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第九章
車子停在鏤花鐵門前,嚴正歡如旋風般下車,按下對講機。
“喂,哪位?”對講機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喂,阿邦,我是嚴正歡。”
“正歡?真的是你啊?”對方似乎有些意外。“我馬上幫你開門。”
卡的一聲,鏤花鐵門打開,嚴正歡快步沿著花崗石徑通往大門,門一開,里頭隨即閃出一抹人影。
嚴正歡一逮住他便問︰“孫耀尹有沒有在里頭?”
鄭威邦不禁苦笑。“我還以為你開竅了,開始喜歡派對,所以才特地來找我,誰知道你竟然是來找人的。”
“下次有機會再跟你解釋,現在先告訴我,孫耀尹到底在不在里頭?”向來掛在臉上的斯文面具逐漸斑駁,眼看就要滑落。
“在,他在二樓,我帶你上去吧。”鄭威邦領著他經過玄關往二樓走。
一樓大廳里,男男女女雜處,在音樂與昏黃燈光的催化之下,到處彌漫著曖昧氛圍,然嚴正歡沒有心思探望,只是跟著他往二樓走。
“他帶了個女伴,听說是你展覽會上的主秀呢。”鄭威邦沒有心眼地道。
“在哪?”她沒事吧?一切都還好吧?
“在二樓,不過,人好像不知道跑哪去了,耀尹正在找她呢。”話到一半,鄭威邦不由輕笑出口。“真好笑,耀尹說她方向感極差,只要在大一點的地方就很容易迷路,虧她長得還挺漂亮的,想不到竟是少根筋,真是太可愛了。”
嚴正歡不語,只是眉頭深鎖地跟著他走上二樓的長廊。
“迷路倒也無妨,就怕她誤闖有人正在使用的房間,那可就不太好了。”鄭威邦輕描淡寫地道︰“尤其,她好像喝了不少。”
听到這里,嚴正歡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那丫頭竟然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喝酒……簡直是故意要氣死他。
心中又氣惱又擔憂,耳邊突地听見古怪的低泣聲,教他不由停下腳步。
“怎麼了?”感覺他停下腳步,鄭威邦回頭睇他一眼。
“有聲音。”他仔細地聆听,朝聲音來源走去。
“什麼聲音?”鄭威邦微挑起眉,見他要開門,趕忙阻止他。“等等,你說的不會是人家在辦事的聲音吧?我記得這房間有人在使用的,走走走,不要壞了人家的興致。”
“不對,那聲音像是在哭。”
“在床上,任何聲音都有可能發出的。”鄭威邦好笑地要拉著他走,卻被他一把推開。“正歡,別鬧了。”
“我在找人。”嚴正歡開了門進去。
“你不是要找耀尹嗎?他又不在這里。”鄭威邦下得已跟著他走進房內,還好里頭空無一人,不然可就糗大了。
“可是我听見聲音……”他瞇起魅眸,環顧四周。
很平常的擺設,就像是一般的房間,房里浴室也不見人影。不可能,他明明听見聲音了,里頭不可能沒人,但這房間除了浴室,還有什麼地方能躲人?
那聲音……像是曉希的,他不會听錯的。
“走了啦。”鄭威邦沒好氣地催促。
嚴正歡頓了頓,猶豫了下,轉身要走,卻又听見斷續的低泣聲,教他身形為之一頓。
“曉希?”他輕喚出口。
剎那間,低泣聲隨即消失無蹤。
“你在找誰啊?”鄭威邦不解地看著他直往衣櫥的方向走去。
嚴正歡一把拉開衣櫥門,果真見身段高挑的她蹲在衣櫥里,他哭笑不得地蹲子睇著她。
“妳在做什麼?”盡避心里惱火,但總算松了口氣。
彼曉希蹲倚著衣櫥壁面,渙散的水眸很努力地聚焦,但卻怎麼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你是、誰?”她有些大舌頭地說。
“我是嚴正歡。”他嘆了口氣。
原來她喝醉就會變成這麼可愛的模樣嗎?還好,還知道要躲起來,要不然以她這模樣要是在外頭走動,豈不是早被人吃干抹淨?
只是,她臉上怎麼布滿淚水?
他伸手輕觸,卻被她撥開。
“騙人,你不是。”她用力地甩甩頭,失去平衡的身軀不由往里頭倒。
“我是。”他趕忙將她拉出來。
“你不是,嚴正歡不會這麼溫柔……”她努力地要張開眼,卻發現眼皮更得像是被人灌了鉛般,“而且我告訴你,他剛才就在這個房間唷,跟一個女的在床上翻雲覆雨,我看見嚇了一跳,所以躲起來,躲了好久,又不知道原本的房間在哪里,所以就繼續躲……”
說著說著,她不自覺地閉上眼,微啟的唇也不再吐出模糊不清的話語,彷佛睡去。
“曉希?”他輕拍著她的臉,見喚不醒她,他微惱地將她打橫抱起。
這丫頭,莫名其妙地丟下一堆不負責任的話,又徑自睡著,等她睡醒,他非要問清楚不可!
“原來她才是你要找的人啊!可她是耀尹的女伴耶,不用跟他說一聲嗎?”鄭威邦跟著他走到外頭。
“不用。”他淡聲道。
“可是……”
“耶,你們怎麼在這里?”
鄭威邦正感為難時,孫耀尹自長廊一頭快步跑來。“曉希?這是怎麼一回事?”
“問你啊。”嚴正歡抬眼,斂去笑意的俊臉顯得陰鷙而難以親近。
“我?”孫耀尹一頭霧水。
“警告你,下次要是膽敢未經我的允許帶曉希外出,就別怪我不客氣。”他冷冷撂下這句話,隨即抱著熟寐的顧曉希下樓。
“嚴正歡是吃錯藥了?”待他走遠,孫耀尹才回頭問鄭威邦。“用得著這麼不客氣嗎?”居然對他撂下狠話?
只見鄭威邦聳了聳肩。“天曉得,也許是你在不知不覺中得罪過他吧!”拜托,這麼明顯,他不信他看不出來,正歡會動怒完全是因為那個女人。
***獨家制作***bbs.***
“喂,她是怎麼了?”
“唆,幫我打電話給戴醫生。”
意識模糊不清,但依稀靶覺有人在她身旁走動,還有簡短的對話,不一會,她又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靶覺世界在搖動,搖得她頭暈腦脹,胸口難受極了--
“嗚哇,她吐了我一身啊,嚴正歡,你還不趕緊過來!”
“吵死了,要是把她吵醒,看我怎麼修理妳!”
先是抗議的女音,而後是嚴正歡一貫的清冷口吻。
是誰啊?那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在她面前露出真性情?他不是向來將自己的真面目掩飾得很好嗎?為什麼會在她以外的人面前顯現真實的自我?
那女的到底是誰?
嗚嗚,她好難過,頭好痛,胸口也痛,手腳更是酸軟無力,別說要移動,就連要張眼都不能。
她難過得要死,但是耳邊斷斷續續的雜音不斷,彷佛又多了一個人,然後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疲憊地張眼,映入眼簾的是有點陌生卻又熟悉的天花板,看見前方架,不禁暗叫不妙,朝右邊探去,突見嚴正歡坐在床邊椅子上,襯衫領口大敞,顯得凌亂而頹廢,再向上探去,驚見他深邃大眼滿布血絲,俊臉泛著濃濃的倦意。
“哇!”躺在床上的顧曉希突地尖叫了聲,旋即又輕輕地哀嚎起來,“痛痛痛,我要死了……”
痛啊,渾身都痛,尤其是頭和喉嚨,簡直是痛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她這輩子還不曾這樣痛過呢。
“妳以為死是那麼容易的事嗎?”嚴正歡粗嘎啟口,探手自床頭櫃上取來一杯水。“喝點水吧。”
她艱澀地張眼望著他,猶豫著要不要伸出手,卻見他單手將她扶起,將水杯湊到她唇邊。
喉頭一沾上水,苦澀燒痛的感覺果真好上大半,讓她一口氣喝完一杯水。
“還要嗎?”
“不用。”她輕搖著頭。
嚴正歡扶她倒回床上,讓她安好地躺在枕頭上。
“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將杯子擱回床頭櫃,他涼涼開口。
“不知道。”她很想問,但是看他的臉已經黑了大半,不敢問。
“那麼,昨天的事,記不記得?”
“昨天?”她蹙緊眉頭,努力地回想著。“我和孫大哥參加一場私人派對,樓下的氣氛很怪,所以他便拉我上二樓,介紹他的朋友給我認識,然後我心情不好,好像喝了不少酒……”耶,然後哩?
“妳為什麼心情不好?”他雙手環胸,大有和她促膝長談的意味。
“因為……”頓了頓,她眉頭擰得更緊。“不知道耶。”
“不知道?”他微挑眉,慢慢地吸了口氣,暴喝道︰“妳連自己為什麼心情不好都不知道,竟也學起人家藉酒澆愁?妳有病啊!就算要喝酒也該找我,而不是到陌生環境和陌生人喝!妳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到底要我說幾遍,妳才會記得對人要有防備之心!”
“救命啊,”顧曉希摀緊耳朵,忍不住想要躲進被子里。“我的頭好痛。”
他的暴吼音波傳進她的腦袋里,瞬間化為利刃,不斷地切割著她的大腦,撞擊著她的腦袋,痛得她都想吐了。
“妳也知道痛嗎?”他冷哂著。“那妳怎麼不問問我痛不痛?”
“你哪里痛?”不會吧,他也喝酒了嗎?
“心痛。”他沒好氣地道。
“心痛?”
“因為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把我搞得身心俱疲,因為不明原因的心情不好便無視我的忠告與人外出,讓我覺得心痛極了!”利眸如劍,直挺挺地扎進她的心頭。
彼曉希扁起嘴,一臉哀怨,很想要反駁,卻反駁不了。
哼,她會藉酒澆愁,他至少也要負一半的責任,誰要他開口說喜歡她,卻又跟另一個女人躺在床上?
“不反駁,我當妳默認了。”
“你沒有權利限制我的生活方式。”她扁了扁嘴,小聲地抗議著。
“我沒有權利?!”他不禁發怒。“那麼,妳告訴我,誰有權利?孫耀尹嗎?妳認為他才有權利來左右妳的生活嗎?”
“至少他對我很好。”話到最後,越來越小聲。
“難道我對妳不夠好?”嚴正歡索性坐到床畔,居高臨下地瞪著她。“妳私自逃離近一年,我怪過妳嗎?妳有沒有想過當我發現妳趁我不備離開我,我是什麼樣的感受?而昨晚,妳喝得醉醺醺的,一個人躲在人家屋子的衣櫥里哭,要不是我剛好听見妳的聲音,妳說,誰找得到妳引孫耀尹嗎?告訴妳,他還是到我找著妳時才出現,既然不能好好照顧妳,就不該帶妳到那種場合!”
彼曉希努力地忍住頭痛欲裂的難過,听著他怒不可遏的抱怨,瞥見他敞開的襟口下,厚實的胸膛正劇烈地起伏著。
他肯定很生氣,因為,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也沒見過他這麼激動的樣子。
“你、你不要怪孫大哥啦,都是我不好,不關他的事。”盡避她不記得迷路、什麼躲在衣櫥里哭的情節,但不管如何,那都是她咎由自取。
嚴正歡深呼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問︰“妳喜歡他?”
“沒有。”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聞言,他微挑起眉。“真的?”
“嗯,他就像大哥啊,一個對我很照顧的大哥。”她不是刻意解釋,而是在她心里的想法就是這樣。
“嗯哼,可是在我看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哪有。”
“妳似乎從不拒絕他的邀約。”他斜倚著床頭櫃。
“那是因為他是我的大主顧啊,我的業績有一半都是靠他幫我沖的。”看在錢的份上,她當然要對他特別禮遇。
“嘖,什麼工作,瞧妳的工作為妳帶來多少麻煩,往後不準妳再工作!”業績?就知道她是貪圖孫耀尹什麼,不過看樣子,她是真的很想趕快掙錢,為自己贖身呢。
“哪有這種說法的?”
“妳敢說,妳今天搞得這麼狼狽,不是因為孫耀尹?要不是因為工作,妳會認識他嗎?”他瞇起深邃眸子。
“但是……”
“話再說回來,搞公關又何必搞得像是情婦招標一樣?妳可知道外頭的人是怎麼看待妳們公司的公關競標活動?那跟拍賣情婦有什麼差別?要是今天標到妳的人不是我,難保妳不會被人給吃了!”
想到這件事,他不禁光火,很想要撬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頭到底裝什麼,竟愚蠢到這種地步!
“有二姊在,沒人敢這麼做的。”拜托,公關的形象真的有差到那種地步嗎?
“妳就這麼有把握?要是我現在想吃了妳,妳跑得了嗎?等到我把妳給吃了之後,妳再去找杜心宇哭訴,有用嗎?傷害造成之後再找人報復,傷口就會愈合,回復到受傷之前嗎?”這層面的事,難道她完全沒想過?
為何她對他人一點防心都沒有,反倒是對他防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彼曉希扁了扁嘴,很想反駁,卻怎麼也反駁不了。
“別忘了,妳當年打破了那只瓶子,我還是妳的主子。”他微俯下臉,近距離地瞪著她蒼白的臉。
“可你說過,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唷,妳還記得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要是真記得,妳會接受孫耀尹的邀約?妳到底是把我擱在哪個位置上?”他低聲咆哮。
她扁緊嘴,蒼白的粉顏很哀怨。
“哼,既然妳認同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那麼妳就非得听我的話不可。”她都有了這麼一份認知,那麼他也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一直都很听話啊。”她小小聲地道。
“妳還真敢講?”他掀了掀唇,笑得很冷。“反正,第一件事,我要妳離開這份工作,而第二件事,就是要妳復學。”
“復學?”
“沒錯,只差一年就要畢業了,當然得要修完學分。”話頓了頓,他瞇眼瞪著她,“要不是妳的蠢行為,妳老早就畢業,而且已經到我公司幫我了。”
“幫你?”她完全沒想過。
“妳來公司幫我,我絕對不會虧待妳的,而且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提那只瓶子的事。”他鄭重地給了承諾。
“真的?”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
“嗯哼。”他施的恩惠夠大了吧?
只是這種承諾他不是沒跟她提過,無奈她總不當回事,只盼這一回她真的听進去,別再考驗他的耐性了。
“那……”她可以考慮考慮。
“還考慮?”真是夠了。
嚴正歡搖了搖頭,略坐起身,听見有人敲著門。
門一打開,露出嚴品穎相當感興趣的一張臉。“嚴正歡,你的粥已經好了,段媽問要不要端上來。”
“我下去端就好。”他起身,不忘回頭囑咐一句。“妳等我一下。”
彼曉希傻愣地點了點頭,隨即睇著他們兩個,只听他們一來一往地道--
“喂,你今天要不要上班啊?”
“不去。”他想也沒想地道。
“拜托,你還不去啊?”
“關妳屁事?”他毫不客氣地啐她一口。
必上的門板掩去兩人的身影,但是顧曉希的目光依舊膠著在門板上。那分明就是她恍惚之際听到的聲音,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出現在嚴正歡的辦公室又出現在他家里?
她到底是誰?
正蹙眉思忖著,她驀然發覺身上的衣服竟換上一套睡衣,不禁摀嘴,小小聲地尖叫著。
誰?到底是誰幫她換了衣服?
是他嗎?
***獨家制作***bbs.***
端著托盤進房,才剛坐好,嚴正歡便見顧曉希神情古怪地拉緊衣服,相當戒備地瞪著他。
“怎麼著?”他掃過一眼。
“誰幫我換衣服的?”她猶豫了下,囁嚅道。
“妳注意到了?”他挑了挑眉,徑自端起粥,坐到床畔吹著。
“你幫我換的?”她驀然瞪大眼。
“嚴品穎幫妳換的!”他沒好氣地道。就知道她肯定又胡思亂想。“就算我幫妳換,那又怎樣,不行嗎?”
“誰是嚴品穎?”她小小聲地問。
“就是剛才來叫我的那個女人。”
“她是誰?”她假裝漫不經心地順著他的語意問。
“妳很在意?”瞧她一眼,唇角抹著得意的笑。
“問問而已。”誰在意?只是有點意外而已,畢竟他很少在別人面前露出真性情,而且向來不帶女伴,如今身邊多了個知道他真面目的女人,她當然會覺得意外,真的,只是有點意外而已。
“是嗎?”他倒也不以為意,繼續吹著粥。“記不記得我說過,在妳離開我家的那一年,我媽就過世了?而也在同一年,我爸迎娶了小媽,嚴品穎是我小媽帶過來的拖油瓶,在法律上,她算是我姊姊。”
“哦。”她佯裝不在意地點點頭。
既然是拖油瓶,那不就代表她跟他沒有血緣關系?
“好了,吃粥。”感覺粥已經微涼,他放下碗扶著她坐起,在她背後塞了個枕頭,再端起碗。
彼曉希直瞪著他詭異的舉動,吶吶地開口。“你在干麼?”
“喂妳吃粥啊,現在都早上十點多了,妳應該也餓了吧?”他舀了一匙粥。“我知道妳肯定吃不下飯,所以要段媽熬了素粥,雖然她的手藝比不上顧媽,但也還不錯,妳嘗嘗。”
“等等,等等。”見他湯匙一直湊過來,她不禁微移開臉。“你不會在粥里下毒吧?”
他剛才不是有點不開心嗎?怎麼現在又突地要喂她吃粥?他會不會在里頭加了瀉藥整她啊?
“要殺妳,哪需要本大爺親自出馬?”他唇角勾笑,但是青筋卻在額角輕顫。“本大爺親自喂妳吃粥,妳該要叩頭謝恩了!”
“可是我自己可以吃啊。”她的抗議聲始終都是小小的,當然,還有一點是因為她頭很痛,沒辦法大聲說話。
“我說我要喂妳。”他不容置喙地瞪著她。“啊。”
她听話地張嘴,將他親手喂的粥含入口里。“其實,我真的可以自己來。”她只是頭有點痛而已啊。
“我當然知道妳可以自己來,可我想喂妳,不成嗎?”他沒好氣地啐道。
這女人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膽敢拒絕他!
“為什麼你堅持要喂我?”盡避抗議,她還是乖乖地吃下一口又一口的粥。
“那當然是因為我想要寵妳。”
“寵我?”顧曉希瞠目結舌。
什麼意思?先把她寵得七葷八素,再狠狠地整她?
“要不是喜歡妳,妳以為我會想寵妳?以為我會紆尊降貴地喂妳吃粥?”這笨蛋丫頭在想什麼,全都清楚地彰顯在她藏不住心事的臉上。
“你真的喜歡我?”她不禁拔尖喊著,隨即又後悔地抱住震蕩不休的腦袋。
好痛、好痛,她的頭快要裂了,而她的胸口,那頭巨鹿竟然又在這當頭蘇醒,撞得她心髒發痛。
“我已經說過幾次了?”到底還要他告白幾次她才肯相信?
“可是,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喜歡妳很久了,妳怎麼會蠢得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真不是普通的少根筋耶。
方向痴、少根筋、粗線條、遲頓、不夠聰明卻又老愛出鬼主意,對他萬分防備,甚至一度自他身旁逃走,就連他都不懂自己怎麼會喜歡她這樣的女人,可感情卻是在漫長歲月中,不知不覺扎根,不想承認都不行。他被思念催得快要發狂,而她,哼,渾然不覺。
“可是你從以前就喜歡欺負我,沒有人會這樣對待喜歡的人吧?”
嚴正歡挑眉睇著她。“難道妳不知道很多男孩子對喜歡的女孩,向來都是以欺負為吸引對方注意的手段嗎?”為什麼她可以遲頓到這種地步?
“嗄?”盡避疲憊,粉顏的表情依舊生動鮮明。“哪有人這樣的?”
“這麼簡單的道理,誰都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又不是小孩子!那種欺負人來吸引對方注意的舉動,只有小孩子才做得出來吧。”那不是小學生才會這麼做的嗎?可她遇見他時,他已經準備要升高一了。
“我當年的手段確實幼稚了點,但妳會被我欺負那麼久,是因為妳一直都沒發現我的心情。”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毫不客氣地教訓她。
“哪有這樣的?”
“而且我身邊一直沒有女伴,妳早該知道我對妳的心意。”
“誰會知道啊?”啊啊,聲音太大,頭又痛了。“我只知道你一直欺負我,無所不用其極地整我,每天要我做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工作,哪可能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她哪里懂得他所謂的愛?光是被他奴役都來不及了,哪能想到其他?
“到底是誰整誰?”他收斂笑意直瞪著她。“妳只記得我整妳,怎麼就不記得我為什麼要整妳?妳要是沒犯規、沒惹惱我,我又怎麼會整妳?說穿了,那是妳逼我的。”
彼曉希傻眼地瞪著他。現在是怎樣?當賊的喊捉賊不成?
明明就是他的錯,為什麼他能夠理直氣壯地把錯挪移到她身上?
“對于喜歡的女人,便想要獨佔,想要將她關在只有自己看得見的地方,不讓其他人看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偏偏妳少根筋,怎麼也不懂我的心思。”讓他浪費了那麼多年,到最後,還是得要親自告白。
彼曉希聞言,臉蛋瞬間刷紅,羞得連耳根子也紅透了。好露骨的告白啊,她不是在作夢吧?
天,他是真的喜歡她,而且喜歡很久很久了,而她竟直到現在才從他口中听到,這感覺真是太震撼了。
“發什麼呆?妳還沒回答我的告白。”嚴正歡趁機又喂了她一口。
“我、我不知道。”這麼突如其來的告白,她壓根沒有心理準備,
“什麼叫做妳不知道?好歹也告訴我妳的感覺啊,喜歡還是討厭,至少要給我一個答案。”他豈會這麼容易放過她?
“只要你不欺負我,我就不討厭你啊。”她只好實話實說。
“只要我不欺負妳,妳就不討厭我?”瞧她輕點頭,他又道︰“那麼,同理可證,只要我對妳好,妳就會喜歡我嘍?”
“呃,可以這麼說吧。”應該是這樣的吧?
畢竟,他本身條件好也很會享受生活,撇開他定下的規矩不談,他確實是優得沒話說。
“好,那麼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地寵妳,而妳就準備愛上我吧。”他輕笑著。一碗素粥已見底,他問︰“要不要再吃一碗?”
“不要。”她被他嚇飽了。
“好,妳吃藥吧,吃完後再睡一會,等睡醒,宿醉的狀況應該就會好多了。”他遞了膠囊給她。
“謝謝。”
等她吃完藥,他又輕扶著她躺下。
“你還要待在這里嗎?”她問。
“妳希望我離開嗎?”他挑高眉頭。
“也沒有,只是我看你好像很累。”
“廢話,我一夜沒睡地照顧妳,當然會累,等妳睡著,我再到客房去睡。”他柔柔的語意輕哄著她。
彼曉希探他一眼,盡避對于眼前的狀況無法適應,但他的口吻柔柔的,哄得她心頭暖暖的、甜甜的,有種說不出口的感動,還有……盡避巨鹿再現,卻不會躁動得太夸張,反倒是淡淡地微震,震得她渾身發軟,一路往夢鄉傾去。
嚴正歡瞧她睡著,探手撥開滑落香腮的發,仔細地瞧著她稍稍紅潤的臉,松口氣,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