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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先生 第5章(1)
    暗冠雅是這麼容易受傷的女人?

    並不是。

    她看似一顆軟柿子,實際上,是個硬芭樂。

    臉上總是帶著微笑,對于別人的要求,鮮少拒絕,懶得爭辯,好像逆來順受,就算約會被放鴿子,她也能保持好心情,去吃一頓白食。

    可一旦踩中了她的堅持,她也絕不讓步。

    娘親大人曾說,她這女兒個性溫馴如牛,但是執拗起來,脾氣同樣不輸一頭牛。

    這輩子,唯一一次不堅持,就是和田圻炎結婚。

    或許,她無法否認,對他,她是有一些些……莫名心動的,否則,不管誰來勸,她不點頭,誰也逼不成她。

    這是她婚後某日,自己胡思亂想時,才驚嚇發現的結論。

    我是M嗎?有被虐傾向嗎?!

    一個只在電視上看過的男人,連放我幾次鳥,我還會有“心動”的感覺?——她當時彈坐起來,瞪向枕邊熟睡的男人,百般難以置信,滿月復OS……

    是因為長相嗎?

    不對,若要看長相,夏繁木比他好看太多,田忻炎五官太嚴肅,不笑的臉,水泥板一樣,又硬又冷,又不和藹,又不可親……

    當時,她趴在那男人身邊,把他從眉到眼、從眼到嘴,看了一遍、兩遍。

    現在,她也正為了同一人男人,剛打完一場仗——一場和菜刀、砧板、鍋子的仗。

    “區區幾塊鮪魚三明治,就想打倒我?!我傅冠雅的干勁,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平時她只是沒機會做,一旦下定決心,米蟲也能成大廚!

    暗冠雅連圍裙都忘了月兌,抱著熱呼呼的便當,跳上計程車,直奔田圻炎的公司。

    “不想不生氣,越想越火大……明明沒道理的人是他,亂發脾氣的人也是他,可怎麼覺得,他的眼神好奇怪,像——”

    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害她的心,揪緊了一下下。

    腦袋像燒起來一樣,熱烘烘的,她賭著氣,非得找出他喜歡的食物。

    于是,吃掉一盤三明治後,她突然火力全開,立即展開行動。

    炸豬排、三杯雞、親子井、紅燒帶魚、芹菜炒花枝、蠔油杏鮑菇、醬燒豆腐……她所有拿手的料理,全在一個上午里火速完成。

    全部裝起來,直接用掉四個便當盒。

    她不信他能有多挑食!

    快遞便當到達,還保持燙手的溫度。

    但最大的失策,是她對田圻炎的工作環境,缺乏充足的認識。

    她爸爸的建材公司,算算不過十個人,有訪客來,不過大聲喊一句“某某某外”,就能順利解決。

    可是,此時的傅冠雅,被擋在大廳的服務台前,不得其門而入。

    她听老爸提過,田圻炎是蓋房子賣的,賣到這種派頭,也有點太……

    寬敞的一樓大廳,水晶牆面上,美輪美奐的樓房建築照,滿滿數十幅,巨大而特。

    有些拍攝于夜燦之中,樓間的燈光,散發溫暖光暈。

    有些拍攝于紅楓之間,清雅溫馨,彷佛童話世界的城堡。

    有些倒映在清澄湖泊上,虛實之間,幾乎沒有界線。

    而大廳中央,等比例縮小的建築模型,街道和樹木,行人和車子,栩栩如生,如一個小人國。

    “公司有一位田圻炎先生嗎?”傅冠雅來到服務台前,客氣詢問。

    “有的。”沒有田圻炎,就沒有公司,那是頂頭大老板的尊名。

    “我是他太太,可以告訴我,他辦公室在幾樓嗎?”傅冠雅笑容好可愛。

    “總裁的……夫人?”

    服務台小姐面露驚訝。確實知道總裁新婚,但她們這種等級的小員工,沒受邀的資格,當然沒看過新任夫人。

    總裁……這兩個字真是泛濫呀!

    暗冠雅在心里,默默說︰

    以後,我自己開手作小鋪,總裁、總務、總管、總機……全是我的頭餃。

    我也要試試被叫“總裁”的滋味。

    總機兼招待小姐,將傅冠雅打量過一遍。

    從頭……廉價的塑膠鯊魚夾,率性豪邁地夾起一頭長發,幾綹頑皮發絲垂落下來,在她腦後彈跳。

    到腳——一身T恤、牛仔褲,圍著卡通圖案的圍裙,活月兌月兌是個早餐店的工讀妹妹。

    再配上年輕稚女敕的五官,清純學生樣……

    總裁的妻子?像嗎?

    掃視完畢,總機小姐皮笑肉不笑,妝容完美無瑕,維持一貫禮貌的開口問︰

    “請問有預約嗎?秘室沒有特別吩咐,今日總裁會有訪客哦。”

    老鳥有交代,穿夾腳拖的阿伯,超有可能是土財主,所以不能以貌取人。

    不過,老鳥沒說過,妹妹打扮的小女生,上門說她是“總裁夫人”時,該要如何招待。

    “我是來送便當的。”傅冠雅把手里的提袋遞高。

    “如果您真的是總裁夫人,可以麻煩您撥通手機給總裁,再請總裁派秘室傳達,我這邊才能放行哦。”言下之意,對她的身分很有疑慮。

    “對,手機……”好主意!暗冠雅東模西模,幾個口袋都是空的。

    呀,她煮飯時,把手機擺餐桌上了。

    他的手機號碼,她只記得“九……”,後頭一片亂碼,真糟糕。

    暗冠雅抓抓腮幫子,朝總機小姐窘笑︰“我沒帶出門,你可以幫我打通電話上去,就說是"傅冠雅"打的……”

    “不方便耶,真的不好意思。”

    開玩笑!一听也知道一定是詐騙集團呀!這種閑雜電話要是撥上秘室,她這小總機工作,哪保得住?

    暗冠雅踫了個軟釘子,不好再為難小姐,只能踱出大門,走向造景水池旁,等待中午放飯時間,看能不能讀到田圻炎。

    大老板也是要吃飯的嘛。

    “大公司的門禁,未免太森嚴了……便當會冷掉的。”傅冠雅低聲說。

    開始有職員陸續走出來,傅冠雅好認真的把一張張的臉孔瞧清楚,不想錯過田圻炎。

    來來去去的人群,沒有一個是他。

    “田圻炎很高,應該很好辨識……還沒看到和他差不多高的人。”

    田圻炎要是一站出來,鶴立雞群,想忽視都難。

    那麼大一只嘛!

    “……這麼晚了,還不出來吃午飯?”

    她等了又等,看了又等。

    早先離開公司的職員,已經吃飽了再回來,這使傅冠雅忍不住急了。

    他不會是一工作起來,就忘了餓的工作狂吧?這樣會把胃搞壞的。

    又一批員工回來,這一次,傅冠雅混進他們之間,正好當中有兩個壯碩男人,將嬌小的她完完全全擋住。

    成功踏進電梯!

    電梯門一關,她幾乎要痛快大喊一聲“yes”!

    另一個問題,馬上隨之而來。

    呃……田圻炎在哪一樓?

    她對他的認識,真是少得很可憐呀!

    她這個失職的太太。

    樓層越高,電梯里人潮漸少,直到剩傅冠雅一個。

    接下來的樓層,她全試按看看,門一開,她探頭出去看看,尋找“疑似”總裁辦公室的地方。

    一路找到十三樓。

    走廊的某一處,傳來爭吵聲,讓她停步,然後直接往那邊移動。

    不是她好奇心過剩,實在是其中某一道熟悉到不行的聲音,傳進她耳里。

    “……夏繁木!”

    丙然是他!

    那種說起話來,像輕笑的聲音,非他莫屬!

    暗冠雅由敞開的門口,看見異常俊美的夏繁木。

    他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男人。

    一頭黑色長發蓄留過肩,發絲既細又亮,隨興束綁,任它自由垂放背後,精瘦挺拔的身材,一襲西裝,簡單穿出品味。

    五官分開看美,合起來看更美。

    好像那對眉,就該搭配那雙眼,而那管鼻、那張嘴,擺在別人臉上,也長不出這種美感。

    他光是長腿交疊,坐在長沙發上,眯著眼,噙著笑,都媲美精致藝術品。

    他,也發現她了。

    “雅雅!”

    夏繁木把她的小名,喊得像沾了糖一樣。

    他從沙發間起身,不顧左右旁人,筆直朝她走來。

    如果,方才他的笑,是一抹晨曦,那麼此時他的笑,就是最炙熱的九月正午,又大又耀眼。

    “你怎麼會在這里?”傅冠雅問他。

    “這才是我想問的……不,也不意外,畢竟你算是老板娘,來公司出巡出巡,很正常。”夏繁木瞅著她,微笑道。

    寫圍裙、夾鯊魚夾的老板娘,嗯……也算獨特。

    “雅雅,你怎麼趁我出國,另嫁他人?”夏繁木神情好哀怨,活月兌月兌“棄夫”嘴臉︰“而且,還嫁給那三把火的,唉。”

    “三把火?”她馬上反應過來。她老公的姓名中,加一加,不多不少,恰好三個火。

    “沒听說你和他交往呀,再傳來消息,卻是結完婚……你是被他逼婚?家里負債,欠他上億元,用女兒來抵?”夏繁木猜測、假設。

    “不是。”傅冠雅很想問︰你也是言情小說愛好者?

    不然,也能想出這種老哏?

    “還是,你和三把火認識很久?”

    “沒有耶。”

    “也對,你要是認識他很久的話,不可能不知道他……”夏繁木抿了嘴,盯著她看。

    “嗯?,”干嘛突然不說了?

    夏繁木把她垂下來的發絲,撩到她耳後,態度親昵。

    他靠得近一些,音量放小,帶點惋惜的說︰“你怎麼會挑他嫁呢?嫁他,不如嫁我,比財富,我不輸他呀;比優生學,我也好看多了吧?比溫柔,我可是很有自信。”

    “我爸嫌你太花心。”傅冠雅很直接,不想讓夏繁木死得不明不白,不懂自己出局的原因。

    聞言,夏繁木不狡辯,只是笑。

    看來,他自己也很清楚。

    “專情這一點,我倒是真的輸他。”他自己邊說,邊點頭。“他不輕易說愛,

    一旦愛上了,全心全意。”

    听到老公被夸,傅冠雅心里小小開心,並提醒自己,回家後,要把夏繁木這幾句話,記入手機記事簿里。

    “所以,我很驚訝,他竟然結婚了,娶的卻不是他唯一愛的女人。”夏繁木牽起笑,淡淡的,仔細看著傅冠雅的表情。

    黑亮的雙眸里,有些惡意,有些試探。

    丙然,有人呆住了,小嘴張開開,一副沒听懂的樣子。

    他故做驚訝,俊美的臉龐,揚起雙眉,同樣那般英挺︰“你不知道嗎?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友,相戀二十年以上,已經到了"非卿莫娶"的地步。”

    “呃,我第一次听到這種事……”她對田圻炎本來就不熟,他的過去情史,她完全不知道。

    原來,他愛過一個女人,愛了二十年……

    好長的一段日子。

    “他的……青梅竹馬呢?為什麼他沒有娶她?難道,她……過世了?”

    因為真愛已死,才會隨便娶誰都好?

    誰都……無所謂?

    是不是她傅冠雅,他都不在乎……

    “人家活得好好的,別咒人家死呀。”夏繁木大聲笑,揉揉她的發。

    呀?猜錯了?傅冠雅一臉窘樣。

    “我花心有什麼不好,起碼,我和舊情人分手,說斷就是斷了,絕對不回頭,不玩藕斷絲連那一招。”夏繁木夸起自己的缺點,沒一點反省。

    反觀別人的優點,從他口中說出來,像是罪大惡極︰

    “太專情的人才恐怖,無論你對他多好、對他多溫柔體貼,他內心深處,永遠藏著另一個人,他時時拿她出來和你比較,比你跟她,誰美麗、誰細心,最可惡的是,他難忘舊情,怎麼比,都是你吃虧。”

    暗冠雅找不到話反駁,夏繁木這個觀點,她是認同的。

    愛上專情的人,當他所愛的人,是你,雙方心心相印,確實是最幸運的事情。

    他只愛著你,不輕易受外界誘惑,凡事為你想,舍不得你擔心、傷心。

    萬一反過來,他愛的人,不是你,你做再多,對他也不過是累贅,當成自作多情。

    夏繁木說出她此時心里,浮上的同一句話︰

    “人類的劣性……得不到的,最好。”

    暗冠雅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之前,她根本不曉得,還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的存在。

    不曉得,田圻炎愛過一個人,這麼久,幾乎快跟她的年齡一樣。

    她胸口抽了抽緊,很難去厘清那是悶?還是痛?

    夏繁木的眼光,同情、憐憫,對她說︰“我要是早知道,你會和他扯上關系,我一定馬上阻止你,阻止你去嫁一個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他一副舍不得她吃虧的模樣。

    “可是,他對我不錯……”

    暗冠雅不是木頭人,別人對待她是好是壞,她自己感受最清楚。

    婚後的日子雖然不長,田圻炎倒真沒虧待過她。

    她的悠哉生活,不過是從娘家養,變成了田圻炎養。

    在家里,愛做些什麼,他不多管,她玩著紙黏土、打毛線、貼鑽,一桌子擺滿亂七八糟的工具、材料,走在地板上,腳底板會黏到好幾顆彩鑽,他也沒皺過眉頁……

    有啦,唯一皺過眉時,是他覺得“應該上床睡覺”,而她還在玩手作,那時,他會坐到她身邊……呃,上下其手,打擾她玩樂。

    然後,“玩樂”的人,換成是他……

    “無冤無仇,他當然不用虐待你,但是愛嘛……他應該也不會給,他太愛他的青梅竹馬,分不出百分之一給你,了不起把你當成寵物養,偶爾模模頭、握握手,給你被寵的錯覺。”

    “……我也沒有很愛他呀……”傅冠雅嘀咕,自己跟自己說。

    沒有很愛他,所以,他愛著別人,她損失不大嘛……

    暗冠雅自我說服,做起心理建設。

    幸好,只心動了一點點點點點點……

    要是真感到難過,也只有一點點點點點點……

    “你來干什麼?!”

    田折炎冷厲的斥問,暮然響起。

    看見她站在夏繁木身邊,田圻炎三把火又多兩把——雙眼兩簇“怒火”燒得正旺。

    他強硬地把她扯回來,離夏繁木能多遠是多遠。

    不等她回答,田圻炎又開口︰“士偉,帶她去我辦公室。”

    “是。”秘立即上前,“夫人,這邊請。”

    不給傅冠雅拒絕機會,軟硬兼施把她領進電梯,快手按鍵,月兌離一觸即發的戰場。

    “這麼怕我和她接觸?”夏繁木一臉趣然。

    田圻炎當他不存在,自然不會回覆他,僅寒著聲,對男職員說︰“叫保全上來!我說過,這個人一踏進公司,直接轟出去,不用客氣!”

    夏繁木懶得裝笑,俊臉上一片冷然。

    “她和幼容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口味也變化太大,還是……故意找一個與幼容相反,身上沒有半處類似、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

    田圻炎身軀明顯一繃,額際青筋條條浮現。

    “不會太缺德了嗎?把雅雅當成什麼?連替代品都不是。”夏繁木嗤哼,不怕他這副神情。

    擺個臭臉,想嚇唬誰呀?!

    “"雅雅"是你能叫的嗎?!”這兩字,激怒了田圻炎,向來對夏繁木的視若無睹,此時此刻,根本做不到!

    “我跟她的交情,叫"雅雅"不過剛好而已。”夏繁木回以挑釁。

    而田圻炎的回應,是朝趕來的保全吼︰

    “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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