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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獨角戲(下) 第20場︰我們的愛情,已經沾染太多的顏色(2)
    報雲顰靜默旁觀。

    原本,傅小姐在這兩款耳飾間很是猶豫,他一來,隨口一句話,傅小姐便連遲疑也沒有,將他指的那款飾品遞向她——“那就這個了。”

    典型的女為悅己者容,就像過去的她。

    暗小姐很明顯是有那個意思,那,他呢?

    她望向他,想由他臉上找出一絲線索。

    他支著下顎,隨意觀看,目光停駐在展示櫃的某一處。

    “這個……”

    她順著他指示之處望去。“那是……對戒。”

    “我知道。”有眼楮看,很明顯好嗎?

    她極力穩住心緒,將他指定的對戒取出。

    他端詳了好一會兒,道︰“就這對。”

    “你——”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嗎?如果只是單純當情人戒,不會慎重至此,百萬鑽戒怎麼想都只有一個方向——

    她一直知道,他有結婚的渴望,卻沒想到會這麼快,還不到兩個月……

    她吸了吸氣,故作輕快地調笑。“楊總好眼光,不問問價格?”

    “不需要。”

    “戒圍……”

    “這樣就可以。”

    那不是她的戒圍。她不會自戀到以為,那是為她準備的。

    她一陣怨惱,故意一點折扣也不打,原價給他刷下去!

    他眼也沒眨,不痛不癢地簽下大名。

    她喉頭扼住,困難地擠出聲音。“楊總……挺大手筆的。”

    “送家人的,不必計較。”

    他……當初送她婚戒時,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只是現在,那個讓他一擲百萬,嬌寵在手掌心上的人,已經不是她。

    明知她是想到哪里去了,他偏不置一詞,結完帳便轉身走人。

    “那個……”傅家小姐在身後,猶豫了會兒。“你跟龔小姐……”

    “怎麼?”

    還要裝傻嗎?“我剛剛,看到她眼眶泛紅。”

    見他定下腳步,靜默著不吭聲,再道︰“她功力沒你深厚,你深沉到剝去十層假面具,都還看不到真正的心意,她不一樣,你隨便刺幾下,她就痛到飆淚了,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你。但是,不管你們的故事有多悲情又有多無奈,我一點都不想當別人愛情里的陪襯。”

    望向男人沉晦面容,嘆了口氣,補上最後一句——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嗎?”

    &&&

    “抱歉。”最後,他回了這句話。

    然後,送她回家。

    沒听成音樂會的夜晚,一個人獨自待在家里。

    這偌大的屋宅,節日時還好,大伙兒回來聚聚,一屋子歡聲笑語,很是熱鬧,但是大多時候,他是一個人守著祖宅,夜晚來臨的時候,靜到連說話聲都有回音。

    報雲顰或許不了解他的堅持,說他挨不住寂寞也好,說他愛得不若她堅定,輕易放棄也好,甚至說他薄幸寡情,什麼都好,他真的不想再一個人,守著空寂屋宇,挨漫漫長夜。

    “混蛋楊仲齊!”

    數不清第幾次咒罵,失眠了一整夜,清晨起床,看見鏡中的自己——雙眼浮腫、腦袋脹痛。

    她煩躁不已。

    楊仲齊,你最好別給我來真的,要是真敢向別的女人求婚,我跟你沒完!都到了這地步,還會不曉得他有多認真嗎?他是決計不會再為她讓步了,那她呢?

    左迂右回、想東想西,所有顧忌不全都是為了他嗎?一旦沒有了他,這一切又還有什麼好拘泥的?

    即便十三年前的事再重演、即便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即便愛他很苦很累、即便她的愛情再沒尊嚴……那又怎麼樣?最糟也糟不過失去他。

    她這輩子,唯一怕的也只是他不要她而已,而現在,她已經在面對了,還顧慮什麼以後?

    她抓來手機撥打,另一頭仍是一成不變的機械女音。

    必機、關機、關機!

    楊仲齊,你一定要逼我低頭是嗎?

    好,我認了!誰叫我是愛得比較慘的那一個,這輩子注定任你搓圓捏扁。你給我等著!

    &&&

    楊仲齊開會開到一半,秘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楊總……”

    會議被打斷,他不悅地蹙眉。“我說過,任何事等我開完會再說。”

    “但——婭婭打電話來。”她頓了頓,猶豫該不該說下去。楊總臉色不太好看耶。

    “說。”

    “她……在哭,聲音听起來很急,說要自己跟你講……”

    下一秒,還在位置上的那個人,已經迅速掠過她,快步走出會議室。

    “寶貝,什麼事?不要急,慢慢說……”

    楊叔魏隨後跟出來,就見他听完,扔下電話往外沖。

    “仲——”喊都喊不住。他從來沒見過行止沉定的仲齊哥這樣失了方寸、慌張失措的模樣,步伐完全凌亂,還撞到桌角,弄倒一大疊文件,只除了……那年在公司,听到爺爺昏倒送醫急救那回。

    那個情緒一向埋得很深、很內斂,不容他人看透的男人,如果不是生命中最在意的人,是不會讓他露出那樣的驚慌神情,但……那個在他心中,直追爺爺地位的人,是誰?

    婭婭?還是……他腦中,本能地浮現另一張臉。

    會是她嗎?

    &&&

    報雲顰出了車禍。

    接到婭婭電話,來的路上他心思紛亂,諸多的可能與假設幾乎令他崩潰。

    不要再來一次。拜托你!我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的失去了。

    他可以承受分手,一輩子不見面也無妨,但那和生命消逝是兩回事。她可以不是他的,但她不能不活著!

    婭婭什麼也說不清楚,醫生也不會對一個九歲孩童說得太深入,他完全不清楚情況究竟如何。

    一路趕來醫院,醫生已經處理好外傷部分,基本上沒有大礙,至少不會有危及生命的大礙。

    情緒瞬間大起大落,他幾乎虛月兌地跌坐椅中。

    “腦部的斷層明天會出來,詳細的情況也要等明天才會知道。另外——龔小姐懷孕九周了。”

    尚未回歸定位的心緒,再度被震出一臉茫然。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先問清楚,才知道有問題該聯絡誰。

    “我是。”他怔怔然,本能回應。

    醫生點點頭。“胎兒生命力很強,安穩地待在母體,沒受到影響。”

    “是嗎……”所以,是最後那一回?

    對了,他們那時各懷心事,壓根兒都忘了避孕這回事。甚至還是夫妻的那三年,有些時候也是算安全期,避孕措施做得並不徹底。

    他那時是想,真有了也無所謂,他從來都不排斥有小孩……

    離開診間,腦袋仍覺暈眩,有些無法消化。他竟然……當爸爸了。

    回到病房,看見婭婭趴在母親病床前,眼眶紅紅,他不覺心房一陣疼。

    婭婭朝他望來,他直覺張手,待小人兒快速飛奔而來,將他緊緊抱住。

    “楊叔,我好害怕……”她只剩媽咪一個親人,要是出了什麼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要怕。”不知是剛得知自己當了父親,一顆心格外善感溫軟還是怎地,只覺懷中人兒令他極其不舍,看她紅著眼眶、無助又脆弱的模樣,無邊無際的憐惜在胸口蔓延。

    他蹲身,很輕、很溫柔地一字字說道︰“寶貝,你听我說。我跟你媽咪分不分手是我們大人的事,那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也不會因此斷了我們的緣分,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在,所以你不用害怕只有一個人。”

    婭婭吸吸鼻子,點了一下頭。“那媽咪怎麼樣了?醫生都不告訴我,只叫我打電話找大人來……”

    “放心,她沒事。”就算有,他也會一肩扛起。那不是九歲孩子該煩惱的事。

    有了他的保證,婭婭這才安下心來。

    她相信他,無條件相信。

    一直以來,只要有楊叔在,就什麼事都可以解決。

    有楊叔在,她就不怕。

    她抹抹淚,讓自己安心地,依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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