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當賢妻 第七章
“然後……”
“右轉,對吧?”敖定杰開著車,替她說出最後的路線方向。
“你怎麼知道?”坐在身旁的艾娃狐疑得很。
“因為我接收到你的心電感應了。”他煞有其事地以兩指指著太陽穴邊,隨即右轉進一條巷子里,停在一幢舊公寓前。
“那你知道我現在心里在想什麼嗎?”她挑眉看著他。
敖定杰雙手按在太陽穴邊,停了一會。“我知道了,你在想,我好愛你——愛死你了,天啊,我這輩子已經不能離開你了。”他咧嘴笑得燦爛。
“我肯定你沒有特異功能。”她拿起包包往他臉上輕砸了下,隨即下車。
“被猜中了心意也不需要害羞啊。”他跟著下車。
“我這個人不會說謊的。”她推開雅閣的門。
“那麼,你是在心里想著,我實在太帥了,帥得讓你不得不愛?”他嘻皮笑臉地跟著入內。
不等她回答,工作桌上抬起兩雙審視的目光。
“是啊,確實是挺帥的。”
“嗯哼,我也投超帥一票。”
你一言我一語,沒有嬉笑,而是一致的認同,讓敖定杰反而有點招架不住。
艾娃回頭瞪他一眼,以凌厲的視線告訴他︰看吧,再玩嘛!
他無奈地聳聳肩。他沒料到門一開就是工作室,而工作室里還有兩個女人,如果他沒記錯,這兩位是他們婚宴上的兩個伴娘。
“娃,開玩笑而已,過來吧。”舒亞米對她招招手。
“抱歉,他一直纏著說要看,所以我就帶他來了。”將包包往工作桌一放,她拉著他到一旁坐下。
“感情很不錯喲!”身為老大姐的林與彤賊溜溜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與彤!”艾娃微羞發嗔,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死緊。“是他問我老是早出晚歸做什麼,又說我違紀兼差,我才不得已帶他來的。”
“是是是,與彤又沒說什麼,你解釋愈多,就愈顯得欲蓋彌彰。”舒亞米好心地提醒她已經掉進了林與彤的陷阱。
“你們很無聊耶,平常心一點,可不可以?”
“我們還不夠平常心嗎?”舒亞米發難。
里頭兩個女人皆以素顏對人,以最平常的姿態在里頭吃吃喝喝,這樣還不夠平常心啊?
“是你不夠自然吧?”林與彤壞心眼地找碴。
“你厚,”
“喝茶、喝茶。”舒亞米馬上送上兩杯熱茶,阻止兩人再唇槍舌劍。
艾娃努了努嘴,遞了一杯給敖定杰,看著含笑沉默的他開口,“喂,不會打招呼啊?”
他濃眉微揚,笑容可掬。“大家好,我是娃的老公。”
“喲,叫娃呢,好膩哦!”兩個女人唯恐天下不亂地哇哇叫著。
“你們很吵耶。”艾娃凝住冷光如進薄刀,企圖堵住她們的嘴,豈料,無效收場,干脆捂起耳朵來個不听不聞,卻遮掩不住頰上淡淡的紅暈。
敖定杰見狀,不惱反笑。“你們感情很好呢!”
“何以見之?”林與彤笑睇著。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夠堵住她的嘴。”她滿嘴道理,死的都快要被她不住活的,通常只有她堵人,沒有人堵她的可能,如今她乖乖不反抗,那就代表她們之間的情誼是在相當程度之上。
“嗯哼,用"堵"的?”林與彤故意在那堵字上強調語氣。
“喂,你們夠了沒?我負責讓你們開心的啊?”艾娃終于忍不住打算替自己殺出重圍。
“那當然,你這個新嫁娘,當然要分點喜氣給我們,去去工作室的霉運。而且讓我取笑一下,你會少塊肉啊?”林與彤理直氣壯地反擊回去。
“那你就最好不要嫁。”否則,絕對會以三倍回報。
“沖著你這句話不住就不嫁了。”她哈哈笑著。
艾娃悻悻然地閉上嘴。
“真不懂你們是感情好還是不好?!”敖定杰听得忍不住笑出聲。
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嬉笑怒罵,應該算感情好吧?
“當然是好,要是不好的話,我理都不理她。”艾娃沒好氣地道,好像給了林與彤天大恩情般的口吻。
“那麼,這間工作室也是你們自己裝潢的?”長臂一伸,輕觸窗台下的牆身再看著每個細部裝設。
他背後的這面牆上,以木板釘制,再以木片垂直固定在牆面上,而木片上頭擺了幾個精致木盆,木盆里頭裝了一些看起來很精致小巧的女孩子玩意兒,舉凡發圈、發夾、手鏈等等之類的。
而對面那扇牆也是原木色牆,上頭掛滿了琳瑯滿目的衣物和配件飾品,圍巾帽子之類的。
不算太大的空間,在中間擺了四、五張桌子並起的長桌之後,顯得有些擁擠,再加上角落兩台縫紉機,更顯得空間狹窄。
不過,這里頭很暖,暖的不只是空間,還有人情味。
“錯了,是娃做的。”林與彤指了指他身旁的艾娃。
“你做的?”他微訝地看著她,閃過復雜眸光。
“有那麼驚訝嗎?又不是很難的事情,現在要買材料工具很方便的。”被他看得有點難為情,她輕咳兩聲地移開目光。“拜托,只是很簡單的裝潢好不好,厲害的是亞米,我只是依照她的圖裝潢的。”
敖定杰看著她不居功的羞赧表情,有股沖動想要把她摟進懷里。“你干脆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那個。”她指向最內側擺著縫紉機的位置。
“你不會縫制,那你在這里能做什麼?”
“人總會有不熟練的東西嘛,不過我會打版,裁布。”她笑看著他。“與彤設計、制作手工配件,我打版,偶爾幫忙做點小飾品,亞米負責縫制,她縫工一流,小東西的零件都靠她完成,我們各司其職,工作分派得恰到好處。”
“挺有意思的。”他走到放成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復古式低胸小洋裝,輕觸著布料。
“娃的老公,你覺得樣式如何?”林與彤問著。
“不錯,至少我還挺喜歡的,不過,質料不佳。”會挑這件小洋裝,是因為他看艾娃穿過。
“沒辦法,經費有限,我們無法買更好的布料。”這個問題,是她們心中的痛。“而且如果買了更好的布料,就代表成本拉高,賣價也跟著必須調整,怕影響了銷售成績。”
夢想剛起步,截至目前為止,要不是趁著假日到鬧區擺攤,就得要勤跑夜市,而想在這兩個地方跑,價格自然下能拉得太高。
“那麼,你們就得要先定銷售方向,否則高不成低不就,打不出名號的。”雖說他對流行時尚沒太大的研究,不過他知道,想當服裝設計師的不能多,但能夠打出一片天的,很少。
而她們有勇氣在工作之余投資這個夢想,他給予百分之百的認同。
“事情可沒那麼簡單,我們的生產線只有亞米,偶爾與彤不過,各自有各自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產量,另一方面,名氣沒打響,生產過多只會屯積,造成周轉困難,所以我們只好一步一腳印慢慢來了。”艾娃無奈道。
“這確實也是個問題,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雅閣這個商標打出去。”這是商場上的不二法門,品牌打響才能受青睞,否則多說等等于談。
“所以啦,我決定,兩個星期後參加市政府廣場不能義賣園游會,掃除成本以外的錢,全都捐出去,一來行善,二來可以銷耗庫存,三來還可以對外介紹,一舉數得啊!”林與彤登高一呼,底下舒亞米的歡呼聲立起。“攤位已經搞定,到時候請記得準時到場。”
“喂,我怎麼不知道?”艾娃愣了下,不悅地扁起嘴。
她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哎呀,你婚姻正甜蜜,這幾天都沒過來,當然不知道嘍,不過現在告訴你,不也一樣嗎?”口頭上要是不刺激她一下,林與彤便覺得心有不快似的。“況且,你真的很不適合當門市人員,所以那天,你只要負責穿上我們的衣物當展示人員就好。”
大伙認識多年,個性彼此模得夠透徹,而娃那張只講對錯的嘴,實在是得罪過太多人了,會這麼決定也是情非得已。
艾娃原想反駁,但想了下,選擇乖乖地閉上嘴,耳邊傳來敖定杰壓低的笑聲,她耍狠瞪去,豈料他笑得更放肆。
真是遇人下淑,不幫她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笑她!
“別生氣。”他長臂摟著她,斂笑軟聲哄著,“現在重要的是,得要替雅閣打出名號,對不?我會幫忙想辦法的。”
“不過經費實在是一大問題。”艾娃嘆了口氣,卻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地抬眼。“喂,你要不要投資我?”
缺經費就要找金主,而她眼前不就有座金山?
“這家工作室?”
“怎麼?嫌棄啊?”艾娃眯眼,大有威脅的味道。
“倒不是嫌棄,只是……”話還沒出口,大門被人推開。
門外刮進一陣冷風,來人還來不及關門,便听有人罵道︰“關門啦,豬頭,很冷耶!”
“抱歉。”對方關上門,雙掌合十地求饒。
敖定杰斜睨著那不起眼的男人。“他是誰?”除了他以外,竟有別的男人入侵這塊寶地,令他有些不快,不由得低聲問著艾娃。
“蘇義杰。”她快語回答。
“不是問他名字,我是問他跟雅閣有什麼關系?”誰管那人叫什麼名字?他只是想知道明明是三女成立的雅閣,為何出現了不相干的男人?
“我們是大學同學,他在追亞米。”她很小聲地解釋。
“亞米?”不是追她?那就好。
“干麼?”瞧他一臉古怪而後又大松口氣的模樣,艾娃不禁覺得有些狐疑。
“沒事。”唇角斜勾,他笑得瞳眸都亮了。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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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在雅閣里,眾人笑鬧著,敖定杰甚至還卷起袖管充當男工,裁了幾疊布料。
“今晚真是謝謝你了。”回到家,下了車,艾娃打趣道;“我發現你要是失業的話,絕對可以當一個很稱職的裁布師傅。”
這不是玩笑話,而是她又發現他另一個優點了。
他會整理家務、準備三餐,現在又會裁布,嘖嘖嘖,要是在古代,非要頒給他一個最佳老公牌坊不可。
“多謝夸獎。”他優雅地往後一個滑步彎腰行禮,正準備掏出鑰匙開門,卻瞧見一輛計程車停在庭院外頭。
兩人不約而同看去,瞧見下車的男人腳步蹣跚,走沒兩步便趴倒在庭院草皮上。
“克謙!”艾娃的反應快上他半拍,早已快步跑去,試圖將敖克謙架起,卻差點沒被他身上的酒氣醺昏。
“我來。”敖定杰臉色深沉地走到兩人旁邊,輕推開她。
“我幫忙。”見他使勁將爛醉如泥的敖克謙架起,她自動定到另一頭,打算兩人平均分擔重量。
“不用了,你去開門。”
艾娃不用到他黑了大半的臉色,不懂他的脾氣為什麼說來就來。剛才明明還好好的,不是嗎?
思忖著,她快速打開門,三人走進客廳里,在廚房的許美芳聞聲出來。
“怎麼了?”
“克謙喝醉了。”敖定杰不吭聲,艾娃只好趕緊解釋,跟著他走上二樓。
將弟弟安置在房間後,他氣息有些紊亂地輕喘著,原本想要回三樓休息,卻見老婆忙著準備垃圾桶,下樓倒溫開水,一來一去、一上一下,這舉止看在他這個老公的眼里,實在不是滋味,涌現胸口的味道,簡直是酸到快臭了。
“你忙夠了沒啊?”他略微不快地低喊著,“鞋子不用你來月兌吧?”
這些事應該是為他做,而不是為他的弟弟做。
艾娃回頭,一臉不解。“你在氣什麼?”
“你說呢?”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嗎?這麼會猜,現在反倒是猜不出來了?
“娃,你先跟定杰上樓,這里有我就夠了。”許美芳听得出他口中的酸味,催著她趕緊上樓。
“但他要是吐了,你會很麻煩的。”
“那也輪不到你照顧他。”敖定杰一把將她扯進懷里。
“我是他嫂子耶,照顧他有什麼不對?”她不禁發怒,有點氣惱他使力過猛,撞得她有點頭暈目眩。
“你也知道你"只是"他嫂子啊?”
“你在說什麼?”干麼話中有話,像在打啞謎一樣?“有什麼話,請你直說好嗎?”
她不喜歡就連吵架也不知為何而吵。
“他只是喝醉了,不是重傷。”他沒好氣地道。
“喂,你沒事干麼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像是在詛咒他一樣?”媽就在旁邊耶,說話不能委婉一點嗎?
原本以為他跟家人逐漸開始親近,如今一看,原來都只是假象而已。
“我沒有詛咒他,只是在陳述事實,順便讓你搞清楚狀況。”她憑什麼要為了小叔,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吧?”雖說兩人已經結婚,但她這個剛成為家人的新成員,都會因為克謙的醉倒而憂心了,為什麼他這個一起長大的哥哥卻只是擺著臭臉?“你先上樓。”
“你不上去?”眸色一沉,酸意在胸口匯聚成妒流。
“我不想吵架。”今晚應該是很美好的一晚,卻因為這無聊的吵架給破壞了,不是很可惜嗎?
“隨便你!”他沉聲低咆了一句,轉頭就走。
“娃,去看看他吧!”許美芳催促著。
“不用了,少爺脾氣,懶得理他。”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執拗啊?“倒是克謙這陣子是怎麼了?看他早出晚歸的,今天還喝醉了。”
看著他,臉色青紅相間,一點反應也沒有,大概是撐著最後一點意識回到家便倒地不起了。
“他呀,因為他大哥把網路商城的案子交給他,心里很開心,所以急著要做出成績,這陣子忙著應酬交際,希望多拉些大廠加入商城。”許美芳拿著溫熱的濕毛巾替他擦拭著臉。
“這樣子啊。”
這麼听來,她心里更不平了。瞧瞧,于公,克謙如此盡心盡力,他這個董事長怎能不給他一點嘉獎呢?于私,克謙是他親弟弟,他怎能漠不關心?
那人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他人明明不差的啊,怎麼老是像象牙塔里的公主一樣呢?這結要怎麼解?解鈴還須系鈴人,她頂多是敲敲邊鼓、搖旗助陣罷了,能幫的實在不多啊。
“你上去陪他吧。”許美芳輕拍著她的手。
“不了,我上去肯定跟他吵架,我今天晚上過得很開心,不想跟他吵。”艾娃說著,看著婆婆,笑了笑續道︰“況且,媽,已經很晚了,你也該休息了,這里就讓我來吧!”
“娃……”她感動極了,那一聲“媽”輕輕軟軟的,卻把她包圍得很暖很暖。
“娃,我終于明白終于他爸當初為什麼執意要你當他的媳婦了。”
“為什麼?”艾娃偏著頭問。
“因為你很善解人意。”許美芳牽起她的手。
“是雞婆吧。”她呵呵干笑。
面對他人毫無預警的證美,總是會讓她渾身不自在。
“因為你的據理力爭,所以定杰才有辦法再度走進我們的生活。”說著說著,不禁熱淚盈眶。“那孩子已經有十幾年沒跟我一道吃飯了。”
“那也只有一次啊。”還是她逼的咧。
“因為有你在,這個家變溫暖了,融化了他心里頭的霜,真的是很謝謝你。”
“才沒呢,你看他剛才那張臭臉。”艾娃綻放笑意,以指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媽,不用謝我,我並沒有幫到什麼忙。”
說真的,這場大戰,才剛要起步而已呢!
“不管怎樣,這都已經是一個極好的開始”許美芳緊握著她的手。“你要多體諒他一些,他從小都是一個人自處,總是那麼孤單卻又倔強,不與人接觸,但你不同,你在他心里有著不同凡響的份量。”
“是嗎?”她喃喃自語著。“盡避看不出來。”
他剛才還想找她吵架呢!
“他在吃醋。”許美芳破涕為笑,沒料到聰明如她,卻沒發現這一點。
“嗄?”她始終不解。“吃醋?”
有沒有搞錯?她做了什麼事情要他吃醋來著?
“他不開心你對克謙太好。”
“我對克謙好,是因為克謙是他弟弟啊。”這不是天經地義得很嗎?
“一個人要是從未擁有過,那麼,他什麼都不會在乎,但是一旦讓不曾擁有過
的人擁有了什麼,他的獨佔欲會比尋常人還要來得強烈。”
“是這樣子嗎?”艾娃半信半疑的。
信的是他的獨佔欲可能極強,疑的是他對自己的弟弟有什麼好吃醋的?
“上去吧。”
“可是克謙……”
“他只是喝醉而已,不用太擔心他,我待會就會回房休息的。”
“好吧。”
走出門外,艾娃吐了口氣,回到三樓,卻發覺三樓一片黑暗,而敖定杰的房門已經上了鎖,感覺上,他仿佛又關上了心門,回到黑暗中的那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