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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富貴 第五章 跟葉子假裝(?)談戀愛……
    “對,你一天吃一條,吃到最後,就會看見我放的紙條,里面有寫再見。”

    “我哪舍得一天吃一條巧克力啊,要是吃光了之後,我忘記你怎麼辦?”

    “所以你沒收到我的再見?”

    “沒有,我氣了好久,每天都詛咒你大便大不出來。”

    “……”原來他剛回美國那段時間,天天便秘,是她的杰作?

    “葉子,我沒有收到“再見』,那可不可以假裝我們從來沒有『再見』過?”

    在榮華站下車,艾爸已經等在車站,艾筱楓用力揮手,把行李丟到葉新恆手上就朝她家阿爸跑去。

    “阿爸,我回來了。”她抱住穿著白色汗衫的老爸,又叫又跳。

    很煽情的畫面,跟電視里面賣藥的廣告有點像。葉新恆莞爾,背起兩個人的行李走過去。

    “阿爸,你記不記得他?旺仔阿公家的孫子啊,他從美國回來的時候,跟我念同一間小學。”

    “哦,我記得,阿公在美國過得好不好?”

    艾爸和她一樣熱情,大掌往他背上一拍,幸好,他小時候真的有吞過鐵牛運X散,不然肯定會被打出內傷。

    葉新恆是北極冰人,但再冰,也敵不過兩顆熱情太陽當頭照,他融化了。勉強點頭、勉強微笑、勉強回答一句,“他很好,但很想念故鄉。”

    “對嘛,叫他有空回來看看老朋友,我們都很想他。”

    “是。”

    “你們怎會踫在一起?”

    “他很強,現在是我老板,他說什麼,我都要乖乖听,不乖就會被踢出去。”

    “老板哦,你們公司不是有好幾百個人?他一個人管好幾百個哦。”

    “小意思啦,我們公司只是台灣分公司,還有美國總公司、日本分公司、大陸分公司……很多間的,隨便算一算,也有上萬人要看他的臉色吃飯。”

    “小子,不簡單哦。”

    又是一記大掌落下,葉新恆感激喂他鐵牛運X散的女乃女乃有先見之明。

    他又勉強微笑、勉強點頭、勉強回答,“還好。”

    “不要客氣,以後我們家筱楓不乖,你就給她好好教訓下去,但是千萬不要把她辭掉,知不知道?”

    “你不是說被辭掉也沒關系,回來嫁給阿標就可以?”艾筱楓插話。

    “你想的咧,人家阿標不要你了啦。”

    “真的假的?他說過除了我誰都不娶,怎麼那麼快就變心?”她嘴巴這麼說,卻暗暗松了口氣,感謝阿標先生終于對她失去興趣,以後她可以三不五時回家閑晃了。

    “這學期學校轉來一個年輕女老師,听說她家里,爸爸當法官,媽媽是律師,哥哥在大學當教授,舅舅是名醫生,人家是香門第,阿標喜歡你是你的運氣,不知道說謝謝還那麼搖擺,現在金龜婿飛了,有沒有很後悔?”

    講到阿標,艾爸就滿肚子氣。女兒的眼楮不知道是糊到哪一戶的狗屎,怎麼就不懂得好好把握阿標這種誠懇老實的好男人?

    三聲怨嘆。

    “後悔也沒用啊,誰教我們家老爸不是法官、老媽不當律師,笨弟弟又考不上醫學院。”真好。

    這算反省?未免太敷衍。旁听中的葉新恆心里OS。

    “你還說,要是早一點把阿標定下來,不就不會被別人搶走。”

    “好啦、好啦,不然我去追阿標他弟?”她隨口說說。

    “可以哦,阿標的弟弟也喜歡你,人家在當電腦工程師,是那種、那種叫做什麼……啊,對啦,科技新貴,我回去趕快打電話問問阿將有沒有回來?”

    艾爸說風就是雨,把他們的行李往卡車上一丟,就迅速爬到駕駛座上,動作俐落,不比年輕小夥子差。

    前座太小,擠不下三個人,于是艾筱楓和葉新恆坐到“載貨區”。

    上車,他看著被陽光曬得臉頰紅撲撲的她,沒想過,不美麗的她有那麼多人喜歡,阿標、阿將、以勵,連他挖來的方齡都對她感興趣。

    他說不出她的魅力在哪里,但不能否認,和她在一起,做任何事都會變得有趣且帶勁。

    車子開動,坐在沒有頂蓋的載貨區,兩人被風吹得雙頰鼓起,艾爸開車的速度和年輕人有得比。

    一個大轉彎,艾筱楓摔到葉新恆身上,她尖聲大叫,“像不像在坐雲霄飛車?免費的哦,好好享受。”

    他才想把她推開,馬上又來一次世紀大轉彎,這下子,她整個人都摔進了他懷里。

    艾筱楓沒想過要從他身上爬起來,因為她太有經驗,反正等下次轉彎,兩個人又會摔在一塊兒。

    撐撐手,她撐到他敏感部位,可是她沒感覺,仍然笑得滿臉甜。

    葉新恆漲紅了臉,卻打死不講出來,任由她軟軟的手壓在上面,忍耐再忍耐,直到忍不下去了,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拱起雙腳,把她整個人背對他,扣在胸前、兩條腿當中。

    好啦,這下子,她真的在坐雲霄飛車了,他的腿是她的把手、他的胸口是她的椅背,她在寬寬的懷抱中間找到最安全的位置。

    “啊~”尖叫聲又起,她轉頭對他笑。

    他能說什麼,一個女人在男人的懷里可以笑得這麼自在,不知道她是神經線秀逗,還是她真的沒拿他當男人看?

    “很好玩,對不對?”艾筱楓在風中吼叫。

    不好玩,他硬憋住。

    她曲線不夠美、她的氣味不夠香甜,但她光是笑臉就讓他出現生理反應。

    小尷尬?不對,是大尷尬!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他怕自己會把她吞下去,然後讓自己後悔一輩子。他開始理解,以勵為什麼要到處找一夜,有的時候,發泄是一種不得不的行為。

    艾筱楓圈起手掌,朝著天空大喊,“榮華、富貴,我回來了!我把我最好的朋友帶回來了!”

    她轉身,磨上不該磨的部位,完全沒發覺他的臉色不對,還動手捧住他的臉,笑著大聲說︰“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用力吼出來︰心情就會變得超好。”

    葉新恆沒打算喊。

    她瞪他一眼。這麼《一么?好吧,再示範一次。

    圈住嘴巴,她大叫,“康健緯,你這個壞蛋,我詛咒你走路摔倒、唱歌嗆到、上公廁沒有衛生紙可以用……喏,就這樣子,試試看。”

    他還是不說。

    “又不會有人笑你,來、學我,真的很有用哦,吼一吼,人會變得好輕松。”

    在她又要示範時,葉新恆連忙抓下她兩只手,“我沒有不愉快的事。”

    他沒發覺,艾筱楓坐在他雙腿間,他手臂圈著她的手臂,這個動作有多曖昧。

    “沒有?”她斜眼問。

    “沒有。”

    “連一點點都沒有?”

    “連一點點都沒有。”

    “哪有人的人生那麼順利的?”

    “沒錯,我的人生就是這麼順利。”只除了小學可怕的十個月以外。

    “不公平,老天爺一定把你該遇到的壞事都加在我的身上。”艾筱楓嚷嚷。

    “聰明的人不會踫到壞事。”

    意思是,她老踫到壞事,代表她太笨?“你很聰明?才怪,除了工作賺錢,你什麼都不會。”

    “我什麼事不會?”

    “你不會洗衣服、洗碗,昨天才洗一個碗就把碗打破。”

    “我有很好的管家。”這種小事不需要他操心。

    “你不會打電話和別人哈拉。”

    自從她搬到他家,電話就被她霸佔了,她有無數朋友可以互通電話,從前的同學、現在的同事,當然有一大部份是打電話來請她幫忙的,但也有人打來聲援她,相信她不是分手後還會騷擾前男友的女生。

    踫到這種“好朋友”她最爽了,就可以把那個共同帳戶、康健緯的真面目爆出來,然後,說幾句風涼話——“真想看看他們的愛情可以維持多久”、“希望楊婉如不是下一個受害者”、“用愛情換金錢,男人哦,可以販賣的東西還不少。”等等。

    她是個愛說話的女人,她承認。

    “我沒那麼閑。”

    葉新恆不僅沒發覺自己和艾筱楓的動作有多麼曖昧,甚至沒意識到,他和她聊天,一句一句聊得又好又順,儼然在她的耳濡目染下,變成長舌夫已指日可待。

    “那你是說我很閑嘍?搞清楚,我要上班、要煮三餐、要洗碗,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她的口氣像結婚多年的黃臉婆。

    “你可以不要煮。”

    “我不煮,你會讓我住在你家?”

    她才沒有天真到相信,光是靠“葉子和艾筱楓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這句話,他就會讓她無條件住下。

    “不會。”葉新恆實話實說。

    他越來越喜歡她做的菜,而她發現跟他同住,省下來的租金可以不讓自己成為月光族,所以找房子這件事,他也沒提,她就假裝忘記。

    “所以嘍,再不爽還不是要煮。”她抱怨,就像她家老媽在抱怨老爸。

    “我可以付你費用。”

    “然後咧?付費的是老大,你要我煮鮑魚,我就不能炒青菜,對不對?”她滿喜歡掌控餐桌的,要她讓出這個權利?NO!

    “你愛炒什麼就炒什麼,我有管過你嗎?”

    “嘴巴說不管,到時候來個罷吃,我不是自找麻煩?”

    “你煮的東西,我哪次沒吃光?”

    他們從討論變成吵架,聲音越吵越大,一句一句,吵到他們同時發現,車子早就停下,而車子旁邊多了五個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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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滿滿的菜,都是為了招待貴賓。

    “新恆啊,這個雞不是普通的雞哦,它們每天在外面跑三千公尺,速度之快,無雞能比,這樣訓練出來的雞,脂肪少、嚼勁夠,多吃一點。”艾媽夸得好像他們家的雞得過奧運似的。

    一個人一筷子菜,把葉新恆的碗堆得像山一樣高,他知道艾筱楓的手藝從誰那里學來的了。

    艾爸湊到女兒耳邊問︰“你是故意陷害老爸啕,帶男朋友回來,還跟我討論阿標、阿將的事情,萬一,他不喜歡我這岳父怎麼辦?”

    想太多了吧,葉子和她才沒有那層關系。

    可是車上那幕實在……有點難解釋,考慮了半天、將錯就錯最容易,她只和葉子交換一個眼神,就懂得彼此的意思,于是,他們都沒有對艾家上上下下的錯認發表意見。

    “呃,不會啦,他不太記仇。”

    “也對,管上萬個員工,每天忙都忙死了,哪有力氣和我們記仇。”

    “咳,是啊、是啊……”艾筱楓差點兒被飯嗆到。

    “他們家那麼有錢,他媽媽會不會虐待媳婦?”

    老爸會不會想得太遠?一陣冷風吹過,她的背脊發涼。

    “應該……不會,他媽也很忙,在美國幫他爸管那麼大的公司……”

    艾爸連忙接話,“就沒時間管你們小倆口?很好、很好,他們住美國、你們住台灣,天高皇帝遠,應該沒事。”

    “是、是啊。”

    她越答越尷尬,老爸的想像力沒去當編劇,實在暴殄天物。

    “阿恆啊,你吃吃這個,很補的。”艾阿嬤把一顆橢圓形、白白的東西夾到他碗里。

    “這是什麼東西?”他把它夾起來,觀察半天,看不出所以然。

    “你吃了以後,我們家筱楓會幸福的東西啦。快吃、快吃。”

    艾阿公笑著拍拍他的背,眼神里散發出來的不是老人家該有的慈祥,而是帶有顏色的詭異。

    “老不修,跟阿恆說這個干什麼?”艾阿嬤用筷子戳了艾阿公一下。

    筷子輕、殺傷力低,可以用來當老人家的武器?葉新恆看著阿公阿嬤的互動,忍不住笑出聲,原來歡喜冤家是一輩子的事。

    “姊夫,吃啦、吃啦,吃完你會哺哺叫,我阿公就可以當阿祖了。”說完,艾小弟用湯匙在湯里面撈了老半天,又撈出碩果僅存的“軟腰果”,放進葉新恆的碗里。

    他們越說他越覺得奇怪,半天都沒勇氣把東西放進嘴里。

    “怕伯什麼,這個最補了,高蛋白耶,養顏美容。”

    艾筱楓說著,把他的手抓過來,他筷子里的東西順利落進她嘴巴,嚼幾下,滋滋美味在嘴里散開。

    “這到底是什麼?”他低聲問。

    “雞蘭佛。”

    “雞蘭佛是哪一種器官?心、肝、腸、胃、腦?”葉新恆怎麼看都看不懂,他們在國外是不時興吃這個的。

    “生殖器官,一只公雞才兩顆,珍貴得很。”

    他終于懂了。

    艾筱楓動手,又把他碗里那顆撈過來,嘴巴張開,吃進去。阿嬤最偏心,從小這種東西只給爸爸和弟弟吃,她和媽媽都沒份。

    “好吃嗎?還有沒有?”他見她吃得愉快,也想試試味道。

    “干麼?你半夜哺哺叫,有強烈沖動時可沒人幫你哦。”她笑得滿臉壞。

    他瞪她。在車上很“沖動”的時候,他也沒有求助于她啊!

    這一餐結束于哺哺叫的話題中,葉新恆捧場地吃了三碗飯,五座疊成高山的菜,和兩碗公雞湯,讓艾媽對他非常滿意,而艾阿嬤則欣賞地點點頭,說︰

    “能吃的男人,一定可以給我們筱楓幸福。”

    能吃和幸福可以畫上等號?艾筱楓不懂、葉新恆也不了,不過,幸福都可以和流星掛勾了,“能吃”算什麼。

    晚上,艾阿公、艾阿嬤早早睡下,艾爸艾媽在房間里看電視,兩個小弟到活動中心和人尬籃球,艾筱楓和葉新恆沒事做,躺在絲瓜棚旁的水泥地上,雙手支在後腦勺,看著遠方的星星和半圓的月亮。

    幾千年了,月亮靜靜掛在天邊,盡心地守護著月下戀人,不管他們懂不懂得感恩。幸好有詩人、有作家,記錄了它的溫柔皎潔,記下它見證過無數人的愛情。

    “葉子,你記不記得你跳到溪里去救我的事情?”她問。

    “記得。”

    那次,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附近沒有人,而這個笨蛋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游泳,他只好月兌掉衣服鞋子,跳進溪里救她。

    救上來時,她沒氣,他忙著給她做人工呼吸,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但當她能自行呼吸之後,他突然發覺剛剛踫觸過的紅唇又軟又甜,再突然,他的費洛蒙大量分泌,再再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念頭攻得他措手不及……他吻了她,吻很久,吻得差點兒不想放手——在她尚未恢復知覺之前。

    想到這里,他聯想起稍早之前,在車上的“沖動”,聯想到以前……她軟軟的嘴唇,讓他有一吻再吻的。

    “我怕回家挨罵,你把衣服月兌下來給我,還替我把衣服烤乾,記不記得?”

    他救過她兩次,一次她從秋千架上摔下來,一次她掉進溪里,前面那次讓他們成為最好的朋友,後面那次,讓她確定了他是男不是女。

    “嗯。”他是為了隱瞞自己的罪惡感。

    “我啊,還記得你衣服上的味道。你在游樂場把衣服借給我時,聞到了那個味道,我好像回到那年的夏天,沒變,一切都沒變。”她聳高雙肩,笑得滿臉甜,她的笑像七七乳加巧克力,又香又甜。

    下意識地,她的手指撫上他眉梢小痣。

    被葉子救醒後,她沒哭沒叫,只是直覺想踫踫他眉梢的痣,他硬生生把她手抓住,不讓她達陣,就像再重逢、在車上、他做的那樣,但這次……她模到了,他沒握住她的手腕、沒有企圖阻止她。

    微微的凸起,說不出的順手,她像征戰沙場、凱旋而歸的將軍,手舞足蹈、眉飛色舞。

    “Yes!模到了!終于模到了。”

    葉新恆忍不住好笑。有這麼得意?他不過是不喜歡別人踫自己……踫?她好像從來沒少踫過他,而他好像漸漸習慣、漸漸認同,無尾熊本來就該巴著尤加利樹不放。

    風吹來,廊下的曇花靜靜地在月色中綻放光華,那是只開一夜的芬芳,艾媽本來要摘下它們,明天餐桌上菜,艾筱楓阻止了,她說都市聳沒見過曇花一現,葉子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讓他開開眼界。

    他看見了,三、四朵白色的花,在月娘露出笑臉時,一點一點,綻放它們的純潔裙擺,濃郁香氣自蕊間散開,甜甜的香、裹上她甜甜的笑,像草莓巧克力,讓他食指大動。

    應該讓艾媽摘下兩朵佐菜的,他又餓了。

    她側身,問他,“你覺得世界上有緣份這種事嗎?”

    葉新恆沒回答,只是讓嘴角往兩旁撇了撇。

    “肯定有。”她自問自答。“如果沒有的話,為什麼整個班那麼多人,只有我再度踫上你,別人卻遇不到你?我想老天爺要你還我一句道歉。”

    “道歉?”他欠她什麼?

    “對,道歉。那年你沒說再見,就坐飛機離開,讓我好傷心。”

    還記得,她在包包里塞了好多個袋子,跑到旺仔阿公家找他,本來要帶他去搭火車,讓他見識榮華站到富貴站,還要領他去摘芒果,結果,她到他家,卻發現人去樓空。

    她還深刻記得,那個感覺像心口破了一大洞,她得用很多很多的眼淚來填補,所以,她跑到溪邊放聲大哭,跑到學校的秋千旁掉淚,她走過所有他們一起走過的街,卻發現,再多的淚水也補下平失去他的傷痛。

    那麼多年,她以為自己忘光了,沒想到接到他的衣服、聞到他的味道那刻,所有感覺蜂擁出現,她才曉得,自己從來沒忘記他,只是把他鎖在胸口、鎖在那個破掉的洞口里,刻意忽略。

    “我有說再見。”他替自己辯解。

    葉筱楓嘟嘴,側過身,晶亮的眼楮轉啊轉,想半天,說︰“哪有?”

    “我給你一整罐七七乳加巧克力。”她給過他很多個巧克力笑臉,他要走了,就把所有的巧克力還給她。

    “巧克力是再見?胡扯!”翻身,她趴到他身側,鼓起雙頰。

    “我在罐子下面放了一張紙條。”

    “紙條?”

    “對,你一天吃一條,吃到最後,就會看見我放的紙條,里面有寫再見。”

    “我哪舍得一天吃一條啊,要是吃光了之後、我忘記你怎麼辦?”她不想忘記他,從來都不想。

    “你連動都沒動那罐巧克力?”

    “沒有,我把它藏在床底下,每次想你的時候,就把它拿出來看一看。”

    “巧克力還在?”葉新恆詫異。他沒想到,她會那樣思念自己。

    “前幾年,媽媽大掃除時把它扔掉了。”那個時候她年紀已經大到可以理解,為這種事生媽媽的氣很幼稚,卻還是忍不住跑到溪邊發脾氣。

    “所以你沒收到我的再見?”他真的不是不告而別。

    “沒有,我氣了好久,每天都詛咒你大便大不出來。”想到這個,她笑了。

    他斜眼瞥她。原來他剛回美國那段時間,天天便秘,是她的杰作?

    “葉子。”

    “怎樣?”

    “我沒有收到『再見』,那可不可以假裝我們從來沒有『再見』過?”

    有差嗎?他們不是又踫在一起了?他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們沒有說過再見,以前沒說、以後也不要說,好不好?”她越來越愛賴在他身邊,為他煮飯、陪他聊天,為他說著傻話、回憶從前。

    需要多久的交情,才有回憶共追,她不知道,但她和葉子之間,有。

    “你高興就好。”

    他也沒想過要和她說再見,他喜歡她的手藝,他習慣她說個不停的聲音,他很高興她在身邊陪伴,他樂意楓和葉本是一體。

    淺淺笑著,他轉過頭,看著廊下曇花。

    艾筱楓從他身上翻過去,他還來不及抗議她壓到他的重點部位,她已經躺在他面前,用巧克力笑臉對上他的眼。

    “葉子。”

    “做什麼?”他分明喜歡看她的笑臉,卻刻意收住淺淡笑意。

    “我還滿喜歡和你演戲。”

    “演什麼戲?”他又下是明星。

    “演男女朋友啊。”她勾住他的手,把頭靠到他肩頭,又聞到了她最喜歡的、葉子的味道。

    心猛地一震,這才發覺,他並沒有演戲,他享受艾爸艾媽的熱情款待,享受艾大弟、艾小弟滿口姊夫姊夫的叫,享受艾阿公把他拉到旁邊曖昧的說︰“孫女婿,加油,你給我弄一個甘仔孫,我包一萬塊大紅包給你。”

    他真心享受這一切,絲毫不認為自己在演戲。

    他沒反應過來前,艾筱楓把腿跨到他身上,手圈到他的腰,香香的頭發湊到他的頸窩,嘴里還不停說話,破壞了應有的浪漫氣氛。

    “是不是這樣?我的手要不要揉一揉?”

    她的手在他胸口揉來揉去,他的意識才在抵抗她的腿亂擺,引誘男性的勃發,胸口又遭襲擊。

    葉新恆抓住她的手,離開自己胸膛。他漏听了什麼嗎?為什麼前一句才談到演戲,下一句就開始動手動腳?

    “小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連你都不教我,那我怎麼知道男女朋友應該怎麼做?”說著,她掙月兌他,雙手雙腳又開始在他身上游移。

    他搞懂了,她在磨練演技,問題是……她就不怕他容忍度不夠,假戲真做?他不是非靠那兩顆雞蘭佛才能勺一定哺哺大叫好嗎?

    “你去找別人教。”

    他才制止完她的腳,又來抓她的手,從第三者角度看去,根本就是她在非禮無辜男性。

    艾大弟和艾小弟從外面打球回來,看到這幕,相視一眼。這個時候,胳臂肘是要往內還是往外彎?是直接讓老姊把人家吃了、逼新恆哥負責,還是同情身為男性的自尊?

    點頭,他們的默契一向很夠。

    走向前,艾小弟用腳踢踢老姊的。

    “那麼猴急哦,去開房間啦。”艾大弟用食指帥帥地轉著籃球。

    艾筱楓轉過身,瞪他們一眼。笨弟弟,她只不過想學習如何當男女朋友、如何轉大人,她肯定是這方面經驗不足,才屢屢被男人退貨。

    她終于放掉他,葉新恆松了一口氣,匆促起身,離開她的魔爪。看來,艾筱楓的血液里肯定流著霸王基因。

    “要你管哦。”

    她坐起身,用腳去拐大弟,害他的重心不穩,籃球掉到院子另一邊。

    “不是愛管啦,是有礙觀瞻。”艾小弟和哥哥是同盟國,伸腳拐過去,替哥哥討回一記。

    “那你抱阿妹在後巷玩親親,就不會有礙觀瞻?十八歲當老爸,連尿片都不會換。”她沒義氣地泄露小弟的秘密,青少年血氣方剛,哪能容得下刺激。

    火氣上飆,一出腳就是連環踢,“佛山無影腳……”

    啪啪啪啪,四條腿,兩條往下、兩條向上,互不相讓。黃飛鴻要看到自己的武功被這樣濫用,肯定會氣到吐血。

    艾筱楓腿短比不過青少年的腿長,于是抓住艾小弟的褲角,把他的運動褲往下扯,露出四角內褲。

    “艾筱楓,你是女的也。”艾小弟尖叫。

    “她沒有自覺啦。”

    艾大弟加入戰局,蹲壓住老姊,讓艾小弟有時間整理服裝儀容,等他一弄好,兩兄弟連手,對付異性手足。

    一個抓手、一個壓腳,他們輪流在她身上呵癢,下手毫不留情。

    “救命!葉子救命啦……哈哈哈,勝之不武,兩個大男人……哈哈哈……走開啦,你們臭死了……救命……”

    她一面笑、一面叫救命,也不知道是在被凌虐,還是在玩**?

    “死葉子……你再不動手,回家我就拒煮……”

    回家?兩兄弟互視一眼。他們在同居?

    同時間,四道目光射向葉新恆,他再冷漠,也明白這種時候,絕不是保持沉默的好時機。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走過來,企圖解釋清楚。

    在他走得夠近時,艾筱楓趁人不備,兩手一伸一勾,把艾小弟的褲子扯下。

    二度發動戰爭,這時候,葉新恆處在暴風圈里面,他躲不掉戰爭,只好身不由己的和艾大弟、艾小弟對戰。

    尖叫聲再度開啟,女流氓不斷點火,東踢一下、西扯兩下,等火燒到自己時,再躲到葉子身後喊救命,本來只有兩個人滿身臭汗味,現在,四個人一起臭下去,誰也別恨誰。

    半個小時後,四個人都癱在水泥地上喘氣。

    夏風從絲瓜棚間竄過,帶起了沙沙聲,也帶來一股子清涼,甜甜的曇花越綻越香,遠方星子越明越亮。

    艾大弟想了老半天,問出口,“新恆哥,你真的和艾大大同居嗎?”

    “她被房東趕出來,借住在我那里,用煮飯抵房租。”三句話,把亂七八糟的曖昧解釋得一清二楚。

    “我就想嘛,哪有那麼好康,新恆哥要是看得上我們家艾大大,那不是視力有問題,就是有精神方面的毛病。”鮮花不該插在牛糞上,牛糞也不應該用花瓶來裝啊。

    “艾小小,客氣點。”艾筱楓把腳橫過去,都沒力氣了,還是要踢他兩下,才能解怨。

    “很難說,你沒听過夫妻都是互補的,新恆哥那麼帥,說不定就是想找個丑的來互補一下。”艾中中試著替姊姊解釋。

    “艾中中,我哪里丑、哪里丑?”她坐起身,用手去推那只臭中中。

    “你不應該這麼問啦,眼楮丑、鼻子丑、嘴巴丑……要從頭說到腳底,嘴巴很累也。”艾小小代替哥哥回答。

    “對咩,你應該問︰『我哪里不丑?』我只要保持安靜就行了。”艾中中的嘴是吞巴拉松養大的,奇毒無比。

    “艾中中、艾小小!你們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家伙,也不想一想,我對你們多好啊……”她全身乏力,只剩下喉嚨還有力量,可以胡喊亂叫一通。

    兩兄弟受不了她的噪音,決定回屋里,以實際行動保護自己的听力。

    臨行,他們不忘記對葉新恆溫情勸退,“新恆哥,你要小心,不要給我姊強了去,到時不娶她也不行,她是流氓哦。”

    艾筱楓氣爆,手在旁邊模半天,模不到半顆石頭,不然她一定要讓艾中中、艾小小腦袋開花。

    葉新恆看她一眼,輕笑。畢竟是女人,還是會在意別人批評美丑。

    她揉揉鼻子,把鼻子揉得紅通通,一不仔細,還以為女流氓在哭泣,他不會安慰人,只好沉默以對。

    半晌,她悶聲道︰“我們家三只大大中中小小,兩個男的又高又帥,就我這個姊姊平平凡凡,小時候我問老媽,我是不是從別人家抱回來的?

    “老媽很無奈,就對我說︰『不是啦,你是第一個小孩嘛,媽沒經驗就給他生失敗了,後來那兩只,我有認真給他反省、臥薪嘗膽啦、就生得比較成功。』”她刻意模仿老媽的台灣國語。“你看啦,當老大多倒楣。”

    葉新恆忍俊不住,捧月復,笑得前俯後仰。

    也只有臥薪嘗膽的母親,才會生出開朗女性。伸開雙臂,他終于想到要怎麼安慰她了。

    艾筱楓看著他張開的手臂,二話不說,爬呀爬、爬呀爬,爬到他胸前,給他好好安慰一頓粗飽。

    他在她耳邊輕輕說話,“其實,你一點都不丑,你的眼楮很漂亮,笑起來很可愛。”

    “那鼻子呢?嘴巴呢?有人說我的嘴很紅,紅得像櫻桃。”她繼續討夸獎。

    “也不錯。”

    “頭發、頭發咧?是不是烏黑亮麗,可以去拍洗發精廣告?”才兩句,她就對夸獎上癮。

    “嗯。”勉強點頭。這個女人不可以給她三分顏色,否則一不小心,她就會把織布廠、染坊連成衣加工廠一起大肆開張。

    “那身材咧?比那個殺很大的怎麼樣?差不多,對不對?”

    葉新恆嘆氣。他只是想安慰人,沒打算當曠世無敵宇宙大騙子。

    他低聲說︰“艾筱楓,你不要太過份了。”

    在他懷中,她咯咯笑開。

    好吧,她同意,做人是不可以太過份。

    坐了一天車、當了一天導游、抓雞殺雞,吞下兩顆雞蘭佛,再加上和兩只長腳怪獸打鬧,她累了,風吹過來,帶著清涼甜香,她躺在他懷里,慢慢閉上眼楮,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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