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美人計 第六章
    在什麼情況下兒子沒病,娘親會一個勁讓兒子吃藥?陸雲歌很好奇南宮燁所說的話。

    見他不願談及此事,陸雲歌也沒多問,但二叔應該知道吧,說不定和最近武林發生的事有關呢!

    懷著這樣的心情,隔了幾天,陸雲歌等自己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找陸廣茂。

    畢竟,她有能力保護自己,不想讓二叔擔心。

    離開小樓還沒幾步,她才知道自己是個路盲,在莊里轉了一陣,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聚雲莊素以幽靜著稱,蜿蜒的小徑和古色古香的水榭一處接著一處,就是不見半個人影,走了好久發現自己還在花園里打轉,陸雲歌不禁急了。

    怎麼會這樣?

    她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滿園盛開的花朵,再看看水波青碧的池塘,只好做著她到聚雲莊後最常做的一件事--發呆!

    她不是有意如此,能夠找到二叔最好,要不然先回小樓也行啊,畢竟走了半天她也累了,可周圍似曾相識的景色,搞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想想也是,到聚雲莊後,她好像除了發呆就沒做過別的正經事,調查南宮燁一籌莫展不說,就連師娘私下交代的事--在聚雲莊找一塊銅鏡般大小、刻有“雨”字的齒形玉環,也沒半點進展。

    為什麼有些人無論做什麼都如魚得水,她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陸雲歌嘆了口氣,唉,若不是自己二叔是聚雲莊的管事,想必師父也不會把這種事交給她吧!

    “喲,小麻雀,妳怎麼跑這來了?讓我找好久--”陸雲歌不用看也知道,會叫她小麻雀的肯定是喜月。

    “喜月姑娘,妳找我?”陸雲歌側過頭,看見一道縴細的身影由遠而近。

    不過,當她看見喜月臉上笑吟吟,一副沖過來就要跟她擁抱的熱切神情時,還是不由自主吃了一驚。

    幾天不見,自己相她有那麼熟稔嗎?她記得上次喜月離開的時候,還沖著她齜牙咧嘴……

    “妳本事不錯嘛,十幾天了,還穩穩做著爺的貼身丫鬟,噯,說說看,是不是有什麼秘訣?”喜月擠擠眼楮,朝陸雲歌嬌媚一笑,她還以為這只呆頭呆腦的小麻雀根本進不了爺的房,看來是人不可貌相哦……

    見陸雲歌不吭聲,喜月努努嘴,用肩撞撞她,說話的聲音更嬌媚了。“姐姐早就想來看妳了,可那天扭傷了腰,一直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妳不怪姐姐吧?”

    姐姐?來看她?陸雲歌根本不習慣這樣的場面,雞皮疙瘩起了滿身,望著喜月不知該如何回答。

    “哎,妳這是在怪姐姐?”見她不說話,喜月跺跺腳,蘭花指捏著的手絹在空中夸張的揮了個圈。“說真的,姐姐那天會閃到腰還不是因為妳的緣故,妳怎麼能怪姐姐呢?”

    “我的緣故?”陸雲歌好詫異,指著自己的鼻尖。她是好心救人,喜月不怪南宮燁,反倒怪她?

    “說妳見識不夠,還真沒冤枉妳,來,姐姐教妳兩招。妳別看爺凶巴巴的,可手上一直很有分寸,姐姐我從樓上被甩下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其實也就是疼點,不會有大礙。”

    喜月滿臉沉醉的樣子,聲音一頓,有些抱怨地說︰“可那天妳接住姐姐又突然放手,害得姐姐掉到地上才扭傷了腰,好幾天都坐直不起來喔……”

    這是哪一國的論調?陸雲歌啼笑皆非地望著喜月。

    丙然是好人做不得,她會深以為戒,呃,等等……

    “難道莊主經常把妳從二樓甩下去?”

    她很自然地按字面上的意思發問,腦子里一點也不相信,天底下竟有被摔了還樂在其中的人。

    “嗯,不算多,也就五、六次吧。”喜月數著手指頭,估模著說。

    五、六次還不算多?陸雲歌頓時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喃喃道︰…坦樣看來……是我對不起妳了。”

    “喲,瞧妳說的,妹妹也是一片好心,姐姐又豈是小心眼的人?”喜月揚開一張甜膩的笑臉,眼珠子在陸雲歌身上瞟了瞟。“說真格的,只要妹妹妳幫姐姐一個;忙,天大的事,姐姐都不會跟妳計較!”

    這是陸雲歌今天听到最奇怪的話,事實上,她現在連路都不會走,還想找人幫忙呢!

    “姐姐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妹妹妳只要動動小指頭就行。”隔了好一會兒,見陸雲歌不置可否,喜月終于忍不住,主動跳出來說︰“姐姐想上爺的床,請妹妹行個方便。”

    呃……她又不是妓院的老鎊,想上那家伙的床找她干嘛?!

    “喜月姑娘,雲歌只是莊主的丫鬟,管不了他和誰上床。”她轉身,想繞開喜月。

    喜月才听不進她拒絕的話,連忙追上,細長的手臂勾住陸雲歌。

    “妹妹的想法姐姐當然知道,但妹妹就算得到莊主的寵愛,也不一定能懷上孩子啊,何不給姐姐一點機會,姐姐保證,姐姐若是懷上一男半女,好處絕對分給妹妹一份!”

    說到這,她停下來,眼楮直勾勾盯著陸雲歌。

    “妳、妳胡說些什麼呀?!”陸雲歌被迫停下腳步,臉蛋漲得通紅,她哪有想懷上南宮燁的孩子?雖然二叔曾向她提過這樣的要求,可她連勾引南宮燁的事都沒答應,又怎能懷上他的孩子?

    “還和姐姐裝傻!”喜月掐了一下她紅撲撲的臉頰,臉上的笑愈加曖昧。“做人哪個沒有私心,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妳說,要怎樣才肯幫姐姐這個忙?”

    “我真不知道妳在說什麼!”陸雲歌一跺腳,轉身又想走。

    “好嘛,好嘛,算妳贏了。”喜月連忙伸手拉住她。“不過姐姐可把話說在前頭,老夫人開出的條件里,姐姐最多分妳一半銀子,其它就真沒有了。”

    老夫人?指的是南宮燁的娘吧?怎麼又扯出她來?難不成和南宮燁沒病吃藥有關系?

    陸雲歌心思一動,眼眸不禁亮起來,說話的興致頓時成雙倍高漲。

    “嗯,喜月姐姐,老夫人開出的條件是什麼啊,我不小心忘了。”

    找不到二叔,問喜月不也一樣,陸雲歌側過臉,朝著喜月嫣然一笑,心底則在偷偷哼歌。

    看不出這小丫頭還有幾分姿色嘛!喜月以挑剔的眼光看她,露出幾分驚訝。當然,她會忘記老夫人開出的條件,更讓喜月驚訝。

    “真的假的?妳跑來給南宮燁當丫鬟不就是為了這個,會忘了老夫人開出的條件?”她感到不可思議。

    陸雲歌烏黑的眼珠子溜了一圈。“我進莊的時候听說好處多多,只顧著高興,是什麼具體好處反而沒听仔細。”

    唉,可憐的丫頭,窮人家的孩子總是這樣!喜月善解人意地點點頭。

    “老夫人幾個月前在莊子里偷偷宣布過,不論是誰,只要和爺生個千金,就能分得南宮家四分之一的家產,倘若生個小鮑子,則能成為南宮家未來的主子。”她眉飛色舞地說著,腦子里勾勒出無限美景。

    好奇怪的宣布!

    陸雲歌沒料到會有這麼一說,當下有些怔愣。南宮燁好歹是聚雲莊的主子,人雖總了點,長得還差強人意啦,家里又有銀子,想嫁他的女人應該多到數不清,他娘用得著如此饑不擇食嗎?

    “喂,听傻了?”喜月推了她一下。

    “哪有!”陸雲歌僵笑著否認,頓了口氣,又問︰“不過說真的,莊主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前一刻還否認,後一刻又忍不住好奇地探究起內情。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說好,她對他本人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妳連這個都不知道?”喜月不覺又是一呆。胡涂成這樣,眼前這小泵娘真是南宮燁選中的貼身丫鬟嗎?太離譜了吧!

    “我有天天給莊主煎藥,但沒人告訴過我莊主生了什麼病,再說,我也沒看見莊主有什麼特別癥狀啊!”她只能這麼說了。

    “這也難怪,莊里不能亂嚼舌根,今天我可只是悄悄和妳說哦,爺啊……”喜月壓低聲音,生怕被別人听去。

    “妳別看爺平時精神很好,他有間歇性冷熱病,听說發起病來奇痛無比,生不如死。從前是三、五個月發一次,到了去年,每隔一、兩個月就會有一次。”

    她的聲昔壓得更低。“所以……年初的時候,老夫人請水月庵的住持給爺偷偷算了一卦,算出的結果讓人大吃一驚,卦上說……爺活不過明年冬天,要老夫人早點為他準備後事!”

    啊?!這下輪到陸雲歌大吃一驚。

    “算個卦能做準嗎?會不會是水月庵的住持在裝神弄鬼?”她情不自禁月兌口而出。

    “當然不可能!”喜月想也不想地搖頭。“虛無主持素有鐵口半仙之稱,醫術高明,每年不知救過多少人命,怎麼可能在這件事上裝神弄鬼?

    老夫人如今都住進水月庵,為爺吃素祈福了,妳可別亂說話,得罪了半仙可不是鬧著玩的!”

    難道南宮燁真活不長了?陸雲歌愣了好半晌,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麼二叔一個勁叫她去勾引南宮燁,也明白了為什麼南宮燁討厭女人,卻又不得不用婢女,肯定是他娘在作怪,要不然他隨便下個命令,這些女人早就被他一腳踢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過,都快死了還被人當成種馬,這種滋味肯定不好受,她能理解南宮燁對女人的壞脾氣,但……

    “南宮府就沒別的男丁了?不能讓莊主好好養病,非要他生小孩不可嗎?”她有些奇怪,哪有大戶人家的香火稀少成這樣。

    “爺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嗯……同族中好像還有個堂少爺,听說愛武成痴,老早就浪跡天涯去了,根本不管府里的事,別想指望他。”喜月對南宮家的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

    “浪跡天涯?”富貴人家里也有這樣的人?

    “好了,妹妹,不管他們啦!”雙臂嬌柔地圈住陸雲歌,喜月秀眉一挑,湊近她耳邊,悄聲問︰“怎麼樣,妳肯不肯幫姐姐忙?姐姐替爺傳宗接代是行善積德,妹妹妳也功德無量啊!”

    陸雲歌側過頭,盯著喜月期盼的臉蛋,終于點點頭。“如果不太麻煩,我願意試試看。”

    喜月喜出望外,自動把“不太麻煩”省略掉,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藥包。

    “好妹妹,妳看著方便的時候,在爺的飯菜里下點『這個』,然後再來叫姐姐就行!”想到將來的美景,她雙眼迷蒙,幾乎陶醉了。

    “這是什麼?”直覺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陸雲歌沒有伸手去接。

    “天地交融陰陽合歡散啊!”喜月理所當然地說。

    “藥!”陸雲歌倒抽一口氣,“妳、妳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她結巴著問,臉紅了一大片。

    “當然是從羞花樓里帶出來的。”

    “羞花樓?那是什麼地方?”名字好怪!

    “妳連羞花樓都不知道?”喜月睜大雙眼,臉上的表情相當驚訝。“那是郡里最有名的青樓啊!”

    妓院!腦中閃過這兩個字,陸雲歌霎時眼神發直。“妳居然跑到那種地方去拿藥?”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什麼那種地方?”喜月不解,望向她的目光比她還怪異。“我在羞花樓里可以隨便拿,不行嗎?”

    “隨便拿?”這妓院好張狂喔,陸雲歌驚得眉毛都挑起來了。

    “當然啦,行行出狀元,我是羞花樓的紅牌舞娘,舞娘能做到我這個份上,老鴇巴結還來不及,拿點藥給我又算什麼!”

    “妳是……舞娘?”這下子,陸雲歌的嘴角也開始抽筋。

    “是啊,”喜月點點頭,胸脯一挺。“不然妳以為我是什麼人?”

    “我、我以為妳是莊里的……丫頭。”陸雲歌扁扁嘴,好不容易擠出最後兩個字。

    “丫頭?!”喜月一听,當場傍她氣得跳起來。“喂,妳眼楮怎麼長的,做丫頭的能有我這種風韻氣質?”

    “是……沒有。”她這個樣子的確不是普通丫頭能有的,尤其那身清涼透徹的養眼裝扮,一般女子更不敢穿。

    陸雲歌拍拍頭,覺得自己實在有夠眼拙。

    “好了,我並沒有責怪妳的意思。”喜月拉下她的手,臉上帶笑。“我知道爺不好伺候,性子喜怒無常不說,對女人也沒什麼興趣,不過幾年前我和爺曾有過一次肌膚之親!”

    說到這里,她很有技巧地頓了一下,兩只眼楮得意地瞟向陸雲歌,想瞧瞧她有什麼反應,沒想到陸雲歌根本像木頭人似的,臉上除了驚訝外,一丁點羨慕嫉妒的表情都沒有,搞得她沒了興致,繼續道︰“所以--老夫人找了許多女人,爺都不看一眼後,只好派人到羞花樓來請我,現在妳懂了吧,我對他有多重要!”

    “懂了,懂了。”隔了好一陣,陸雲歌才點頭。

    一般大戶人家最重視女子的家世清白,南宮燁的娘親竟連青樓女子都敢往府里請,大概真是急瘋了。

    “當然,我要是飛黃騰達了,少不了妳的好處。”喜月瞄她一眼,信誓旦旦地許諾,而後手一伸,將那包天地交融陰陽合歡散硬塞到陸雲歌手里。

    “妹妹若是喜歡,這包藥姐姐送妳也可以,姐姐下次多帶些來,只要妳記得姐姐交代的就行。”喜月說完,嬌笑著轉身離去。

    “喜月姑娘,妳等等,等等……”

    陸雲歌拔腿去追,想把藥包還給喜月,誰知轉了幾個彎,喜月竟不見蹤影,倒是她住的小樓在右前方遠遠的露出一角屋檐。

    怎麼會這樣!

    手里拿著燙手山芋似的藥包,陸雲歌想扔掉,看看左右似乎有人影晃過,嚇得她趕緊將藥包收進懷里,悶頭往回跑。

    老天,她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懷里竟揣著包藥!

    陸雲歌像一只被追的小鹿,飛快地奔進小樓關上門,雙手反抵住門板,心口降怦亂跳。

    “妳跑哪去了?”

    大廳里突然傳來南宮燁的聲音,嚇得她渾身一顫,差點坐到地上。

    他怎麼回來了?陸雲歌緊張地循聲望去,正好看見南宮燁穿著一身便裝從樓上走下來。

    “我……隨便在外面逛了逛。”

    此時她方寸大亂,手指死死嫗住門板,尤其想到自己懷里還有一包藥,整個人像著了火似的燒燙起來。

    “隨便走走,臉就紅成這樣?”他不信。

    “天太熱,被太陽曬的……”陸雲歌欲蓋彌彰地假笑,不停用手搧著自己的臉蛋,只想快些恢復正常。

    “莊主您這麼早就回來了?”應該晌午還沒過吧?

    今天有太陽嗎?南宮燁看了眼窗外,沒注意她問什麼,倒是猜測起她今天究竟遇上了什麼事,讓她整個人如此驚惶不安?

    謗據這些天的經驗,她叫他莊主,殷勤地稱呼他“您”,或是臉上漾起紅暈的時候,絕大部分是為了掩飾心虛。

    她的眼楮不停瞟向胸口,而且越看臉越紅,彷佛胸口下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剛被男人踫過的懷春少女。

    他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但這樣的念頭卻令他十分不悅。

    “過來!”他陰著臉,直覺想檢查她的身體。

    陸雲歌不明白他的臉色為何突然變得難看,盡避不願意,兩條腿還是不由自主跨了出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