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好色勝女 第八章 官場現形(1)
    吃過一頓索然無味的早膳後,兩人來到道場射箭,總算教艾然覺得自在一些,但也只有一刻的時間,因為--

    「哈哈哈……」

    她的目光從長弓慢慢轉移到八賢身上。

    「有那麼好笑嗎?」她冷聲問。

    她臉皮薄,很禁不起別人取笑的,很容易惱羞成怒翻臉的。

    不過就是拉不開弓而已,有必要笑得這麼夸張嗎?

    「大人,這里有娃兒練習的弓,先借給艾大師吧!」八賢努力抑笑,簡直快把眉眼給擠在一塊。

    魏召熒接過弓,遞給艾然。

    「試試吧!」

    艾然抿著嘴,將五尺長弓還給他,取餅三尺小杯,有模有樣地取餅箭翎,模仿他剛剛示範過的動作,瞄準靶,拉弓,放,然後--降落。

    「噗!炳哈哈……」八賢整個人笑趴在地。

    艾然瞪著落在腳邊的箭翎。奇怪,她明明烤貝了大人的動作,為什麼簽卻是掉在她腳邊?

    是地心引力太重嗎?

    正疑惑著,就听到除了八賢的狂笑聲外,還有一道低醇的笑聲傳出,抬眼望去,就見魏召熒捂著嘴,一對上她,魅眸笑眯得快看不見。

    她被恥笑了。

    她是專程來這讓人恥笑的是不是?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魏召熒努力地斂笑。

    「是喔。」她撇撇唇。

    「你太快放手,而且弦沒拉到滿,還有箭剛射出,弓別立刻垂下。」他快速指出她的問題。

    「可我是照你的動作做的啊!」她搔搔頭。她有犯那些錯誤嗎?怎麼沒印象?

    魏召熒一彈指,本來笑趴在地的八賢趕忙起身,取出他專用的六尺長弓。

    「我連五尺弓都拉不開,給我更長的弓是怎樣?」是打算謀害八賢,讓他一路笑到死嗎?

    「這樣……」他貼到她身後,右手取箭,再握著他的右手,左手握弓,再要她跟著握緊。「一百步的距離,弓身要拉高一點,準頭要在靶的上方,然後將弦拉到滿……」

    她的背發燙著,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她只知道這個滿嘴禮教的男人,如今正假練技之名行調戲之實。她的背就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氣息就呼在她的耳邊,而她的雙手則被他緊握著,隨著他拉弦,感覺他強悍的力道透過引傳遞給她。

    她被他的氣息包圍,濃得教人頭暈目眩,心跳得好急。

    她想要屏住呼吸壓抑心跳,可是她控制不了,她整個人幾乎被收納在他懷里,如此親昵而富含安全感。從沒有人如此靠近她,如此堂而皇之地貼近她,而她不厭惡。

    這一刻,他踏進她刻意劃下的界限,在她毫無防備間,走進她的世界里……

    「放!」他低喊的瞬間,手一松,她可以听到弦顫抖的聲音,咻的,箭翎破空而去,啪的正中靶心。

    周遭響起陣陣叫好聲,她則是怔怔地看著靶心,一瞬間有了錯覺,仿佛那箭是射在她的心頭上。

    「這樣懂嗎?」

    耳邊低醇的嗓音裹著溫熱的氣息,她猛地回神,搞不清楚狀況地問︰「嗄,你說什麼?」

    「我說,這樣你懂了嗎?」

    「呃,大概。」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沒有大概。」

    一語雙關的話,教她微惱地抬眼瞪他。「大人在調戲我?」貼這麼近,手握這麼緊是怎樣?

    會不會調戲得太光明正大了?

    「調戲?」他噙笑。

    「不過,這是輕薄。」她更正。「很無賴的輕薄。」

    他低低笑開。「也許吧。」

    「也許?」她聲音陡尖,吸了口氣才道︰「大人,回頭是岸。」

    「沉淪又何嘗不可?」

    她呆住,懷疑自己把他的潛藏個性給引導出來了。他被她帶壞了!

    「召熒。」

    後頭傳來耿于懷的叫喚,教艾然暗松口氣,感覺他松開了手,離開她的背後,她總算夠正常呼吸。

    回頭,就見耿于懷拿了封信給他,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便見他點著頭。

    握著邀帖,魏召熒走到場邊的桌椅坐下,看著外頭的雨勢,若有所思。

    「怎麼了?」

    他抬眼,將邀帖反蓋在桌上。「沒事。」

    她揚起眉,直覺這封信有問題。「誰寫信給你,怎麼不打開瞧瞧?」

    「不用。」

    邀帖是知府楚行派人送來,邀他今晚到知府官邸一敘,算是為他洗塵,當然,他很清楚楚行在打什麼算盤。

    當初會邀艾然一道前來,原是打算利用她的卜算能力,讓楚行心生駭懼,趕緊將藏匿物證之處轉移,而他埋下天羅地網,只要楚行稍有動靜便能查獲,然而如今他不想這麼做了,他不願讓她面臨半絲危險。

    艾然不知他的心思,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外頭,正想雨勢有什麼好看時,才發現青石板上不知何時掉落一地紛黃。

    往上看去,直覺得這樹長得真像她義父母家外的樹。

    「紫檀為一日花,盛開的翌日便凋零,就像是在告訴人們,美景易逝,千萬別蹉跎。」

    艾然認真地听到最後兩眼放空。

    听不懂,她听不懂……這些八股人的比喻方式,她一律听不懂,裝傻就好。

    「其實有什麼關系,四季循環,花季總會再來。」

    「確實是如此,然而花季再來時,說不定早已人事全非。」

    「那也是命。」

    「命嗎?」

    「對。」她向來不認命,但有些時候,她會把決定權交給命運。

    好比老天毫無預警地將她送來此,她也只能盡人事,再看老天願不願意將她送回家。

    在這種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握的情形下,她不該介入他人的生活,更不能遺失自己的心。

    「艾然,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向來不是個認命的人?」

    愣了下,沒向向他,也沒回應他,只是看著滿樹的燦爛花耳,在雨水的沖刷下,如蝶兒般翩然落地。

    怎麼辦?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打亂了這個故事……

    是夜風雨交加,魏召熒上了馬車,臨行前耿于懷跟他說了幾句,他才讓馬夫趕緊驅車前往知府官邸。

    雹于懷目送他離去,才折返回屋去的並非他房間,而是後院的一間廂房。

    上前輕敲著門,問︰「裝扮好了嗎?」

    門板立即打開,一名丫鬟朝他欠了欠身。「爺,已經為艾姑娘打點好了。」

    「下去吧。」

    「是。」幾名丫鬟一起離開。

    雹于懷站在門前,思索到底要不要踏進去,這時分他不該在屋內與她獨處,但心想她也不受禮教束縛,他又何必拘謹。

    踏進屋內,就見一位姑娘背對他而坐,檀發挽成髻,身穿女敕黃色襦裙,腰系封腰突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當她緩緩起身,回頭瞬間,耿于懷微瞠著眸。

    「耿爺。」艾然笑喚。

    「你是艾姑娘?」

    「如假包換。」

    「真是人要衣裝。」

    「肯定是的。」她也不否認。

    她刻意以男裝行走,一方面是方便行事,一方面是怕人發現她的美顏,要知道美人要扮丑是有難度的。

    「艾姑娘倒是個豪氣的江湖兒女。」對她的說話方式,耿于懷已經見怪不怪。

    在他眼里,艾然是個不拘小節,甚至是桀驁不馴的野馬,長得再美也配不上魏召熒。

    「相較之下,大人就顯得別扭了。」她哼了聲。

    大人打死不說那封信的來處,結果竟是知府大人設宴為他洗塵。

    不讓她知道這件事,還打發她早點休息,要不是耿爺跟她提起這事,她還真傻傻地去睡了咧。

    「召熒不是不告訴你,而是要你用其他方式登場,否則當初他又為何要你相助?」耿于懷故意誤導她。

    召熒曾說過她的用處,如今可以派上用場,他反倒打退堂鼓……這怎麼可以?

    多她這枚棋子,可是好辦事許多,明明就有捷徑,為何要舍棄不用?

    所以他就在背後推他一把。

    「直說不就好了。」啐,他早上說話的方式可是直接多了。

    如今不過是要她扮回女裝而已,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事實上,她也想穿女裝啊,她有自信,自己要是穿女裝,肯定比花樓那些年輕妹妹還要艷。

    最重要的是,料子通風透氣,多好。

    「對了,召熒交代要你把皇商令牌系在腰封上。」耿于懷突道。

    「是喔……」她嘆了口氣,從包袱里取出皇商令牌,上頭有紅繩,讓她可以系在腰封上。「好端端地要我戴上這個做什麼?」這樣不會太招搖嗎?

    「艾姑娘就不用多想了,趕緊上馬車吧,我護送你過去。」

    「麻煩你了。」她點點頭,踏出屋外,特地撩圯裙擺,免得被雨水沾濕。

    新衣裳呢!她才不想只穿一夜。

    坐上馬車,兩人同坐一車,不知怎地,總教她覺得不自在。雖然她很清楚耿于懷對女人沒興趣,可是她就是感到怪怪的。

    「艾姑娘可知要如何見機行事?」耿于懷拉開車簾一角,看著外頭。

    「耿爺說的,我還記得。」不外乎就是要她假裝卜算出結果嘛。

    很簡單的,而且還會很神準,肯定將那票狗官給嚇得屁滾尿流。

    「那麼就務祝艾姑娘一切順利。」

    「包在我身上。」有她在,還能不順利嗎?

    知府官邸,燈燦如晝,絲竹繚繞。

    在總管帶領之下,魏召熒和八賢來到大廳,早有幾位官員入席,花娘坐侍一旁。

    「下官見過知府大人。」魏召熒和八賢大步上前朝主位作揖。

    「不必多禮。」楚行微擺手,坐在主位上打量他。「听聞魏大人回響省親,本府就自作主張為你設宴洗塵,不介意吧?」

    「蒙大人盛情,下官開心都來不及了,豈會介意。」魏召熒淡噙笑意。

    「坐。」

    「謝大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