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精靈 第四章
半個小時後,展辛純蹲在西門鬧區的騎樓內,和徐明皓各自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蚵仔面線吃著。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吃得這麼辛苦,她以為他會去高級的西餐廳或飯店吃飯,萬萬沒想到會將就在路邊攤,而且還是沒桌沒椅的地方吃,他硬是拉她也吃了一碗。
“老板,再來一碗!”他吆喝著。
“老天,你已經吃了三碗了吧?!”
“這家面線特棒的!”他一邊吃著,一邊指著四周,“你看,一堆人都來吃,我在美國想吃這個想的都快瘋了。”
“是嗎?”她不太習慣穿著一身正式的套裝,蹲在路旁,不雅地吃面。不過,在這麼冷的時候,有碗熱呼呼的面線吃倒也不錯。
她見他扯松了領帶,卷起了袖口,狼吞虎咽的餓死鬼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你看來活像被餓了好幾天了。”
“在美國,不是牛排,就是漢堡的,吃的膩死了。妳待在台灣真是幸福。”
“呃!”她放下吃光了的碗,用手托著下巴,仰望外頭的天色,“下雨了。”那雨絲在陰沉的天色里,越變越大。“你有傘嗎?”
“沒有,而且也沒有現金。”他朝老板大聲問道︰“老板,收不收支票?”
那又壯又黑的老板,投給他一個怪異的目光,用力地搖搖頭。
于是他又問︰“那美金呢?”
“我來付好了!”她拿出皮夾,算了剛好的錢數,起身正要付給老板時,他擅自從她皮夾里抽出一張百元鈔多給了老板。
“太好吃了,多給點小費!”他說著,見那老板笑咧了嘴,樂不可支。
她瞪他一眼,“你可真自動啊!”
“放心,我不會讓美女破費的。”他從外套里抽出一張面額不小的美元塞進她口袋里。
她一驚,想拿起來還他,被他伸手制止。那褐眸有些霸道地瞅著她,“留做紀念吧!”然後他突地抓住她手腕至他眼前,瞧著她腕上的表,“有些晚了,我們走吧!”這才松開她的手。接著,他用那雙炯炯有神又肆無忌憚的眼眸,像會看穿她任何心思似地凝視著她,“妳吃飽了嗎?”
她開始覺得他一定是個惡魔,她的心很久沒有如此激烈地跳過,而他有些認質又有些輕佻的凝視,竟可以激起她的反應!她到底怎麼了?太久沒被男人追了嗎?她深吸口氣,抬眼瞄他,“這話該我問你才是。徐先生,你『終于』吃飽了嗎?”
他仰頭笑了。“妳真幽默!”
她苦笑著。認識她的人,可從沒人覺得她幽默的,通常是覺得她乏味。當然,她也曾是十分風趣的女人,可惜,嫁人後,她已漸漸喪失了風趣的個性。
他撐開大衣,拉她過來躲在大衣底下,“我們跑去街口搭車吧!靠近一點,別淋著雨了。”
她合作地手撐起另一邊的衣角,這會兒,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刮胡水味,她的心像雨絲般亂了起來。
他們一股作氣地跑向街口。
他淋了不少雨,而她依在他強壯的身旁,一滴雨也沒淋到;他配合著她穿高跟鞋的步伐,並沒跑得很快。
展辛純早忘了這種被保護、被疼惜的感覺;她一直得堅強地照顧酗酒的丈夫和年紀尚小的女兒。
被照顧的溫暖令她有難以言喻的深深感動。
這男人,雖只是個不太熟的男人,但他教她在這一刻,記起了她還是個女人的幸福。
她竟不再覺得那麼冷了。
O。O。O。
這天下午,難得露臉的太陽降臨這冬日。
施燕燕滿意地瞇著眼,慵懶地坐在軟墊上望著面前,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她特地帶上山的臭豆腐的玉泉老和尚。
“唔,好吃,真夠味!”這刻,光頭老和尚早忘了他修禪人該有的嚴謹教養。
“媽媽,我還要──”跟著母親上山來的月燕,早已把她盤內的那份吃個精光。她捧著磁碗,嘴饞地央求著。
“好!”施燕燕綻開慈愛的笑容,挾了些盤里的臭豆腐給她。
小燕欣喜地湊過嘴去在媽媽頰邊親了一下,說道︰“謝謝!”然後又繼續和碗里的臭豆腐奮戰。
施燕燕撐著下巴,側著臉,滿足地望著小燕的吃相。她眼底滿溢著為人母才有的慈愛光輝。
而這一幕,嚇壞了老和尚,他“砰”地一聲,用力放下碗筷。驚得施燕燕連忙抬起臉來。
他指著她,目光嚴厲。
“咪咪,不!施燕燕,妳跟我進禪房里一下。”
她心虛地瞄他一眼,“是!”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老相尚進了老舊的禪房。
玉泉和尚踱到木制窗框前,莫測高深地遙望窗外那片雲霧迷蒙的景致,雙手交握在身後。他又低又厚的聲音響起,“妳下山一個月了,對于人類的生活還喜歡嗎?”
“老實說……”她浮現一絲笑意,坦白道︰“喜歡極了!我和其它人一樣,學會了喝下午茶;在美麗的像宮殿一樣的餐廳里用餐;當然,我還不太習慣人們晚上睡覺,白晝行動的習性,但,我想,我已漸漸能夠適應。我還常去看電影,那真是我做貓時都沒想過的神奇事……”
她欣喜地手舞足蹈地解說︰“你只稍睜著眼坐在那,哇,全世界各地的新奇事就會在一塊白布上動著,多奇妙啊!當然……”她滔滔不絕地說著︰“我也不再只吃生魚了,我發現人類有些東西比生魚好吃多了。當然,他們也吃生魚,不過,他們管它叫『沙西米』,是沾一種綠綠的醬料吃的,哇,真是好吃極了,我還──”
“咪咪!”他打斷她的話,“妳還記得妳的身分嗎?妳是誰?”
她原本歡喜的面容,瞬間黯淡了下來。她想說她是施燕燕,但,她不是。“我是只貓,一只千年的貓妖,我沒忘!”討厭,他干嘛掃她的興!
“是的。”他轉過身來,雙眸銳利地似會看穿她任何心思。“妳是只貓,無論妳有多迷戀人世的事物,兩個月後,妳都得舍棄的……”他走向她,停在她面前,嚴肅地警告著︰“妳可以喜歡成為人的新鮮生活,但絕不可以沉迷,也不可以對人有感情,那樣是很危臉的,妳明白嗎?”
當他如此說時,她第一個想到太令她沉迷的,是展文鋒的溫柔,和小燕天真、依賴她的笑容。他們全都亳不懷疑地深信著,她就是那個他們所摯愛的女人──燕燕。
兩個月後,一旦她突然地抽離施燕燕的肉身,這施燕燕將會和一個月前一樣,是個毫無生氣的植物人。他們一定會受到相當大的打擊;他們待她如此的好,她又怎忍心教他們心碎?這是何等殘忍啊?
“咪咪!咪咪!”老和尚的聲音喚醒發起愣的她。
“我知道……”她不情不願地垂下美麗的臉龐,那上頭早已沒了先前來探望老和尚時的欣喜。她淡淡地,小聲地自語著︰“我明白。”
“唉!”
她听見老和尚的嘆息聲。突地,她憎恨自己是一只貓,而不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見咪咪一臉的愁容,老和尚不忍地收起嚴肅的面容,和藹地放柔了聲音,“好吧,妳明白就好。我們出去聊吧!免得盤里剩下的那一丁點臭豆腐都被那小女孩吃光了!”
施燕燕勉強地抬臉擠出微笑,然後和老和尚走回大廳;小燕早已等得不耐煩地喊起嘴了。他們三人圍坐著閑扯,老和尚應小燕的要求,說了一些古老的故事給她听,施燕燕則在一旁比手畫腳地幫腔。
“玉泉師父!”小燕稚女敕的聲音听來格外悅耳。她拉拉師父的袈裟,一臉認真地突然道︰“你是不是什麼事都知道?”小燕一副很崇拜的模樣。
這玉泉和尚不禁暈陶陶地撫了撫又白又長的胡子,“應該是。”說著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那我家有一只妖精,你知不知道?”
老和尚一听,差點沒把口里的茶噴出。
施燕燕亦驚得差點打翻手邊的茶壺。她一時眉心冷汗直冒,僵硬地沖著小燕笑笑,“女兒,妳說什麼啊?”
“妖精啊!”她大聲地回道,“女乃女乃是一只千年蜘蛛精,是媽媽妳告訴我的啊!妳忘了呀?”
施燕燕松了口氣,抹去額心的汗。“那個啊!”她見老和尚狠狠瞪了她一眼,于是尷尬地聳聳肩。
“師父!”小燕不死心地纏著老和尚直問︰“到底這世上有沒有妖精啊?”
“呃!”他咳了咳,白眉一揪,又瞪了一眼已脹紅著臉的施燕燕,才低頭耐心地向小女孩解釋著,“這世上的確有妖的存在,可是不一定所有的妖精都是壞的,也有好的妖精,努力地修行,並做許多好事啊!”
“那女乃女乃是不是蜘蛛精?還有啊,女乃女乃也說媽媽是狐狸精呢,那到底女乃女乃是不是嘛?”
“呃……妳女乃女乃我想她──”
“啊!”施燕燕故意地推落一只杯子,打了岔,“唉……我真不小心。”她站起來,撿起杯子的碎片,然後一把拉起小燕,“唉,天色不晚了,打擾了這麼久,我們也該回去了。”
“可是,媽媽!”小燕不情不願地嘟著嘴。
“好啦!痹。”她模模女兒的頭,彎身安撫地輕聲道︰“師父累了,也該休息了。我們下次再來,听話。”
“可是──”
“師父,您累了是吧?”她求助地望向、老和尚。
玉泉師父這才起身,走近小女孩面前,慈祥地彎身模模女孩的頭,“下次再告訴妳,好不好?”
“好吧!”小燕雖失望得不到答案,但仍听話地點點頭。
“那我們回去!”施燕燕感激地朝老和尚笑著道︰“下次我會帶更多的臭豆腐上山的。”
“那太好了,慢走吧!”他替她們推開沉重的廟門,並目送她們上路。
當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漸地走遠時,他大聲喚住那小女孩。
“小燕!”
那女孩停住了腳步,和媽媽一同轉過了身子。
“記得師父說的,妖精也有好的,記住哦!”他見那小女孩用力地點點頭,並和她媽媽一起朝他揮了揮手,然後才依依不舍地繼續邁開步子。
一大群因施燕燕的到來,而聚集在廟外的貓兒們,見她離去了,這才各自奔離玉泉寺。
老和尚輕輕關上大門,轉身走進殿里,他緩慢地點香朝神壇上的菩薩恭敬地拜了拜,然後將香輕輕插進香爐內。隨即盯著那尊菩薩,重重地嘆氣。
“唉!菩薩啊!”他模了模胡子,自語道︰“這劫數我看是躲不過了,萬物皆有情啊!”他捏指算了算,煩惱地搖了搖頭,“這只貓妖,恐怕是通不過考驗,修不成正果了。”
O。O。O。
當施燕燕牽著女兒的手,愉快地踏進家門時。廳內長沙發上意外地坐著一位她並不認識的女子。
那女人手里抱著一只名貴的白色波斯貓,親密地挨著黃清敏的身子。她穿著剪裁細致的絲質黃色紗裙,畫著妝的臉上,有一股沖著她而來的敵意。
“妳回來了!”她揚眉隨便地招呼一聲,隨即望著小燕,拿起桌上金色包裝的盒子,揚了揚,討好地道︰“小燕,妳瞧阿姨帶了什麼給妳?”
小燕離開媽媽的手,又蹦又跳地往她那奔去,興奮地拆開禮物,“哇!是瑞士巧克力耶!”她開心地嚷著。
“瞧,妳王阿姨多疼妳啊!”黃清敏瞧也不瞧施燕燕地抱起小燕,“她簡直把妳當成自己的女兒疼呢!”
這句話引起施燕燕一陣反感。她邁向她們,很自然地彎身一把抱過女兒,攬在懷里。
這舉動令黃清敏不悅地皺起眉頭。
“乖女兒,妳今天玩的高不高興啊?”她問懷里的小燕。
“高興!”她笑嘻嘻地摟著媽媽。
“那妳現在回房去睡個覺,晚點媽媽再叫妳下來吃飯好嗎?”
“什麼話?”黃清敏不滿地板起臉,“菲雯難得來看小燕,妳卻叫小燕上樓去睡覺?太沒禮貌了。”
“女乃女乃,妳別生氣。”小燕乖巧地自媽媽懷里下來,“我真的也想睡覺了。媽媽,我上樓去了!”她最喜歡的還是媽媽。
“乖!”施燕燕欣慰地模模她紅女敕的面頰。“快去吧!”
小燕拿起桌上的巧克力,听話地飛快上了樓。
王菲雯卸下那一臉的親切,不悅地盯著她,“好久不見了,施燕燕。真奇怪妳竟還會醒來。”
“妳是?”
“王菲雯啊?妳竟忘了我?大概睡了五年睡傻了吧!”
黃清敏啜了口清茶,“這五年要不是她替妳照顧文鋒和月燕,我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伯母快別這麼說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王菲雯一副溫柔嫻淑的模樣,真教施燕燕反胃。
她冷冷地望著她們,覺得厭煩極了。
黃清敏很是故意地又說道︰“我們文鋒本來就要和菲雯訂婚了,他們郎才女貌多相配啊!可惜──”
“伯母!何必說這個。”王菲雯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文鋒雖愛我,但以他重情義的個性,當然,現在只好娶施燕燕了。我不會怨他的──”
“我們展家真是太對不起妳了。”黃清敏緊握住菲雯的手,誠心地如此說道。然後瞧了一眼施燕燕,嚴厲地輕斥著命令︰“妳還不快謝謝菲雯這樣體諒妳。”
“噢,”施燕燕戲劇性地,向她夸張地綻了一個又大又甜的笑容,“真是太謝謝妳了,當了我的『替身』這麼多年──”
她的話讓王菲雯鐵青了臉。
施燕燕向她們揚眉甜甜笑道︰“妳們聊吧,我要上去找我那親愛的文鋒了。天,怎麼才分開一個下午,我就好想他了。”說著,她徑自朝樓梯走去。
“妳給我等等!”黃清敏憤怒地喊住她,“妳告訴文鋒,王小姐來了,叫他下來招呼招呼菲雯,不要連這點禮貌也沒有。”
“噢!好吧!”她聳聳肩,隨即瞪了一眼王菲雯懷里的那只貓。突地,那只原本溫馴的波斯貓竟張爪朝牠主人美麗的衣服狠狠猛抓。
“BABY!怎麼了?該死的臭BABY!”
王菲雯尖聲嚷著拍打她的愛貓。
“老天,這衣服破了!”黃清敏嚷著,慌了手腳。
活該!施燕燕得意地沒理她們迅速地爬上樓梯。
即使當她是只貓時,她亦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可樓下那兩個趾高氣揚的女人,也實在太不懂分寸了。她可沒那本事還去對她們和言悅色的。竟還敢要她叫展文鋒下去陪那女人?搞清楚,展文鋒可是她的……她的……
她美麗的眼楮困惑地瞇了起來。
她的什麼?她直覺地竟認為他是她的“愛人”,認為他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她竟對他存起佔有的情懷。這該是愚蠢的世人才講的情分,她是只不惹世事,本就無情逍遙自在的貓妖,可她竟對這展文鋒動了塵念。難道玉泉師父早已看出她的非分之想?
她眨眨眼,甩甩頭。管他的,她只是盡情的放縱自己,讓自己得到最大的快樂。這沒什麼;到了她該回去時,她還是會回去的。
她在房里找到正埋首于桌前的展文鋒。他專心地不知正在設計些什麼?不停地用筆在白紙上低頭畫著。他沒察覺她的接近,因為她的腳步輕的就像是只狡猾的貓兒。所以當她溜到他身後,突地一把摟住他時,他著實嚇了一跳。
“文鋒!”她沙啞地在他耳邊輕喚著。
“妳嚇了我一跳!”他抬頭把她揪進懷里。那多情的眼楮,被銀色鏡框的眼鏡阻隔了。
“你在干嘛?”她伸手摘下他的眼鏡。雙手不安分地撫弄他胸前的襯衫。
“工作。畫設計稿。”他抓住她那不安分的手兒,“待會再陪妳,好嗎?”他低頭吻了一下她唇邊的朱砂痣。
她美麗紅灩的唇兒輕輕勾起,“好吧!”很干脆地起身離開。這反使他一時覺得有些空虛。
“我很快就好了。”他保證著,拾起眼鏡戴上。要命,他真舍不得放開她柔軟的身子,但他又急著把設計圖校好。當他重新拿起針筆,正準備把亂了的思緒拉回工作時,但見她輕巧地吹著口哨繞到他對面,雙手霸道地撐在那張黑亮的大畫桌上,壓住了他手下的設計稿。于是他又抬起頭來。
“妳這樣我不能專心工作!”他努力地裝出嚴肅的面容。
她一副毫不理會地,偏頭站在那兒。
“是嗎?”她又輕又緩地問著。
他揚眉瞪著她。她真的美麗!除了美一麗之外,他亦發覺到病後的她,渾身散發著令他不可思議的性感。
她驕傲地,輕咬著紅唇,眼底燃著對他亳不隱瞞的渴望,就這麼佇立在他面前。敞開了些前襟的白襯衫,雪白高挺的胸部若隱若現地迷惑他,緊裹著她姣好圓潤臀兒的牛仔褲,告訴著他,她是活生生,誘人的女性。
“你為什麼不能專心工作?”她明知故問。
而且,該死的,她竟爬上桌來,蠻橫地坐在他那嘔心瀝血,花了一下午畫出的設計稿上。不但不覺內疚,還一個勁地沖著他綻開邪惡又迷死人的笑容。她伸手摘下他的眼鏡拉住他頸上深藍色的領帶,輕輕將他拉至她面前。
“你為什麼不能專心?”
“因為……妳坐在我的稿子上了。”他試著存一絲理智。
“是因為這樣嗎?”她輕啟紅唇,伸舌舌忝了他鼻尖一口。“還是因為這樣?”她偏頭舌忝了他的耳垂。像貓兒戲弄著老鼠般地玩弄著他,折磨他逐漸沸騰的欲火。“你為什麼這樣熱呢?”她的手輕巧地探進他領口游移撫弄著,噴著熱氣的唇還不肯停,沙啞地低聲嘆著︰“我好想吃掉你哦!”
“該死的!燕燕!”他終于按捺不住地起身狠狠吻住她,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兒。“妳要為這付出代價的!”他瞪著她,狠狠地警告著。
她非但不怕,還仰頭咯咯笑了起來。他趁勢吻上她柔軟的頸子,臉埋在她的粉頸問。並用那有力的雙手將她固定在桌上,好讓自己佇立在她的雙腿間。
她止住了笑,深深呼吸,閉了閉眼楮,喘了好大一口氣。她深刻地感受到他火熱的。他的嘴唇濕潤而細膩地壓在她胸前。
他一刻也沒停地動手解她的褲子,並費了好大的勁拉扯下它。當她雙手勾住他的頸子時,他分開了她的雙腿,並將她的身子往下拉了些。然後解開他長褲的拉煉;壓抑在他心深處的情緒,此刻完全爆發出來,原始而且瘋狂。他早忘了他的工作,他的設計圖。他抬頭,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堅定狂野的黑眸里,有火花在迸射。然後,突然間就一把將她推進懷中,飛快地吻進了她,並準確地將自己猛地推入她體內。他听見她吞沒在喉內的申吟。
她弓起身子,興奮地幾近瘋狂地將他拉向自己,愈來愈深,肌膚緊緊貼著,感受他猛烈的沖刺,像著火的猛獸。
他看著她心醉地夾住他的雙腿,感受她的潤濕,和自己的濕滑,雙手緊抓她的臀部,再一次用力往上一沖,然後她背一弓叫了出來,整張臉亮了起來,眼楮更深,身體也更灼熱了。
那是非常緊密的,他努力地挑起他倆一波又一波的歡愉,他的沖刺迫使她無力地攀住他,像是把生命系于其上。他對她的喉部一連串灼熱的吻,迫使她的頭向後仰去,垂在肩側。
他們沉溺在那無止盡的歡愉中,亳不保留地釋放出自己全部的熱情。直到他最後猛烈的一個沖刺,並打起顫來,然後張開嘴抵住她的唇,她吞下了他暴烈的吼聲,和他一樣激烈地喘氣。他們緊摟著彼此舍不得分開。
好一會兒,他才站直身子朝她笑著輕斥︰“狡猾的女人──我的設計圖全毀了。”他瞄了一眼她臀下早皺成一團的稿子。
“再畫就好啦!”
“妳不該挑逗我!”
“承認吧!你喜歡得不得了呢!”她瞇著眼沒半點害臊地直言著。
他失笑地指控,“妳不該像只貓一樣,舐去我的理智……”
“你喜歡貓嗎?”她雙頰紼紅地問著。
他正要回答,門口卻傳來一聲驚呼──
他倆同時轉頭,見到掩起眼和捂住嘴的黃清敏和王菲雯。
“我的天──”王菲雯驚喊著轉身奔下樓去。
“你們……你們……”黃清敏氣的說不出話,又羞又愧地重嘆一聲,轉身追王菲雯去了。
施燕燕直覺地聳聳肩︰“她們可真忙!”
他笑了出來,“別理她們。”他穿好褲子,並替她整好衣褲,一把抱她下來。“我帶妳看樣東西。”他垃她走出房,進了他倆的臥室。他打開大衣櫃,彎身提出一只雕著金玫瑰花紋的美麗行李箱。他將它輕放至床上。
“什麼呀?”她好奇地問著。
他在她面前打開那只箱子,里頭是一件綴滿蕾絲的白紗新娘禮服。他輕輕拿禮服出來,攤開在床上。
那是件很美麗又華麗的衣服,和她見過的所有衣服都不一樣。她猜若穿上了它,她可能會笨重的走不了路,盡避它真的很漂亮,所以她沒多大的驚喜。
他坐在那件禮服邊,仰著臉深情的凝視她,“妳的新娘禮服,五年前妳本就該穿上它,參加婚禮的。沒想到,那場車禍……這禮服在箱里一放就是五年,這五年,我拚命地想著妳穿上它,成為我新娘的模樣,每想一次,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次,那樣的痛──”
她望著他,望進他黑眸里那股因曾失去愛人的痛楚。奇異地她竟能深深體會出他這五年的痛苦。那黑眸有些模糊,有些迷蒙。她听著他有些哽咽地訴說。
“我不能沒有妳,再也不準妳離開我半步,不準妳出任何意外,我要一刻也不停地緊緊盯著妳,守護著妳。”
她望著他。他是如此的深情啊!她怎能告訴他,兩個月後,他會再一次失去她……不,該說是他所苦等、所深愛的施燕燕根本就沒有醒來過。她怎能告訴他,誠實的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不忍,但也不想欺瞞如此純情的人。她多希望她真的就是施燕燕啊!她竟也淚眼迷蒙。
她月兌下衣服,扯下褲子,在他驚訝的目光下。換上那件,真的施燕燕一直無緣穿上的禮服。為了安慰他,為了了他一樁心事。她驚覺為了他,她甘願做任何事,只要他高興!她甘願是施燕燕的替身,是她的影子。永遠喪失了她的真面目。
她提起裙擺,強擠出笑,轉了一圈,然後蹲在他膝前。
“真美!”他嘆息著凝視她,“妳真美!”
她仰臉,無聲地伸手輕撫他的面頰。我一點都不美……我又丑又黑,是一只黑絨絨的貓兒。而且壞心地利用了你愛人的身軀,只因自私地想嘗嘗當人的滋味。沒想到見你沉于重獲愛人的愉悅,反倒苦了自己。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她輕泣了起來。
“為什麼哭?”他將她拉進懷,親吻她頰上的淚珠。
“因為高興!”她含糊道。不,因為痛苦──
“傻瓜!”他擁著她,下頷抵在她頭頂上。輕搖晃著她的身子。“我們再也不分開,下星期我要舉辦盛大的婚禮,光明正大的把妳娶進展家。”
“嗯!”她還是止不住淚。“你還沒回答我,你喜不喜歡貓?”
他失笑地摟摟她,“我還是比較喜歡狗!”
她哭的更大聲了──
當然,他不知道為了什麼,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