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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情人 第二章
    加護病房外有兩道頎長的身影。

    每當有護土小姐被其中一位男子陽光般和煦的笑容吸引時,瞥見一旁宛如地獄修羅般駭人的另一個男人,往往被嚇得立刻逃之天天。

    “是你做的?”亞斯指指加護病房。

    “不,是她自己摔下樓的。”克雷斯看了他一眼。

    “既然是她自己摔傷的,你又何必救她?”亞斯一臉雲淡風清,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無情。

    “她看見我的臉。”

    “她知道你的長相了?”亞斯有點不敢相信,“我記得你一向非常小心,從來不讓自己曝光的。”

    克雷斯沒有回答,仍然一臉平靜。

    “夜”集團在全球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企業組織,擁有最先進的科技和最優秀的人才,旗下的公司遍布世界各地,年年均獲利。然而名氣越大,所受到的評論也越多。

    傳聞,“夜”集團其實是由意大利某個黑幫幫派轉型而成,它原本是個暗殺組織,因為是利用黑夜的掩護鏟除不利組織的阻礙者,所以才名叫“夜”。

    既然組織已轉型,里頭的殺手當然也更換身份,據說,“夜”集團的高階主管人員,每個職位其實都由兩個人掌管,一位在大眾面前曝光,一位是影子隱身于幕後,方便消滅不利于公司的敵人及阻礙者。

    而這次自美國派來的,是位金發綠眸名叫亞斯的法國人,他這次來台灣,即將擔任亞洲分部的代理總裁,負責改善網絡科技部門。

    只是不知從哪里傳出風聲,說從美國派來的不止一人,背後還有一位“影子”,他的發色墨如黑夜,眼眸比長年不融化的冰山還冷,他是傳聞中的殺手,此次專門前來幫忙亞斯鏟除阻礙,而他有個特別的身份,就是“夜”集團的副總裁。

    不過,這一切尚屬外人的猜測,到目前為止,仍沒有任何人出面表示看過這位神秘人物的真面目。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問,可是你現在救了她,以後怎麼打算?”

    “帶走,她是于守謙的女兒。”克雷斯雙手抱胸,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于守謙不是設計部門的經理嗎?”亞斯一頓,隨即恍然大悟,“啊,那夜在門口偷听我們說話的不正是他!”

    沒想到他女兒居然會跑來公司,還親眼目睹父親死亡,這下連她都會有麻煩上身。

    “你終于想起來了。”

    “是啊,我的記憶力特別好,是什麼人都比不上的。”亞斯連忙夸贊自己。“我倒要好好問問你,到底替我做了什麼?”克霄斯滿面寒氣,充滿欲殺人之勢。

    “你……你要對我做什麼?”

    亞斯被克霄斯陰鷙的表情駭著,嚇得連連倒退,整個人貼在牆壁上。“我不想對你"做"什麼。”但他的表情卻非如此,“如果不是你那晚的疏失,你認為會有人到總裁室門外偷听我們的談話?”

    “這不能怪我,誰知道于守謙會在公司待到半夜還不回家,又不像你……”在克霄斯的瞪視下,亞斯干笑著打哈哈。

    “公司的監視系統並沒有開放,你又如何解釋?”

    “呃,它故障了。”克霄斯危險的眯起眼。

    “你听我說。”亞斯連忙道,“我發誓,我是隔天才知道的,而且還是我親手將它修好的,你看我的手。”他討好的將手舉到克雷斯面前。“干嘛?”

    “它被電傷了。”

    克霄斯一陣冷笑,“我很樂意讓它二度重傷,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不行不行!”他連忙將手收回,“它是我吃飯的重要工具,我還得靠它過下半輩子。”

    “我希望你的手能像嘴一樣勤快,偏偏這雙手的主人腦袋瓜里淨裝些沒有用的垃圾。”

    “手?主人?”亞斯努力消化這句話,最後指著自己,“你剛喇是在說我嗎?”那他豈不是被罵垃圾?可惡!他氣得直跳腳。“你既然那麼厲害,身手敏捷外加來無影去無蹤,當時為何沒察覺到其他人的存在?”這下換他答不出來了吧?

    “我當然知道。”克雷斯涼涼的回道。

    “啊?”

    “一發現有人入侵後,我便藏身在暗處,當時于守謙並沒有看到我,只看見一直站在門口的笨蛋。”

    “你出賣我?”亞斯瞠目結舌。

    這就是他為“夜”賣命多年,與他以兄弟相稱所得到的回報?很好,哼哼!真是天殺的好極了。

    “說出賣還不至于,如果不是你粗心大意沒做好事先防範的工作,名單上的人我早就解決完畢,現在出這麼大的紕漏,讓你當替死鬼算便宜你了。”

    “干嘛計較這個?”自知理虧,他開始耍賴,“反正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了。”

    “你確定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當然……不敢確定,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這樣吊人胃口會害得我容易消化不良。”

    克霄斯皺著眉頭,瞪視猶不知事情嚴重性的亞斯。

    “于守謙看過我,他知道我是誰。”

    “不可能!”他一凜,內心暗叫不妙。

    “不但如此,他女兒也認得我。于守謙必定告訴過他女兒我的長相,不然于夕汐不會在看到我時霹出肯定的表情。”

    亞斯一驚,轉身便想腳底抹油溜走。

    “慢著。”克雷斯快一步擋在他面前,像貓抓老鼠般拎起他。“如果……如果現在自首,還來得及嗎?”他全身開始流下涔涔冷汗。

    “你不說的話,我就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冷眼看著亞斯松一口氣,隨即殘酷的說︰“現在說的話,我保證你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什麼?”他又不是白痴,這樣的狀況他還能對克雷斯實話實說嗎?克雷斯對他露出嗜血的表情,無情的薄唇揚起,微微扯動臉皮,“說。”他的手指關節喀喀作響。

    “別沖動、別沖動!”他連忙叫道。

    “為什麼會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這個……修好公司的安全監視系統後,我就隨意瀏覽公司的內建結構網絡,順便檢查台灣的分公司,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什麼系統需要改善。你知道的,我是個追求完美的人,當然希望自己經手的公司能夠成為最頂尖的……”

    “說重點。”克雷斯額上的青筋開始顯露。

    “我這不就要說嗎?”

    亞斯朝他擠擠眼,拍拍他的肩頭,意示醫師已經從加護病房走出來,然後趁他分神的空檔拉好自己的衣領。

    “重點就是,”他邊貼著牆壁移動邊開口道︰“應該是你的資料不小心被于守謙看到,但是……但是我可以確定,他是唯一看過你的資料的人,不會再有其他的人闖入資料庫,而且我也重新更改過密碼,我做的這些,你說夠不夠?”

    不待回答,亞斯已經發揮他的看家本領,腳底抹油逃之天天,生怕腳步一慢便會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亞、斯、霍、特!”此刻苦不是在醫院里,克雷斯保證自己不會這樣有風度的站在原地不動。

    他深吸一口氣,讓冷靜重回他的理智,刀刻般的剛毅面孔上己平靜無波。克雷斯走向醫師,詢問道︰“醫師,她怎麼樣了?”

    “先生,你是病患的家屬嗎?”莊醫師打量著他異于東方人的五官,推推眼鏡問。

    “不是。”。

    “根據規定,我們只能對病患的家屬透露病情,我想,你最好通知她的親人來比較妥當。”

    克雷斯在心底冷笑,以令人有壓迫感的身高朝他靠近。

    “她沒有任何親人,唯一的父親剛剛也已經掛了,現在只剩我有的是錢,如果你還想拿到手術費的話,最好什麼事都告訴我,包括她各方面的狀況。”

    “是……是的。”莊醫師震懾于他的威勢,只好模模鼻子,“請問你想問些什麼?”

    “我說過,她的狀況。”

    “以她的身體狀況來看,除了眼楮之外,其他大抵都還好,只受到一些擦傷。”

    “她的眼楮怎麼樣了?”他記得當時于夕汐捂著臉,滿是痛苦的哀鳴。“眼球受到劇烈的撞擊,血管破裂,更傷及視網膜和視神經。”莊醫師無奈的嘆息,“她恐怕是失明了。”

    “手術可以治愈的機率有多少?”

    “還不能確定,何況以她的狀況,半年內都不適合再動手術。”克雷斯低頭沉思,腦中飛快的閃過一些打算。

    莊醫師見他不語,尷尬的清清喉嚨,打破沉默。“那位小姐已經被送往病房,我想她差不多快醒了,你可以去看看她。”莊醫師離去後,克雷斯立刻向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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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內充斥著刺鼻的藥水味,于夕汐躺在床上,蒼白的臉色和蒙住雙眼的紗布沒什麼兩樣,像一株小白花般無助無依。克雷斯來到病床前坐下,拉起她縴白的小手置于掌中,接著他將目光移到她臉上,注視著她本該嫣紅,現在卻毫無血色的嘴唇。

    正當他的手指要觸踫她的唇,一聲申吟從她口中逸出,打消了他觸踫她的念頭。

    “唔……”于夕汐痛苦的低吟,她想動動身子,卻暈眩不已,只好微微喘息,等待暈眩感消失。

    “別動,你最好還是躺著多休息。”克雷斯開口阻止她起身。她的手模向臉上的繃帶,十分驚慌失措,“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醫院。我是克雷斯。你的眼楮受傷了,剛剛才經過急救。”

    “我的眼楮……看不見了嗎?”她按壓眼楮,卻只有麻痹沉重的感覺。“不!”

    “別亂壓。”他趕緊拉住她的小手。

    “我不要,我不要這個樣子!”她狂亂的搖頭扭動,瞬間,她的腦中浮現父親的身影,“爸爸,我要見我爸爸,他在哪里?在哪里?”

    “你先別激動,這樣會拉扯到傷口。”

    “你不要管我!我要見我父親。”她急急想坐起身,卻被一雙有力的男性手臂壓回床上。

    “不行。”

    “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不要多管閑事。”無奈她四肢依舊無法動彈,沉重的無助感向她襲來,讓她崩潰的痛哭失聲。“爸爸……我只是想見他一面,難道這樣都不行嗎?”

    克雷斯抹去她頰上的淚,卻抹不走她心頭的哀慟。

    于夕汐不住哭泣,顫抖著唇問道︰“我爸爸……爸爸他……是不是……是不是……”

    “令尊已經死了。”

    “不——不——嗚……”

    她不願相信,早上還和她有說有笑的父親,為何在她趕到公司去後一切都變了,她還在爸爸身邊看到一個令人害怕的男人,他拿著刀……

    “求求你,讓我見他。”她哀哀請求,臉上的繃帶已染滿鮮紅的血和淚水。

    “你這樣激動根本不行。”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于夕汐失聲大叫。

    “我不準。”克雷斯比她更大聲。

    “你是壞人!”她抽嘻的指控道,突然間,她害怕的全身發抖,掙月兌他的鉗制,瑟縮成一團。

    “你怎麼了?”他無法理解地伸出手欲拉她。

    “別踫我!”她拍開他的手臂,驚懼的流著淚,“你就是凶手……”

    “什麼?”他沒听清楚。

    “是你殺了我爸爸,我看到一個拿刀的黑衣男人,你就是他。”她的小臉垂到雙腿間,雙肩不住地顫動,“爸爸……”

    “你這是遷怒。”

    “我才沒有。”她低叫。

    “你有,你眼楮明明看不見,不知道我是誰,卻指控我殺了你爸爸。”

    “我……”

    “如果我是凶手,絕不會讓你繼續活著。”他的目光閃了閃,若不是于夕汐看不見,必定被他的利眸嚇得發不出聲音來。“死了倒好,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她的話中透露著絕望。媽媽在她很不的時候就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現在,爸爸又傳來死亡的惡耗……

    “爸爸……不要丟下我……”

    靶覺到有人將她圈在懷中,于夕汐忍不住揪著他的衣襟啞聲哭泣,她的哀傷、悲痛化成淚水流下頰畔,訴說著她的不幸。克雷斯知道什麼安慰的話對她而言都沒有意義,于是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撫模她的頭發、她的背。

    等到她哭累了睡去,他讓她躺回床上,撥開黏在她女敕頰上的發絲,輕撫過她的唇瓣。

    他低頭靠近她的頸窩,嗅聞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氣,最後以唇輕輕摩挲她的唇,嘗到如想像中花一般的甜蜜。

    “你現在還不能死。”他的低喃宛如輕風,拂過她的耳畔,修長的手指不住在她唇上來來回回勾畫著。

    按鈴請醫護人員前來為她重新包扎後,他便先回公司一趟。

    由于于夕汐的意外發生得太過突然,加上她的狀況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因此克雷斯決定將她幼稚園老師的工作辭去。

    這件事自然落在亞斯頭上。

    亞斯相當不平,再怎麼說他好歹是亞洲分部的執行總裁,這種事要輪也輪不到他來做,何況還是一件需要跑腿的差事。

    “不!”他怒氣沖沖的撞進總裁室,用力的把門關上。

    克雷斯冷眼看著他孩子氣的幼稚舉止,手上的動作仍沒停,在文件上簽下名字。

    “我和于夕汐又沒有親戚關系,憑什麼要我去幫她辦離職手續?”他氣得大聲道。

    “她父親于守謙是你公司的員工。”

    “是我的員工又怎麼樣?殺他的人又不是我。”亞斯困難的對射來的寒光瞪視回去,“你別這樣看我,我說的是事實。”

    “如果不是某人的疏失,我的資料也不會外泄,更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

    “停!”真是可惡,這家伙專挑他的痛處踩,“只要是人難免會犯錯,你自認自己是完美的嗎?”

    克雷斯笑得陰森,仿佛手上拿的不是鋼筆,而是一只置人于死地的利劍。

    “我承認自己並非十全十美,但絕不會犯這種白痴才會犯的錯。”

    “喂喂喂,這話太傷人了。”

    “早知道會有今天這局面,你那顆笨腦袋應該在來台灣時順便從美國帶來。”

    “克、雷、斯,我上輩子跟你有仇是不是,你的嘴巴能不能仁慈一點,別一直對我嫌東嫌西的。”

    “仁慈?不。”他動作迅速的批閱著文件,“這輩子我們的梁子已經結大了。”

    “什麼?你還當我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把剛才的話收回。”

    然而,他的“兄弟”根本不想理他。

    “我不當你是兄弟,而是奴隸。”

    亞斯只覺有如萬箭穿心,被克雷斯銳利的字句刺得遍體鱗傷。

    他悲情的抱著柱子,向上天請求,“主啊,我的上帝,請你救贖我吧。”

    “上帝不會理你的。”克雷斯冰冷的眼瞳充斥著嘲諷,“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從"夜"出來的只會是惡魔,想接近上帝,最好等下輩子投胎轉世,當好人家的兒子,機會會大一些。”

    “可惡,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亞斯一眨眼來到辦公桌前,將手掌壓在克雷斯正在批閱的文件上。

    克雷斯挑眉問道︰“你想找我單挑?”

    那怎麼可能?“不敢。”他是靠腦袋吃飯,可不是靠身手。

    泵且不論他三腳貓的功夫,克雷斯在“夜”里的身手可是排在前三名,誰會笨得主動單挑。

    唔,記得是誰……啊,是個從中東來的家伙,居然趁克雷斯睡覺的時候想暗殺他,可惜人還沒模到床邊就被一拳從五樓窗戶打飛出去,到現在還躺在醫院里。

    克雷斯盯著巴在他桌上的手掌,覺得非常礙眼,“你要死要活我管不著,但我交代的事一樣得照做。”

    “沒有商量的余地?”

    “有,由你解決名單的事,公司我來處理。”

    “哇,我才不要!”亞斯嚇得抽回手,狠狠跳離他三步遠,“接下你的工作,搞不好命也跟著沒了。”

    “你廢話夠了沒?夠了就快滾,別打擾我工作,還有,順便把這些全部帶走。”他把審閱過的文件和企劃案一古腦全拋到亞斯懷里,完全把他當跑腿的小弟。

    “什麼嘛,到頭來還是要我做。”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你剛剛離開醫院後怎麼不順便去替于夕汐辦離職就好?”

    克雷斯眯起森冷的眸看著他,“因為我是你的影子,見不得光。”

    亞斯被他的眼神嚇到,“你別生氣,我一定馬上把事情處理完畢,包準你什麼氣都消了。”他邊說邊退到門口,準備一開門就落跑。

    “等等。”

    亞斯一臉畏懼的看著他。

    “我只是要問你磁碟片在誰手里。我檢查過于守謙,他身上根本沒任何東西。”他沒好氣地道。

    听到他這麼說,亞斯難得恢復正經,因為他心知肚明磁碟片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被藏起來……我要是于守謙的話,知道自己離大限不遠,也許會將最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

    最後,兩人有默契的對視,心里浮現同一個人名——于夕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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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克雷斯才到醫院探望于夕汐。

    由于哀傷過度加上粒米未進,呆坐在床病上的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像風一吹便會倒下似的。

    克雷斯走進病房,看見病床旁尚未動過的餐點,不禁皺起眉頭。醫護人員告訴他,于夕汐從三天前就沒吃過任何東西,好似魂魄被抽離一般,只剩軀殼。

    于夕汐的臉色仍然慘白,秀氣的臉蛋不及他的巴掌大,她的嘴唇因缺乏水分而顯得干涸,恐怕一開口就會被扯裂甚至流血。

    他端起玻璃杯靠近她的唇畔,要她開口,“喝下去。”

    于夕汐緩慢的轉開臉。

    克雷斯不死心,水杯再次移到她面前。

    “走……開……”她因為多日未說話,聲音顯得沙啞。

    他的眉皺得更緊,“先把水喝下去。”

    她不肯,豆大的淚珠悄悄滑落頰畔。

    “看看你的樣子。”他放下水杯,熊熊的怒氣從胸口進發開來,“你以為了結了自己的生命,你的父親會高興嗎?”

    她的身軀幾不可見的顫動了下。

    克雷斯察覺到她的反應,繼續道︰“如果你父親地下有知,看見你這樣,他能安心的走嗎?不,他只會更加擔心,更加放不下你。你以為不吃不喝只是折磨自己,卻不知道這樣更加殘忍,你是在折磨一縷無法離開人世間的幽魂,連他死了也不肯放過他。”

    “我沒有……”

    “你的父親無法轉世投胎,最後會變成孤魂野鬼,都是你造成的。”他故意這麼說,希望她能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不……不……”她哽咽,“爸爸他……他是好人,就算要下地獄也該是我,不該是爸爸。”

    “你說什麼傻話。先把肚子填飽,你的身體才能快點恢復。”

    于夕汐哀傷的模索眼楮上的紗布。像她這樣失明的人,做什麼事都要人服侍,豈不很悲慘?

    “我只是……一個瞎子……”她極為沮喪。

    不知為何,他的心因為這句話而抽痛,“不,你的眼楮還是有機會治愈的。”

    克雷斯難得展現溫柔,捧著水杯坐在她面前,手指沾水,直接輕抹在她的櫻唇上。

    于夕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舌忝著濕潤的唇。

    她無心的舉動盡收入他眼底,他心一動,吞了吞口水。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害羞的輕觸唇瓣。

    “你的嘴太干了,直接開口吃東西很容易破皮流血。”

    他利落的將水倒入她口中,不一會兒便喂她喝完一杯水,接著他再倒滿一杯,喂她喝下。

    “夠了,謝謝你。”听他似乎要替她倒第三杯水,她趕忙道。

    被一個陌生人服侍喝水讓她很不習慣,尤其是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讓她更加不安的揪緊床單。

    克雷斯看出她的尷尬,于是放下茶杯,“那就吃飯吧。”他端起碗,舀了一匙稀飯湊近她。

    聞到食物的香氣,于夕汐真覺得肚子有點餓了,想到平常她就算不能跟爸爸一起吃飯,也會為晚歸的他等門,然後下一碗面,父女倆一起坐在餐桌聊著白天的點點滴滴,如今,這樣的情景再也不會有了,她難過得垂下頭。

    “人死不能復生,你必須好好生活下去,勇敢的面對未來。”

    “你又不是我,當然能將這些安慰自然而然的說-出口。”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我確實不是你,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勇敢的活下去。”他握住她緊握成拳的小手,默默遞給她力量。

    “爸爸一生沒什麼大志,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現在卻被人殺死了,獨留下我一個人。”她泣不成聲,“媽媽不在了,現在連爸爸也拋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你平安的活著,就是你父親最希望的事。”他忍不住反駁她的話。

    “可是……他怎麼可以殘忍的把我一個人留下,讓我孤獨的生活著?”她傷心的哽咽,“爸爸……”

    克雷斯忍不住將她擁進懷里,緊緊抱著。她滾燙的淚水不斷落下,沾濕了他的衣襟。

    他心里想著,孤獨?沒錯,他活著的這三十年來,一直是一個人過生活,他可以沒日沒夜的工作,毫無畏懼的執行組織下達的任務,他讓自己疲于奔命的最大因素,就是不願老感覺到自己是獨自一個人,如今,她也成了一個孤獨的人…

    她哭累了而睡去,他憐惜地模模她的小臉,在她耳邊許下承諾,“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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