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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娘(上) 第5章(2)
    柳煙走後,她所說的那些話卻沒有跟著帶走,一直在他腦海里反復。

    閻浩天心神不寧,議事時不專心,查帳時分心,說話時也走神,這是從來都未曾在他身上出現過的狀況。

    「爺,您要不要先回閻家堡?這里交給宋熙就可以了。」宋熙有點擔憂地看著他。

    「沒關系。」閻浩天揮揮手。

    「爺,這里的事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柳姑娘會跑來都城找你,定是堡里發生了大事……」

    閻浩天桌子一拍,站起身。「與其在那里胡亂猜測,還不如趕緊把工作完成,宋大掌櫃的就不要再勸我了。」

    「是,爺。」

    「明兒一早要去哪兒?」

    「南城和東城。」

    「那就早點歇息,明兒一大早就出發。」

    「是,爺。」宋熙識相的沒多說什麼,躬身退下。

    是夜,蒼涼的簫聲在錢莊外的燕湖畔,低幽幽地傳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

    冬艷的傷已愈,毒已解,雪白的背上剩下一道疤,傷口完全好後,她每天搽上替她解毒治傷的那位大夫特贈的玉肌藥膏,才三天,疤變淡了,想來那人說七天可以完全看不見傷疤的藥效,確然不假。

    是個奇人。

    雖然霍桑沒告訴她替她解毒之人是何方神聖,那人也是私下來到後山替她療毒治傷,但他自始至終沒問過她一句話,白胡子下的容顏雖老,但那雙療傷的手卻柔滑細女敕,是雙好看又年輕的手。

    時已入夏,暖風陣陣,池邊不知哪來的兩只水鴨正優游其上,一前一後,不是後頭的鴨子沒事去啄啄前頭的鴨子,就是前頭的鴨子沒事會回頭去啄後面的鴨子,狀似感情好得不得了。

    冬艷見了,畫筆不由得稍稍停在那盛開的荷花辦上,一雙眸子有點痴地望著那兩只水鴨,它們相互逗弄和相互照顧的模樣,莫名地撞入她眼底和心底,竟讓她想起了閻浩天……

    低下眸子輕甩著頭,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個男人。

    他這一出門就半個月,一封家書也沒有,一個口信也無,雖然她也慶幸他不在這麼久,才可以讓她安穩的待在堡內療傷,但,可笑的是,躺在繡榻上每天想著的人竟是他。

    她想,如果他發現了她進閻家堡其實是別有目的時,會如何?

    她想,如果她一直找不到那藏寶圖,又或者閻家堡內根本就沒有她要的藏寶圖,那麼,她是否就可以沒事似的,像這樣一直待在他身邊?讓他寵著、抱著、愛著?

    如果,他有一丁點愛她的話。

    這種想法很可笑,她不確定閻浩天是否愛她,但卻很確定閻浩天很愛抱她,在他們的房里,他對她總是需索無度,每夜都弄得她筋疲力盡,哭泣求饒……

    想著,一抹瑰麗染上冬艷美麗的臉龐,她覺得身體的某部分正發著疼,就像她這半個多月來想起那男人時,胸口上的疼。

    是的,她思念他。

    好想好想他。

    她不願承認,不想去面對,但她知道,她是深深的思念著他的,每天盼著他出現,又怕他出現……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的筆下從來都只畫山畫水不畫人嗎?」

    冬艷一愣。

    這低沉的嗓音明明是……

    她驀地轉過身,見到的是一臉疲憊憔悴的閻浩天,她的心激蕩不已,眼眶熱了,鼻子紅了,唇動了又動,半晌吐不出半個字。

    閻浩天睨著眼前這個蒼白似雪的女人,一樣美麗非常,卻顯得無精打采,一樣冷傲疏離,卻又似乎可以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一絲絲不同于以往的情意……

    是他的錯覺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艷娘。」他克制住想一把將她納入懷的沖動,依然淡漠地站在她面前睨著她。

    沒有擁抱……

    她以為他見到她第一個動作是緊緊抱住她……

    卻什麼都沒有。

    冬艷的心像是掉了一塊,說不上的失落在一瞬間罩住她。

    「人比花無情,我動不了心,便畫不下筆。」她說。

    這輩子,她不想愛人,因為人心難測,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只是愛她而愛她,所以,打從她知道上官雲為何收養她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不間斷的訓練自己對人無動于衷的本事。

    她不要愛人,也不想被人愛,對世間的一切人事物冷情,只對花對山對水有情,這是她要自己做到的,才不會受傷。

    「因為對人動不了心,所以……不管是誰,都可以嗎?」閻浩天冷冷地問。

    心,像被刀割開來般,痛極。

    聞言,冬艷一愕,莫名的對上他像是帶著一抹憎恨的眼神。

    他,恨她?

    這樣的眼神,她從來不曾在他眼底見到過,為何?為何要這樣看著她?她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疼痛得快說不出話來。

    「你在說什麼?夫君?」

    「我問你,是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抱你?就像我抱你那樣,你也會在他們身下嬌吟哭泣及求饒?」

    冬艷的臉瞬間血色盡失,她的身子顫著抖著,覺得自己好像隨時會倒下。

    他,究竟在說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誣蔑她?用言語污辱她?

    在他眼底,她就是這樣人盡可夫的女人?

    眼底蓄著淚,可她不讓它落下,一滴都不讓。她死命咬著唇,咬到痛,咬到流血,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淚。

    「你想休妻嗎?」她冷冷地瞪著他。

    「什麼?」

    「莫名其妙跑來興師問罪,又編派我的不是,要的不就是這個?我不需要,夫君若要休妻,只要把休妻書放在我桌上就成,不需要任何理由。」

    閻浩天驚詫的挑眉。「對你而言,離開我這件事很容易吧?。

    她把下巴仰得高高的。「是不難。」

    閻浩天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把那久違的思念、滿腔的疑問、一身的痛與倦全借由這個吻給討回來。

    那吻,極霸又烈,像只獸要吞下一只還在活蹦亂跳的兔般,激切的啃咬著,激進的掠取,他一把將她的縴腰攬進懷,伸手罩住她軟呢下的嬌乳粗魯的揉捏著,這樣還不夠,他那帶著粗繭的修長手指還一路滑下,想要探進她裙下……

    「住手!」她激烈的反抗著,伸手抓住他的長指,紅艷艷的臉上盡是羞惱。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我,不可以?」他眯著眼,笑得苦澀又氣悶。「那誰可以?說!誰可以?不如你自己告訴我?」

    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只是不要他抱著這樣懲罰性的態度,在光天化日的荷花池畔這樣不顧旁人的羞辱她,就僅只是如此而已,他卻把她的話曲解成這樣。

    他,恨她。

    靠得這麼近的距離,她幾乎以為看見這男人眼底的淚光。

    又恨又痛,她感受到了,她真的真的感受得到他眼底的痛與恨,還隱隱約約帶著一點他對她的……

    愛?

    她可以繼續無動于衷的,連問都不想問他一句,他為何要這樣污辱她。

    可是,他愛她?

    冬艷的心軟了,竟有一股沖動想要伸手拂去他眼底的傷痛,吻去他嘴角的剛硬,化掉他對她的恨……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終于問出口。

    原因,竟是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他為她痛,為她苦。

    閻浩天瞪視著她,想把一臉無辜的她看透,內心掙扎不休,是要直接伸手掐死她?還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最近,霍桑常常半夜去找你,是真的嗎?」他的黑眸緊盯著她的臉,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不會錯漏。

    冬艷僵住了,無言的看著他。

    看來,是真的。

    閻浩天松開了她,轉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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