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他 序幕
美國-紐約
會議室里,一名高大的男子靜靜地佇立在窗邊,沉思地俯瞰著大樓底下的車水馬龍。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帷幕在他發上泛起一圈金光,卻融化不了他臉上的陰暗。
“他們怎麼能如此無情?”在他身後,一道男聲不平地道︰“虧他們還是你的親兄弟,現在你父親的公司面臨危機,他們居然不聞不問?”
康諾回過頭望向聲音來處。
說話的是公司的發言人彼特-肯恩,也是他的多年好友;而此刻,彼特正沉不住氣地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臉上盡是義憤填膺。
“就算是再親的兄弟,在面臨利益權衡時,仍然得考慮到自身的處境。”他淡淡地回道。“他們只不過是想自保罷了,畢竟沒有人會將錢投入一個瀕臨倒閉的爛攤子。”
“全是群冷血動物!”彼特重重地在沙潑上坐下,用手抹了抹臉。“銀行方面呢?難道他們不能再寬延貸款期限嗎?”
“如果肯的話,問題早就解決了。”康諾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微笑。“這就是現實的商場!當你成功時,那些人巴結討好,像哈巴狗般黏著你不放,可一旦當他們嗅到一點失敗,馬上就臨陣抽腿、避之唯恐不急了。”
“你一開始就該放棄繼承權,根本不用承擔這筆龐大的債務。”
“如果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再考慮放棄,但不能連試都不試。”康諾轉身走回辦公桌前去。
“公司目前需要多少資金才能繼續維持下去?”一會兒後,彼特才試探性地問。
“八千萬美金,更多則更好。”看著彼特滿臉愕然,康諾睨了他一眼,將視線調回手上的財務報表。“如果達忠集團在短期間內找不到願意投資的大財閥,它隨時有倒閉的可能。”
“你繼承的其他遺產呢?”呆愕過後,彼特勉強恢復了平靜。“包括私人飛機、股票、在華府和波士頓的幾筆莊園和土地,難道還不足以疏解困境?”
“那些早已抵押下去籌錢了,勉強和公司的負債打平。如果再無法改善公司的財務危機,年底之前那些全會被銀行拍賣掉。”
“我們可以找你父親的老朋友周轉。”彼特滿懷期待地建議。“威爾先生呢?還有杰克森先生,他們都是你父親的老朋友了,你找他們談過沒有?”
“如果他們願意伸出援手,早就主動現身了,絕不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康諾嘴角微微一扯。“我不認為挖洞補洞會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如果我無法讓達忠集團經營下去,或許讓它結束也沒什麼不好。”
彼特瞪視著他,那剛毅如雕刻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緊抿的唇角稍微顯露出一絲苦澀。若不是太了解康諾的個性,或許他會認為康諾對公司面臨的窘境無動於哀。
“你怎麼能看起來這麼冷靜,康諾?”彼特由牙縫擠出話。“我們說的可是你繼承的遺產,一家原本價值上百億的企業集團,卻被有心人士內神通外鬼、惡搞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了解你損失的是什麼嗎?”
“達忠集團原本就不是我的,我並不認為自己損失了什麼。”
“康諾……”
“別說了,彼持。”康諾伸手制止了他,溫和地接續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努力過了,但輸了,如果三個月後情況再無法改善,我會召集所有的董監事及律師,宣布公司破產。”
彼特頓時啞口無言。“公司結束之後,你打算怎麼辦?”他過了半晌才問。
“我總得想辦法生存下去。”康諾聳聳肩,露出這些天來難得的微笑。“對了,下禮拜我想回台灣一趟。”
“回台灣?”
“嗯。我對達忠集團的責任已了,留在這兒也毫無用處。過去我一直少有時間回去看看父母留給我的房子,現在也該是時候了。”
“也好,你為了這件事忙了大半年,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彼特了解地點頭。“你打算待多久?”
“不一定。我想先去拜訪幾位父親生前的老朋友,再好好思考未來該怎麼走。”
“你父親的老朋友?”彼特忽地眼楮一亮。“對了,我記得你提過你父親在台灣有位交情深厚的好友,姓……任?”
“任川銘,他是台灣日東集團的董事長。”記憶中的任川銘,雖然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為人卻十分敦厚謙和,一直是令他十分尊敬的長輩。雖已有多年不見,但對這位父親生前極為敬重的老友,他卻始終不曾忘記。
“台灣日東集團的董事長,任川銘?”彼特重復,腦子立刻轉的飛快。“那不是太好了嗎?據我所知,日東集團財力雄厚,在美國的房地產和生技業也是赫赫有名,如果我們向任先生開口……”
“我並不想如此。”他平靜地說道。“我回去只是單純想拜訪這位長輩罷了。雖然任伯伯和我父親交情深厚,但畢竟已經多年不見,我不想為了這件事而叨擾他。”
彼特再次沉默下來,臉上難掩失望神情。“看來我是說不動你了。”
“我只是接受了失敗的事實。該做的我都做了,要解決公司的危機只能寄望奇跡出現,但我並無法創造奇跡。”
彼特沒有再說話,大概是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結果。“那好吧,你就趁這段期間好好渡個假,公司的事交給我和副總處理,你別擔心。”
“謝謝你,彼特。”他微微一笑,將目光調向窗外。自從父親過世以來,他原本規律的生活被這突如其來的惡耗打亂,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能好好闔眼睡個好覺了。
也許回到他出生的那塊土地,可以稍微平撫這幾個月來的煩亂,讓他重新尋回他迫切渴望的寧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