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來時 第八章
錄了整個下午的節目,傍晚時,江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又累又娥,卻又不想動的靠在布景的一角,看來消緒低落。
堡作人員都離開了,是晚餐的時候,誰都想先填飽肚子,否則等會兒沒精神工作。
只有江浪例外。
燈光熄了,他仍坐在那兒。
“一起晚餐?”最後離開的助理導播問。
“不,謝謝你,我休息一下。”江浪委婉拒絕了他的邀請。
助導離開,江浪閉上眼楮。
他是情緒低落,征世和莊岩已離開了三天。前天他們打了一個電話回來,他接的,他們說已平安抵達,一切順利,征世的聲音非常開朗、愉快,有著今江浪又羨慕又嫉妒的幸福。
幸福,為什麼江浪從來沒有這份感覺呢?
不是他不想要,而是幸福——對他似乎太遙遠了。
有些人似乎天生幸運的,象莊岩,不論他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涌向他,他只要伸手挑選就行了,無往不利。
而江浪——怎麼說呢?他從來得不到他所向往的,從來得不到!
其實,如果江浪不是挑剔的人——偏偏他是!所以他不快樂,所以他情緒低落。
“江浪,江浪!”史蒂拉的聲音從遠而近。“怎麼一個人靜靜的躲在這兒?我剛去餐廳找你!”
“很累!”江浪淡淡的笑。
史蒂拉沒什麼不好,但——他挑剔,尤其在感情上如此。
“晚上還要錄影?”她關心的問。
“是,不過不會太遲,”他聳聳肩。“而且餐廳里的東西我都吃膩了。”
“那麼等你錄影完,我們一起出去吃!”她說。她凡事都以他為中心。
“你不會太餓嗎?”他說。
“無所謂,”她一點也不在乎。“餓一點等會兒可以多吃一些,我也討厭餐廳的食物!”
他拍拍她,不置可否的笑。
她該看得出,或感覺得出,他並不怎麼在乎她的,可是——或者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吧!她完全不覺。
“你等等,我去替你拿杯咖啡來。”她站起來。“這麼累等會兒你怎麼工作?”
“不必了——”他皺眉,站了起來;“還是我們一起去喝吧,免得你跑來跑去!”
她嫣然一笑,她覺得他很體貼。
“真想不到征世說走就走。”史蒂拉搖頭嘆息。“她遞上辭職時,听說我們主管臉都氣青了!”
“有這麼嚴重?”他隨口說。
“誰叫他一廂情願呢?”她笑。“只是——征世不再回來了嗎?她何必辭職?”
“是莊岩的意思。”他說。
“她打定主意跟莊岩這獨身主義者?”她問。
“也許是吧!”江浪淡淡的。“他們很合得來!”
“我不明白莊岩現在還堅持什麼獨身主義?這不是很矛盾嗎?他們根本已在一起了!”
“世界上有太多矛盾的事了,或者他們能在矛盾中尋求統一。”他說。
“可能嗎?”她笑。
“你怎麼那樣關心他們?”他看她一眼。
“征世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她能幸福。”她由衷的說。
“她很幸福!”他說。
“哦——她告訴你的?”她問。
“我從電話里的聲音听出來的。”他笑了笑。“她非常快樂,非常幸福的樣子。”
“那就好了,”她說︰“征世——其實是很死心眼的,我但心莊岩的固執可能會傷害到她。”
“放心,莊岩雖然固執,但他愛地,不會傷害她的!”江浪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知不知道,愛有時也會傷人。”史蒂拉說。
江浪呆愣一下,卻沒說話。
他們已走到餐廳。
餐廳里人很多,在電視台是沒什麼上班下班時間的,趕起工作來,有時連著幾天幾夜都得以台為家。
很多和江浪熟識的人都和他打招呼,在他們面前,江浪顯得開朗多了,和剛才顯著的不同。
他和史蒂拉在一角坐下來,她望著他,很神秘的笑。
“你想說什麼,是嗎?”他問。
“是的,你現在可是戴上一個假面具?”她問。“給那些人看的面具?”
“做人——有時不得不如此!”他聳聳肩,無可奈何的笑。
“但是——那些人對你並不重要。”她不以為然。“你大可不必令自己這麼辛苦的面對他們!”
“辛苦?我不覺得!”他說。
“你剛才還那麼累。”她搖搖頭。“現在卻對每一個人擺出笑臉來。”
他不出聲,只拍拍她的手。
咖啡來了,他們沉默的喝著。是剛才她那句話令他不開心?
一個女演員走了過來,拍拍江浪的肩頭。
“江浪,對不起打擾一下。”她對史蒂拉點點頭。“我們制作人想跟你談一談,有空嗎?”
“制作人?”江浪頗意外。“什麼事?”
“好象他的新戲有個角色想請你客串。”那女演員說︰“他就在那邊,請你過去一下,好嗎?”
江浪考慮一秒鐘,點點頭。
“你等我,我就回來。”他說。拍拍史蒂拉,就跟那女演員走開了。
史蒂拉只微笑了一下,沒有任何表示。她在電視台工作了兩年,這兒發生的任何事已不足以使她感到意外。
她慢慢的喝著咖啡,十分鐘後,江浪回來了。
他看來神采飛揚,完全不再情緒低落。
“講定了?”她問。
“啊!想不到達客串還是很有個性、很突出的—個角色呢!而且,戲的份量也不輕。”他開心的。
“你答應了?”她問。
“當然,為什麼不?”他意外的。“你認為我不應該答應嗎?史蒂拉。”
“不,我還以為你一定要做男主角!”她說。
“這個角色也算主角之一,”他興奮的。“我很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史蒂拉,你要替我打氣!”
“一定!”史蒂拉露出微笑。“你認為你做得來?”
“為什麼不?我的廣東話雖然差一點,但不要緊,那位導演要求的角色就是要說不正確的廣東話。”他說︰“其他的——我相信沒問題!”
“那就行了,你很有信心。”她說。
“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選中我的?”江狼自語著。“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你以前是廣告明星,現在是節目主持人,已有相當的名氣,”她說︰“不要小看了自己!”
他皺眉。
“那——我是否該要求更多的戲量?”他立刻說。
這回輪到她發呆了,對這方面他是太敏感了。
“我想不必,”她說︰“如果你的表現好,他們自然會加重你的戲量。”
“我會全力以赴。”他肯定的︰“史蒂拉,但是在廣東話方面,你一定要幫我!”
“這不成問題!”她笑︰“不過我一想起你要演戲,就覺得怪怪的。”
“怪?到時你一定會驚訝,我是很有天份的。”他說︰“只是——我們也得注重宣傳,是不是?”
“宣傳?公司會負責的,不用擔心。”她說。
“我要的可不是那種宣傳,太死板,太單調了。”他說︰“我希望——出人意外的!”
“緋聞的男主角?”她打趣。
“可惜還沒有適合的對象,”他竟然認真的,哎!他這人!“我正式在電視劇中和香港觀眾見面,總得有一個特別的出場吧!”
“找個專家設計吧!”她開玩笑。
“啊!若是征世和莊岩在就好了,大家可以商量!”他說︰“下次他們再來電話時一定告訴他們!”
史蒂拉望著他半晌。
“其實,以你現在的身份客串電視劇的演出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宣傳資料了。”她說。
“不,這不夠特別!”他搖頭。“我希望能一下造成轟動,那麼,下一次他們就會找我做男主角了!”
“那麼——”她略為考慮一下。“我們今晚回家都好好的想一下,來個驚天動地的出場好嗎?”
“那——也不必,”他笑了。“史蒂拉,你不會笑我,是不是?我實在很興奮。”
“你那角色已經確定了?”她問。
“你擔心什麼?是他們找我的,現在只等公司同意。”他說︰“公司為什麼不同意呢?多栽培一個人對公司有好處的,是不是?”
“你願意和公司簽長約?”她問。
“這——可能還沒有那麼快吧?”他模模頭。“這是次要的問題,最主要的,我要先紅起來。”
“如果角色好,如果你夠運氣,相信你會紅的。”她由衷的說︰“你的外型佔了很大的便宜。”
“好,等會兒錄影完後我們先去慶祝一下!”他開心的︰“這實在是件開心的事。”
“好!”她不願掃他的興。雖然——她並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好,有什麼值得慶祝。
“我們可以開香擯!”他說。
“等你的電視劇播出以後再開香擯吧!”她說。
她有個感覺,他希望越大,是不是失望也越大?但她不敢對他說。
“早和晚沒什麼不同,因為我有個感覺,我一定會成功的!”他說。
“江浪——”她想說什麼,助導過來,打斷了她的話。
“江浪,開始錄影了。”助導說︰“早點錄完早點休息,我知道你們有節日!”
“何止有節目,還要慶祝!”江浪有點忘形。
“好消息?是什麼?”助導問。“是不是你和史蒂拉的佳期已近?和征世一樣說走就走?”
“我——”
“那也說不定哦!”史蒂拉搶著說,邊用手捏一捏他。“你先回去,我們就來。”
助導離開,他不解的望著她。
“為什麼不讓我說出來?”他天真的問。
“江浪,電視台和普通的地方不同!”她說︰“事情要等有了白紙黑字的肯定時再說,否則——”
“否則怎樣?這還不算肯定?”他問。
“你太天真了,”她搖搖頭︰“這麼傳出去,萬一有什麼改變,別人會笑你的!”
“改變?”他呆愣半響︰“難道——還可能有改變?不是和那位制作人講好了嗎?”
史蒂拉搖搖頭︰“總之——少講些話對你沒有害處!”
“你知道我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他搖搖頭。“我的快樂與不快樂都藏不住,我喜歡有人分享,分擔。”
“但,這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和你分享,分擔的!”她認真的說︰“江浪,難道我的分擔還不夠?”
“當然——”他有些窘迫︰“好,我們快去,否則他們又來催了。”
他們一起離開餐廳,一起走回錄影窒。
“史蒂拉,”在門邊,他抓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有點忘形?”
“不會!”她搖搖頭︰“我不會這麼想,因為我了解你,你只是天真!”
天真?他是嗎?
“謝謝你,你真好!”他重重的握一握她的手︰“等我,錄完影後我們一起去晚餐!”
“那是很遲、很遲的晚餐!”她笑。
“會遲得令你不想去?”他問。
“不,多遲我都會陪你去的!”她用英文說︰“因為你是江浪。”
這一剎那,他十分感動,是因為史蒂拉的重視與信任,從來沒有女孩子對他那麼好過,他真的,很感動。
他抓超她的手吻一下,匆匆推門進去。
史蒂拉在門上靠了一陣,想了一陣,才慢慢的往辦公室走。
她很滿足,她只是個女孩子,她只要求她愛的男孩子對她好,重視她就行了,她是重感情的。至于江浪的野心和虛榮心——她不想理會那麼多。
真的,愛情就是愛情,她何必理會那麼多呢?
辦公室里有同事在工作,一看見她進來頗覺意外。
“你還沒走?”那女同事問。
“燈江浪。”她坦白的︰“我們約好了一起晚餐。”
“你這痴心的女孩子!”女同事打趣︰“不要對他太好,小心寵壞了他!”
“會嗎?”她不以為意的。
“是經驗之談啊!”女同事笑︰“你該學學征世,她從來不寵男孩子,讓男孩子寵她!”
“你怎麼知道征世現在不在寵莊岩?”史蒂拉說︰“她為莊岩辭職,這還不夠?”
“這不是寵,”女同事不同意︰“寵——是不理對方對與不對,一律附和同意。”
“你以為我對江浪如此這般?”她說。
“我是旁觀者清!”女同事笑︰“小心,我是好意提醒你。”
史蒂拉呆楞半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眼中的我們——是這樣?”她問。
女同事聳聳肩,她是澳洲人,非常開放、坦白。
“你很關心他,江浪卻無所謂!”她說︰“他的無所謂其實就是被你寵出來的!”
“那——我該怎麼做?”史蒂拉問。
“你要無所謂,要他緊張。”女同事笑︰“不過,江浪不是容易抓得牢的人!”
“但是——”史蒂拉想問︰“如果他不緊張該怎麼辦呢?”話到嘴邊,卻忍住了,她不能這麼問的。
女同事十分肯定的︰“他對你是否真心,總得想辦法試一試,對嗎?”
史蒂拉點點頭,是啦!這是個機會,為什麼不試試他呢?她再點點頭。
※※※
江浪開始拍那部客串的電視劇。
為了這部戲,他費了不少功夫,英文台原本不肯放人的,怕破壞了他節目主持人的形象,終于在他再三的保證下,甚至拿了劇本給英文台的主管看,這才勉強同意,放他一馬。
他很興奮。
開拍之前,報上的宣傳很多,因為他的情形頗特殊。他為這事開心了一陣,每天看見自己的照片和名字出現在報紙上,他心中充滿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拍電視劇到底和當英文台節目主持人不同,是吧!他有個感覺,似乎全香港的人都已認識了他!
戲才開拍,已有幾家雜志社的記者爭著訪問他,他有種飄飄然,直上雲霄的感覺。
為了將就他在英文台的工作,他拍戲的時間多半安排在夜晚,他不在意,這是他喜歡的工作,什麼時間都沒有關系,他樂意去做。
但是,拍戲時是很累的。
輪到出鏡時,助導會叫他,在鏡頭前三番兩次的排練,然後才正式錄影。
沒輪到時就干坐在一邊,有的人睡覺,有的人看劇本,有的人在發呆。江浪很想跟他們聊聊、談談,但到底他對這圈子的了解還太少,無從著手。
他只能在一邊發呆,
象今天,通告一早就派下來了,但輪到他的鏡頭不多,他只好一直在旁邊等著。這——不是簡直在浪費時間嗎?
或者,電視劇錄影都是這個樣子,和他們英文台的工作程序不同。
他沒有問,也無從問起,誰會告訴他呢?他覺得和那些人有點隔閡,他們把他當外人似的。
他暗自苦笑一下。
很多人都以為電視圈是個熱鬧、好玩的地方,好的電視劇一演出就轟動,但——大概他們都不會想到,工作的背後是這麼的單調、乏味和寂寞的。
什麼時候才輪到他呢?他嘆一口氣。
那兩個家伙在排戲,一次又一次弄不好,正式錄影時又不行,真受不了他們,明明簡間單單的幾句對白、幾個表情嘛!
他想站起來到外面去走走,吸兩口新鮮空氣,卻看見史蒂拉走了進來。
“史蒂拉!”他意外驚喜的。“已經這麼晚了,你怎麼來的?”
“跟公司借車來的,”她笑。“你們在這兒錄影,想見你一次都難。”
“希望下次能在公司里錄。”他說︰“來,我們出去走走,這兒太悶。”
“不先帶我參觀一下?”她笑。
“有什麼好看的呢?假的布景,假的人和假的事,一切都是假的,有什麼好看的?”他擁著她往外走。
“怎麼?才開始就不滿意了?”她問。
“沒有不滿意,只是悶。”他搖搖頭。“看電視劇和錄影完全是兩回事。”
“這是想象和現實的差別。”她笑。
“不過——試—試倒也值得的。”他說。
他們就漫步在那條出現于電視劇中的布景街上。
“有人說過不值得嗎?”她反問。
“你的語氣不以為然?他看她。
“怎麼會呢?”她搖搖頭。“今晚要通宵?”
“不必吧,大概兩三點鐘就可以收工,”他皺眉。“我是指如果工作順利的話。”
“曾經不順利?”她問。
“剛才那兩個蠢人,幾句對白花了一個鐘頭還不夠。”他苦笑。“進度比蝸牛還慢。”
“我看你要訓練自己的耐性。”始說。
“不訓練也不行,這部戲拍完,我看我已是世界上最有耐性的人了。”他說。
“你今天的話很怪,和平日不同。”她說︰“仿佛心中有很多委屈。”
“不——哪兒來的委屈呢?或者我只是不習慣這種工作方式。”他說。
“下次可以不必再做,”她想也不想的。“反正又不是你的正式工作。”
“下次——”他搖接頭。“如果我不紅,當然不會有下次,否則——恐怕難以月兌手。”
“你到底想做還是不想做?”她聞。
“很難說,我很矛盾,”他咬著唇。“我當然想紅,又不喜歡這種工作環境。”
她聳聳肩,沒說什麼。
“我看到這部戲的男女主角了。”他說。
“哦——那又怎樣?”她意外的。
“大家不認識,能怎樣?”他說︰“我也不很習慣跟陌生人相處。”
“招呼也不打?”她問。睜大了眼楮。
“又沒有人介紹,難道要我自動上前?”他冷淡的笑起來。“我是這種人嗎?”
“你若不是這種人,那又怎能適合娛樂圈呢?”她反問。“娛樂團的第一要旨,就是要能推銷自己。”
“講得太嚴重了吧?”他拍拍她。“那男女主角也沒有在推銷自己啊!”
“那是他們已經推銷成功了,”她笑。“他們現在只是要待價而沾。”
“待價而沾?”他問。
“誰的價錢高就替誰拍戲。”她說。
“你又不是他們那圈子的人,怎麼知道這麼多?”他很感興趣。
“報紙上天天都有,還有,我們在這里工作久了,一樣可以看得清楚。”她說。
江浪想了一想,很慎重的說︰“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這——要從兩方面看,”史蒂拉思索著。“如果你想一直做下去,就要改變自己,否則很難成功;如果試完這次而不想繼續的話,那就不必研究了。”
“我——該不該做下去?”他似在自問。
“那要看你自己,”她笑。“你的事別人不能替你決定,你得自己考慮。”
他考慮了好久,直到他們走到路的盡頭,大家一齊向後轉時,他才說︰“我喜歡這份工作,但不喜歡這種環境。”
“你還是很矛盾。”她搖頭笑了。
“沒辦法,或者我本來就是個矛盾的人,”他說︰“我總是這樣的。”
“你這個樣子,旁人想幫你也不行。”她笑。
“或者——如果有機會紅起來的話,情況會不會好一些?”他認真的。“我看工作人員對男女主角很殷勤。”
“那是當然的,”她還是笑。這麼天真的人,怎能在這個圈子里打滾呢?她真替他擔心。“紅了好辦事,你看見的,說話的聲音都可以大些。”
“那麼——可有什麼方法一炮而紅?”他問。
“老天!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她大笑起來。“如果每個人都可以一炮而紅的話,誰都願意擠破腦袋去換取,我也要去當明星了。”
“不,我的意思是——”他的臉紅了。“我們是否可用點什麼方法幫助一下?”
“宣傳,你說過的,不是嗎?”她想也不想。“目前你的見報率已經很高了!”
“這樣的宣傳實在太平凡,我要特別一點的,”他搖頭。“好象前一陣子那段轟動的緋聞——”
“江浪,你真這樣想?”她大聲的打斷他的話。
“我不是說我要緋聞,”他又臉紅,並連忙改口。“我是說那個男主角因為表現得勇敢,而被人贊許,結果不是因禍得福嗎?”
史蒂拉皺著眉,好半天才透一口氣。
“那——你想怎麼做?”她沉聲問。
“我還沒想好,但——這方法不錯,是不是?”他說。
“江浪,你這麼說——我很失望,”史蒂拉正色說︰“那個男主角並非刻意如此的,他所表現的都是真的一切。如果是有計劃的去做,我覺得不好!”
“不好?”他問。
“很——卑鄙。”她坦率的。“這根本不是真的!”
江浪的神色改變了,好半天,他才訕訕的說︰
“可能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要做卑鄙的事,”他努力解釋。“我只是想,如果有這麼一個機會讓我踫到就好了。”
她不出聲,只看他一岩。
自從他開始拍電視劇以來——或者說他知道有機會客串以來,他變了很多。至少,她覺得得他變得陌生了。
“怎麼?生氣了?”他握住她的手。
“怎麼會呢?”她笑。她當然不是生氣。只是有點兒失望,江浪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人。
“那為什麼不說話?”他問。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把手從他手掌里抽出來。
“江浪,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呆楞一下。
“你說說看!”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雙手環抱在胸前。“越是接近,就發覺越不了解你。”
“怎麼可能呢?”他笑。“我從來沒有改變過。”
“或者——那個廣告,”她長長的透一口氣。“對我的影響太大,我一直以為你是那樣的一個男孩子。”
他呆在那兒出不了聲,她以為他就象廣告中那個男主角一樣?但——那只不過是被塑造成的形象而已,不是他,真的。
“這誤會——可真太大了。”他自嘲的。
“那個男主角純真,善良,樂于助人,瀟灑自如,更有一股子可愛的傻勁,”她說︰“你表現得非常好。”
“我只是跟著導演的要求做罷了,”他聳聳肩。“那並不難。甚至不必開口說話。”
“哦,原來是這樣的!”她苦笑。
“我——”他搖搖頭。“我是個既矛盾又不快樂的人,而且還有點虛榮心。”
這是他的真話吧!
她看他一眼,真話總是感動人的,仍況她喜歡他。她重新把手伸進他臂彎,靠住了他。
“這也不是什麼過錯,誰都有虛榮心,”她說︰“只要不過分就行了。”
“你真好,史蒂拉。”他吻吻她的額頭。
“我們——想個特殊的宣傳方法吧!”她終于說。
這就是愛情吧!它能包容一切的缺點。
江換今晚不必錄影,所以他做完英文台的工作後就和史蒂拉一起離開,他們預備回石澳去燒東西吃,天氣已涼,是燒烤的好時候了。
才出電視台,就看見倚牆而立的征世。征世?是她嗎?她該在紐西蘭或南太平洋的任何一個地方,怎麼會站在這兒?可能嗎?
“征——世?”江浪和史蒂拉都很驚訝的叫她。
“回來了!”征世聳聳肩。“我正在等你們。”
“等我們?怎麼不進去?”史蒂拉大叫。“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呢?莊岩呢?”
一連串的問題象連珠炮似的,征世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已辭職了,沒有職員證,怎麼可以進去?”她只這麼說。
啊!她辭了職.他們都忘了。
“你知不知道江浪已開始演電視劇了?”史蒂拉是藏不住話的。“如果他要錄影,那你怎麼等得到我們呢?”
“是嗎?︰恭喜;江浪。”征世笑。
她笑得有點特別,似乎——落寞。
“我們去石澳燒東西吃,你也一起?”江浪說。
征世皺皺眉,但還是點頭。
“好!一起去。”她說。
“那就上車吧!”江浪沒什麼心機的。“莊岩還在休息嗎?你們是今天回來的?”
“不,我回來三天了!”征世說。
“三天?”江浪呆楞一下。“我——怎麼沒看到莊岩?你回來三天才找我們?”
“我很累,想休息。”征世的語氣和平日不同,神情更是大異。
“莊岩呢?總不會躲在臥室里三天不出來吧?”江浪發動車子。“我怎麼沒看見他?”
“他——還沒回來。”征世展開一個笑容,她很努力,但很不自然。
“哦!他又轉到哪兒去談生意了?”史蒂拉說︰“這個標準的生意人!”
“不——他留在紐西蘭。”征世搖搖頭。
江浪忍不住看征世,過了好半天。
“征世,告訴我,是不是你們之間出了問題?”他問。
征世聳聳肩,頗難啟齒。
“很難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問題?”她勉強笑。“或者說——有點意見!”
“意見?︰史蒂拉問。“你們吵架?”
“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吵架?”征世搖頭。“只是彼此意見不同,我們又不想吵,所以我先回來,讓大家有個冷靜的時間,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江浪加重語氣。“征世,你沒有對我們說真話,我看得出。”
“真的只有這樣,”征世淡淡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真的!”
“為了什麼事?”史蒂拉問。
征世臉色一變,搖搖頭。
“這不重要。”她看得出不想回答。“重要的是我們有了意見,而且不能互相妥協。”
“他同意你回來?”江浪問。
征世笑一笑,笑得很豪氣。
“我何征世是獨立慣了的人,我做任何事不需要誰的同意。”她說。
“莊岩不能忍受你的大女人作風?”史蒂拉笑。
“我從不要求任何人忍受我,包括莊。”征世很誠心的說︰“我不是那樣的人!”
“你是怎麼走的?”江浪似乎有些了解,“莊岩不可能就這麼讓你離開。”
征世笑廣笑,有種難以形容的孤傲。
“我說要出去走走,拿了護照就去機場,這是很方便的事。”她說。
江浪和史蒂拉對望一眼,情形比想象中嚴重呢!
“你甚至沒拿行李?”史蒂拉問。
“那只是一些衣物,我在香港還有。”征世說。她的灑月兌不僅是外表而已。
“難道莊岩到現在還不知道?”江浪天真的問。
“怎麼會呢?”征世笑。“臨上飛機前十分鐘,我打電話告訴他,我不想他去報警說我失蹤。”
“他怎麼說?”史蒂拉好緊張。
“又不是在看電影,看小說,他能怎麼說呢?”征世說,“他當然只好同意。”
“只是同意啊!”史蒂拉仿佛很失望。
“我看你是受電影、小說的影響太深了!”江換也說︰“想怎麼樣?難道要莊岩飛車去機場追回征世?”
“就算來不及也可以搭下班飛機回來啊!”史蒂拉不服氣。“征世已回來了三天!”
“他回來做什麼?”江浪問。“在那邊解決不了的問題,回來還是解決不了。”
“大家面對面總比較好商量些。”史蒂拉有她的固執。“分開兩地誤會更大些。”
“不會,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誤會,歧見是根本上的!”征世很理智的。
時代女性都不再那麼感情用事了吧?
“因為他的獨身主義?”江浪問。
征世呆楞一下,然後大笑起來。
“怎麼會呢?他本來就是獨身主義者,我一直知道的!怎麼會為這個?”她說。
這回輪到江浪發呆了,若不是為這個——他就不懂了。他發覺,他實在不懂征世。
“不要笑,算我說錯就是了!”他有點懊惱。認識征世那麼久,還一直欣賞她,喜歡她,可是卻不懂她,這實在是件很遺憾的事。
“那麼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史蒂拉追問到底。
“不要問,好不好?”征世的聲音忽然變低了,笑聲也沒有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等可以告訴你們時我再說,好嗎?”
他們都看得出征世為難,她是個坦率的女孩子,她不願說就是真的很為難了。
是什公難題困擾了她?他們更好奇了。
“好,我們不問,等可以說出來對你再告訴我們好了。”江浪說︰“征世,我們是好朋友,我們都關心你!”
“我知道,謝謝!”征世在後面拍拍他。
征世是獨自一人坐在後面的,江浪相史蒂拉坐前面,她好象故意要隔開自己似的。
“這次旅行——你們到底開不開心?”史蒂拉忍不住又問。“還是一開始就有意見?”
“不,我們一直都很開心,從開始到我回來,一直都開心,”征世說得好特別。“意見與開心無關,這次旅行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最難忘的!”
江浪迷惑了,又開心,又鬧意見,怎麼說呢?
“你們不懂,是不是?我也很難解釋!”征吸嘆廣網祿o“我很愛莊,他也是,除了他的獨身主義外,還有一些事我們不同,這當然不太好,但——我相信這絕對不損我們之間的愛情!”
“你越說我越不明白了!”江浪說。
“這是我心中矛盾的地方,所以我回來找方法應付,”征世說︰“我贏了當然好,輸了——或者我就要改變一種生活方式。但我對莊的愛情不變。”
“或者——你倆都與眾不同,我不懂你們!”江浪看史蒂拉一眼。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很幸福——是兩個能心靈相通的有情人吧!
他握一握史蒂拉的手,笑了。
“但是我懂你,史蒂拉,覺得自己很快樂!”他接著說,說得非常真誠。
“江浪——”史帶拉好激動,江浪第一次這麼坦率而真心的對她表示。
愛情——有時是反射的,是吧!要從別人的遭遇中才能領悟出自己的幸福來。
“我們到了!”江浪停車。
是到了!他們就在不知不覺的談話中到達了。
有些事是不能刻意經營的,象感情。
兩個女孩子一齊下車,征世離開香港不到一個月,卻似乎闊別此地許久了。
“別來無恙?”征世對著碧海大叫。“石澳!”
“讓我來替它回答,”史蒂拉頑皮的。“依然長青!”
“長青?為什麼這樣答?”征世笑。
“我當它是女人,當然要長青啦!”史蒂拉笑。
三個人回到了屋子里,一切就象往昔般,所不同的是史蒂拉代替了莊岩。
“我們還是三個人,”江浪稚氣的;“注定我們幾個人里面有一個要掛單!”
“誰說注定?莊岩很快就會回來。”史蒂拉說。“難道他要飄泊一輩子?”
“莊岩那個怪人,說不定哦!”江浪開玩笑。
“他會那樣,如果我們之間尋不到妥協的話!”征世正色︰說。
“這麼嚴重?”江浪呆住了。“我實在想不出,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會弄得這麼嚴重?”
“我也沒想到過會有,”征世停一停,搖頭說︰“但是——居然發生了!”
“發生?”史蒂拉小心的問。“他——還有女人?”
“別開玩笑!”江浪大聲笑。“莊岩決不是這樣的人,這點我敢擔保。”
“你實在很了解他!”征世說︰“我們不是為這些事。”
“征世,那就不要打啞謎了,好不好?你快把我悶死了!”史蒂拉跳起來。
“怎麼會悶死呢?”江浪打圓場,他怕征世難堪;“我去準備吃的,二十分鐘後開飯!”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征世的聲音拉住正要離開的江浪。“這事根本很普通,會發生在任何兩個相愛人的身上,我懷孕了!”
“啊——”江浪和史蒂拉同感意外。
“這不是什麼大事,不是嗎?”征世坦然說︰“我並不煩躁,我很快樂。我愛莊,我懷了他的孩子,我真的非常快樂。”
他倆都愣愣的望住她。
以她目前的情形,有孩子是很不適當的,尤其莊岩還堅持他的獨身主義,那孩子就會變得名不正言不順了,莊岩和征世都應該想到,應該避免。
“你們就是為這件事有意見?”江浪干咳一聲。
“是,我很喜歡,我想保留這個小孩,可是莊不同意。”征世聳聳肩。“他對自己還沒有把握。”
“于是你就認為他自私?”史蒂拉是“純”女人的想法。
“怎麼會呢?我們相愛,我不會怨他,他該有他的原則!”
“但他的原則如果有損于你時就該放棄,這是相愛的基本條件!”史蒂拉說。
征世呆楞了半晌。
“你也許對,但是我並不要求他這麼做,否則我豈不是自私。”她說。
“你應該自私一點,因為你還得為小孩著想。”史蒂拉很幫征世。
“我喜歡公平。”征世搖頭。
“你們——總不能這麼一直堅持下去。”江浪說︰“九個月之後,嬰兒會出世。”
“那當然。”征世立刻說︰“這孩子是個意外,我們只享受著愛情,完全忘了這種可能,這方面我們沒有經驗,但——既然有了,我願意面對現實。”
“莊岩要你拿掉?”史蒂拉問,有點不以為然。
“他很煩,因他也同樣沒有經驗,”征世是公正的,“以現在的醫學而言,這是項小手術!”
“但是你不同意,不是嗎?”江浪問。
“或許我是個女人,我舍不得,”征世無奈的笑了,“我在想,那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嬰兒,有我們的聰明智慧,也有我們的漂亮,而且混合著莊和我的血液,我真的舍不得拿掉!”
“你認為莊最後會讓步?”江浪問。
“不,我會讓步!”征世理所當然的說。
“你?你拿掉孩子?”史蒂拉叫。“你剛才不是說舍不得,這太殘忍了!”
“沒有辦法,我和他之間總有一個人要讓步,”征世聳聳肩。“我不希望他那麼不快樂,我更不會是一個以孩子做手段來困住他的女人,所以我會讓步!”
“但那太殘忍了。”史蒂拉還是搖頭。
“沒有辦法,我愛他!”征世笑得好特別,“以後如果想要,我們還可以有孩子,但是莊只有一個,我愛他,我不想失去他!”
“征世——”江浪,史蒂拉都被始感動了,現在還可以找到如此忠于愛情的女人?
征世,不但特別,而且太難得了!
“你太可愛了,征世。”史蒂拉一把抱住她。
“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我想任何女孩子都會這麼做的。”征世只這麼說。
“你太難得,真的!”江浪說︰“莊何其幸運?”
“怎麼不說我幸運?我遇見了他!”征世說。”
“可是我很氣他,他太固執了。”史蒂拉說︰“他一點也不為你著想。”
“不要誤會他,好嗎?”征世推推她。“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嫉妒我肚子里的小駭呢?”
“天下哪有這樣的嫉妒?”史蒂拉叫。
“我甚至享受莊的嫉妒!”征世說。
“你只是一個勇敢的傻女人。”史蒂拉嘆息。
“是嗎?”征世說。
“這和以前我們所認識的你不同,我們以為——你不是沉迷于愛情里的女人!”江浪也說。
“我不是沉迷,我是享受愛情!”征世大笑。
“莊岩真幸運有你這樣的女人!”江浪再一次由衷的說。
“你難道不是!”征世拍拍史蒂拉。“她比我好,真的!”
“人能比的嗎?”江浪擁住史蒂拉的肩,“不過我也認為史蒂拉好,我發覺我已經漸漸地愛上她!”
“想令我嫉妒嗎?”征世笑。“還不去準備,我的肚子快餓扁了!”
“好,好,我馬上去!”江浪站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他順手拿起來。
“嗨!是你?莊岩,你可知道征世在我們這兒嗎?”他叫。“征世,是莊岩。”
征世的臉色立刻沉下來——難道還有另外的原因,是她沒說出的?
掃描校正︰LuoHuiJun
小勤鼠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