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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賦 第八章
    潔白輕盈的雪花,似棉絮般飄墜而下。

    相思偎在桀瑯懷里,兩人共披一件大襖,坐在窗前欣賞雪花紛飛的美景。

    “小時候,每逢初雪,娘總會帶著我坐在檐下靜靜賞雪,娘死後都是豹兒陪我,想不到今年會在舅舅的家里,是和你一起看初雪。”相思夢囈般地說著。

    桀瑯懷抱著柔軟幽香的她,早已經快要醉魂酥骨了,哪里還有賞雪的心思。

    “妳不睡嗎?”桀瑯輕聲問。

    “我想多看一會兒。”

    “可是我快沒耐性了。”他的指尖極溫柔地撩起她的發絲,輕吻她的耳須。

    她躲開,俏臉薄嗔。“為什麼偏要掃我的興?”

    “妳在深夜里跑進我的房里,要我陪妳一起看初雪,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折磨人的考驗,我能耐著性子陪妳這麼久,妳該感到滿足了。”他的吻又繼續落在她柔女敕的頭邊。

    相思推開他的臉,認真地說︰“才第一年就這麼沒耐性,將來我還能指望你陪嗎﹖”

    “將來我當然還是陪妳,只不過也許不是坐在這里,而是——”桀瑯的視線飄向臥榻,邪邪地一笑。

    相思沒有仔細听他說的話,因為她看見若若捧著衣服往擎天的房間走去。

    “那不是若若嗎?”她低呼一聲,從桀瑯懷中起身,指著廊下縴小的人影。“她到擎天房里去了。”

    桀瑯也注意到了,他半開玩笑。“若若該不會想以身相許吧?”

    “以身相許﹖”相思微愕。

    “坦白說,若若想得到擎天,這確實是最快的一個方法了,只是不知道擎天會不會被她色誘成功。”桀瑯忍不住笑起來。“我倒希望若若能成功,起碼可以證明擎天是個正常的男人。”

    “不行,我要去阻止她。”相思驚跳了起來,急著想沖出去。

    “為什麼要阻止她?”桀瑯將她攔住。

    “她怎麼能那麼傻,擎天不愛她呀!”相思擔心若若會落得和她母親同樣的命運。

    “妳放心,擎天要是不愛若若,他們之間肯定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桀瑯很篤定地說,笑望著她。

    相思的表情很不信任。

    “坐下來,我們等著看結果。”他不慌不忙地環住她的肩,一起坐下來。

    她疑惑地看著他。“若若曾經說,只求擎天愛她一天就已足夠,她這麼痴心、這麼傻,很容易受傷害的。”

    桀瑯挑起眉,眼神倒是頗受感動。“我真羨慕擎天,能有若若這樣的姑娘死心塌地愛他,怎麼我就沒有這等好運氣。”

    相思的心震了一下。“你是說以身相許嗎?”她很明白自己心底有股揮之不去的抑郁,始終紓解不開來。

    “要妳以身相許很容易,我若是真要妳,妳一次都逃不過,但是我要妳以心相許,這對我來說重要得多。”他的聲音里全是笑意。

    “說得好狂妄,你就如此肯定我一次都逃不過?”她有些心慌失措,回想起來,似乎確實是如此。

    “妳的身體比妳的心誠實多了。”桀瑯靠近她,鼻尖踫到她的鼻尖,沉沉一笑。“我肯定妳的身體從頭發到腳趾每一寸都愛我。”

    相思的臉頰微醺,輕輕地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一次又一次放過我?”

    他吻吻她的唇,眼神溫存慵懶。

    “現在的妳還讓我捉模不定,我在等最恰當的時機,我要的是心靈相契。”

    她格格一笑。“這方面,你倒是很有耐性。”

    “是啊!”他捕捉住她璀璨的笑顏。“因為有耐性,我才能看見妳毫無防備的笑容,而且只笑給我一個人看。”

    相思嘆息了,在桀瑯溫柔深情的嬌養之下,她確信自己一日比一日更愛他,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桀瑯待她更用心的了。

    天上的雪花有如搓棉扯絮一般地綿密飄落著。

    等了許久,終于看見若若從擎天房里出來,神思恍惚地回房。

    桀瑯細看了若若一眼,忍不住睜大了眼楮。

    “果然沒錯。”他肯定地說。“想不到若若真的讓擎天失手了。”

    “你怎麼知道?”相思圓睜著大眼。

    “頭發亂了,神色也變了,我的猜測肯定不會錯。”這個結果讓桀瑯心里有絲竊喜。“這下我終于放心了,擎天初試雲雨情,他應該就會了解男人和女人不同之處,也應該更能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依歸了。”

    “你……”相思冷眼瞅著他,突然問︰“你初試雲雨情的女人是誰?”

    桀瑯吃了一驚,沒料到相思會有此一問,一時之間招架不住,窘迫地扯開話題。“妳去看看若若,別問這個了。”

    “我猜大概是那些朱雀街的花蝴蝶吧?”相思蹙著眉,自顧自地說著。“難怪你抱我、親我都像個中老手,原來你早有經驗了。”

    桀瑯渾身緊繃地盯著相思,像等著判刑的囚犯。

    “我真想象不出,你抱著別的女人時是什麼樣子?”她認真地沉思。

    “我求妳別想,我現在滿腦子想抱的女人只有妳,以後也都只有妳。”他加強語氣,深怕相思會胡思亂想。

    她似真似假地笑了笑。“不說了,我先回房去看若若。”說完便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桀瑯呆住了,他還以為相思會藉題發揮,正擔心又要起波折,沒想到相思三言兩語就說完了,讓他大吃一驚。

    其實相思對什麼叫“初試雲雨情”根本懵懵懂懂,當然不了解該如何去計較趨起,她現在只急著想知道若若究竟和擎天怎麼了!

    一回房,看見若若正搓洗著一條染血的棉布,她驚呼出聲。“怎麼回事?擎天怎麼能弄傷妳?”她抓住若若,前後搜尋著,卻只看見她下唇紅腫的傷口。“他弄傷妳哪里?快告訴我﹗”

    “相思姊——”若若臉上泛起桃紅,羞澀地低喃。“都是這樣的,每個女人第一次和男人……都是這樣的……”

    相思狐疑地看著她,百思不解,良久,才呆呆地問︰“不疼嗎﹖”

    “疼啊。”若若舌忝了舌忝下唇微微刺痛的傷口,安靜地微笑著。“不過,擎天肯要我一次,疼也沒有關系,今晚是我最幸福的時刻,我終于能有一回擁有全部的擎天。”

    “妳好傻,這麼做值得嗎?”相思對若若的想法愈來愈不懂了。

    “沒有關系,我將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若若環抱住自己,眼中清清亮亮的。“擎天這輩子忘不了我,這就夠了。”

    相思不可思議她盯著若若,為什麼她所追求的愛情和自己南轅北轍,她所恐懼的,若若竟毫無保留的付出,並還心滿意足……

    是什麼樣的力量使若若如此,她不懂。

    因為一夜沒睡,擎天的頭脹得發疼。

    清晨,他彷佛听見若若在他窗外輕輕說話的聲音——“園里的紅梅開了。”

    他開了門,不見若若,只看見被白雪掩覆的庭院,冷風迎面拂來,將他吹得清明了些,他緩緩地朝後園走去,沿路留下深深淺淺的足印。

    穿過拱門,剛走進後花園,就聞得一股寒香撲鼻,擎天仰頭一望,園中有數十枝紅梅,如胭脂般映著雪色,傲人地綻放著。

    他深深吸進冰冷的空氣,緩緩吐出來,熱氣變成了白霧,迷蒙了他的雙眼。

    “擎天,原來你在這里。”

    他回頭,看見一臉笑意的桀瑯,彎腰穿過拱門走向他。

    擎天的心一沉,想必桀瑯和相思都已經知道昨晚他和若若的事情了。

    “我現在不想听你說話。”擎天冷冷地說。

    桀瑯呆了呆。“為什麼?我不記得自己得罪了你。”

    “若若昨天會那麼做,不是你教她的嗎?”他瞪視著他。

    “你別誣賴我,若若可不是朱雀街的姑娘,這種事教得來嗎﹖”桀瑯不悅。

    擎天默不作聲。

    “你告訴我,經過了昨夜,有什麼感覺?”桀瑯又問。

    “更痛苦。”他不加思索地回答。

    “因為若若在你心里的分量加重了,所以你更痛苦。”桀瑯替他說,接著又問︰“那麼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呢?”

    “一樣的重。”擎天雙眼煚煚盯著他看。“別以為經過昨夜我就會立刻轉了心意愛上若若,雖然她的確在我心里佔有了一席之地,但很可惜,我最看重的還是你。”

    桀瑯的心口擰緊了,為什麼會這樣?

    “不過,我突然能明白若若的心情了。”擎天忽然說,轉頭看他。“苦戀一個人不果,只好求一次單純的成全。”

    桀瑯抬頭望向遠方,不敢正視擎天眼中炙熱的情感。“若若求你成全什麼?”他問。

    “求我給她一個孩子。”

    “真想不到……”桀瑯驚愕不已,慢吞吞地說。“得不到你,得到一個酷似你的孩子也好,原來若若有這種想法,她愛上你真是苦。”

    “我愛上你更苦。”擎天不能控制地月兌口而出。“起碼我能成全若若的祈求,但我卻不能要求你成全我什麼?”

    這是一個結結實實的難題,桀瑯無可避免的陷入擎天痛苦的漩渦里,因為對象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他逃不了,也不敢避。

    “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成全你的祈求。”桀瑯痛苦地嘆息。

    “我的願望沒有人能成全。”擎天深吸一口氣。“我只想回到三個月前,回到無憂谷,回到卓相思不曾出現的時候,這些都是你無法成全我的。”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辦?”桀瑯煩躁不已。“我不可能放棄相思,除非你願意接受她,我們就三個人在一起,永遠、一輩子都在一起。”

    擎天頓住了呼吸,驀地,他張開雙臂抱住桀瑯。

    桀瑯嚇一跳,他從來不曾和擎天如此靠近過,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

    “雖然我無法接受相思,但是能從你口中听到這些話,我真的很高興。”擎天的聲音略帶嘶啞。

    桀瑯閉上眼,就由他抱著。

    “我不知道有什麼更好的方法,擎天,友情和愛情是無法混為一談的,但我不希望失去你這個朋友,除了這樣,實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可是萬一若若真的懷上你的孩子,你打算怎麼面對?”

    擎天僵了僵,條地後退兩步,他根本沒有深入去想過這個問題。

    “給若若一個名分吧?”桀瑯注視著他。“雖然若若不會要求任何名分,然而一旦有了小孩,你是逃避不了的。”

    “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有了孩子。”他的神情略顯慌亂。

    “萬一呢?就算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能把若若丟開嗎?”桀瑯揉了揉眉心。“說不定……我們四個人將一輩子糾纏不清了。”

    擎天靜靜注視著他,悲哀地冷笑了兩聲。

    “我是所有人痛苦的根源,是我弄得每個人疲憊不堪,我也不想這樣!”

    他轉身走開,忽然看見立在拱門邊的若若,想起前一夜的肌膚之親,兩個人都刻意避開目光,無端紅了臉,他的腳步沒有稍停,低著頭,匆匆從若若身邊走過。

    若若的神情悠忽,勉強露出微笑,對桀瑯說︰“桀瑯哥。別為難擎天了,我不想增加他的痛苦,本來我就不打算要任何名分,這樣就行了”

    桀瑯盯著她的眼楮,有種直覺,如果四個人就這樣糾纏下去,最先崩潰的人不知道會是誰?

    相思和舅舅坐在廳堂閑聊著,不一會兒,舅母和鳳舅媽拿著剪刀、幾疊紅紙進來,圍著圓桌坐下。

    “快過年了,剪些紙花來貼,相思,妳也來剪吧?”鳳舅媽笑著喚道。

    相思搖搖頭。“我不會。”

    舅母鼻哼一聲。“這麼大的姑娘了,踫到事情還敢理直氣壯說不會,不會就要學呀,我說鳳楮啊,姝娃和姝麗可不能這麼教,當心嫁到了人家家里討人嫌。”

    相思听得刺耳,言之下意,大約是說自己的娘沒有好好教她了。

    “姐姐說的是。”鳳楮陪笑著,眼神卻向相思示意,要她別理會。

    “舅舅,我去找桀瑯。”

    相思剛站起身,又听見舅母冷言冷語地丟下幾句話。“成天和男人廝混在一起,當眾摟蘭抱抱,夜里還在男人房里流連忘返,真是不知羞恥,老爺,你可別縱容相思干出和她娘一樣的事情,葛家可再丟不起一次臉了。”

    “妳說夠了沒!”葛穎飛斥喝著。

    相思僵直著背脊,飛快地走出廳堂,把那些喋喋不休的嘲諷遠拋在耳後,那些所謂的道德和責任對她來說都太陌生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她不喜歡這里,愈來愈不喜歡了,她急著想找到桀瑯,要他將她帶離此地。

    天飄著微雪。

    相思剛走到沁芳橋,看見迎面是來一個酒醉醺醺的男人,她詫異地打量著他,在葛府住了近十日,也不曾見過這等猥瑣又一臉病容的男人。

    男人一看見相思,如獲奇珍,醉瞇的眼楮陡然大亮,怔怔地呆望著。

    “妳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家里?”男人趨近她,斜著眼,酒氣沖天。

    “你家里?”相思一听,才知道這男人原來就是她的表哥葛仲翔。

    “小仙女,妳到底是誰?”葛忡翔瞇細著一雙眼直勾在她的臉上,伸出一只手正要模上相思的臉。

    相思揮手格開他,面容冰封。“別胡來,我是你的表妹卓相思。”

    “表妹?”葛仲翔把臉湊向她,醉言醉語。“我何時有個表妹?小仙女騙我的吧——”

    話還沒說完,葛仲翔突然整個人被往後一扯,他醉得重心不穩,踉蹌幾步便跌倒在地。

    “誰!是誰偷襲我!”葛仲翔哇哇亂叫,一抬眼,看見俊美的擎天,愣愣地低呼著。“我一定是在作夢,怎麼又來一個仙女?”

    梆仲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揚了揚手想模擎天,擎天伸出腳尖絆了他一下,他又跌了個狗吃屎。

    擎天看了一眼相思,淡淡地說︰“這個人醉瘋了,快走吧,桀瑯在梅園里。”

    相思遲疑地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停住,回頭看擎天,擎天垂下眼,慢慢轉過身走了,她忽然有些悵憫,呆望著擎天飄逸的身影,她遙遙地听見妹娃和姝麗嬌喚著——“擎天哥快來,咱們一起剪紙花!”

    不知怎麼,她的心忽地沉重了起來。

    梆仲翔正掙扎著想起身,相思快步走開了,她實在討厭看見他那副狼狽的丑模樣。

    這夜,葛仲翔酒醒之後,昏昏沉沉地走進廳堂,當他看見幾個陌生的臉孔圍著桌子吃飯時,一時之間怔愣住。

    “沒錢就回來了?”陪著相思他們吃飯的葛穎飛冷肅地說道。

    梆忡翔低下頭,慢慢走到飯桌前,視線從若若、相思、擎天、桀瑯的臉上悄悄瞟掠過去,看到相思和擎天便多看了兩眼。

    “見見客人。”葛穎飛厲聲喝令,一一介紹著。“杜若若姑娘、相思表妹、石擎天、桀瑯……”

    梆仲翔含笑一一地點頭,當他無意間看見桀瑯頰邊的金豹紋時,赫然驚叫出聲——“你、你是霍七爺要找的那個人!”

    桀瑯他們四個人的臉色驟變,彼此對望著。

    梆仲翔指著他們四個人大叫著。“沒想到居然會在我家里,爹,這些人留不得,霍七爺遲早會找上門來的!”

    “閉嘴!”葛穎飛怒斥。“你只要別在外頭聲張,誰會找上門來!”

    “爹,今兒個一早我回來時,霍七爺的人就已經搜遍龍泉鎮,說不定就要搜到咱們這兒來了,我可沒有胡說!”葛忡翔氣急敗壞地嚷著。

    “也是該找上門來了。”桀瑯慢條斯理地說。“舅舅,打擾了這麼多天,也該走了,再住下去,不只給舅舅惹禍,恐怕老太太的身體也會氣壞。”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太太這些天也夠受了。”

    梆穎飛苦笑道︰“你們打算去哪里?”

    桀瑯看了看相思,又看了看擎天和若若,嘆口氣說︰“去十渡,好嗎﹖”

    若若先點頭,輕輕地說︰“我想去十渡找丹朱姊。”

    擎天靜默不語。

    “相思呢?”桀瑯轉頭問她。

    “我……無處可去,只能跟你了。”相思淡淡回答。

    桀瑯滿意地笑了笑。“好,就這麼決定,明天動身去十渡。”

    “這幾日雪下得大,等雪停了再走也不遲啊。”葛穎飛說。

    “都好。”桀瑯無所謂。

    “仲翔。”葛穎飛回身吩咐。“去取炭爐來,天冷,咱們來煮茶喝。”

    “是。”葛仲翔剛要走,屋外便傳來腳步聲響。

    走來的是一位老僕,站在門邊稟報著。“老爺、少爺,外頭來了霍府的侍從,說要搜一艘……”

    老僕尚未把話說完,桀瑯整個人就直跳了起來,愕然地望了擎天、相思、若若一眼。

    “糟了、糟了,霍七爺已經找到咱們家來了!”葛仲翔大驚失色。

    桀瑯略一思索,立刻將相思和若若的手交到擎天手里,緊張地對擎天說道︰“霍七爺這回是有備而來的,擎天,你帶相思、若若從後門先走。”

    “你呢?”三個人同時驚問。

    “霍七爺感興趣的是擎天,相思和若若又跑不快,萬一被發現了,你們三個都跑不了,所以你們三個人先走,我暫時先躲下,若發現情況不對,會設法引開他們,你們先逃遠一點再說。”桀瑯情急地解釋。

    “不要、不要這樣——”相思惶惶然地扯住桀瑯。

    桀瑯輕撫著她的臉,柔聲說︰“妳放心,逃月兌這門功夫對我來說是雕蟲小技,不必替我擔心,倒是你們別讓我擔心就行了,快跟著擎天走。”

    前門突然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夾著吵雜的人聲。

    “別猶豫了,快走!”桀瑯推著他們沖向後門。

    “好,走吧!”擎天當機立斷,兩手各拉著相思和若若朝後門奔去。

    眾人奔到了後門的馬房前,葛穎飛和桀瑯立即從馬房里拉出三匹馬來,分別將他們送上馬。

    突然間,眾人都听見姝娃和姝麗不住叫喊的聲音。

    “擎天哥、擎天哥,你要去哪兒?”

    “糟了,兩個壞事的小丫頭。”桀瑯咒罵著。

    姝娃和姝麗的喊聲果然引起了注意,遠遠听見一大群人快步走近的聲音。

    桀瑯對相思、擎天和若若大喊。“你們到下一個鎮上等我!”

    說完,立刻在馬臀上狠狠抽上一鞭,馬兒吃痛,昂首狂嘶,向前疾奔而去。

    雪夜中,桀瑯看見相思頻頻回首,眼中淨是不安和驚惶。

    他突然間想起,這是他和相思認識以來第一次分開。

    桀瑯竭力把這種不安的情緒拋掉,趕緊低聲警告葛穎飛和葛仲翔——

    “千萬不能讓霍府侍從知道你們認識我,快去警告姝娃和姝麗,說你們是遭到我的脅迫的,無論如何,定要撇得一乾二淨。”桀瑯飛快地說完,立刻飛竄上高高的樹枝,藏在積雪的枝葉間,屏息著。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十數名侍從已奔至後門,揪住梆穎飛和葛仲翔逼問著。

    桀瑯藏匿在大樹上,大氣不敢一喘,隱約听見眾侍從高喊“追上去”的聲音,然後又看見眾侍從迅速地往前門沖去。

    桀瑯躍下樹,葛穎飛立刻扯住他的手,壓低聲音,焦急地說︰“他們回去牽坐騎了,打算去追擎天。”

    桀瑯點點頭,從馬房中牽出一匹馬來。

    “舅舅放心,我會趕在前頭攔住他們,一個人都別想跑掉。”他翻身上馬。“我走了,將來有機會再見!”

    “好好照顧相思。”葛穎飛含笑看他。

    桀瑯微微頷首,一抽馬鞭,身下的坐騎疾馳了出去,瞬息間,已隱逸在深沉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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