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戲戀 第六章
    微溫的陽光,照進了窗欞,昨夜燒殘的蠟燭只剩節節的涼意。

    陣陣的雞鳴,啼醒了沉睡中的兩人。

    曲琉衣嘴角凝含著晶瑩的笑意,偎近昨夜眷戀的熱源,垂閉的濃睫在如花的嬌顏上形成一道陰影。

    “嗯,別吵。”她側翻過身,躲避頸項上的微搔,貪睡的眼仍未告別昨夜。

    涼意無聲地鑽入她粗暖的布衣內,引誘她張開雙眼。

    “幾時了?”曲琉衣緩緩張開眼楮,如平時般地詢問床邊的侍兒,些許迷?的眸子漫無目的地眨著。

    稍一定神,破落、斑駁的牆面像只丑陋的怪獸迎面飛來,她一驚,睡意四散,微眯的眸子倏地圓睜。

    “你終于起來了。”略微低沉的男聲闖進她的耳中。

    她錯愕地轉過頭,整個人幾被一雙剔亮的眸子穿透,曲琉衣霍然清醒,眼中的防備再度升起。

    九霄挑起一抹笑,如深海的黑眸起了澎湃的浪花,層層地卷進她的身子。

    她仿佛听到了海浪咆哮的濤聲,全身起了莫名的躁熱,戒慎的眼突生怯意,不敢直視他。

    “你的身子好美。”他的眸子在眼前的美景中恣意欣賞。

    催眠般,她的眼隨著他挑情的黑眸游移到自己的身子,上衣的扣子已被解開,紅色褻衣貼伏在白里透紅的粉肌上,像一朵初綻的花,純真卻帶著誘人的美麗。

    羞赧撲面而來,曲琉衣縴手一勾,敞開的衣襟被緊抓于前。“不準看!”她嬌斥著身前危險的男人,不意卻見著他唇上初生的胡渣,她不自覺地撫過頸項,頓時發現適才搔癢的來源為何。

    “昨夜,我不只看,還撫過吻遍你全身了。”他的唇角高掛著一抹邪笑,笑她為時已晚的憤怒。

    “你玷污了我!”曲琉衣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他竟然對她做出——

    她的清白全毀在這個下流無恥的男人手中了,這項認知,使她突然像只瘋狂的野獸般沖向他。

    九霄輕易地用單掌便抓住她兩手。“你又何必在意,這事是必然的結果。”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她的話。

    “你——”她欲辯無言,可與生俱來的驕傲又怎會放過恣意欺辱她的人,曲琉衣頭一偏,潔白的皓齒狠狠地咬進捉住自己的男性手腕。

    無視于手腕的疼痛,他反而加重了手勁,疼得她皺眉揪目。“你曾允諾要當我的女奴,替我暖床,這事難道你全忘了?”他俯下臉,邪魅地望著她。

    “我——”她心一窒,齒關漸漸松軟。

    “怎麼,回復記憶了嗎?”他笑肆地放開她兩手,任她跌落在稻草中。

    懊怪誰?是他,是自己?一氣之下的諾言,竟逼自己走入絕境,毀掉她貞操的人,是自己啊!曲琉衣自嘲地勾起嘴角,怒張的氣焰頓時黯淡下來。

    “別心傷,你昨夜的"表現",我很滿意。”九霄春風滿面地挑起濃眉,別有用心地說道。

    “住口。”她捂住耳朵,不想听進他邪亂的言詞。

    “听說童女的第一次會有些疼痛,你身子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幫你療治一番。”惡意掉落在挑笑的黑眸中,每一字每一句皆是別有深意的撥弄。

    字字如刀,句句蝕心,他尖酸的話幾乎埋藏她的呼吸,曲琉衣再也無法忍受那一字一割的痛楚,猛然從稻草堆中一躍而起,急驟地沖向門口。

    “去哪?”他拽住她的臂膀,將她扯進懷中。

    清脆敲門聲在這時突兀地出現,兩人皆聞聲望去。

    “雲姊姊,你醒了嗎?”興奮的童音在門外響起。

    投給她一記威脅的目光後,九霄放開她,前去應門。

    “元兒,你只記得漂亮的姊姊,都忘了還有一位大哥了。”九霄輕撫孟元的頭取笑地說道。

    “早,大哥。”元兒靦腆地喊道。

    “雲姊姊醒了嗎?娘要我來喚你們用早粥了。”元兒頭偷偷地探向門內,想找尋昨夜那位漂亮的雲兒姊姊。

    “雲姊姊早醒了,進去喚她。”九霄側身,讓元兒進去。

    元兒喜笑顏開地跑跳進入,果然看到雲兒姊姊站在稻草旁。

    “雲姊姊,用早粥。”他怯怯地害羞說道。

    “我不吃。”她有些賭氣地別過頭去,不理這一大一小的男人。

    元兒愣愣地呆在原地,雲姊姊生氣的臉讓他害怕。

    九霄松開環在胸前的手臂,慢慢地走到兩人中間,大手搭上元兒的肩膀。

    “元兒,你先回房里,我和雲姊姊隨後就到。”他將元兒輕推向門邊。

    元兒偷望了曲琉衣一眼,滿面的陽光化為朵朵灰暗的烏雲,小小的身子漸漸消失在兩人的眼前。

    “行了,現在四下無人,你可以露出真面目了。”曲琉衣搶在他斥責前發難。

    “控制好你嬌蠻的脾氣,他只是個小孩。”九霄倚在門邊,背光的臉龐看不出情緒變化。

    “我又沒凶他。”她嘴硬地回道,即使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曲琉衣卻能感受他似有若無的怒氣。

    “你臉上的表情比凶他還可怖。”他譏誚地撇嘴。

    “哼。”他自己的表情又有多好?她不以為然地別過頭。

    “走了,出去吃早粥。”他打開門,迎進一大片金黃色的陽光。

    “我不吃。”曲琉衣動也不動,低下頭,玩著自己剛編好的發辮。

    “隨你。”九霄濃眉微斂,不再多說,高峻的身軀一轉,徑自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淡淡的失落感染上心頭,曲琉衣凝望著他曝曬在陽光下的黑亮發梢,隨著腳步而飄搖的衣袂,她眉間如新芽般吐露出的柔意,連自己也不自覺。

    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你的貞操已毀在那個可惡的男人手中了——曲琉衣一震,溫柔流動的血液立即狂嘯,她擰握住雙拳,眸子噴出怒火,擊向那個遠離的黑點。

    ☆☆☆

    “兄弟,有空別忘了來看看孟大哥。”孟大叔再次誠摯地說道。

    “一定。”九霄朗朗地允諾。

    孟大娘懷中的元兒,眼眶微紅地望著他們,先前遭受的驚嚇已被安撫平息,剩下的只有濃濃的不舍。

    九霄不著痕跡地將曲琉衣推向元兒。

    曲琉衣飛快地凝了他一眼,在他黑眼的監控下,敷衍地微扯嘴角。“元兒,雲姊姊有空一定會來看你。”

    “雲姊姊,你一定要來喔!”元兒掙出母親的懷抱,急急地拉住她的手。

    曲琉衣有些訝異地望著身前的元兒,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喜歡自己,她蹲了下來,有些感動元兒對她的在乎。

    “嗯,一定。”她抱住了元兒,擲重地點頭,許下了承諾。

    柔放的目光,像只輕盈的鴿子飛翔在蹲踞的兩人間,九霄微揚起一道不易發覺的笑痕。

    他抬起頭,與孟氏夫婦交換了一個目光,他們的眼中不約而同地出現一道欣慰的光芒。

    “該走了。”

    九霄的輕喚,分開了抱在一塊的兩人。

    曲琉衣由地上站起後,依依不舍地撫過元兒稚氣的臉龐,沒有多說話兒,元兒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別哭,要乖乖的,雲姊姊會再來看你。”擦拭掉他臉頰上的淚滴,曲琉衣朝他揮揮手。

    被人在乎的心悸,連衣角也不時地隨風回頭,曲琉衣佯裝起笑容,留給元兒一道美麗的回憶。

    “發現人心溫暖的一面了嗎?”

    九霄的話讓走在前頭疾步如飛的曲琉衣腳步頓了下。

    “別否認,你的步伐愈急,表示你心里愈是不舍。”九霄拂過探到他頭頂上的樹枝。

    曲琉衣只當沒听見般,繼續向前。

    呵,九霄凝著她清麗的背影輕笑,沉默不也是佯裝堅強的一種方式嗎?

    ☆☆☆

    一天追著一天,在夏日漸漸淡去時,九霄一行人回到了安居多年的地方——風山莊。

    山莊內的人收了通報,敞開了大門,奴僕列于兩行,以候主人歸來。

    識途的黑馬,在看見熟悉的歸路時,嘶鳴一聲,加快了腳步,奔向山莊。

    九霄勒住手下的韁繩,翻身下馬,颯爽的英姿凜如天神,金黃的衣袂如騰飛的金龍。

    “莊主,您可回來了。”一名年約四十的漢子迎了上去,接下九霄抖落的披風,恭敬地行禮。

    九霄扯開笑,揚起手,示意他別如此拘謹。

    “莊內有事嗎?”厲眼掃向偌大的莊園,他淡然地問道。

    “稟莊主,您外出的這段期間,莊內外一切安好。”總管張隆抬起低伏的額角報告著。

    九霄頷首,午後的陽光灑在金黃的錦衣上,耀眼得令人無法逼視。

    “幫她解開布條。”

    九霄揚手,守在曲琉衣身旁的左衛立即解開綁住她的束縛。

    “莊主,這位姑娘是?”身為風山莊的總管,張隆比他人多了份警覺之心。

    “她是風山莊新買下來的奴婢——曲琉衣。”九霄的黑眼隨著她的身影轉動。

    曲琉衣可以感受到鎖住她的目光,于是故作不在乎地,輕輕撢著袖上的灰塵。

    九霄贊賞地朗笑,這娃兒已會掩飾她的情緒,火爆的性子不再猛地亂發。唉,他真替她遺憾萬分,因為她的一切早像透明的玻璃,被他看穿了。

    “莊主請明示屬下,該讓曲姑娘做些什麼事?”端看著莊主和那名女子之間的神情,張隆絲毫不敢輕忽。

    “看莊內哪兒缺人手,就讓她去哪。”九霄漫不經心地說完,便旋過身,大步走進莊內。

    九霄的輕忽比起他的邪肆,更令她無法忍受,他怎可以無視她的存在,如棄敝屣般地待她,曲琉衣咬著牙關,委屈直上心頭。

    她瞪著消失在視線內的男子,就像棄婦怨著薄情郎般,帶著薄嗔的惱意。

    ☆☆☆

    “張總管,曲琉衣又跟人吵架了,你快來勸勸。”廚娘急急忙忙地來到張隆的屋前,扯著喉嚨大聲地喊叫。

    天知道,這已是這個月的第幾回爭執了,自從領了曲琉衣進了廚房幫忙,她便三天兩頭與人爭吵,張總管受得了,她廚娘這把老骨頭已不行了。

    “總管,您開個門啊!”廚娘急得不顧禮分,掄起厚掌撲撲地拍向木門。

    再晚些兒去,怕鬧出人命,思及此,她拍門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發生了什麼事?”張隆皺著眉的臉龐,出現在旋開的木門中。

    “您快呀!否則有人要被打死了。”廚娘一見張隆出來,便沒頭沒尾地說道。

    “你慢慢說,別急。”

    “來不及說了,您先跟我來。”廚娘不由分說地轉頭便走。

    張隆嘆了口氣,搖搖頭,追上廚娘的腳步。

    早就忘記了什麼是矜持,曲琉衣不顧一切地和人扭打成一團,粉女敕的臉上紅潤與泥塊並存。

    “凶丫頭,看我今天不撕爛你這張勾引人心的臉。”兒也不顧女孩家應有的模樣,硬是要和曲琉衣爭高下。

    “唉喲,瞧瞧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成什麼樣了!”廚娘才一到便被一只飛過來的繡鞋給打得七暈八素。

    她氣急地扯下頭上的鞋,敗壞地看著眼前鞋子與發髻齊飛的混戰。

    “張總管,你還不想想辦法!”廚娘渾厚的聲音氣惱得變為尖銳的吸氣聲。

    听了廚娘的大吼大叫,張隆只好哀慟地看了自己的手背一眼,然後伸出來擒住兩個女娃的素手,如預料地,兩人的另一手準確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想把他的手打開。

    五指鮮紅的痕跡浮在手背上,張隆莫可奈何地嘆口氣。“這次又怎麼了?”

    “她勾引我的郭青。”兒話才說完,斗大的淚珠便掉了下來。

    “我沒有。”曲琉衣擰起眉,這女人真不可理喻,向她解釋了半天,她全然不理,一味地相信自己的“直覺”。

    “還說沒有,昨兒個傍晚,他還幫你提水,殷勤得緊。”兒掙開張隆的鉗制,徑自哭哭啼啼地。

    “你還敢提這事,要不是郭青勸著我,我早就賞你個耳刮子。”曲琉衣也憤然地掙開張隆,柔荑直指著瑪兒。

    “張總管,你听見沒,她的確勾引郭清,我……我不要活了。”兒捂住臉龐,直嚷著。

    “好啊,你去死好了,這樣郭青和我便可順理成章地結為夫婦。”曲琉衣惡意地睨向她。

    “嗚——”兒聞言,哭喊得更大聲了。

    “去叫馬房的郭青來。”張總管頭痛欲裂,兩個女人的戰爭比兩個國家的戰爭還令人厭煩。

    冰青急急忙忙地來了,瞧見了啼哭的兒,慌忙地環住她。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郭青擦干她的淚,溫柔地問道。

    “誰?還不是你的新歡!”兒抬起臉,指向曲琉衣。

    “新歡?”郭青循線望向曲琉衣,爾後大力地搖頭。

    “還搖頭,我昨兒個還看見你幫她提水,你們兩人還談笑有加,嗚,我不想活了……”兒口里說不想活,可頭又埋入郭青的懷中。

    “你誤會了,昨兒個該輪到你提水,可找不到你的人,琉衣便默默地幫你,我剛好經過井邊,也就順道幫忙,這事說起來,你還得感激琉衣才是。”

    冰青說著事情的經過,兒的臉色隨著事實的揭露而青紅相接,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無理取鬧。

    “這……對不住,是我誤會你了,謝謝你昨日的幫忙,也請你原諒我剛才的行為。”兒紅著臉賠著不是。

    曲琉衣被她一贊,紅了俏臉,羞澀地揮揮手,原本手來腳去的兩人,登時宛如大家閨秀般溫馴。

    “好,沒事了,大家去干活去。”張隆驅散圍觀的奴僕。

    “琉衣,我能這樣喚你嗎?”兒趕上前,喚住了她。

    曲琉衣不置可否地點頭。

    “對不住,女人的嫉妒心總是強烈些,我一看郭青和你說話,腦中便什麼也容不下。唉,誰叫你的臉長得太漂亮了,我沒有安全感。”兒說明方才自己失控行為的緣由。

    女人在嫉妒作祟下,愈是威脅到自己的,愈能找出個罪名,好好損落一番,一張花容月貌硬是被拗成勾引男人。

    兒繼續說道︰“你知道嗎?自你入莊後,咱們莊內的女孩都備感威脅,害怕自己的男人被你搶去,不過,你放心,以後兒我再听到這種中傷你的傳聞,我一定幫忙澄清到底。”她爽朗地拍拍曲琉衣的肩。

    一搭肩,一陣笑,讓曲琉衣感動不已。十幾年來,她從未體驗如姊妹般的交心,任性的驕蠻總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不走向別人,別人也走不近她,她的少女生涯就如同楓葉般飄落在寂寞里。

    兩人走到了廚房,曲琉衣卷起袖,準備生爐,一旁的兒見狀,忙說︰“昨兒個你幫我,今兒個我幫你,咱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兒怕她不答應,二話不說,便將她擠向旁邊,自己在爐口處蹲下。

    “其實,我很佩服你,竟敢當面指責宜兒的不是,宜兒嘴甜,但人卻怠慢,這是所有下人都知道的,可她仗著一張稍具姿色的臉及滿口的甜言蜜語,就能把管事的人哄得暈陶陶的,你罵宜兒時,我真替你捏一把冷汗,萬一她去告狀,吃虧的總是自己。”兒一股腦兒將心中隱忍已久的話全盤說出。

    倚在門邊的曲琉衣輕輕搖頭,她不在乎誰去告狀,只要是不平不公的事,每個人都有權反抗,這是她生存的真理,只不過,她以前實踐得太過火,反被驕傲及任性操控了心神,成了人見人怕的瘟神。

    “以後別再這麼做了,大伙兒怕事只敢躲在身後,沒有人會幫你,不過,你放心,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跳出來幫你。”兒舉著柴枝發誓。

    “謝謝你。”溫暖的泉水飛過她的胸口,熨燙著她冰冷許久的心,她別過頭,抑制呼息,慢慢地將早已涌現的酸甜沉澱。

    ☆☆☆

    听風居,望著窗外的男子,左耳上的銀環被月光鍍上一層銀光,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窗台。

    張隆看著主人寬廣的背肩,繼續報告著有關曲姑娘的事,這是他每天的工作之一,雖然主人的態度一派悠閑,不過他知道,主人一字一句都听進耳里了。

    “就這樣?曲琉衣便和那兒成了姊妹之交。”高挺的眉挑起,被銀月照得黑亮的眸子漾著無言的笑意。

    “是的,莊主。”張隆點頭。

    她總算放下一身累贅的盔甲,穿了多年,月兌下後怕要習慣一陣子吧!輕盈已許的身子或許從此便可以自在地迎向春花秋月了。

    “把她調到我這兒,就說她整日與人爭吵,特要調開她。”九霄旋過身,墨黑如深海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張隆掩不住心頭的訝異,他抬起眼,躊躇地望著主人。

    “怎麼,你啞了不成?”九霄銳利的眸光直射向他。

    “是,莊主,屬下謹遵吩咐。”張隆垂首,緩緩地退至門後,掩住門扇。

    忽地,起了一陣風,吹開了未曾合緊的窗戶,拂亂了他的黑發,帶來暗夜的花香。

    懊是遍野落花,蘆葦白蒼的秋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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