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惑戰 6-10
“嘿,你給我站住!”這個臭小子,我老虎不發威,他還真不客氣地騎上來了,我直沖正跨上摩托車的他嚷嚷,“給我下來!”
阮晉懶洋洋地跨坐在車上,回頭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抬手戴上頭盔。
喝,這家伙太可氣了。“我叫你下來!听到沒?本校學生不準飆機車!”
他終于摘下頭盔,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是警察?還是家庭保姆?”
我緩緩走上去,來到離他面孔前三寸的位置停住︰“你這樣的不良學生需要我的管教。”
“你這張臉可沒有什麼說服力,等我學會欽佩你,再等八百年吧。”他淡淡一笑,特別有男人味,我覺得自己快抓狂了,被小自己幾歲的小表當面,要說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我憤怒了,我絕對憤怒了。
“我的臉怎麼了?我長得英俊不凡還惹到你了?沒听過混血智商高麼?你到底有沒有鑒賞力?!我肯在你面前晃,那是看得起你!”一氣,連刀塊的英語蹦出來。
連我自己也覺得此番話十分、十足的──幼稚,但我忍不住,在這個家伙面前,我的定力有點兒散。
“混血我是看出來了,但智商高,沒覺得。”他悠悠地堵我,腳下的馬達開始發動,“還有,你實在不適合當老師,這我是說真的。”
然後,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絕塵而去。
哼,我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原地,現在的學生還真不好搞,可老師我也不是吃素的。
放心,接下來我會多多“關照”阮同學,留意其行蹤動態,以便解除校園生活的單調無聊狀態,偶爾打幾場架雖能幫助大家消化火氣,但仍不夠發泄自身體內的能量,邵振安確實需要更刺激的。
一想起我的快艇救生執照、職業賽車執照、滑雪教練執照擱到快發霉了,心里就郁悶。學校這地方再亂它也是學校,玩不出什麼大事來,對于我來說,純良級別的都膩了,只有這阮晉對我胃口,那小子不單純,直覺他可以為我提供些額外信息,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找到一個突破口︰張婷莉。我充分發揮無敵“少女殺手”之本色,抽空檔與之周旋,並且差點兒破了自己不動校園女生的規矩。
但結果我發現自己失策了,我有點兒喜歡上這個叫張婷莉的美人了。像現在這樣,我和她為了避人耳目,在校外的林蔭道上散步,當然,散步這樣的運動是不適合我的,但為了不壞美人的興致,我也勉強收收野性。哄女孩子開心是紳士之職責,義不容辭。但到目前為止,我們也只發乎情止乎禮,很是克制,這柏拉圖式的純愛,還真不像是我所為,但畢竟雙方身份敏感,弄得不好,我也怕惹上麻煩。
“跟邵老師你相處越久,就越發現,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婷莉說話時,眼楮很溫柔,初成的女人味,有一種清新的味道。
“怎麼不一樣?變好還是變壞?”我繼續充雅痞。
“你有特別的氣質,不像是普通的代課老師。”
“嘿,那你可說錯了,我是特聘講師,不是代課老師。”
“哈哈……”她笑起來,“你們男人還挺會計較。”
“你知道幾個男人,嗯?”我突然靠過去,首次逾矩令她有些緊張地盯著我,“小莉,我只算是你的老師麼?”
“我……邵老師,我……”
“阮晉是你男朋友?”
“不不,不是的。”她糾正道,“我們小時候非常熟悉──”
我不動聲色︰“青梅竹馬?”
她看著我︰“他住我家隔壁有五年的時間,一直非常照顧我,後來他們舉家移民澳洲,一年前我才又遇見他,前幾個月,他突然轉校到這兒,我們自然又親密起來,但並非男女朋友的關系,你和他一樣,都相當討女孩子喜歡,所以,像你們這樣的帥哥,還是少惹為妙。”張婷莉咯咯笑起來,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老練。
苞那家伙相提並論是有點兒不爽,但一想到了解到他的這些內幕,暗爽,原來那小子也不是沒出處的嘛。
“前幾個月才轉校來的?”我發現破綻,“他全家都搬回香港?”
“伯父伯母沒有回來,只他一個。”
好好的國外大學不念,來香港?呵,阮晉,可給我抓著把柄了吧。
當晚,我就去了學生宿舍,看表是八點一刻。找準目標直沖進去,他居然快我一步,我立即截住他室友問道︰“阮晉呢?”
“一分鐘前剛下樓。”
“嘖,他不怕門禁?!”是,他當然不怕,他在這個學校似乎享有不少特權,我已經察覺了。我飛奔下樓,正好看見那輛黑色機車遁入晚色中。
我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停車場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在他的機車上裝了微型定位跟蹤器,當然,警方可以因此而拘捕我,但這東西我自懂事起,就玩得熟透了,還沒遜到被捉到過。
他的車停在“暗夜”酒巴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我毫不猶豫地跟進門去,這個聲色場足可讓這小子吃個校紀處分。
誰料一進場就被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盯上了,估計是酒巴雇的打手,他們看我神色坦然,倒還客氣地上前說道︰“今天只對貴賓級會員開放。”
進個酒巴居然還分等級,我正愁接不上腔,一個中年風情女郎上前來為我解危︰“我來處理吧。”兩壯漢居然乖乖退下,估計眼前這人是抓大頭的。
“帥哥,會跳舞麼?”她笑眯眯地看著我的臉,開口便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舞?”
“月兌衣舞。”她倒也直截了當。
“哈。”我干笑一聲,然後說,“會。”
“爽快。”那女人豪邁地拍拍我的肩膀,“瞧這身材這長相,什麼時候賞臉來暗夜助助興?”
“先告訴我今天什麼日子?”我朝四周一打量,真是什麼精彩的人物都有,阮晉一個大學生怎麼會有這種場所的會員?果然有問題。
“私人party而已,我是這兒的老板章桐。”她笑得意味深長,“這兒可都是些社會上流人士,網羅俊男美女的高級場所,你的皮相保準一上場,就有美人看上你,遇上我算你走運。”
“多少錢?”
“兩萬半小時,不算客人小費。”
“這麼好賺,肯定有問題。”我笑。對于玩票性質的東西,我是無所謂的,在紐約我也常干,當然這區別于一般的低級表演,不過是為了標榜自己的身體,吸引異性注意,並不像國人那樣引以為恥,觀念不同而已。
“知道那個人麼?”我指過去,章老板看向阮晉,“噢,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是追男人追這兒來的,呵。這小子來這兒不過三兩個月,卻是個人見人愛的主。怎麼?”
“有點兒小餅結。”
“你可別在我這地頭鬧事。”她看我很掃興,又安慰我,“不過可以透露一個消息給你,看見那個漂亮妞兒嗎?”
紅衣、嬌顏、束腰、豐臀,絕代妖姬。“瞎子才看不見。”
她笑著提供機密︰“艾薇是阿晉的紅粉知己,他們今晚有活動,你讓艾薇跟你出場,探他點內部消息,也算是扯平。”
我用下巴指指阮晉︰“那家伙一直那麼臭屁?”
“女人就喜歡他那調調兒。”
“怎麼才能讓艾薇跟我出場?”
“你是有錢少爺吧?”她也看出我是在玩。
“算是。”在這女人面前,坦白變成一件極容易的事。
“那好辦,給她買禮物,約她。”
“嘿嘿,我要是肯來跳舞,一晚上汗流浹背也頂多三兩萬,你讓我給人買的禮物想必不會便宜,這麼算賬,可是入不敷出,你確定你這酒巴經營沒問題?”
“你小子有意思,我喜歡。”
“老板娘你更有意思。”我親密地靠過去,“能說麼?透露這麼重要的情報給我,你也想我去整他?”
就在這時,我發現章桐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作弄的光彩,整個人又顯得年輕了幾歲︰“不是我,我是替全場男人出頭,看他風頭這麼勁,是人都不爽啊,你這小帥哥別讓我失望啊。”
我啼笑皆非,但自認為魅力與當年相比有增無減。搖身一變跳月兌固有形象,直向美女而去。
“艾薇?”我在她身後喚道。
美人回眸,動人心魄︰“你是──”
“邵振安。”
阮晉回轉身看見我,臉上的驚訝稍縱即逝,我玩味地一笑,故意不去看他。
“能賞臉跟我跳個舞麼?”
她不經意地打量了我一番,微笑︰“好。”
我半擁縴腰直搗舞池,酒巴的舞池都不大,但已足夠我施展功夫,三兩下,美人早已星眸半醉,十足崇拜。
“你的舞很好。”
“我是看舞伴發揮。”
“呵,你想約我?”
“還不夠明顯麼?”我把嘴唇貼到她耳朵邊,“阮晉是你什麼人?”
“朋友。跟你一樣。”
算是答應我的約會了,也巧妙地推托了我的問題。
跳完舞,我借機轉到阮晉旁邊。
我抬手要了杯酒︰“不介意我約艾薇吧?”
“你跟蹤我,想干什麼?”他答非所問,眼楮灼灼地盯上我,深不可測。
“學校太無聊,我沒事可干,所以……”
他的雙瞳已經快收成一條線,這家伙怒起來還蠻有氣勢的。
可這招對我,完全不管用,我移過去,停了會兒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可以公開?你是誰?有什麼秘密?”
“邵振安,太自以為是會吃苦頭的,到時候別說我沒提醒過你。你這種典型的公子哥,別沒事出來現,因為好奇心太甚而翻船,不值得。你究竟是干什麼吃的,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記得,不要給我惹麻煩,不要在我身邊晃,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說完,提著酒杯就走開。
“喂,你沒叫我老師!”我笑著對著他嚷,他沒回頭。我早在紐約就翻過一次船了,不在乎在這兒再翻一次。
艾薇與我走到酒巴後的巷子,我裝得一臉虔誠,對她輕柔說道︰“抱歉,我並不是有錢人,我只是喜歡你,所以真心約你出來。”
“不是吧。”她的表情意味深長,顯然比我更高桿,“你整晚關注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什麼意思?”我笑了。
“你想調查阮晉?”口氣帶點袒護。
“嘖嘖,厲害。”我打個響指搖頭,“你的直覺就沒有出錯的時候?”
“很少。對阮晉有興趣的人不只你一個,但都是女人,我想你是跟他有什麼牽扯吧?你既然認識他就應該知道他並不好惹,我勸你凡事別太過了。”她的巧笑倩兮此刻看來非常刻薄,不過夠辣!
“謝謝忠告。”我把頭湊到她耳邊,“看來你今天不會跟我出場了,那,下次吧。”
“好啊,只要你夠格。”
“不會讓你希望的。”痞笑過後,轉身離開。
在陋巷丟下美人獨自退場,實在不像是我這樣的英雄所為,但這一晚,因為阮晉,我失手失策。
之後我決定繼續跟蹤,等阮晉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我看他跨上機車沖入暗夜,于是飛車追上去。
這個不著調的鐘點,他顯然不可能會回學校宿舍樓,那他──我的血都開始沸騰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有趣,但我知道不調查出個所以然,我會抓狂。
驅車五公里左右,對手突然轉上盤山公路,我心中詫異,謹慎地跟上。
在一個五十度角的轉彎之後,那輛黑色機車開著大燈,已經擋在前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我正好來得剎車。然後,我看見前方車主瀟灑地跨下車,抱著頭盔向我緩步走來。
我主動搖下車窗,微笑以對,夠鎮定夠合作吧。
阮晉的表情有點兒陰郁,停在車窗外冷冷低頭研究我,語氣有點兒不耐煩︰“到底想干嘛你?一次說清楚,我沒那麼多閑功夫!”
“有興致去尋歡作樂,我看你的閑功夫不少啊。”
“你他媽有完沒完?!”他居然對敬愛的老師暴粗口,“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別再妄想沒事找事,我知道你不會是什麼老師,你也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的紈!子弟!”
“將學生們的罪惡傾向扼殺在萌芽狀態,是不是一個老師應該具備的職業道德?”我的語氣義正辭嚴,但表情可絕對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喜歡管閑事是麼?”他深呼吸,忍耐。
“你想扁我?”
“是。”他伸出食指指著我,“明晚八點到西校區一樓大堂。”
“明天那兒是各學院搞聯誼活動的會場,他們可不歡迎老師入內,難道,你給我派通行證?”
他嚴肅地說了句︰“你只要在門口等我就行。”
我暗暗狂笑,但表面裝得很正經︰“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也許是你特別討厭吧。”
“這個理由很充分!”我有點兒不舒服,“這次不只是邀請我參加學校聯誼增進師生感情這麼簡單吧?”
“來了就知道。”他挺直身子,轉身朝他的機車走去。
“喂!”我下車沖他喊,他回頭看著我,沒作聲。我繼續往他的方向走,直到與他面對面。
“你不會是真的想扁我吧?”
“怎麼?討打?”他挑了挑眉毛,有點兒似笑非笑。
“倒還沒那麼遜。”我回敬,“我只是想說,你剛剛的理由雖然充分,但不合邏輯,想再問明白,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要和我講和?”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羅嗦?”
在夜色中,他炯炯雙目發出懾人的光,直直地盯著我,像能穿透我的身體一樣。我突然感覺到壓迫感,一種不能輕易躲過的窒息的壓迫,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扯住他的衣領︰“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知道你是誰?”
“可許吧,只要你不是來攪局的。”他靠過來,與我貼得很近,呼吸也很近,“邵振安,在這之前,你能不能首先向我透露一下你是誰?別告訴我你是來教的,否則我一定扁你。”
“你確定你打得過我麼?”
“要不要試試看?”
“我不想跟你交手,結局會兩敗俱傷。”
“你的智商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體現。”他哼哼一笑,有點兒調侃的味道。
四目相交,穿透他眼里隱藏著的明顯的嗜斗苗頭,我隱隱有點兒發寒,也不知道自己在寒什麼。這個男人的惡質會不會找我來做試驗?我有些好奇,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心里首次覺得沒底。
突然他的眼神一閃,暗夜中,有什麼東西被燃著了,那透著熟悉的戲謔與警戒意味的眼楮,讓我的心不由一凜!犯了多少事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我,居然在一個毛頭小子面前失了失神(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歲)。
“你──不會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麼吧?還是,有其它企圖?”他繼續將胸口靠過來。
“你有什麼東西能讓我企圖的?開玩笑,可以,但開不好笑的玩笑,多沒勁,是不是?”我盡量調整呼吸,假笑著掩蔽緊張感,視線筆直回瞪他那張野性卻俊逸異常的臉。
“你對我好象很熱情,難道不是對我有意思?”他笑得更邪。
我想他可能是存心惹我,或者想把我逼急從此不再擾他。不過,他錯了,這麼好打發,也就不是我邵振安了!
“你這話里有話的,到底想說什麼?”我鎮定地繼續保持形象,可不能讓他看扁嘍。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麼?”他低笑,結實的胸膛輕輕顫了一下,“或者是某人剛從國外過來,中文不過關?”
我索性用英文回他︰“小子,別跟我耍花槍!你那套根本不夠看的,最好給我老實點兒。”
“你真他媽有趣。”他笑罵,迅速拉開和我的距離,邊退後邊提醒,“明天八點半,西校區一樓大堂門口。”
他帶上頭盔,飛馳而去,動作利落得猶如職業賽車手。我目送他矯健的身影消逝在無邊的暗色中,極匹配也極詭異,這跟我第一次看見他時的樣子已經有些不同,我突然發現阮晉這個人有很多面,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擊,等你知道的時候,可能你已經中拳了。這一次,我沒有再追上他的機車。
經過一番調查,終于弄明白西校區的活動項目是一個聯誼舞會,打听到很多學生準備盛裝出席,我仔細想了一下,這當老師的也不能太落伍寒酸吧?就我這玉樹臨風的形象,一直扮土沒機會秀場,也太冤我了。正好趁勢發揮一下魅力,這種事不常練,也會慢慢退化的,別人退化沒關系,像我這樣的優質男人退化了,估計會哭倒一片漂亮女人,我不可以這樣自私,為了給她們養養眼,我就委屈一次,重新扮一回王子吧。
這得提一下我的二姐,說來也好笑,我姐那人要多麻煩有多麻煩,從小到大,我就是在她的魔掌之下忍辱偷生,為什麼?這還用問,不就是因為她這個弟弟,也就是我,身材太黃金比例,長相太英俊,于是,二姐她沒完沒了地折磨我,以此來滿足她惡劣的癖好──打扮。幾乎天天出門前,給我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改造一番,以時尚雜志中的男模為藍本,她舍得將大部分月錢都用在給我購各類高級成衣上了,幸虧不是花我的錢,否則更冤。最後,強拉我出去過場,顯給她的那幫狐朋狗友看,害那些只懂追星、追帥哥情竇初開的少女成日像蒼蠅似地盯著我這裂縫蛋。
結果,為了給其中一個小妹出頭,我不小心打斷了一個男人的狗腿,結果發現,那個斷腿的丑男是紐約勢力最強的華人幫派索羅幫頭頭的?子,唉,這事兒真是越提越不爽,說來話長。
反正我是被成功發配邊疆了,兩頭不著好,好不容易發現像阮晉這麼刺激的人物,怎麼肯放過好機會拾回點往日的“快樂時光”。我撿出二姐給我寄過來的整套古慈的禮服,翻看了一下,搖搖頭,唉,她至今積習難改,對我的尺寸真是可以精確到毫米。
出發前還是穿上了這套剪裁合身、靚到暴的黑色禮服,心里琢磨著這還不把那幫女學生給電暈菜嘍。
但失策的天天會發生,這門口兩女生大概是高度近視,或是智商不行,看見我進場居然上前攔住,其中一個紅著臉說︰“邵老師……這是學生專場,老師一律──”
我瀟灑地打斷她︰“可以通融麼?我的樣子不像是來砸場的吧?”
“可是……”
一道沉靜的男聲插進來,說得並不響但威懾力十足︰“邵老師是我請來的朋友,我作保,行嗎?”
兩女生迅速互望一眼,猶豫地點了下頭。靠,有兩下子,這阮晉就能買通全世界的人?我還就真不信這個邪?!
“我能搞定,你出來攪什麼攪!”有些不平,跟他進大堂。
“我讓你在門口等我,你怎麼听不懂?擺再多pose也于事無補。”他哼笑,“傻子才看不出來你對學生動機不良。”
我冷笑︰“我對誰不良了我?愛護未來棟梁程度深一些有錯嗎?你是不識貨。”
他突然停下來,快速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圈,然後面部肌肉很怪異地抽了一下,我仔細看了,覺得那表情稱為“嘲笑”。
“你是急趕著去結婚呢,還是要改行變魔術去?”
我突然覺得尷尬,很少有人能讓我覺得尷尬,當時真想直接送他兩拳︰“老兄,給點面子行不行?你有沒有審美欣賞力的?”
“穿這一身戲服,跑起步來會不會影響迅速?”
這校園舞會最多是跳跳舞,那點體力勞動不在話下,要跑什麼步?我自動跳開一步,警惕地盯著他︰“你──可別搞破壞!我明確告訴你阮晉,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可不想糊里胡涂又淪為你這暴徒、不良分子的共犯!”
“你終于承認自己的麻煩多了?呵,現在你也有了誤上賊船的感覺?”說完,他往場內掃一眼,表情一下子變了,極嚴肅專注,像隨時要咬人似的,那股子懶散全沒了,像有一股精猛的力量正蓄勢待發,那是獅子捕獵時的神態。
他的眼神暗下來,一把將我扯到他左側︰“好戲開始了,還真快呢!看見那個人沒有?”我順著他的視線追過去,一震──
一個著黑上衣的學生在舞池里穿梭著,看起來有點眼熟……那人的眼神時不時地往周圍瞟,相當鬼祟,但如果阮晉沒提醒,現場這麼熱鬧,還真不會去注意。我觀察了一下,憑經驗感覺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見過……”我輕輕吐出兩個字。
“算你有點兒記性,我們還和他交過手。”
噢,是常威的手下之一,上回打得他滿地找牙,這麼快又恢復人樣了,看來那次下手還不夠狠。轉頭孤疑地看了一眼阮晉,他此刻的表情挺高深的,我反倒笑出來︰“喂,搞什麼?我們可已經過了玩偵探游戲的年紀。”
“你的確夠老了,但智商怎麼沒見長?”他嗤笑。
“你怎麼能三番四次對老師不敬?而且我也已經不只一次听到你非議我的智商!”我咬著牙壓低聲音怒斥。
這時,一道甜美的聲音打斷我和姓阮的之間這段“非正常對話”。
“邵老師?!你怎麼進來的?”張婷莉略顯驚訝表情還挺生動的,紫色裙子很襯她。
“這年頭居然用得著學生保老師,嘖。”我沒好氣。
張婷莉很聰明,立即察覺我和姓阮的之間有火藥味,她呵呵笑,試圖當回和事佬,故意說一些輕松的話逗我們,可我們倆都沒笑。
我覺得她是挺喜歡這臭小子的,但大概覺得阮晉這個人不好琢磨,只好自動站到安全線外關注他,偶爾接近試探。
“邵老師,你今天真是英俊,能請你跳個舞麼?大家會羨慕死我。”小莉作勢伸手邀請狀,小女孩不但嘴練得爐火純青,也有些幽默感,我自然笑納,何況她說的是事實嘛,哈哈。雖然女人一旦太坦白就代表沒後戲唱了,但我現在的心思可不想放在喜歡阮晉的女人身上。
“現在不行,他有事。”這家伙在這關鍵時刻,居然剎風景地插一腳,還順勢用長手臂一攬我的脖子強行將我外往拖,當時我和小莉都楞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我已經被他拖出場邊。
“不給面子也不是這種做法!”我不高興了,這人不是自詡為風度男麼?原來只是表面看起來對人家沒意思,裝正人君子,等人家過來邀別的男人跳個舞,他倒妒忌了,這什麼變態心理!莫不是……阮晉發現了我私下曾“騷擾”過張婷莉借故調查他?切,不管他。我想小莉既然做過他的鄰家小妹,沒理由不是他的初戀情人,估計搶了他的風頭,不爽了。
“嘿,你這人怎麼這麼小心眼的?是不是男人!有沒有弄錯,把我拉出來。小莉是你朋友,你不給我面子,也好歹給她點面子嘛,發什麼神經!”我轉身想往回走,“我去跳舞。”
“我要你替我辦事。”
我笑了︰“你他媽是我什麼人啊?我要替你跑腿當下腳仔?”我一把糾住他的領頭,這動作做著做著就熟手了,“別忘記,我還是你老師。”
“別沒轍了就用這個壓我,再過一個小時,我就不是你學生了。”他說著,眼楮跟著場中剛才那個黑衣男,腳步往外面移動,我跟上去,他回頭不耐煩地說了句,“不是不樂意嗎?回去跳你的舞去!”
“哪兒有趣我往哪兒,你管得著麼你!”
他狠狠給了我一記冷眼,好象我多不識好歹似的,腳倒沒停,一路追出去,我迅速跟上。
“你說一小時後就不當我學生了是什麼意思?”我抓住重點,邊跑邊追問。
“你現在能不能先閉嘴!”
“呵,你拽。”咬牙切齒地豎起大姆指。
這時黑衣男拐進大堂後的小花園,阮晉背貼牆壁回頭示意我安靜地跟著他,蟄伏原地大概一分鍾左右──他突然毫無預警地像只獵豹似地沖了出去!我本能地往周圍一看,並沒有其它人,事不關己,不必再急著強出頭,上回行俠仗義也不見得得到什麼好處。
不一會兒,就傳來打斗聲,呵,刺激的場面,好久沒踫見了,忍不住了我。好了好了,我也適時充充場吧。結果就看見了非常壯觀的一幕──阮晉一只胳膊將那個黑衣男反手牢牢壓在牆上,左腿踩著另一名年輕男子的肩膀,腳旁邊一、二、三、四,哇!還挺厲害。剛才應該掐秒表,這迅速,高手級別。
“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手,上回偽裝得不錯,發揮了不到三層功力啊。速戰速決,英勇降敵,哈,但我想知道,這狀況是屬于校園暴力還是路見不平?”我慢慢鼓掌瀟灑現身。
他的眼神很銳利凶狠,像換了個人似的,但這回的憤怒不是針對我的,他瞥了我一眼,從腰後熟練地掏出一副手銬,啪一聲,將兩個還“活”著的人連在一塊兒,方便他們敘舊。看見手銬時,我心里不由地一沉,終于知道他的身份了!
可這時,我卻不興奮,因為想到他的同行和對手現在都在滿世界地找我,我就興奮不起來了。
“什麼不好扮,扮大學生。”我走到他旁邊,“要我這來歷不明的閑人跟後頭,不怕我妨礙公務?順便告訴你一聲,我對警察完全沒有好感的。”
“虧心事做得太多的人,都不喜歡警察,我理解。”他松開哇哇呼痛的兩個人,走過來同情地拍拍我肩膀,“你幫我看著他們,我去捉更大的。”
“我最喜歡玩官兵抓強盜了。”看一眼攤倒在地上那幫小表,也太沒勁了,“這兒沒我什麼事,都擺平了,還有什麼搞頭?”
他掃了地上一眼,終于沒有異議,隨我緊跟著他。
是人,就有好奇心,何況我的好奇心比一般人重很多︰“在學校當臥底很沒有成就感吧?等那麼久就是為了今夜抓壞小孩?不會是單槍匹馬吧?當地的警局這麼缺人?後援都不派?是超人也會死的!不會是為了節約政府開支吧?”
他猛地回身,我差點跟他撞上。
阮晉似乎忍無可忍,他靠得更近,我以為他要……吻我,媽的,不知道怎麼會這種錯覺,我一定中邪了,見鬼!這小子讓我不安。但接下他又推開我一尺遠,一字一句說︰“對你,我也是完全沒有好感。”
“是嗎?那你還要我來幫忙?”我特意強調“幫忙”二字,同時松口氣,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今天的我有點兒反常。
“我只是想到,你看小孩的本事還有點兒,不要浪費人才了。”
“算你狠,你還想怎麼樣?”
他用力扯我到邊上的落地窗台,從這兒可以望清楚舞會的狀況,他指著里面,眼楮並沒有看我︰“看見這幫人沒有?個個純潔無瑕是不是?哼,誰會想到這兒有四分之一以上的人身邊就攜有3克以上的黃皮。”
“嗎啡!”我有點兒驚,這也搞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