遲疑也沒有。難道他早有這個打算?那她前陣子的糾結,到底是在糾結什麼呀?

    蠢透了,卜希臨。

    “喔……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恢復記憶卻一走了之呢?”這才是他最為頭痛的地方。

    他也是很喜歡七彩當孫婿的,可問題是他沒有記憶,到時候記憶恢復而翻臉不認人,希臨要怎麼辦?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我想就算我恢復了記憶,也不會把希臨給忘了,而且我也認定了自己的根就在這里。”他由衷道。

    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遺忘這份愛情,不可能忘記希臨。

    “希臨,你怎麼說?”卜三思看向孫女。

    她羞澀地垂下眼。“七彩怎麼說怎麼好。”

    唉,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還能怎麼辦?

    “那好吧,趕緊把婚事辦一辦,總不能讓你們沒名沒份地睡在一塊。”卜三思說著,不禁嘆氣。“我早說過男女共處一室,早晚會鬧出事來,可你偏偏不听。”

    “爺爺,是你要我盯著他的。”

    “你別救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他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

    “我要他離開時,是你說送佛送上西天,救了傷心,現在倒是把責任都推到我的頭上了?”卜希臨眯眼耍凶狠。

    “啊,拾幸,早膳弄好了沒?我餓了。”卜三思顧左右而言他。

    “啊,對厚!”卜拾幸慌張地往外跑,卜三思也跟著腳底抹油。

    卜希臨氣呼呼地瞪著爺爺的背影,直到身旁男人將她擁進懷里,掐揉著她的腿,柔聲問著︰“腳麻不麻?”

    “早麻了,不然我就追出去了。”她哀怨地扁起嘴。

    既然要張羅婚事,趁著手頭上有一大筆錢,再加上與盧爺,盧睿溟有約,七彩便想不如一家四口干脆遷到孔雀城定居,如此一來,也方便往後做生意。

    于是,到了約定的日子,他和卜希臨一起前往孔雀城,打算順道打探城里有無空屋出售。

    然而,才剛到悅來茶肆,便見到盧睿溟已等候多時。

    “盧爺。”七彩雙手一拱。

    “別客氣,快過來吧,可有調到貨?”盧睿溟一臉欣喜地急問。

    畢竟從孔雀城往返天水城,不管是走水路還是山道,大抵只要一天的時間,他們相約三天之後,他既然能前來赴約,相信帶來的必是好消息。

    “調到了。”七彩牽著卜希臨坐到桌邊,將包袱里的三個雕盒全拿出來。“這三個,分別是七彩鳥、鳳凰和玄武。”

    聞言,卜希臨直瞅著他,輕扯他的袖角。

    七彩不解地看著她,來不及听她說什麼,便瞧盧睿溟微詫道︰“啊,你的眼楮顏色……”

    七彩心頭一震,略微別開頭。他忘了白天出門,視線較佳,容易讓人看出他的雙眼眸色不同。

    “盧爺,我相公的眼楮很特別,對不?”卜希臨笑盈盈地道。

    “……確實是很特別,所以取名為七彩,倒是十分貼切。”盧睿溟輕喃著,突地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夫妻呀,上回沒听你們說起,不過現在想想,似乎本該如此。”

    “不,我們還未成親,正要籌辦婚禮。”她羞澀地看了七彩一眼。

    “喔,那真是恭喜了。”盧睿溟勾笑道,打開了盒蓋,瞧著里頭的七彩鳥雕飾,不由得問︰“這是七彩鳥嗎?怎麼看起來……”

    “對不起,盧爺,這是非賣品,我相公拿錯了。”卜希臨一臉抱歉地說。

    罷才她拉扯七彩的袖角,就是想告訴他這件事。

    “拿錯了?”盧睿溟微眯起眼,像是听出什麼端倪。“這雕飾是……”

    “啊,希臨,今兒個怎麼扮成美人上街了?”

    不遠處傳來令人作嘔的嗓音,教她攢起眉。

    看來今天不是好日子,才會遇到這登徒子。

    “朱爺,你也來了。”盧睿溟朝他淡淡打著招呼,兩人看似有生意往來。

    “哎呀,盧爺,你買他們的雕飾,難道不怕災厄上身?”朱大爺來到桌邊,很刻意地站在離七彩最遠的對角。

    七彩不作聲,反倒是卜希臨不快地抬眼瞪他。

    “朱大爺,請你放尊重一點。”

    “放尊重什麼?我告訴你,天水城里有一種傳說,異瞳代表災禍,只要和這種人牽扯上,肯定沒好下場。”

    那話一出口,七彩無端端打了個寒顫。明明是盛暑的八月天,但他的體內卻竄起難遏的惡寒。

    “你別胡說!七彩的異瞳就如七彩鳥一般,代表的是吉祥,他的異瞳要是真帶禍的話,我怎會一點事都沒有?”卜希臨怒瞪著他。

    “那只是時候未到!”朱大爺哼道,還記著那日的睚眥之怨。

    卜希臨緊抿著唇,極惱自己當初何必為了一點小錢跟這種人打交道,才會累得七彩受辱。

    “朱爺,我倒認為姑娘說的沒錯,異瞳又如何?管他是福是禍,都與他自身無關,我可是很欣賞七彩。”盧睿溟沉聲警告著。

    聞言,七彩微抬眼看著他。

    自討沒趣的朱大爺有點生惱地瞪著他,眼角余光瞥見桌上的雕飾,不禁問︰“你該不是要買他們的雕飾吧?這種不過幾十文錢的小玩意,何時盧爺也看得上眼了?”

    “幾十文錢?”盧睿溟微眯起眼。

    卜希臨暗叫不妙。今天前來,其實她和七彩已說好,要跟盧爺吐實的,然而話都還沒說出口,便被朱大爺搶白,就怕事後再解釋,也是愈描愈黑了。

    “可不是?這些雕飾全都出自她的手,平常就擺在夜市集靠城南的攤位上,幾十文錢的小玩意罷了,你……該不是被他們給訛騙了?”從盧睿溟的臉色中察覺異狀,朱大爺小心地揣測著。

    “盧爺,我們……”卜希臨急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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