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放電無罪 第一章
    在銀行上班就有這個好處。

    黎一飛瀟灑倚在四樓員工餐廳的走道,看著佳麗從前方而來,身穿有如空姐般合身的制眼,窄裙下一雙細腿,因為趕著用完餐後還要下樓換班,所以行色匆忙。

    在意識到那股電流時,女行員腳步一頓,眉目帶著幾分羞澀,有意無意地飄了過來。

    “34B、24,36。”幾道評鑒的眼光略過那張尚稱精致的臉蛋,直接橫掃三點重要部位。

    “錯!是34C、23、36。”黎一飛糾正身邊的徒子徒孫,重點不在精確,而是要滿足女人虛榮的心理。

    美女吸口氣,小骯更加往內縮,讓胸部看起來更加渾圓高聳,媚眼直截了當地落在那張帥氣的臉上。

    “前輩,還是你厲害。”晚輩們贊嘆,一個個五體投地。

    “嘿!”黎一飛毫不謙遜,一雙電眼笑得更迷人,

    “你又在對我們的女行員進行性騷擾啦!”冷言倏地從身後傳來,打斷他得意的笑容。

    “嗟,什麼性騷擾?妳哪一只眼楮看到我對她們『騷擾』了?”听見熟悉的嗓音,黎一飛轉頭面對梁若晨。

    眼中強勁的電流雖是取之不竭,可也沒必要浪費在同伴身上。

    “不當的言語和有色眼光,也能構成性騷擾……”隨後走近,是足以開業當律師的宋知然。

    三個人外形出眾,只差少了老大戴仲禹,四人在唐風集團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听到哪個女行員抱怨或投?”兩人生來就犯沖,見面少不了要一番斗嘴,

    “因為你,所以她們忍氣吞聲。”

    錯!錯!錯!“你該說,因為我,所以她們樂在其中。”

    自大的家伙。“我記得某人才說過要改邪歸正,怎麼?結果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每回吵架,黎一飛總是落居下風。

    “如何,想動手?”見他口頭佔不了便宜,想改用拳頭,宋知然微笑,好整以暇地等著。

    “動手就動--”電光石火之際,猛然想起這家伙深藏不露的功夫,黎一飛立刻換上笑臉,拳頭改搭上伙伴的肩。“哎呀,咱們是好兄弟,說什麼動手。”

    礙于前車之鑒,他寧可當只狗熊,也不願像梁若晨的男友薛植安,落個豬頭臉。

    “所以說,你到底想不想順你爺爺的心,安定下來,娶個孫媳婦回家待產?”既然對方見風轉舵,宋知然也就放棄暖身的機會。

    “想,當然想。”黎一飛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就差沒斬雞頭、飲雞血。

    “那你還在這里玩以前的把戲?”梁若晨涼涼問道。

    “什麼叫以前的把戲?”他抗議,俊眼一翻,沒好氣地瞪著她︰“我黎一飛早就月兌胎換骨,我現在可是在挑選老婆的人!”

    慷慨激憤的高論在發現一雙美麗的足踝時,倏地斷了。

    好美!他從沒見過一個人的足踝能這麼勻稱漂亮,讓人忍不住想目睹隱沒在高跟鞋里的細長腳趾。

    沿著美麗的小腿弧度,他的視線攀上了大腿,飽覽更多的細女敕肌膚。

    再往上,縴腰只堪盈盈一握,豐滿的胸部撐得襯衫的扣子幾乎要迸開--他現在就在想象那個畫面。

    目光最終停在一張生動誘人的臉上,感覺一道雷狠劈下來。“她、她是誰?”

    幾個徒子徒孫跟黎一飛一樣,每回見到這女人就像中邪般。

    “她叫蕭絜心,上星期才從分公司調來。”梁若晨代男士們回答,這女人她印象深刻。

    “上星期……”難怪他沒見過,因為他被派到上海出差。

    她和身邊所有女性行員不同,鞋跟硬多了兩吋、裙長短十公分,上衣合身到令人懷疑她故意穿小一號的。她唇膏比別人深,眼窩的色澤比別人豐富精采,她還擁有一頭鬈發……

    “公司不是規定頭發要整齊?”他听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你能說她頭發不整齊嗎?”梁若晨難得俏皮地回他。

    也對,誰敢說蕭絜心的頭發不整齊?它只是呈波浪狀,但卻規矩地披瀉于肩後,可他敢打睹,每個男人,一定都受到它無形的撩撥。

    “她還上妝。”

    “適當的化妝是種禮貌。”

    “但妳不覺得……她的妝比別人還濃。”咕,又吞口水。

    “你覺得不妥?”

    不不。“我是覺得我們公司的規定……的確就該這樣人性化,”

    她那張臉,就適合這種妝扮,他無法想象,如果將那頭波浪似的鬈發像個老學究般扎起來,會是多麼無趣。

    在此同時,蕭絜心感應到一股特別的注視,有異于其他人,地抬頭,眼光直視過來。

    轟!雷聲大作,黎一飛頓時動彈不得。

    “是他吧!”柔柔的聲音在蕭絜心頷下響起。

    她低頭問戴巧苓。“『他』是誰?”

    “中間,最帥的那個,我想他就是那些女同事口中的電眼王子,黎一飛,是集團公關部的負責人。”

    “喔。”回答的同時,蕭絜心再瞧一眼。

    意識到佳人的目光,黎一飛立刻釋放高壓電流。

    丙然,那視線來自于他。

    “你不是在找老婆?”宋知然微笑提醒他。

    “對啊!”他說話同時不忘放電,

    “那蕭絜心絕對不是你適合的人選。”

    “為什麼?”電流暫時切斷,黑眸帶著一絲不解,溜回同伴臉上。

    “她有個綽號叫狐狸精,听說專搶別人的男人,裙帶很松--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懂,就像他老被梁若晨調侃光靠下半身思考,他也明白一個女人被形容成裙帶松是什麼意思。

    可他听宋知然說過再惡毒的話,也鮮少見他對女人不敬。

    “我是給你忠告。”瞧那張老是不正經的臉蹙起眉,這可是寮寮無幾的經驗。

    “哈!”黎一飛訕笑,“我哪需要什麼忠告,你不要多慮,我看她,就像在看一道豐盛的大餐,我知道什麼女人可以認真。”

    言下之意,蕭絜心這種女人絕不能當老婆--不止他這麼想,他身邊的男職員通通不做第二想法。

    然而,瞧他們一個個餓狼似的,他心里突然不悅了。“狐狸精嗎?”電眼略微一沉,俊唇喃喃低語。

    蕭絜心一出現在餐廳,所有男人全停下忙碌的手,眼楮大亮、嘴巴張開,一道可疑的水流從嘴角淌下……

    女人見到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隨即轉過頭,像是不願也不屑和她比較。

    蕭絜心相當清楚別人對她的評語是什麼。

    她從容的取餅餐盤,完全若無其事,以嬌嬌女敕女敕的嗓音對配菜阿伯說︰“麻煩你,我要一點青菜。”

    “好好。”當然好,這麼漂亮的美女在對他笑咧。

    “死人唷,閃啦!賓一邊去!”阿伯的牽手可不好,她雖已年屆六十,但仍有危機意識。

    “嘻嘻。”戴巧苓見狀,低頭猛笑。

    “那麻煩妳。”蕭絜心笑容不減。

    “嘸麻煩、嘸麻煩啦!小姐,妳這麼瘦,身體會未堪啦!來來,我給妳加菜厚!這個雞腿、豬腳多吃一點。”肥死妳,肥死妳,肥得像老娘一樣,不能到處勾引人。

    短短一秒鐘,她的餐盤堆得像座山。“噯,謝謝妳,可是……我吃不了這麼多。”

    “哎唷,不行啦!妳一定要吃完,妳哪嘸吃完,會給雷公打死。”

    哇,還詛咒人!

    心里沒氣,只覺好笑,蕭絜心拿了餐盤準備走人。

    戴巧苓果真是她的好友,“絜心,那我不拿了,我們一起公家吃。”

    “白痴喔!”冷嗤聲雖小,可在所有人屏氣觀察這一幕時,無疑像春雷般。

    靜……氣氛充滿惡意和尷尬。

    “沒關系,巧苓,我知道妳最近在節食,這些我吃得完,妳知道我食量大,可怎麼也吃不胖。”她刻意盈盈笑開,抬高餐盤,展示她姣好的身材。

    “好!”男人低聲贊喝。

    “可狠!”女人捶胸頓足。

    梁若晨一進到餐廳,正好逮著這一幕。

    “裙子穿這麼短,真是丟我們女人的臉唷!”冷哼聲更大。

    “對啊!頭發也不綁起來,是想誘惑人啊!”

    聞言,梁若晨心里浮上她面試的那一幕。

    “裙子短、頭發不扎,並不代表我不會做好我的工作。”蕭絜心面對眾多主考官的質疑,仍堅持自己的原則。

    “可是……”年老資深的主管,雖然貪看了那張俏顏好幾眼,但終究礙于規定。

    “我認同。”梁若晨出乎意外地開口。

    “嗄?”眾人愣了一下,以為冷肅出名的財務長會第一個反對,“但是未來,如果還有人提出同樣的要求……”

    “只要說得出、做得到,公司沒什麼損失,只是--”她嚴厲地掃了蕭絜心一眼。“如果讓我找到妳工作上的瑕疵,妳就得走。”

    “沒問題。”

    這是個特別的女人,梁若晨在她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我真懷疑當初是誰讓她進來。”耳語聲更大膽,直接挑戰公權力,

    蕭絜心當它是夏天快來的征兆,蚊蠅滿天飛。“真的很好吃呢!巧苓,妳也多吃點。”

    可惡可惡,這樣她都還無動于衷?

    “今天有什麼菜?”平日少言的梁若晨,今天卻刻意提高嗓音。

    看見財務長進來,女行員個個噤聲,不敢再開口。

    “喂,妳真不夠意思,進來吃飯也不會招呼一聲!”此時,黎一飛的長腿也跨了進來。

    “哇!是他欸!他欸!”一見他走近,女行員又偷偷私語起來,一個個面若桃花。

    “嗨,大家好。”黎一飛听見了那些崇拜聲,神情瀟灑地揮手,自然又是逗得一干女人心花怒放。

    梁若晨翻翻白眼。“我比較懷念你在上海的那段時間,這里安靜許多,我想,干脆要老大派你長駐在那里算了。”

    “什麼話!”他立即出聲反對。“上海姑娘雖然長得漂亮,可畢竟沒有我們台灣女孩來得可愛。”

    最後那幾個字還刻意加重語氣,讓一群女行員咯咯嬌笑。

    電眼橫掃千軍,迷倒眾多人,唯獨蕭絜心,她低著頭,瞧也不瞧他。

    咦?

    “少年仔,你要吃什麼?”

    黎一飛回神,對準面前的歐巴桑又是亂電一通︰“什麼都可以,只要是妳夾的,什麼都好吃。”

    天啊!他連六十歲的婆婆都不放過。

    不同于那些女人的反應,蕭絜心打從內心唾棄他。

    “嘻,絜心,他真的滿有趣--”看清楚好友臉上的表情,戴巧苓轉為囁嚅。

    “呃,我知道妳不喜歡這種男人。”

    “沒錯。”但是相較于這個無恥的家伙,她更看不慣那些女人,就是她們花痴一樣的反應,助長了這個男人的氣焰。

    “哎,你真會講話。”剛剛懷疑老公和女人眉來眼去,配菜歐巴桑現在卻光明正大的和黎一飛調情。“來,給你只雞腿,再多點青菜,要吃得健康,營養要均衡。”

    “妳真賢慧,我如果再成熟個五歲,一定追妳。”

    “哎唷,真歹勢。”明知足調侃她,可六十歲的歐巴桑還是像少女般紅透臉、

    “我是說真的。”呵,他最喜歡看女人臉紅,能讓女人開心,那可是功德無量。

    ,我吃不下了!”吃飯還得配些惡心的話,誰吃得下?蕭絜心咱地用力放下筷子,引來眾人注意。

    “哼,剛剛不是說吃得完,而且怎麼吃都吃不胖。”她身邊,多得是冷眼和冷語。

    “我剛剛是吃得下,可听到有人說些讓人想吐的話,就吃不下啦!”她故意對好友說。

    “妳……是在說我嗎?”黎一飛眨眼。咦?這可新奇,居然有人比他的伙伴更快吐他的槽。

    “沒錯。”她直言,冷眼勾瞪向他的臉。

    呵,有趣。“妳是蕭絜心?”他朝她走近。

    “嗄!”全體女性員工驚嘆、扼腕。不會吧?他知道她?

    “是。”

    “哪個部門?”腳尖已達她面前。她不矮,再穿上高跟鞋,他微靠著桌邊,刻意和她平視,電眼同時發揮最大功力。

    “跟你無關吧?”

    她居然是世上罕見的絕緣體。除了梁若晨、唐未未,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對他的電眼無動于衷。

    “我想我們不會有公事上的往來。”蕭絜心又補充。在用過餐後,她豐厚性感的嘴唇沒掉半抹口紅,迷人卻冷冷說道。

    “這很難說得準。”他相信,她是欲擒故縱,假裝沒受到他的吸引。

    “抱歉。”她不想多費唇舌和時間,拉開椅子,穿著絲襪的美腿從他褲管拂過,往餐台前進。

    那一瞬間,他隔著褲管都能感受到她身體的熱度。

    “麻煩妳,我不想被雷公劈,所以請妳幫我打包起來。”她的神情、姿態,都像不容拒絕。

    “哦。”配菜歐巴桑趕緊取了紙盒,幫她把午餐包起來,

    “謝謝。”接過餐盒,蕭絜心穿過中間走道,感受到眾人褒貶不一的注目禮,這當中,自然有那股灼燙的視線。

    “回神嘍!”目睹一切的伙伴們,當然不可能放掉消遣他的機會,畢竟難得有人擺明不吃他那一套。唔,厲害。

    “哇,這女人真嗆!”黎一飛回過神,第一句話就說。

    沒注意到匆忙跟隨蕭絜心身後離開的女人,就連剛剛,她一直坐在蕭絜心身邊,他也沒鄉瞧一眼。

    “小心,你爺爺年紀大,口味可能偏好清淡一點。”宋知然提醒他。

    “什麼意思?”

    “意思是蕭絜心不適合你。”

    他不適合她,蕭絜心當場就下了結論。

    她能夠辨視他眼中那抹興趣是什麼。

    和所有男人一樣,他認定她就是那種只適合玩樂的女人,做女朋友太危險,娶來當老婆更是萬萬不能。

    他們從她的長相、穿著,評斷她的一切。

    是,她天生一雙勾人的媚眼,但那又如何?而她頭發是自然卷,她不願每隔兩個月就上發廊拉直,那太傷發質了,更不願把頭發像個老處女一樣梳起來,會影響她腦部的思考;她還擁有一雙傲人的美腿,她為何該暴殄天物,將它們藏在長裙底下?

    雖然她為此付出過代價,可,不表示她從此得黯淡地過一生,她要活得更自我、更耀眼。

    “不要臉,這就是她對付男人的一貫伎倆吧!”

    在此同時,她還得承受像這樣源源不斷的批評。她不懂,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對啊!她想說這麼一來,電眼王子會更想追她,哎,別作夢啦!人家若想追她,也只是想跟她那個。”

    “噯噯,妳說的那個是哪個啊?”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嘛!”大家心知肚明。

    “到底是哪個?”女行員問得更大聲,期待看到那張魅力十足的臉出現一陣青白。

    她偏不順她們的意。

    “那個就是那個,”

    “嘻嘻。”

    “死三八。”這些女人,明明都是成年人,還笑得和國中生一樣,蕭絜心暗啐一聲。

    “絜心,妳沒事吧?”戴巧苓露出關心的眼神︰

    “沒事。”她心中一暖。

    “剛剛妳好厲害。”戴巧苓眼冒崇拜的心型圖案。

    她噗哧笑了。“妳沒听到嗎?她們說我是故意的,擺明要黎一飛更哈我。”

    “妳別理她們。”

    唉,從大學到現在,也只有戴巧苓能了解她、陪伴她。

    “絜心……”戴巧苓不安地絞著手指頭,清秀的兩道眉擰了起來。

    “什麼事?”

    “那個……今天晚上,那個一樓的行員劉光洪說想請妳吃飯。”她期期艾艾地說。

    “妳答應他了?”一聲嘆息自迷人的豐唇逸出。

    “絜心,妳生氣啦?”細長的眼,不安地向上打探。

    “沒。”

    “那妳……”囁嚅的唇微微發顫,似等待她殘酷的宣判。

    “好吧!我們一起去。”她投降。

    “謝謝妳,絜心。”戴巧苓松了一口氣,綻出一抹笑容。

    蕭絜心大嘆無奈。

    正因為只有這麼一位朋友,所以她有些事便順著巧苓,只是不知道,這樣究竟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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