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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的公式英雄 第六章
    “她走了?什麼叫『她走了』?”畢洛無法置信地問。

    避家吞吞吐吐,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從昨天凌晨三點踏入他的套房起,婉兒便開始昏睡。早上七點半他起床,她還在睡。下午五點他返回旅館,她仍在睡。

    至此,他稍微有些擔心了。請了醫生來看,醫生判定她沒有任何異狀,確實只是在睡覺,於是他只好繼續讓她睡。到了今天早上六點半,她仍在睡,早上九點,他放心不下,在籌備辦事處坐不到十分鐘,又跑回來探她。

    這下子總算听見她醒來的消息,但竟是隨著她已離去的事實一起呈報。

    連日來他心情陰晴不定,只想等她睡醒,問個分明,接下來才好做打算。孰料她小姐找上門來只是為了睡覺,睡足三十個小時,拍拍又走人了!

    隱忍了多時的怒意終於在此刻完全爆發!畢洛豈只氣得七竅生煙,根本連頭皮都能煎蛋!

    “呃……張小姐一覺醒來,見您不在,就……離開了。”管家硬著頭皮回答。

    “沒有我的同意,你居然讓我的客人擅自離去,”他怒目而視。

    “因……因為……張小姐她……”

    “她什麼她?你為何沒有攔下她?”畢洛怒聲說。

    “我攔不住啊!”管家終於冤枉地大喊。“我怎麼敢攔呢?她是大小姐啊!”

    “大小姐?”畢洛神色陰沉。

    “是啊,她就是本飯店創辦人孟仲豪先生的外孫女,張孟婉張大小姐!”管家委屈地說。

    大小姐從小就特立獨行,即使想在飯店果奔都沒有人敢多說一句,更何況只是悠哉游哉地走出電梯,招一部計程車逃逸……呃,優雅離去。

    “算了,你下去。”畢洛坐進沙發里,煩躁地擺擺手。

    前夜被她的婚訊一驚,今晨又被她的突然失蹤一嚇。在短短兩天之內,他的心髒大縮大放,幾乎超過所能負荷的程度。

    自從知道她已有婚約開始,他就表現得完全不像自己,心情乍起乍落,患得患失!

    不,豈只是過去兩天而已,根本就該回溯到四年前!自相遇起,他們之間便全無邏輯可言,她讓他失控,讓他暴躁,讓他心煩,讓他牽掛,讓他在酒會上打群架!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在酒會上打過群架……不對,他是根本就沒有打過群架!

    以肢體暴力解決問題是莽夫的作法,全無一絲經濟效益。他每周花七個小時到健身房健身,到拳擊室打拳,只是為了鍛鏈身體,不是用來打架的!

    畢洛望向滿目瘡痍的客廳,椅墊被拿來扔擲泄憤,窗簾被扯落一半,這些都出自他的手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體內藏著如此驚人的火氣。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克制力,無懈可擊的理智,全被一個叫“張孟婉”的病毒摧毀殆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現今的情況比一年半前的紐約那一夜更嚴重。如果他再不做一點什麼,總有一天他會全面崩潰。

    他必須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亂序徹底解決。

    “畢先生,您的電話。”管家持著話筒,戰戰兢兢地走入客廳。

    “叫他留話,我晚些再回給他。”畢洛心煩地擺擺手。

    “這通電話,您或許接一下比較好。”管家小心地說。“這是孟老先生的來電,他想和您談談大小姐的事。”

    畢洛倏然抬首,眼神銳利。

    所謂三堂會審,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望著在他眼前坐成一長排的人們,氛圍凝肅,畢洛整個人沉定下來。

    他自己獨坐一張雙人沙發。左邊的單人座,由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佔據,而且五官和婉兒出奇的相似。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畢洛對他微微一笑,這是婉兒小十歲的弟弟。現在他知道,“男生版的張孟婉”會是什麼長相了。

    在他右邊同樣是雙人沙發,由一位氣韻不俗的老婦人端坐,眼神和小男孩一樣好奇,這是婉兒的外婆。現在他知道,“晚年版的張孟婉”會是什麼長相。

    在他正對面是一張三人沙發,左邊坐著一位亮麗之至的中年美婦。這二十幾年來,華人演員在國際間大放異彩,而這位美婦息影前,曾得過兩座國際影展的首獎。畢洛雖然不常看電影,但念大學時,空暇較多,曾看過那兩部。這是婉兒的母親。現在他知道婉兒的五官是月兌胎自哪個樣板。

    在他正對面的,是一個顯然正盛怒中的中年男人。臨出門之前,善良的管家已知會過他,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能讓她見了,像老鼠撞上貓一樣,這個人就是她的父親︰張伯聖。現在他知道婉兒那雙濃眉是從哪里來的了。

    至於坐在右手邊、極有威嚴的老人家,雖然未對婉兒的相貌貢獻太多,卻恰巧是他投宿的飯店老板。昨天深夜,婉兒從飯店後門溜上他房間時,並未引起太大騷動。今天早上,她卻是光明正大從總統套房離開,這就瞞不過外公的耳目了。

    假若坐在他對面的是全世界任何人,他都能無動於衷。別說是小小台灣,即使去年英女星邀請他出席生日宴會,他都以“工作太忙,不克出席”回絕!但……望著張伯聖一張陰郁的黑臉,畢洛暗嘆了口氣。

    他承認,他現在非常、非常緊張。

    “讓我單獨和畢先生談談。”張伯聖面無表情地開口。

    其他人面面相覷,即使想抗議,看見他那張陰黑的臉,也都沒說出口。

    終於,大家或不情願、或好奇、或竊笑的離開現場。

    兩雄對決的時刻來臨了。

    畢洛背不靠椅,兩手攤平在膝蓋,謹慎地端坐在沙發上,連學生時代都不曾這麼安分。生平第一次,他坐在“大人”面前,兩手發汗地听訓。

    “我不能說自己是一個成功的父親。”張伯聖開口,仍然面無表情。“我自幼父母雙亡,因此有了自己的家人之後,分外珍惜,難免有太過縱容的嫌疑。”

    畢洛知道還不到接話的時候,便往下听。

    “小女九歲那年,由於我們夫妻的疏忽,她發生了一場極重大的車禍,幾乎要了她的命。”張伯聖續道。“此後我們夫妻對她自是更加倍的寵愛,終於把她寵成現在的個性。”

    畢洛手指一緊。婉兒童年時差點死去?

    “她愛搗蛋惹麻煩,不守規矩,不服從權威,缺點很多,優點很少。”張伯聖頓了一頓,冷冷地往下接,“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她的潔身自愛,”

    來了!畢洛苦笑。

    “婉兒是愛玩了一些,又承襲她母親的容貌,從小到大身邊圍滿追求者。偶爾難免會給別人錯誤的印象,以為她閱歷多豐富,然而我知道,她只是愛熱鬧,不會當真在外頭亂來。”張伯聖的神色嚴肅。“而你,畢先生,一位只打算在台灣停留幾天的過路人,卻和她單獨關在房間里兩天,更不用我來提醒你聖誕夜在停車場的意外了……畢先生,如果情況換成你的女兒,你打算怎麼做呢?”

    他怎麼忘了,小陳也是飯店派駐的司機!原來今天不只是為了留宿事件被召見而已。

    畢洛尷尬地交疊雙手。他覺得自己就像躺在女友床上、卻被她老爸逮個正著的高中生。如果單是留宿的問題,他還真問心無愧,不過停車場……那就真的人證物證俱在了。

    “張先生,容我糾正您一事,我今天並不是以一個『過路人』的身分坐在您眼前。”畢洛的神色平和,眼神卻透出堅毅。“婉兒和我並不是初識,突然天雷勾動地火;事實上,我們已相識了四年多。”

    “嗯。”張伯聖在心里翻日歷。

    兩個男人陷入一陣沉默。老的那個不說話,似乎在思索事情,又似在觀察年輕的那個。

    畢洛全身放松,微靠進椅背上,仍然是一副氣定神閑、見多識廣的自信。

    “你很緊張?”張伯聖忽然開口。

    畢洛順著他的眼光往下望,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時已交疊在一起,兩只拇指互相摩挲。

    婉兒的父親可不好相與啊!

    “張先生,當年您和尊夫人的家長見面時,難道不緊張嗎?”他苦笑。

    張伯聖微微一笑。當年他初見老婆的雙親時,可不知道他們就是她父母。

    “正式見面的前一晚,確實讓我不安了整夜。”老的那個承認。

    “而我甚至沒有一夜的時間先做好心理準備。”年輕的那個反駁。

    “我是和我未來妻子的父母會面,你卻不是。”老的那個指出。

    “事實上,我是。”年紀輕的那個立刻接口。

    張伯聖的濃眉微蹙,“你確定嗎?”

    他確定嗎?這真是個好問題,他確定嗎?

    畢洛嘆了口氣,“張先生,我認為您從一開始就把婉兒說得太輕描淡寫。”

    “哦?”張伯聖只是挑起眉,看著他。

    在這一刻,畢洛忽然很感謝上天,讓婉兒的父親是這樣的一個人。張伯聖會很明確的讓你知道他對你的不悅,但大局未定之前,不會讓這份觀感影響到你們的對話。

    他喜歡和理性的人打交道。

    “婉兒絕對不只您剛才說的那些缺點。”畢洛把梗在胸中的那口氣全部散出來。“她總是不按牌理出牌,佔據別人的心思,擾亂別人的生活秩序。她興起時就像一陣風,刮得人暈頭轉向,等你想抓住風勢,她又飛走了。她完全不講道理,無賴得理直氣壯。她還有一張太甜的嘴,隨口哄幾句,你會願意拿一把梯子架在屋檐上,並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摘到月亮。她看了太多商業電影,並期望你是超人、情人和金臂人的綜和體。她是我見過最麻煩的女人,自從認識她開始,我的生命便一團混亂。”

    張伯聖听完,仍然沒什麼表情,眼底卻浮起一層笑意。

    “所以你認為自己才是受害者?”

    “是的。”畢洛緩了口氣,好久沒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

    “……這絕對是遺傳,而且我敢保證,這些遺傳不是來自於我這邊。”老的那個忽然咕噥。

    嗯哼!一個警告的咳嗽聲從樓上飄下來。

    兩個男人仰頭,四雙亮晶晶的眼眸正躲在樓梯轉角的地方偷看。

    我明白您的意思!畢洛的眼神從婉兒母親帶笑的眼上移開,回到準岳父大人身上。

    兩個男人相對苦笑。

    “張先生,我誠心誠意地請求您,把張孟婉小姐嫁給我。”畢洛痛定思痛。

    張伯聖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在估量他話中的真誠度。畢洛表面上鎮定自若,其實手心已擒了兩把汗。他知道父親的意見對婉兒絕對具有關鍵性的影響力,他不能輸掉張伯聖這一票。

    終於,張伯聖嘆了口氣,神情軟化下來。

    “你們的事,我只能允諾,先不設預存立場,至於後績如何,你們兩個小的自已去談吧!談定了再回來告訴我。”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只是純好奇而已,畢洛忍不住問︰“如果我們沒有今天的對話,您打算怎麼做呢?”

    張伯聖的微笑很和藹可親。“年輕人,將來你就會明白,身為一個父親,你將發明出許多方法讓一個小毛頭永遠見不到你女兒。”

    而畢洛發覺他的笑讓自己聯想到鯊魚。

    永遠不要讓你的敵人變岳父,或岳父變敵人,因為你永遠打不贏他。

    “謝謝您。”他也很識相地開始笑陪笑。“那麼,現在可以請婉兒出來談談嗎?”

    “她不住在這里……”張伯聖突然頓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咧開了笑的弧度。“我把她的

    畢洛听不懂準岳父話中的意有所指,而他發覺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如此。

    顯然,要見到他的公主,還得先屠龍。

    懊死的!他只是一個平凡、庸俗又渾身銅臭味的資本家,他從來不想當英雄!畢洛重重嘆了口氣。

    “請告訴我魔窟的

    順著準岳父給的

    他在一、二樓的樓梯間,見到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絕世美女。美女白衣飄飄,足不沾地,給了他一個仙氣縷縷的微笑,端著一杯熱紅茶從身旁滑過。

    他在二樓樓梯間遇見一位中年科學家,科學家很得意地向他展示如何把自己的右手變不見,再變出來。

    他在二、三樓的樓梯間遇見一位……呃,衣著很特殊的老人家。老人穿著一襲艷黃色長袍,手上執著一個鈐鐺,念念有詞的走下樓。經過他身邊時,突然停下來,查看他的神色,然後丟下一堆復雜的中文,最後將一張黃色長方形的薄紙塞進他手里,上面以紅色的墨畫著許多符號。

    他在三樓樓梯間堪堪閃過一對夫婦,丈夫經過他時,略有年紀的臉上帶著大男孩般的微笑,抱著頭往下逃竄。一位女士拿著球棒追殺過去,經過他時,也給他一個女圭女圭般的笑容。

    他在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間遇到派崔克?王。終於有一張熟悉的臉!

    那個向來乾淨整潔精神抖擻的王劬,此刻正散著一頭亂發,邊打呵欠邊抓背,走到樓下去拿報紙。

    “四A。”王劬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謝謝。”畢洛莊重地頷首為禮。

    “4A”的鐵門。

    叩叩。敲門。

    里頭有腳步聲。開鎖,門打開。

    “嗨,你安全抵達了。”

    那個讓他一早就過五關、斬六將的女人,眨著一雙水眸,甜絲絲地對他燦笑。

    晨光從她身後的陽台透入,她一襲輕便的休閑服,棉布裹著玲瓏曼妙的嬌軀。

    畢洛想了下一路上來的風景,終於點點頭,“是。”

    婉兒回頭跟某個人扮鬼臉。“看吧!我就跟你說,他這人正經無趣得緊。”

    她來不及多說什麼,被她形容成“無趣的人”將她猛然扯入懷中,狠狠壓在門板上狂吻。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無趣。”一道清脆的笑聲打斷他的吻。

    畢洛認出這是冬季奇幻城的首席吉祥物設計師。

    “你好。”

    “你也好。”小路睜睜沖著他瞧,好奇得不得了。“你是混血兒嗎?”

    “西伯利亞裔,或許加點蒙古種。”他很配合地回答。

    小路彈一下手指。“我就知道!”

    “小路,別打擾人家談情說愛。”王劬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雖然他那口子在聖誕夜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她不義,這真是沒天理。”

    王劬咧開一個假笑,婉兒也齜牙咧嘴地回他一下,讓他把未婚妻帶回4B公寓去。

    清場完畢。

    畢洛回身正想和婉兒談清楚,她已坐回餐桌前,一大早就在啖大閘蟹。

    “吃啊,很好吃哦!我從飯店廚房A回來的。”婉兒很善良地招呼他。

    她居然一點羞愧感都沒有。

    畢洛放棄了,坐在她身旁,再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定。

    “你不知道你已經被賣了嗎?”他舌忝掉沾在她嘴角的蟹屑。果然滋味鮮美,她比蟹肉更甜。

    “賣多少?”婉兒比較關心自己的身價。

    “不少。”他想起準岳父的黑臉。

    “還是我老爸夠意思!”婉兒甜笑。

    畢洛不喜歡看她為其他男人笑得這麼甜,即使是她父親。

    “那你也同意了?”

    “同意什麼?”婉兒挖起一匙蟹肉,送進櫻口中。

    “嫁我。”一旦拿定了主意,他向來很有耐心。

    “不要。”婉兒熱呼呼的吻他一記,搖搖頭。

    “嫁給我,你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大閘蟹。”他開始進行游說。

    “我不用嫁給你就可以每天早上吃大閘蟹了。”婉兒對他扭皺俏鼻。

    是了,差點忘了,他的新娘子家底也不差。

    “我會親自為你剝殼。”畢洛又引誘道。

    “嗯……這點倒值得考慮。”婉兒側著首,點了點頭。

    “那就是嫁我了?”他再確認。

    婉兒不搭腔,放下餐具,他抽出桌上的濕紙巾,細細替她把每根手指擦乾淨。

    “為什麼想娶我?”她終於問,眼神是真實的疑惑。

    他們雖然相識了四年,卻只見過寥寥幾次,光是就佔去相處時間的一半。一年半前他尚不打算留她,才短短幾百天之隔,他真這樣確定是她了?

    畢洛迎著她的瞳。

    “除了娶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輕聲說。

    婉兒凝視他深幽的黑眸,他眼底的困惑並不亞於她呵!

    “可憐的男人,我真的整慘你了。”她大笑起來,勾緊他的頸項,唇舌熱烈和他糾纏。

    在這一刻,畢洛知道,他不緩悔,“嫁給我。”他溫柔說。

    “我幾乎不認識你。”婉兒蹙著娥眉,很感冒地瞪他一眼。“你見過我所有家人,看過我的生長環境,而我對你一點認識也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你家中有哪些人。”

    “一雙半的父母,恨我的大哥,和同樣恨我的女乃女乃,一個哀怨的嫂嫂,以及一個不快樂的兒子。”他很盡責地報上來。

    “為什麼父母還有一雙半的?”

    “我哥哥是嫡長子,我是庶出。兩女一男的父母,不是一雙半?”

    有道理。“你嫂嫂在哀怨什麼?”

    “哀怨丈夫不夠愛她,兒子不夠可愛,婚姻不夠幸福,總之一切已婚婦女都會哀怨的事。”

    “你的人緣到哪里都這麼不好嗎?”

    “這是遺傳。忘了一提,那一雙半的父母都蒙主寵召了。”

    “呵呵呵!原來是沒人罩你了,你才跑出來自己創業,對不對?”婉兒把未來老公看得有些扁。

    “錯,我跑出來創業是因為我想和大哥搶家產。”

    這個很有趣!婉兒眼楮亮了。“然後呢?”

    “然後我搶輸了。”

    婉兒的笑容消失,好一會兒不說話。

    “我知道了,你本來就不想跟他爭,對不對?”她的眉目豁然開朗。

    “不對。我本來就想搶,而且立誓搶到手。”畢洛搖頭。

    “……然後呢?”婉兒瞪著他。

    “然後,我搶輸了。他比我厲害,他贏了。”他雙手一攤,很乾脆。

    婉兒又不搭腔了。

    “我明白了,你有意放水對不對?你們雖然是兄弟,但他從小到大能力不及你,處處妒恨你,可是你還顧念著兄弟之情,最後故意放水。”她用力點點頭。

    “不對,你說的是電影情節。”畢洛失笑。“我們同一個父親所出,繼承到同樣的商業頭腦,自幼受同樣的英才教育,享有同樣的環境資源。在電影里才有天才與白痴的兄弟對比。現實生活中,我們倆不相上下。誰一放水就先輸了。”

    “那你一定是手段沒他狠,還殘存著幾許人性,才搶不過那個冷血惡魔!”她又想到新的可能性。

    “不對,”畢洛又搖頭晃腦。“我們倆搶得可凶了,無所不用其極想打倒對方。我雇用商業間諜去他負責的分公司偷機密,他雇用電腦駭客來我負責的分公司搞破壞,兩人用盡鎊種手段要讓對方消失。相信我,如果當時我有管道可雇到殺手去他座車放炸彈,我會用的。”

    “然後呢?”

    “然後我搶輸了。”他善良地重復。

    “你搶輸了?你搶輸了!”婉兒跳起來大叫。“我的天啊!你居然搶輸了!我嫁給了一個失敗者!Atotalloser!”

    “別說得那麼難听。”畢洛皺眉,喃喃說。

    “我真不敢相信!你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啊!你應該打遍天下無敵手,腳一震而山河動;即使你輸,也是出於自願的退讓!英勇的男主角都要搶贏,才能抱得美人歸!”她絕望地揮舞雙手。

    “又來了,你怎麼有這麼多套公式?”他失笑。

    “早告訴過你,我喜歡公式!”她忽然停下來,俏臉逼到他鼻端前。“你毀了我嫁給一個公式化英雄的夢想!”

    “寶貝,我答應你,下次若再回去搶,我一定搶嬴。”看著準愛妻一臉悲慘,他懺悔地承諾。

    “為什麼你有把握下次一定能搶贏?”婉兒好奇地坐回他大腿上。

    “因為他死了,死人當然搶不贏我。”畢洛笑得很愉快。

    婉兒抱著頭,發出一串悲慘的申吟。“這真是太可怕了,我未來的老公非但不是『公式英雄』,還是一個貪圖人家遺孀財產的失敗者……我的人生全毀了。”

    “乖乖,甜心。”他連忙安慰心愛的準老婆。“往好的方面想,現在第二代只剩下我,起碼那些家族大老不敢再把我趕出家門。”

    “你當年是被趕出家門的?”

    “當然。”

    “你不是自己戰敗之後,很有骨氣地離家自立,而是被人家趕出來的?”婉兒大叫。

    “親愛的,”畢洛責備地橫她一眼。“我們家族枝大葉大,隨便窩個角落都能一輩子不愁吃穿。我若非被家族趕出來,何必那麼辛苦,跑出來自立門戶?”

    “啊!真正槌心肝啊!”婉兒痛苦地捂著胸。“我決定了,我不要你了!我要去嫁王劬!好歹人家從小到大都考第一名。”

    “可是王劬沒有我愛你。”他把她擁進懷里。

    婉兒心里一甜,但笑容立即消失。

    “亂講,王劬和小路都愛我。”她反駁。

    “他愛小路勝過愛你。”

    婉兒瞪著他。

    半晌,她終於吸吸鼻子,槌他胸口一記。

    “看吧!這下子你把我也變成失敗者了,我搶人也搶輸小路。”她喃喃抱怨。

    “所以你配我剛剛好。失敗者對失敗者,我們倆同一掛的。”他怡然微笑。

    “可是我還是不甘心。”婉兒槌他小骯一拳。

    “噢!”畢洛抱著肚子。“不然我答應你,我下輩子一定投胎當你的『公式超人』,打遍天下無敵手,腳一震而山河動,即使要輸,也是出於自願的退讓,這樣好嗎?”

    婉兒不甚滿意,再加條件。“還會一輩子愛我,永遠不變心?”

    “這一點我盡量從今生開始做。”他允諾。

    她漾出甜美的微笑。“給我終身俸?”

    “終身俸!”他同意。

    “陪我一起看好萊塢公式文藝愛情片?”

    “保證!”他點頭。

    她終於滿意地偎進他懷中,輕吻他的唇角。“好吧,我原諒你曾是個輸家。”

    “即使我不夠『公式』也沒關系?”輪到他加條件。

    “沒關系。”她吻他幾下,想了想忽然停住。“你還有什麼丑聞,現在一次說完。”

    “沒有了。”他搖頭保證。

    “噢。”想一想,她又覺得不甘心。“那些人當初是怎麼把你趕出門的?你全說出來,以後有機會踫面,我幫你報仇。”

    畢洛微笑。

    教他怎能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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