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上午，”他看了桌上的航空時間表，“十點，到東京機場。”

    韓俊嘆口氣，知道他一旦做出決定就絕不會更改，“好吧，我派人去接你。從東京到札幌還有老長的一段路，最好別坐飛機，以免被黑羽家的人發現。”

    “嗯，見面再談。”

    謝天傲手中的筆下意識地在便箋紙上反復寫著一個名字︰黑羽流音，黑羽流音。

    她是存在的，只不過使用了化名。只有再次回到日本，潛入到黑羽家的總部中，他才有可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如果找到了她，他要做什麼？

    帶她離開那個世界。無論用任何方法，帶她離開。

    即使韓俊百般阻撓，謝天傲還是跟隨著救援小組來到了舉行婚禮的神社外。

    德川明子是韓俊派來幫助他完成任務的大獎之一。俏麗活潑的明子看起來與黑道世界的氣質截然不同。

    “謝先生練過槍嗎？”明子聲音清脆，英語發音有些吞音咬字，和流音的口音非常相似。

    謝天傲合著眼楮听她說話，依稀尋找著流音的影子。

    “練過兩年。”大學時他曾經參加了學校的射擊隊，成績優秀。

    “哦？希望有機會見見你的槍法。”明子的口氣輕松，仿佛即將迎接的只是一場游戲，而不是生死大戰。

    她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回頭笑道︰“好了，該我出馬了，我去帶秦靈出來，你們十分鐘之後從西面的牆翻進去，強行攻入。第一隊會幫你們打前站，把所有的看守都擊倒。黑羽直人的新房就在西面的第三扇門里。”

    “知道了。”他低頭看著表，開始計算時間。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到了！

    “行動！”他低聲命令之後，所有人馬一起下車。

    這里是老式建築，圍牆並不高，韓俊為了他的安全多派了幾個行動組來，那些看守早已被打倒，一路上他暢通無阻，直接闖入到紙門跟前。

    拉開紙門，里面有個身材修長，卻面目陌生的年輕人滿是驚訝地月兌口而出︰“大哥？你怎麼來了！”

    如果不是德川明子事先告訴他說會幫助謝子軒易容，他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子軒。

    “我說過如果黑羽家堅持不放人，我會救你出來。”他的視線掃過整間屋子，在謝子軒身邊躺著一個身著日本新娘服的女人，一動不動地躺在榻榻米上。她的臉上涂著很厚的白粉，看不清楚五官原來的樣子，但是那靜靜的幽冷氣息讓他悚然震動。

    “她是誰？”他的心在抖。

    謝子軒一笑，“黑羽廣美，我的新娘。”

    黑羽廣美？會是她嗎？他想走上前去看個清楚，但是因為情勢緊迫，謝子軒將他推了出來，急著拉他撤退。

    謝天傲在離開門口的時候再度回頭用力地辨認——厚重的服飾遮住了她的身體，看不出她原來的身材，更不用說那層可惡的白粉隱藏了她的容貌。

    沒有時間去辨認，但是他像是在空氣里觸踫到那種熟悉的氣息。他相信，即使他認錯了人，依然沒有找錯線索。

    黑羽廣美會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嗎？子軒的新娘？當然，子軒不愛她，也不可能真的娶她。空虛的儀式並不能代表什麼，如果她真的是他想找的那個人，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奪回。

    找到她！他已經看到了希望，冰冷的心都為之雀躍光明。

    “你是說黑羽廣美嗎？”韓俊皺皺眉，問德川明子，“她的情況你清楚。”

    “廣美？那可是黑羽家的第一美人。”明子吃吃地笑，“我的幾個哥哥早就迷戀上她了，可是她一直不假于色。”

    “有她的照片嗎？”謝天傲急切地問。

    “應該可以找到。”德川明子說，“不過現在手邊沒有，你很著急？明天我發傳真給你吧。”

    “怎麼對這個女人感興趣？”韓俊笑道，“別告訴我說她是你失蹤多年的戀人。”

    謝天傲沉默片刻，說︰“上次我問你怎麼才能扳倒黑羽家，你說需要時間？”

    “這件事我一直在計劃當中，也許還需要你的幫助。”韓俊說，“黑羽家這些年看似很強大，其實早已經是外強中干，很多小輩紛紛向外發展，分散了他們的力量，黑羽良木對族內的爭斗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只顧著保住自己的統治地位。如果能從經濟上先掐斷他們的命脈，或許……”

    “要我幫什麼？”謝天傲打斷他的話。

    “我查出來黑羽家有大筆的流動現金在瑞士的銀行，你知道我雖然和警察還有些交情，但是和銀行方面沒多少交往。這件事如果我交給國際刑警或許能辦得快一點，但是謝子軒的身世也就保不住了。”

    “嗯，這件事我去辦。”

    “還有……”韓俊正色道，“這次你親自出面，不知道黑羽家的人是否得到消息，以防萬一，你最好趕快回台灣。”

    “我暫時還不想走。”謝天傲說，“我安排了子軒和秦靈去歐洲，出入境上還需要你的打點，別讓黑羽家的人發現。”

    韓俊不懂了，“你讓他們走，你自己要留下來？為什麼？”

    “還有些事情要查。”他看向德川明子，“我住在昭和酒店，房間號碼是1401。”

    德川明子眨眨眼，立刻明白，“最遲明天早上，哦不，今天下午六點之前，我會把黑羽廣美的照片和資料傳到你那里。”

    “你瘋了？”韓俊急道，“這里是札幌！黑羽勢力的大本營，要找一個人易如反掌，你居然還要住下來！黑羽良木如果知道你參與了今天的事情，非把你碎尸萬斷不可！”

    謝天傲笑笑，“說的也是，那麼……”他一拍好朋友的肩膀，“我就住到你家里去吧，慕容婉蘇在不在？我很想念她做的小甜餅。”

    韓俊瞪著他，“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你留下，是為了那個黑羽廣美嗎？”

    “為了我自己。”他幽幽地回答。

    “黑羽廣美，二十四歲，自幼父母雙亡，黑羽良木認養為孫女，是其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幼年在札幌接受特訓，十二歲赴英國學習槍支武器等多種技巧。十六歲開始為黑羽家出生入死，屢建奇功，所以深得黑羽良木信賴。”

    德川明子念著黑羽廣美的資料，謝天傲坐在她對面，手中握著一張照片，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照片上的那個黑衣女子。

    丙然是她。

    黑羽流音，黑羽廣美，為什麼要編造一個假名字？難道她以為這樣就能不被發現地永遠消失？

    “是你要找的人？”韓俊探過身子也看著照片上的面容，記憶里一下子找到重合點，“是她？東京酒吧里的那個女人？”

    “嗯。”謝天傲看著德川明子，“怎樣才能找到她？”

    “找她並不難。如果你想見她，我打個電話就能約到，不過現在黑羽家到處在搜查幫助謝子軒逃月兌的人，這個時候你們見面會很危險。”

    韓俊說︰“如果要見面，你帶上一個小組過去。”他必須保證謝天傲的人身安全。

    謝天傲的嘴角挑了挑，自從認識她，危險似乎就從沒離開過，“幫我找到她，告訴她，我要見她一面，單獨見面。”

    德川明子看看韓俊，笑說︰“好的。”

    然而德川明子沒有聯系到黑羽廣美。

    “黑羽廣美的行動電話已經停機，據說她已經不在這里，昨天黑羽良木派她出去執行秘密任務。”

    “什麼任務？去哪里了？”謝天傲追問。

    “這個還不清楚，”德川明子分析著，“以現在的情勢來看，黑羽良木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追擊謝子軒上，黑羽廣美肯定是去執行這個任務了。”

    韓俊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去問問出入境的負責人，看看黑羽廣美有沒有出境記錄。”

    “你是說，她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了子軒的下落？”謝天傲雙眉擰緊，“那麼，她是去了英國？”

    韓俊說︰“目前只能做這樣的推測，不過謝子軒的藏身地是我親自安排，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超過五個，我有自信黑羽家沒有這麼快找到他。”

    謝天傲的行動電話響起，電話那頭是他在台灣的秘，“董事長，您什麼時候能回來？”

    “怎麼了？”謝天傲知道秘不會隨便打電話問他的行蹤。

    “是這樣，紐約剛剛遭受到一次恐怖襲擊，歐美股市都受到影響，孫經理懷疑大規模的全球經濟危機即將來臨，希望您能盡快趕回來坐鎮。”

    謝天傲沉默了兩秒，“好的，告訴孫經理，今天下午我就趕回去。”

    “台灣方面有急事？”韓俊看他臉色凝重，“這邊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有我在，會幫你找到黑羽廣美的。”

    “還有子軒的安全，”謝天傲正視他，“一切都拜托你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得不從追查黑羽流音的事件撤出來，但是壓在心頭的陰影卻讓他呼吸沉重。

    尋覓著，那道如夢的幻影，苦苦追尋。

    不能再擦身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