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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的相思 第八章
    從宋擎夫婦那兒離開後,一路上,談紹宇心思紛亂,難分悲喜。

    由心語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來,她肯定隱瞞了他一些事,她的眼神太閃爍了,表情也不夠自然,這些都騙不了人。

    難道——她真的有紫築的消息?

    那麼,如果紫築真的沒死,她為什麼不來找他?心語又為什麼要瞞他?她們難道不知道,他想她想得有多苦?她怎忍心這麼折磨他呢?

    揉揉愁郁的眉心,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開車,四年前的一次教訓,讓他痛失所愛,那代價太大了,他怎能不有所警惕?

    尤其,現今的情況看來,紫築真的極有可能還活在人世間,那他就更應該好好保重自己,期待再見的那一天,他不信這兩個女人有辦法瞞他一輩子!

    他在下一個路口轉了個大彎。

    今天是賀伯母的五十大壽,談、賀兩家是世交,他于情于理都該去一趟。

    值得慶幸的是,他和賀穎的情誼,並沒有因為紫築的關系而毀于一旦,雖然曾有過一段尷尬期,但十多年的友誼,終究不是那麼經不起考驗。

    這三四年當中,他們仍是常有聯絡,只不過,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無話不談了。

    他有他的心事,與紫築的那段過往,是他想獨自收藏的甜蜜回憶,不論是笑是淚,是歡是愁。

    而穎也有一腔愛戀,縱使沒說出口,他亦感覺得出,有一道影子,長年佔據在他心房,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穎的痴,並不下于他啊!

    面對這一點,他已無力再多說什麼,他們都有自身的無奈與悲哀,他們都為同一個女人黯然傷神,魂牽夢縈。

    盡避,她芳蹤已杳……

    在那場車禍之後,他並沒有搬回家里去,只在空閑時偶爾回家探望。他有他的堅持,只要父母一日未能敞開心胸,承認他與紫築的關系,他就一日不回談家,不管紫築是否在世都一樣!

    他承認,在為人子的立場上,他于心有愧,力有未逮,只能將承歡膝下的責任,交托給妹妹,所幸佳吟很能體諒他的苦衷,從未怨他一句。

    放慢了速度,將車開入賀家廣大的庭園,他因為一個閃神,未能留意黑暗中一道縴細的身影,險些迎面撞上。

    “呀!”一聲女子嬌呼響起,受了驚嚇地跌坐地面。

    所幸他緊急踩了煞車,要不然後果可就——

    他驚出一把冷汗,暗暗斥責自己。不是才剛說要小心駕駛嗎?怎麼一轉眼又心神不寧地惹出事端來?

    他趕忙下車察看。

    “小姐,你沒事吧?”

    女子心有余悸地捂著胸口,細女敕的玉指間套著雅致的銀鑽,在月光下閃動著熠然幽光,不知是訂婚抑或結婚戒指,總之名花已有主是可以肯定的。

    雪白的長裙沾了些塵土,披泄而下的柔亮長發掩住嬌容,在黑暗中更突顯出荏弱豐姿,應該是名很讓人憐惜的靈韻佳人吧!他初步預估,一面走向她,一面暗自揣思著她的身份。

    會在賀家壽宴中出現,一定不是外人,再加上她手中的婚戒……難不成是穎?他終于想通,並走出紫築所帶給他的初戀情懷了?

    若真是如此,他為他高興,同時也祝福他,至少,兩人不用再嘗著相同的苦,那樣的慟,太難熬……

    他放柔音量,朝她伸出了手︰“還好嗎?”

    “沒、沒事。”輕如羽翎的柔音滑出喉間,她領情地將縴長柔荑交到他掌中,任他扶起,另一手優雅地指開長發。

    對視之際,他怔住了!

    宛如一道悶雷劈上了胸口,他麻了心,無法動彈,只能震顫地、貪渴地望住她——那張遺落了四年,每夜夢回時,深深纏繞心臆的容顏呵!

    他不敢相信,有生之年,他竟還能再見到她,再也不是夢了,清雅麗容栩栩如生地就在他眼前。

    “紫……築……”他輕弱而低啞地逸出聲來,

    帶著顫抖與狂渴激情,他深深地、火熱地擁抱住她。

    再也不放了,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放開她了!

    “呀——”懷中女子慌亂地掙扎著,“你……你做什麼……”

    “紫築、紫築……我好想你,你知道嗎?再見不到你,我就快瘋掉了……”他低抑地傾訴,帶著靈魂深處的渴切思念。

    他等的就是這一天,再度將她尋回懷中,然後將這些年的蝕骨相思、錐心濃情,完完整整地交給她。

    有一瞬間,她怔了怔,然而,沒多久又再度抗拒。

    “拜托先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談紹宇一听,趕緊松手,心不迭地輕拍她的背替她順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她仰首直視他︰“這位先生,我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談紹宇瞬間神色僵硬︰“你說什麼?”

    “我不是你口中那個……什麼竹的,你恐怕是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微顫的手撫上清麗臉容。這眼、這眉、這鼻、這唇、這心弦震顫的觸感——世上會有人像到這種地步的嗎?

    不,絕對不可能!他不會錯認紫築所帶給他的感覺,她是紫築,她一定是!

    “你——失去記憶了嗎?”會不會是那場車禍所造成的?否則,她明明安然無恙,怎會不來尋他,任他苦候多年?又怎會認不得他?

    女子訝然失笑︰“我想你是連續劇看太多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記得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而這當中——沒有你。”

    “是嗎?沒有我?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沉思,他低低重復,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嗎?”

    由他沉晦的面容,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很誠實地搖頭。

    “綁、架、你!”他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地吐出來,語音一落,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推入車內,將車駛離。

    “喂、喂!你別亂來,快放我下去!”車內上了中控鎖,她只能心慌意亂地拍打著車窗。

    談紹宇揚唇不語。

    她其實並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這麼不情願,否則她會在第一時間揚聲呼救,他根本沒辦法得逞。

    她演技雖好,即瞞不過他的眼。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既然出不去,她也放棄做可笑的掙扎了。

    談紹宇還是不理她,徑自拿起手機撥了號。

    “穎,是我。”

    另一頭沉默了下︰“你現在在哪里?”

    “在離開的路上。代我向伯母致歉,改天我會親自登門賠罪。”他頓了頓,“還有,“她”在我這里。”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顯然的,他很清楚談紹宇口中的“她”是誰。

    “她不是紫築。”

    “是不是我自有定論。”

    “紹——”

    然而,他已結束通話。

    “你開車能不能專心點?”她擰起秀眉細聲道。

    “你怕?”談紹宇挑眉回望她。是前車之鑒吧?難怪她會不安。

    “當然怕,我身家性命操控在你手上。”

    “不會了,這回,我會好好保護你,別擔心。”他溫柔一笑。

    她心神一悸,別開臉︰“我們是不是見過?”

    “是啊!”何止見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熟悉……

    “啊,我想起來了,在紫築軒,對吧?”她眨眨清靈大眼。

    低斂的眼,掩去一樓落寞︰“你說是就是吧!”

    靜默了三秒,他再度開口︰“那首詩,是你寫的吧?”

    “什麼詩?”澄淨明眸浮起困惑。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他終于記起為何乍看之下如此熟悉了,那是紫築的字跡啊!而他居然到現在才認出來。

    她淺笑︰“你恐怕又誤會了,我會去那里,只是代穎找人,並沒有留什麼詩。”

    “是嗎?”他目光停留在她右手的鑽戒上,“你和穎是什麼關系?”

    “我是他的未婚妻。”提起未婚夫婿,她面露小女兒的羞態。

    談紹宇胸口一緊,握住方向盤的手勁不自覺加重,指尖隱隱泛白。

    “未、婚、妻?”當著丈夫的面說她是別人的未婚妻,她夠狠了!

    “是啊!那你呢?你和賀家又是什麼關系?”

    要玩是嗎?好,他談紹宇奉陪到底!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問好玩的?”他別有所指地暗諷道。

    他又在刺探什麼了?

    “問好玩的啦!”話一出口,她便懊惱地咬住下唇。

    丙不其然,談紹宇低低輕笑。

    一直都只有他,最懂得如何激出她的真性情啊!

    “我只是想,你既是穎的未婚妻,憑我和他的交情,他怎麼可能沒提過我,如此罷了,你慪什麼氣啊?”

    就怕是她慪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談紹宇心中暗忖,也不說破。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賴、很欠揍?”放棄再維護什麼嫻雅形象,對這種人,她懶得客氣了。

    “有,四年前有一個,恭喜你,當了第二個。”

    她抿緊唇,不搭腔。

    “唉,紫築——”

    她慍怒地回瞪他一眼︰“我說我不是她,你听不懂嗎?”

    “听得懂啊!可是你又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怎麼喊?”他一臉無辜。

    “你——”她慍惱道,“葉知秋”。

    “一葉知秋?很美的名字。”

    “謝謝你的詩情畫意,不過很可惜的,改變不了我對你的觀感。”

    “無妨。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不想。”一次的好奇,換來此刻被綁架的命運,她哪還敢知道?

    然而,他還是說了,說得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想追求你!”

    葉知秋備受驚嚇地望住他︰“你明知道我是穎的未婚妻!”

    “那又怎樣?”該是他的,就算親兄弟他也絕不相讓。

    她說她不是韓紫築,沒關系;她要當葉知秋,也行;她要和他當陌生人,好,那都無妨!一切就重新開始,讓他再追求她一次,讓她再愛他一次,並且再一次成為他的妻,沒理由四年前他追得到手,四年後會拿她沒轍!

    “你想做的事,難道都沒人能阻止嗎?”

    “沒有。”

    好狂妄的男人!她開始怕了。

    “放我下去!”

    “遵命。”一等車子停了下來,她立刻奪門而出。

    “唉,方向痴,你走錯方向了。”他握住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跑。

    “喂——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陪我逛逛夜市,我晚上沒吃,肚子很餓耶!”

    “我又不是你老婆,肚子餓關我什麼事啊!”

    “那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先預約一些未來的權利也不為過吧?”

    這人真是自大得讓人吐血。

    “你違規停車,當心被拖吊。”她威脅道。

    “沒車送老婆回家,那就得委屈你陪我走路嘍!”他不正不經地調笑。

    “你——”拿這輕浮的男人沒轍,她只好保持沉默。

    “快嘛,我們來找找看還有沒有那種會撞壁的笨魚。”

    依舊是蹲茅而的姿勢,依舊是丟人現眼的喧呼聲,他兀自笑得開懷,像個孩子似的。

    他——多久沒這麼輕松愉快笑過了?

    他也才二十六歲呀,仍該是年少輕狂的生命,卻已填滿太多無奈、太多滄桑,心,早已被磨得憔悴而蒼老——

    葉知秋定定地望著他。

    由賀穎口中,她知道太多、太多關于他的事,這男人,有太讓人心疼的痴,自從愛妻離他而去之後,四年間,再也不曾有人見他由衷笑過,愁郁的眉心總是深鎖著……

    以為他早已忘了該怎麼笑,沒想到,今日他卻有幸見到了。

    如果,真能給他短暫的愜意時光,她又何必拒絕呢?

    她輕巧地蹲身在他旁邊,隨他望著游來游去的小魚,輕淺而若有所思地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談紹宇笑容一黯。

    她在暗示他什麼?錯過真的就不能再擁有嗎?是魚?還是也包括了他們?

    “那就算了,養那種隨時得擔心它會不會腦震蕩的魚也挺麻煩的呢!”他牽強地一笑,故作無知,不想去深思,也害怕去深思。

    笑聲這麼酸楚空洞,他在騙誰呢?

    “你——”她張口欲言。

    “不談那個了,你餓不餓?買點東西來吃好了。”他及時打斷她的話,轉身跑開。

    葉知秋望著他的背影,有好一陣子陷入沉思。

    等到他回來時,手中多了燒烤肉串,他先咬了一口,然後順勢遞到她嘴邊。

    她搖頭拒絕︰“我們不熟。”

    “真無情。”他嘆息道,早料準了她會拒絕,很認命地遞出另一串。

    變完夜市,他的車居然沒被拖吊,足見狗屢運不錯,于是也讓他拗到了護送佳人返家的權利。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挑眉斜睨她。

    請一個“綁匪”?那和引狼入室有什麼差別?她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可能是她把心事表現得太露骨了,談紹宇很快地舉起右手發“四”——“我保證我會是個很乖的客人。”

    有可能嗎?葉知秋丟給他“不予置評”的眼神。“進來吧!”

    談紹宇隨她入內,很意外竟沒見著可以和第三次世界大戰較量的亂象,雅致的擺設、柔和的空間,看得出是標準單身女子住的公寓。

    談紹宇將窗明幾淨、縴塵不染的室內環顧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倒來茶水的葉知秋身上。

    她變了不少。

    從前,她是一頭利落短發,問她為什麼,答案是令人絕倒的省水和洗發精;脾氣直來直往,所以才會有將支票甩到他老爸臉上的行為出現。

    印象中,她最討厭穿白色的衣服,因為舉止率性,白色衣服髒了太難洗;認識他後,又多了項討厭穿裙子,因為坐他的機車不方便,所以他要求她留長發,想多感覺些她屬于女性的嬌與媚,可惜她當時並沒有答應。

    還有,她不會去整理房子,光是賺錢都沒時間了,整理得像總統套房又怎樣?還不是照吃照睡,少不了一塊肉,所以他只能認命地在後頭收拾她所制造的髒亂。

    而今,她穿著白色長裙,行止溫雅得宜;頭發也留長了,黑瀑般的及腰烏絲,讓她添了幾分女性柔媚;脾氣更是溫和了許多,不再那麼說風是雨,直率犀利得教人無法招架,就不曉得是真的改變了,還是刻意收斂。

    然而,不管是以往那個朝陽般青春明媚的女孩,還是如今這個氣質典雅的女子,為她縈懷牽念的心,不曾改變。

    “想什麼?表情這麼恍惚。”她在他對面坐下。

    談紹宇輕啜了口茶水︰“穎應該跟你說過關于我的事吧?”

    她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那又怎樣?”

    “讓我多補充幾段他所不知道的吧!有人說,一對男女最初的第一句對話,會影響到他們往後的交往命運。你知道嗎?當初,紫築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姓談的,你最好不要有找我的一天,否則不讓你找個十年八年,找到發蒼蒼、視茫茫,我就不姓韓!”沒想到,她真的這麼做了!”

    “我的紫築,是個很矛盾的女人,她好勝、倔強,心靈卻比誰都脆弱,也因為這樣,她總是以堅強的表相在偽裝自己,她曾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使得斷掌詛咒成了夢魘,纏繞著她不放。

    “發生車禍的那一天,也是我們成為夫妻的日子,只差與她攜手一同去完成登記手續,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然而,她卻沒來及等到那一刻,就先棄我而去。

    “所以,當大家勸我放棄時,我不能;當大家要我忘了她時,我不能;當大家要我死心另覓良緣時,我不能!因為她是我的妻,因為我是她最親密的人,因為如果連我都忘了她,這世上就沒人會在乎她了,我不能讓她承受這樣的淒涼!

    “于是,我時時刻刻將她惦念于懷,我相信,只要我記掛著她,她就會感受得到,會回到我身邊來,“紫築軒”就是我對她的承諾,代表我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我、我又不是她,你告訴我做什麼?”她心亂地避開那雙灼灼黑眸,不敢直視他。

    “不會吧?你這麼沒同情心?連听我抒發一下心事都辦不到?”他覺得他說得很悲耶,怎麼她一點感動的跡象都沒有?

    “我們又不熟——”

    “既然不熟,連安慰都可以省了,多好。你有什麼理由不听下去呢?”

    “听就听!”他那表情,倒像是她不听反而心里有鬼一樣。

    談紹宇別有深意地揚眉看她。

    “她常抱怨我不懂浪漫,別人是“鮮花素果”地追女朋友,比掃墓還要誠意十足,而我這個女朋友卻是唇槍舌劍罵來的,比地痞流氓還要欠揍,害她一點被追求的女性虛榮都沒有。我一直都認為,以我們兩人的性格,一場戀愛談下來,會一路搞笑到底,沒想到會天外飛來一筆,讓我無從拒絕地當上了爛連續劇的悲情男主角。有時,我好後悔,如果能讓我再重來一回,就算要我重新追求她都無所謂,我會努力當個最溫柔的情人,用最浪漫的方式對待她,只要她高興就好……“

    葉知秋渾身一震,想起他稍早之前的追求宣言……他就是用這種心情,在對她說那句話的嗎?

    “你恐怕表錯情了,容我再聲明一次,我不是她,不論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情愛糾葛,別在我身上尋求解月兌。”

    “那穎呢?你一再強調不當替身,但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都很愛紫築,和他在一起,就不怕他對你只是移情作用?”

    “他是移情作用,你就不是?”她犀利地反駁。

    “我不是。”他回她一記好溫柔的笑容,“因為我不會連自己的老婆都認不出來。我會一直等,等到迷途的老婆,再一次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她抿抿唇,輕問︰“如果,她回不來了呢?那你——”

    “那我等她到死!”來生他無法作主,這輩子,是他的極限,他能等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葉知秋心頭一悸︰“有沒有可能——忘了她,重新來過?”

    “你說什麼?!”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瞅住她。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要我放棄?”等了一千多個晨昏,換來的,只是一句無情的“放棄”?!

    她感到不忍,心頭泛起酸楚,卻不得不和他說個明白。

    “你不必那麼激動,我只是個局外人,你——”

    “是不是局外人,你自己心里有數!”他倏地站起身,直逼向她,“伸出手來,事實勝于雄辯,如果我錯了,我道歉,並且發誓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

    “你、你要干什麼——”她彈跳起來,心慌意亂地瞪住他,怕他真使強硬手段逼迫她。

    “心虛?該不會你除了容貌相似外,連掌紋都與她一模一樣吧?那真是太神奇了,雙胞胎也不過爾爾!”

    “你太無禮了!”她惱羞成怒,赤紅的雙頰,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緊張。

    “我還有更無禮的事呢!”他出其不意地將手探向她,她驚惶地直覺將手往身後藏,然而,她料錯了!

    談紹宇直接將她摟入懷中,狂炙霸氣的吻烙了下來,未曾遲疑、不容拒絕地攫獲芳唇。

    葉知秋被他的行為所震撼,呼吸一窒,無法動彈。

    她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大膽的行為。他、他怎麼可以……

    “不……唔!”她想避,但是他一手托住她後腦,強行將她壓向他,以最震撼心魂的方式,奪佔她的唇,而她只能發出微弱的申吟。

    他的情,如火,如焰,重重焚燒,糾纏著她沉淪于片刻歡愉中。

    “不!”她使盡力氣,推開了他,氣息仍舊紊亂,她步調凌亂地跪退數步,急促喘息,“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穎是你的好朋友啊!你明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還這樣冒犯我……你這種行為,對得起他嗎?”

    “冒、犯?”乍然捕捉到的字眼,教他眯起了眼。

    在她心中,他已經成了冒犯之人?

    “這就是答案嗎?不肯與我相認,為的只是穎,而不是懼于斷掌之說?”

    四年,可以讓一段濃熾如火的愛情,化為虛無縹緲的泡沫?

    四年,可以讓他摯愛的妻子忘了他,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無禮他的漫漫苦侯?

    四年,甚至可以讓兩情相悅的纏綿,變成輕狂的冒犯之舉?

    原來,四年的時間,能改變的,真的太多了——

    而他,還妄想挽回什麼?

    “我懂了,是我太傻,你心中,早已無我容身之地。”他低低輕笑,笑得苦澀酸楚。

    “很抱歉“冒犯”了你,“葉小姐”!一轉身,他毅然決定離去。

    不甘啊!岸出了一切,嘗盡悲楚離傷,卻只換來回首情已遠的結局?那麼他這些年的痴念執著又算什麼呢?

    觸及門把的同時,熬不住的疼楚沉沉地壓住心口,眼前一陣暈眩,他無力跌靠門邊。

    “怎麼了?”葉知秋見狀,沒多深想便靠向他,眼中有著掩不住的憂心。

    她還會關心他嗎?

    呵,這該很值得他欣慰吧?至少,她對他並不是一丁點感覺都不留。

    輕輕地,他推開了她的手︰“無妨,那場車禍留下的後遺癥罷了。”

    這些年,他早已麻痹了,就像想起她時的痛一樣,必須麻木才能撐下去。

    “你……我看,你留下來休息一晚好了。”他精神狀況這麼差,還要開車,她實在不放心。

    談紹宇回眸,笑容幽寂而清冷。“除非你的床願意與我分享,否則,別輕易留男人下來過夜。”

    她的心不讓他停留,就算留住他住一晚又能如何呢?

    于是,他沒再停留,一步步走離她的視線。

    當關起的門隔絕了兩人的世界,她眸中也同時泛起了淒迷淚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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