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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戀人 第5章(2)
    “報恩?”從她的眼神中,澤渡幽並可以看出她並未扯謊。

    “難道為了報恩,你就可以舍棄任何值得愛的人,亦或是你的未來?”如果她不知道涼是誰,等于就是放棄了他。

    “這個恩我非替爺爺還不可,所以我可以。”永井惠的語氣很柔,柔得比甜甜的棉花糖還軟,不帶感情的眼眸卻冰冰冷冷的。

    “但,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有一瞬間,澤渡幽並幾乎欣賞起她來,覺得她配得上涼。

    這種外柔內剛的女人,無論在什麼樣惡劣的環境都不易被摧折。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我有話說在前頭。”見他僅是沉默,永井惠決定一次把話說清楚︰“為了回報爺爺所欠下的恩情、成全澤渡爺爺的希望,我會和你結婚;但婚姻關系只維持在澤渡爺爺的有生之年。”不難看出他對她並無愛戀之意,相信她盤算整晚的決定不會被拒絕。

    “至于婚後,你的私生活我不會插手過問,希望你也一樣公平待我。”挑明了說,永井家欠的是“澤渡老爺子”的恩情。所以,她希望和他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直到澤渡老爺子毫無牽掛往生,就當是償了欠下的恩情。

    “你知道你的決定會耗上多久的光陰嗎?”眸光瞥向暗處,他沉沉地問。

    不能否認地,女人的青春有限,理當是耗不得。

    “耗多久都是我甘願的,你只要同意即可。”淡淡一笑,她彷佛看穿了他眼神里所藏的想法。反正她原就是孑然一身,她並不擔心多余的事。

    “我想,名分不會是你尋歡的障礙,你應該不會反對吧?”她要確定這項交易,方能安心入嫁澤渡家。

    “不管是三年——還是五年、十年?”心有所想,澤渡幽並再度確定她的心意。如果是曾為自己的未來著想,她要的該是保障;而不是薄薄一紙、如惡意離棄又表無情的離婚證。

    “不管三年,還是五年、十年。”眸光一閃,永井惠對他微笑,不改心意的回答仍是肯定的。

    達成協議之後,她離開了這個房間。

    直到紙門後的腳步聲遠離,回身再度點燃新的沉香,讓檀香穩定人心的獨特木味,飄浮在沉靜的空氣中,澤渡幽並才打破寂冷的氣氛——“她說的話,你都听見了?”直到此刻,澤渡涼才走了出來,凝視著閉合的紙門許久。

    不全是謊言,但得為爺爺賭債嫁人的事,她的確欺騙了他。現在他總算能明白,為何她分手那晚會說——有些事叫“宿命”,早已更改不了。

    原來是如同他的宿命,她亦逃不了。

    許久過後,澤渡涼冷冷地道︰“你早知道是她。”

    “早知道又如何?”沉靜地閉目打坐,澤渡幽並並不否認。

    “為何不早說?”心亂如麻,他問得心好痛。

    沒有回頭去看,澤渡幽並卻張開了眼,靜對著沉香緩緩繚繞的裊煙道︰“要讓人看清真相、讓人覺醒有許多方法,痛悟亦是其中之一。”澤渡涼不說話了,為他不得不徹徹底底痛悟的覺醒而沉默。

    賭上最後的希望,澤渡涼在曾約定的時間,來到了與永井惠初識的公園。

    從凌晨六點起,不吃、不喝、目不斜視,他坐在長椅上等到了午夜十二點。等了整整十八個小時,就僅換來了十八個小時的失望低落。

    被“放棄”的苦楚永遠只有當事人會懂,那是一股多麼難以言喻的酸澀!

    “回去吧,人不會來了。”透過戴在澤渡涼耳朵里的隱藏式耳機,澤渡幽並守在不遠處的房車上,在約定的時間里來接他並催他死心。

    澤渡涼抬起了眼,過于沉靜的綠眸底下,讓人看不出任何波動的情緒。

    好冷。短短的剎那間,澤渡幽並遠遠見著,澤渡涼將心封閉了起來。

    僅僅是花上一天相處的戀愛對象,她為何能讓涼有了如此悲傷的神情?難道他真動了凡心……聖靈教的預言長老,是不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神算哪!

    看著澤渡涼從長椅上落寞起身,正要往車子的方向走來,澤渡幽並卻看到了另一角落的白色身影,心髒漏跳一拍才看清人影,快速朝對講機道︰“涼,左邊後面,她來了!”想嚇死人哪!子夜里穿著白衣晃蕩,沒看清還以為是嚇人的鬼魅出籠。就算澤渡幽並是昂藏七尺之軀的大男人,在深夜無人走動的公園里,乍然一瞥也不免受了驚。

    澤渡涼的綠眸一亮,急忙朝澤渡幽並所指示的方向看去。

    丙真,永井惠站在那兒,直直地朝他走來。

    “你還在?”對他的凝望回以微笑,她故作輕松的笑容里,彷佛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她知道他今天會來,卻意外他會如此死心眼,等到了午夜十二點還不離開。

    “我在等你。”他那鎖住她的眼光是如此地灼熱。

    見他要走上前,她突然開了口︰“我見到我要嫁的男人了。”

    “……所以呢?”听見她有話要說的雙關語,澤渡涼不得不頓住雙腳。

    原來……她不是為他改變了心意……

    炳,他竟有所期待!

    “其實,他沒我想像中的糟。”眼神移向灰暗卻掛滿星斗的天空,她彷佛在對自己說話般低喃著︰“是我當初把他想像得太糟了。”略微一頓,澤渡涼的聲音跟著沉寂,平冷地問︰“你不是說他是個痴肥、矮短、長得像鬼的丑男人?”多諷刺哪,她所形容的人竟是自己。

    沒見過面之前,她就已經先入為主地給了他這樣難听的評價。

    想他,還曾經為她大感不值、心疼她會被糟蹋了。

    “老實說,那只是我的猜測。”永井惠仍是笑,就事論事般道。

    “你想,會用賭債逼迫我爺爺讓我嫁的男人,沒見過之前我能有什麼好感?”

    “見過之後,你就改變了想法?”老天!他心痛得想殺人。

    “是呀,其實他還挺不錯,身家優渥,人長得酷酷帥帥的,只差了可能不太有人情味。就被『賣了』而言,那種丈夫我實在沒有什麼資格好挑剔的,你說是不是?”

    “你對我呢?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嗎?”幾乎快要絕望,他愈見冰沉的語氣緩緩緊繃,呼吸也逐漸困難。

    如果是幽並讓她“無怨無悔”,何以她要和幽並做出那番婚前協議?難道是看出幽並的冷情,欲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是那麼地聰明是不……

    “對你……”從滿天星斗移回眼光,她將眼神放在他身上了,語氣卻帶著笑謔調侃︰“你對我,應該只是一時的同情憐憫;我想,我們之間不會有愛吧!”

    “我今天會來,其實只是剛好回家路過,想到你就順便進來看看而已,看到你在我真的很意外呢!我還以為沒有人會傻到這般重承諾。”想了想,她自動替他發言︰“不過,既然我要嫁的對象還不錯,就沒理由要你為了一時的沖動負責是吧?”誰知他真的傻,傻到害她的決心都動搖起來。

    她從沒想過,竟會如此輕易就“動心”.“這就是你的想法?”夠了,夠明白絕情了。

    澤渡涼的心死,綠瞳即冷——她可以否定一切,卻不該替他“感覺”.如果在和幽並比較之後,她不要他廉價的心和感情,他要來何用?就讓該死的一切都沉寂吧!

    “你會祝福我嗎?”對他微微笑著,她的臉卻有些僵了。

    向來輕而易舉掛上的笑臉,此刻……為何令她感覺如此沉重?

    難道,為他眼中受傷的感覺和自嘲嗎?

    “祝福……”清俊的臉像是抽搐了一下,澤渡涼跟著她笑了,笑得萬般苦澀。

    “如果那是你最想要的『結婚禮物』,我又怎能吝嗇?”他剛萌芽的感情,已夜葬在這座無人的公園里。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撐住呀!看見他帶諷的笑容,她就快要笑不出來了。

    “好人也不是我自己願意當的。”略微自嘲,他移開的眼神里,淨是未退的晦暗痛楚,嘴角已無絲毫笑意,存留的是冰角似的寒意。

    “如你所願,給你我的祝福,願你是個快樂的新嫁娘,有個幸福可期的未來!”留下最心痛的祝福,澤渡涼頭也不回地邁步離去。

    春天,飄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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