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入豪門 第九章
“結束營業?!”
等了一個中午,等不到愛妻便當,方曜久手頭正忙著交接,倒也不以為意,到了下午,想打電話詢問她逛夜市的時間,卻發現她的手機關機,他還是沒有多想,直到下班後來到“小品”,看見貼在店門口的字條,他才隱約感覺不對。
再撥她的手機,卻始終呈現關機狀態,想了下,他快步趕回住所,沒先回家,反而先來到她家門前。
按下門鈴,等了一會,便听到有人不耐地回應,“誰啊?”
“你好,我是方曜久,請問乃冬在嗎?”
門驀地打開,露出一張凶狠、欲殺他而後快的嘴臉,他不及防備,領口已經被對方揪起。
“好家伙,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啊?”羽必夏眯起麗眸,狠勁橫生。
“發生什麼事了?”他愣了三秒才回神。
“你還敢問我發生什麼事?”她緩緩地握緊拳頭,拳風虎虎。
“等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在拳頭落下的前一秒,他驚聲喊著,“就算要打我,也要給我一個罪名吧!”
“遺棄罪。”話落瞬間,及時停住的拳頭直往他高挺的鼻子招呼過去。
方曜久痛得發不出聲音,眼楮酸楚得張不開。“我遺棄了誰?我才是被遺棄的那一個好嗎?”好痛啊,真是太不留情面了。
“說!你昨晚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乃冬會哭成那個樣子?”不采信他的說詞,羽必夏再次揪著他的領子,用凶惡的目光寸寸絞殺他。
“我?我昨晚回去跟我媽說乃冬的事啊!”他喊冤。
“嗄?”她貓眼般的大眼轉了一圈,回想著妹妹昨晚的念念有詞。“噢喔,難道她是誤會了?”
“什麼意思?”
羽必夏放開他,簡單地告訴他,乃冬昨晚跟她借車外出,但到底去哪不知道,回來之後整個人如行尸走肉,回到房間痛哭一場。
方曜久听完之後,立即迅速地將昨天曾經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想過一遍。
“不會吧……”該不會是她又誤會他講電話的內容了?
“所以,她一早就說她要結束營業,回山上修身養性。”
“哪座山上?”
羽必夏舒服地窩進沙發里,斜睨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大姊,我要去跟乃冬解釋清楚,你也不希望她難過,對不對?”情況緊急,他立即動之以情。
“我並不確定她是不是想看到你。”要是亂給訊息,到最後她卻挨罵咧?
“大姊,我听乃冬說過你是個自由接案的導演,想必包括制作和耗材都得自己打理。”他的腦筋飛快轉動著。
“那又怎樣?”
“拿這張名片,到這里買膠卷底片,我跟你保證,絕對七折。”他誘之以利。
羽必夏睨了一眼,貓眼亮了起來,將名片接過手,看著他,“這樣听起來,好像我賣妹換利似的。”
“不是,我想大姊很清楚我愛乃冬,你也想要撮合我跟她,對吧?”他擺出和氣生財的笑意,盡避鼻梁有片明顯瘀青。
羽必夏打量著他,心想這人心機好重,但嘴里卻說︰“可以用到什麼時候?”
“沒有期限。”
“好。”打開茶幾上的便條紙盒,她快速寫下一串
“多謝大姊。”他看著那串
只要有愛,距離絕對不是問題。
天空萬里無雲,山間重巒疊翠,眼前幻影閃爍,心底痛苦蔓延……
“乃冬啊,還沒好嗎?”
听見母親的叫喚,羽乃冬驀地回神,發現自己竟拿著菜刀神游,擱在砧板上的白蘿卜還完好無缺,缺的只有她的心底一角。
遺留在他心上的碎片。
“快要好了。”嘆了口氣,她回得很氣虛。
吸口氣,她動作飛快地將白蘿卜切成條狀,再切成丁,菜刀一揮,將切好的蘿卜丁掃落砧板邊的簍子,又從左邊抓起白女敕女敕的一條,快刀成丁。
這些都是準備要腌漬的,成為夏天一道開胃的小菜。
“你在想什麼?現在才剛開始切?”母親潘洛君走到她身旁,抓了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沒。”動作快得以為她是不用換氣的。
潘洛君看著她良久,突然開口,“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也沒先打個電話?店放著沒關系嗎?”
羽乃冬想了下。“我打算把店收起來。”
“太累了,對吧。”
“……嗯。”
“所以,打算回老家韜光養晦再出發嘍?”潘洛君支手托腮,直瞅著她閃避的眼神。
“嗯。”聲音很氣弱。
“那種話你拿去騙你爸還差不多,拿來騙我,就太瞧不起我了。”啐,以為她認識她幾年?她可是她媽耶,一手將她拉拔長大,她會不知道她的個性?
隨便問問,她還真的隨便回答,真是太沒禮貌了。
“媽……”厚,昨天不問就別問了,干麼等到今天才問?
“你不想說也無所謂,但是你的臉已經夠冷了,要不要到外頭曬點太陽,把自己弄暖一點?”潘洛君看著她,那張嘴很不客氣。“我剛才從後門走進來,就覺得這里籠罩著一團黑影,感覺好晦氣。”
羽乃冬看著母親夸張地左扇右拍,好像在嫌棄她。
“都怪你把我的名字取得不好啦!”乃冬、乃冬,不冷才有鬼!
“哪里不好?誰說冬天一定冷,你不知道有暖冬嗎?”哎呀,竟然敢怪老娘沒把名字取好?
“那你為什麼不干脆把我的名字取成暖冬?”
“沒創意。”
“我又不是冬天出生的!”都是老媽啦,玩弄她的名字,玩弄了她的一生!
“冬天出生就叫乃冬,多沒創意啊!”夏天出生的叫乃冬才有互補作用嘛。
“誰理你的創意啊?我要改名字啦!”氣死,不切了!
丟刀,走人。
“喂!”潘洛君有些傻眼。
哎呀,她這個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個性了?居然還會丟刀咧。
從後門經院子走到門前廣場,羽乃冬近乎賭氣地站在艷陽底下。
好,就看曬曬太陽之後,她會不會暖一點。
她討厭自己的冷,討厭自己的鑽牛角尖,討厭自己沒有看人的眼光,討厭自己直到現在還掛念著他!
那個混蛋騙她!
甜言蜜語說得跟真的一樣,那句“我愛你”像是跳樓大拍賣似的說個沒完沒了,溫柔的舉止像是在呵護一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然而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假的!
最可恨的是,才一天沒見到他,她竟想念得如此心痛。
和黃朝陽分手時的恍惚根本無法和眼前的巨痛相比擬,更讓她看清楚,她確實是栽在那混蛋的手里了。
他害得她愛與不愛都煎熬,令她火大,卻也令她揮之不去,不管閉不閉眼,他的身形都會在她腦海里來回游走,瀟灑的、不羈的、狂放的、深情的、笑臉迎人的……
“干麼一臉懷念過往、吊唁死者的表情?我還沒死呢,想我就撲到我的懷里,我說過了,這個懷抱是為了你量身做作的。”
羽乃冬傻眼地看著驀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笑得落拓迷人,有些輕佻有點壞,可眉梢眸底卻又是不吝于表現出的柔情。
山上日頭毒辣,白花花的光芒灑落在他身上,他俊美如神祇,踩著慵懶腳步緩緩來到她面前,強烈地告訴她,這不是幻覺。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慢半拍才出聲,連退數步,儼然當他是鬼。
“因為你在這里。”他回得理所當然。
確實找到她了,他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他昨晚就來到山下,但礙于夜深且不諳山路,所以他在車里睡了一覺,等著天亮才上山。
想不到他的尋妻之旅竟如此平順,才剛開到山上,便瞧見她一人恍惚站在這里,可見老天也不忍他再為情傷痛,是不?
羽乃冬冰凍如冷泉般的眸凶狠地拋出冷光,殘酷地絞殺他。“你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竟然還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她只能說他的厚臉皮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之地。
方曜久像是入定老僧,面對她殺人般的目光,依舊笑得很個性很自在。“不就是誤會?解釋開來不就好了。”干麼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呢?
“去你的!”她凜目生威。
哪有這麼簡單?什麼叫做誤會?那叫做欺騙!
他的雙眼為之一亮,唇角勾得很彎。“不錯,會生氣了喔。”老天,他愛死了她凶悍的模樣。
呵呵,她愈是生氣,就代表她愛得愈深,對不?
唉,其實她不知道,兩人之中,他才是超沒自信的那一個,天天都想著要怎麼做她才能夠愛上他,總是絞盡腦汁地討好她。
“你有病!”神經病!
“如果愛你是一種病的話,那麼,我承認我有病。”
她被激得渾身發抖。“認識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真的會氣死。
“……我似乎反駁不了,也挺同情你的,不過,如果我就這樣放過你,才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他笑得很痞,像個無賴,可惡的是卻一點也不惹人嫌,讓人覺得沒轍。
羽乃冬氣得眼眶發燙。“所以,你就要把你的幸福建立在我的不幸上頭?”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男人?
“錯了,我是在想,該怎麼做才能把我的幸福建築在你的幸福里頭。”
“我听你在放屁!”咱的一聲,內心暗潮沖斷了理智,她返身走進家中,他傻傻地跟進,然而過沒一會,卻見她抓了把菜刀跑出來。
方曜久傻眼,看著她手持菜刀,帶著殺人棄尸的狠勁,著實嚇人。
“我跟你拚了!”欺人太甚!真以為她是豆腐做成的,任人揉捏搗碎還不吭聲嗎?
他吹了聲口哨,喊著,“既然來了,就沒在怕的!”他更愛她了!被勁!
“是嗎?好、好,很好!”真以為她不敢嗎?不試試看,又有誰知道?
眼見菜刀高高舉起,閃耀著銀冷青光,再見他噙笑慵然以對,現場飛沙走石,外頭電閃雷鳴,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兩人對峙,闐靜得只听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一個月兌軌失序,怦怦怦地快要無法呼吸,一個則是均勻沉跳,卜通卜通為她心動。
驀地──
“乃冬,你在干麼?”
後頭沉穩的男音傳來,羽乃冬僵在原地,反倒是方曜久一派大方地轉過身。“你好,請問現在有營業嗎?”假裝客人,就不信她還能甩掉他。
“沒有!”
“有。”
羽家父女同時回答,羽東玉不解地看著手持菜刀的女兒。“乃冬?”
“爸,已經三點了。”她不滿的喊著。
羽東玉的眼神更復雜了,像是讀出了什麼味道。“乃冬,你認識他嗎?”他指著笑得和氣生財的方曜久。
“對。”他大方應對。
“才沒有!”羽乃冬慢半拍,注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羽東玉挑起眉,看著笑得輕浮卻又不令人討厭的男人。“來,到這邊坐,我泡壺茶讓你嘗嘗。”
“謝謝伯父。”他呵呵笑著。
羽乃冬傻眼,難以置信他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踏進她的老家,還是老爸邀他的,原來她識人不清的本事全是遺傳自老爸!
“乃冬,趕快去準備啊。”羽東玉揮了揮手。
她持刀走回廚房,不一會,里頭發出超大聲的切菜聲,剁剁剁,像是要泄恨似的。
方曜久聞聲,笑眯了黑眸。
羽東玉注視著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抽煙嗎?”
“戒了。”他笑得很溫煦、很從容自在,讓人很容易對他卸下心防。
“酒呢?”
“小酌。”
“茶呢?”
“我的最愛。”對岳父狗腿是天經地義,一點也不委屈。
眼角余光瞥見有人自廚房里頭走出,手里正搬著重物,他向羽東玉說聲抱歉後,立即起身幫忙。
“讓我來吧。”他輕松地接過手,詢問著,“伯母,這些要拿到哪里去?”
潘洛君瞅他一眼,回頭看著停止剁菜的羽乃冬,饒富興味地挑起眉。“你是乃冬的朋友?”
“男朋友。”他笑出一口白牙,有些浪蕩不羈,卻極度吸引人。
“他不是!”羽乃冬再次持刀出場。
“也對,以後要改口叫老公。”方曜久應對如流。
“你在胡說什麼?”她揮舞著菜刀。
“把刀放下!”潘洛君瞪著她手中揮得虎虎生風的菜刀。“我怎麼不知道你變得這麼暴力?”
她還是頭一回看到她這個女兒臉上同時出現這麼豐富的情緒呢。
“狗急都會跳牆了,更遑論是人?”她會變成這樣也是被他給逼的。
“那倒是,愛情令人潛力無窮,我就是利用這份愛的力量激發出潛能,才能順利地找到你。”他呵呵笑著,看她氣得眼角抽搐。
聞言,潘洛君和羽東玉都同時放聲大笑。
“爸、媽!”這有什麼好笑的?
他們要是知道他是怎麼欺負她的,就不信他們還笑得出口。
“有意思,這家伙有意思。”羽東玉笑得直揩眼淚。
“我也這麼覺得。”潘洛君和丈夫達成共識,拍了拍方曜久的背。“走走,把蘿卜搬到外頭,幫忙腌蘿卜。”
“好。”
“我也一道。”羽東玉跟著走到外頭。
一下子,一樓餐廳只余羽乃冬一人,她不敢相信,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她竟然被孤立了。
雖然跟他逛過一趟市場,知道他魔力無邊,但不知道他的魔力可以無遠弗屆到這種地步。
嗚,這種陣前倒戈的父母不要也罷,她要離家出走!
是夜,方曜久用過晚餐之後,在羽乃冬強烈的堅持之下被轟了出去,只因她說──
“這里是餐廳又不是民宿!”這也許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的強硬與不容置喙吧。
未到八點,她便將前門後院的所有門窗都上鎖,完全不留半點縫隙。
方曜久一點也不氣餒,繞著屋外繞屋走了一圈,找到她在三樓的房間,便站在那扇窗下高喊著,“乃冬,我愛你!”
聲音不大,卻帶著回音,在山谷問不斷地回蕩著。
“閉嘴!”羽乃冬打開窗戶,有股沖動想殺人。
這個山上小鎮非常的純樸,住的大多是老鄰居,全都是叔伯大嬸級的人物,民風淳厚,他這麼一喊,她馬上會變成他人茶余飯後閑磕牙的話題!
眼角余光掃向一旁,果真發現附近鄰居紛紛走到外頭看熱鬧,還不忘含笑竊竊私語。
這混蛋,是想逼她殺人滅口嗎?
“我愛你!”聲音小了點,但還是清楚地傳到她的耳中。
“閉嘴!”她火大了,消失了一下,一會又出現,往下丟出了一疊東西。
方曜久藉著她房內的燈光,瞧見那物體如紙片滑落,拾起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他送給她的心願卡,而上頭則寫著︰我。
嗯,好像有點怪。
再看另一張︰不。
呵呵,有趣。
他找回了十二張心願卡,一張一字,拼拼湊湊,湊湊拼拼,嘴角上揚。
“準你。”抬眼,送了個香吻,他轉身就走。
羽乃冬氣得渾身發抖,砰的一聲關上窗,跳上床,抓了被子,蒙著頭也蒙著心,更蒙住了她嗚咽的低泣聲。
這個混蛋,竟然說他準……
他到底是上山干什麼的?不是說要解釋嗎?可是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沒說什麼,只顧著和爸媽閑聊,逗得兩老哈哈大笑。
既然同意她寫的心願卡,那他干麼還特地上山?干麼還要討好她爸媽?
混蛋、混蛋,竟把她的心思搞得這麼混亂!
分手就分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分過,頂多就哭一哭嘛,有什麼了不起?
明天過後就把他給忘了,那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